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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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后多加一组日课。”
陈谦的脸顿时拧成了苦瓜,甚至顾不?上身?边的师姐,开?口哀嚎起来。
“为什么啊林师兄……”他刚要抱怨,忽然听见耳边叮当铃响,一道雪白?身?影已?从?身?边掠过,走到了看台边缘。
“嘘——”黎金铃的手指抵在唇上,轻轻吹气,示意他噤声。
“她出刀了……她被骗了。”
被骗了。
朱明月的心中转过这个念头。
她再一次出了刀,妖火束缚的确有效,对方的身?影透过扭曲的热浪映入她的眼中——的确是?踌躇不?前,未曾动弹的姿态。
可当她向着对方出刀后,一阵不?明来源的预兆忽然涌上心头。
……不?,那不?是?白?郁湄,那是?——
沉重刀刃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第三刀,依然落空。
“不?要相信耳朵……”白?郁湄的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的。
“也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她说。
“太可惜了,”姚珍珍微微叹息着弯腰,用?剑鞘将燎上衣摆的橙红妖火拍灭,“眼见为真……嗯,但是?你所见到,是?我让你看见的真实。”
她拍灭了火焰,再度向前。
朱明月瞳孔猛缩。
少女睁大?了眼睛,可无?论怎样,她只能看见两个画面,上一刻,对方还在不?远处打?理衣摆火焰,而?下?一刻,对方依然欺至眼前!
——这几步之间的时间,似乎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光,其他人?都无?论如何,都没法越过那道遥不?可及的天堑。
她根本没有被妖火阻碍脚步!之前所有的步伐缓慢,都只是?刻意的破绽!朱明月心头愕然。
“啪”轻轻一声响起,姚珍珍双指并拢,状似随意般点在少女眉心,绚丽灵光从?二人?肌肤接触的地方猛然亮起。
剑坪四周看台上,轰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朱明月只觉得一阵冰冷从?额心涌入体内,来自另一个人?的灵力肆意地涌入体内,趁着她心防失守的瞬间,一下?压制住了她体内本有的灵气流转。
或许是?一时伤重,她眼前一阵发黑。
“朱姑娘,你从?来天赋过人?,又身?负特殊血脉,从?来顺风顺水,”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在她耳边,语调比体内灵力更加冰冷,“可人?外总有人?……”
“薛方,哼……他不?过是?个小人?,宫廷乐伶出身?,又被原琴鹤咒言束缚。”
“可你连他也胜不?过,”姚珍珍歪了歪头,“你凭什么要我为你出剑呢?”
“原来昔日不?可一世的孔雀大?明王,最后竟然将凤凰遗物,赠给你这样一个废物了么?”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轰”一声,长刀已?然斩在她身?前半步,速度竟比之前都要快上许多。
姚珍珍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朱明月睁大?了眼睛,牙关咬紧。
少女睁大?的眼眶中,瞳孔扩散无?神——显而?易见的,她暂时看不?见了。
“耳朵、眼睛,都不?可信,”姚珍珍一边疾速后退,躲开?一道更比一道急切的刀光,一边继续说道,“相信你的刀。”
她微微喘息,再次侧头躲过一道迎面而?来的刀光,抬起左手,“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朱明月的耳边忽然传来“嗡”一声锋鸣,她惶然抬头,神色狂怒中透出一丝无?措与茫然。
——她的听觉也被暂时剥夺了。
“我不?太擅长这个啊……”姚珍珍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间因为运动而?渗出的一点细汗,趁着对方失神呆愣,嘟囔了几句,“希望你能在术法失效之前做到吧……”
她站在少女身?前,摆出一个接招的起手式。
“来吧,”她说,“逼我拔剑。”
朱明月陷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里。
她反复眨眼,可眼前是?永恒的黑暗,她侧耳倾听,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
就像被人?关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黑匣子里,外界的一切与她再无?关联。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手中长刀的重量,熟悉地重量与温度给她带来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原来昔日不?可一世的孔雀大?明王,最后竟然将凤凰遗物,赠给你这样一个废物了么?”
那个女人?最后的话语久久回荡在她已?然失聪的耳中。
懊恼与愤怒的烈焰啃噬着她的心头。
白?郁湄……白?郁湄!
她握紧了手中长刀。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敢!
视觉与听觉都已?被剥夺,朱明月手中长刀垂落,刀尖点着地面。
听不?见,看不?见,但是?我的刀能看见、能听见。
她的触感从?未有过如此的灵敏,被怒火灼烧的脑子从?未有过的清明起来。
指尖随着刀尖传来一点极其难以察觉的震动。
朱明月豁然暴起,长刀向前,准确无?比地对着刚踏出一步的姚珍珍刺去?!

指尖随着刀尖传来一点极其难以?察觉的震动。
朱明月豁然暴起,长刀向前,准确无比地?对着刚踏出一步的姚珍珍刺去!
“嗯?”姚珍珍略有惊诧的一挑眉,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如此之快的找到自己的方位,“干得不错嘛。”
她的足尖连点倒退几步,上身如水蛇般灵活地?向后仰倒,任由对方的刀尖擦着她的鼻尖而过,同时伸手,举起腰间剑鞘,在?对方手臂某处使?力?敲打了一下。
这次不再是手下留情的温柔抚摸,“啪”一声,朱明月的眉头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条件反射的皱了一下,手腕忽然受击,她只感觉一阵尖锐的痛从皮肤传进骨骼
“方向是对的,但是太鲁莽,”姚珍珍侧头,避开对方下劈的刀刃。
“砰”一声,朱明月手中?长刀贴着她的脸颊狠狠插进地?面,女子额边碎发随之落下几缕。
“你是利用地?面的震动来确认方位的……”
“不,不应该这样投机取巧。”
“再来!”
知?道对方听不见自己的话语,姚珍珍自言自语了几句,沉吟思索片刻,忽然伸手,向前平平推出一掌。
附近看?台的观众听不见两人交谈,也不知?道朱明月此刻五感已失其二,只看?得见两人中?一直是朱明月主攻,而白郁湄一味闪躲。
……虽然几次攻势都?很凶猛,但剑坪周围看?台上的大部分观众,骑士都?没有足够敏锐的眼力?来鉴赏两人几次交锋间的暗潮涌动,只觉得现场气氛过于平和,不够激烈。
此刻看?见姚珍珍终于出手还?击,这些观众都?不由得精神一振,甚至有几人忍不住开口吆喝助威起来。
姚珍珍推出这一掌,本意是为了逼迫对方后退,好拉开距离,为此,她出手的速度甚至是刻意的放慢了,好确保对方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气流变化?,及时避开。
可朱明月方才还?敏锐的感官,此刻却像是完全被她屏蔽似的。
少女明明已经感受到到了正向她袭来的掌风,但她却不避也不闪,手中?捉着刀柄。
姚珍珍推出的一掌正正的击中?了她的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人体肌肉震动与骨骼断裂的触感。
“!!!”
少女生受了她一掌,面色当即便?是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一下,险些被就此一掌击飞出去。
但她的反应很快,当即将身体重心下压,强行?稳住了平衡,同时手上一个用力?,将戳进地?面的长刀横向斜转,打磨得格外锋利的刃口转向姚珍珍的面庞,随即刀锋下压,雪亮的刀尖贴近了女人素白的脸颊。
姚珍珍闻到了来自铁器上独有的冰冷气味。
女子的瞳孔轻微收缩,她贴在?对方胸膛上的手掌方向一变,五指收拢攥住朱明月胸口衣襟,手臂肌肉隆起,转推为拉,强行?将对方的动作拉拽得偏离了开来。
伴随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朱明月的身体被巨力?拖拽着向侧方横飞着甩出去,随即后背落地?,重重摔倒,口中?咳出一口鲜血。
而将人单手摔了出去的姚珍珍还?站在?原地?。女子低着头,胸膛随着喘息而起伏,她的发髻在?刚才的动作中?不甚被打散,几缕长发从额头边散落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有殷红血水滴滴答答地?从她的下颌处滴落,顺着散开发髻不断流淌到地?面上。
看?台上,一声清脆的裂响声响起,通透的东青釉瓷杯被人生生捏出一道裂纹,滚烫茶水顺着裂口流出,将那人白皙肌肤烫得通红。
但此刻没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并不狭窄的看?台上,除去黎金铃这个只能看?见神魂的状况外人员,其他几人皆是面色紧绷,神色不豫。
燕鸣臻将手中?碎裂的瓷杯放回?小几上,站起了身。
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身边已然掠过一道纤细的身影——是“姚珍珍”。
少女快步走到了看?台边缘,长眉蹙起,神色阴翳。
她的身后是同样面色阴冷的姚淼淼,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孔此刻竟然显得十?分可怖,底下看?台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抬头望过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姚淼淼那张举世闻名?的美丽面孔。
眉心紧蹙,双唇抿起,唇色鲜红,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因为逆着光而被阴影笼罩的容颜。容色秾艳,宛如恶鬼。
“……”陈谦听见动静一回?头,险些被两个师姐的表情吓得一脚踏空摔下看?台去。
几人都看见了此刻剑坪上的情况,朱明月当胸受了一掌,又被重摔了一次,眼见着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另一边的状态也不太乐观,在?场的几人目力?都?很强,自然看?得见女子身下已然积起的一滩血泊。
相比朱明月那边毫无动静的姿态,此刻看?来,倒反像是白郁湄这边的伤势要更可怕一些。
“白姑娘没事吧?”陈谦不免担忧起来,他左顾右盼,“比赛是不是已经可以?结束了?不是说一方不能行动了就算结束么??这场的主试是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站在?他身边的黑发少女猛然回?神,就要抬手——姚珍珍是此次仙试的主裁断,她有权主持各级武试的进程,即使?是本场的主试官,也无法违逆她的意见。
就在?“姚珍珍”即将开口示意的前一秒,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珍珍,”燕鸣臻从后方走来,一手抓握住了少女抬起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放了下去,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冷掉的茶水,肌肤温度却滚烫,“等一下。”
青年说着话,向前一步,他的面孔同样出现在?看?台的边缘,同样的容色无双,同样的阴翳如鬼。
陈谦猛然回?头。
剑坪上,低着头的白郁湄终于抬手,撩开了遮挡着视线的散发。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切在?她的右眼下方,鲜血汩汩涌流着从伤处不断滴落,将她半张面孔都?染成了血红色。
似乎是注意到了顶上几人灼灼的目光,女子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燕鸣臻与姚淼淼等人所在?的方位。
她脸颊边的刀伤随着动作再次涌出大量的鲜血,女子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她抬起手,随意地?摆了摆。
陈谦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噪——他对白郁湄实在?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少年心绪,此刻见对方动作,不免自作多情的心头惴惴。
“白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口询问,同时转头,向从几个师姐师兄那里得到一些建议,可几人却都?面色紧绷,并不回?答。
只有林羽觞此刻才慢吞吞地?从后方走上来,随手搭在?陈谦肩膀上,示意对方回?到座位上。
“师……白姑娘的意思是她没事,”林羽觞淡淡开口道,“无须担心,她有分寸的。”
虽然看?上去伤口要更可怕一些,但实际上姚珍珍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白郁湄的身体恢复速度一直就比常人要快许多,只是刚才一刀似乎是擦伤了脸颊上的某根血管,所以?一时血如泉涌,看?上去比较唬人。
倒是倒地?的朱明月……
姚珍珍皱着眉头,看?向对方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的掌力?如何,虽然没有专门修习过掌法,但未曾留手的一掌之下,对方胸骨必然已经大片断裂——她方才攥住对方衣襟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前胸不自然的凹陷触感,于是方才将人摔出去时也有所留手,导致对方挥出最后一刀,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呼……”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走向躺倒在?地?的朱明月,想要查勘一下对方此刻的状态,好决定是否向此场的主试官请求结束比赛。
女子的脚步才刚踏出一步,倒地?的少女身躯忽然猛地?颤抖了一下。
她诡异的凹陷的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起来,风箱般的呼气声从她的胸腔中?传出,呼哧作响。
“喀啦”一声,朱明月单手撑着地?面,半坐了起来,她的另一手还?紧紧握着长刀,刀刃上的血水顺着刀柄滑到她的掌心中?,黏腻湿润。
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伤到你了,对吗?”她将长刀插进地?面,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将湿透的掌心凑到鼻尖,嗅闻着铁锈的气味,嘴角微微勾起,“是血……我伤到你了。”
她惨笑着站直身体,再次握紧了刀柄。
“再来。”这一次,说这句话的人是朱明月。
姚珍珍却皱起了眉头。
“啪”一声,是她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不,朱姑娘,这场比试已经结束了,”她说,“睁开眼睛吧,你的视觉和听觉,我还?给你。”
“我们不应该将自己的身体,当做胜利的代价,朱姑娘,”姚珍珍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就要离开,“你的伤势太重了,去找医者吧。”
“以?命换命从来都?是最亏本的买卖,你实在?不该硬接我那掌的。”
她撂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向场外走去,姿态毫无留恋。
朱明月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光,她重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听见了血液在?血管中?隆隆流动的声音,听见了白郁湄冷淡的话语。
……我输掉了吗?少女在?心头默默地?想着。
……上一次就是这样,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输掉了。
……如果我赢了,玉龙是不是不用死?
……如果我赢了,母亲是不是不用牺牲?
……可是我太弱小,要怎么?样才能赢?
——“阿朱,这是我留给你的礼物,不要恨我……不要抵触它。”
炽烈的火焰忽然从少女摇摇欲坠的身躯中?爆发出来,仿佛她整个人都?成为了一支柴薪,用全身的生气与血液去燃烧这火焰。
姚珍珍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凤凰清啼声。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朱姑娘,”女子转过身,声音中?带着欣慰的笑意,“我很高?兴。”
她猝然拔剑,“叮”一声,裹挟着炽烈妖火的长刀与苦禅纤细的剑身相撞,发出一声尖锐的脆响。
“恭喜你,你做到了。”迎着少女鲜红的妖瞳,姚珍珍带伤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
“朱姑娘,恭喜你,与自己达成和解。”

第78章 赛后
炽烈燃烧的妖火冲天而起,将所有看台上围观的人员的目光都隔绝在外,人们?只能透过扭曲的热浪勉强的看清其?中两个正在不断交手的人影,伴随着一声比一声更加令人胆寒的金石交接声。
这次不比方才的小打小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气里温度的攀升——这可不是什么封闭的小场子?,为?了交手方便,剑坪占地本就广阔,加上四周为?了观赛而搭建的数十个浮空平台,所占面积几乎有寻常人间?半个城镇的大小。
即使如此,依然能在外围感受到温度的升高,可见剑坪中心的火焰温度究竟有多么可怖了。
“大人,是否要?中止比赛?”有人高声地冲着主看台上的本场裁断询问起来。
主持本场武试的裁断是个面色冷肃的高大女修,颧骨高凸,黑发用玉簪束起,鬓边可见缕缕银丝。
“……”她的手中握着漆黑的令牌,似乎在踌躇着,是否要?将其?立刻掷出。
犹豫间?,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看向那个视野最好的看台处——本次浣金仙试的武试主裁断正在那里,她在等?着对方的意见。
“姚珍珍”当然很有意见。
但?他此刻是没办法再说?些?什么的了,从最开始朱明月一刀伤及姚珍珍的时候,巫尚的情绪就不太稳定,没等?他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林羽觞当机立断把?他按住,将控制情绪的药物给硬灌了下去。
服药后的巫尚就是个无知无觉的提线木偶,面色平静地坐在圈椅里,神情冷淡得仿佛入了定,当然不能再指望他作为?“姚珍珍”出来主持什么大局。
陈谦将手搭在看台边缘的栏杆上,睁着眼睛仔细打量。
“嘶,”他忽然收回手,摊开掌心,露出一道烫红的痕迹——看台的栏杆用的是特制的岫岩石,本身?相当耐热,但?此刻已然被场中火焰炙烤得滚烫,“场外温度已如此可怖,白姑娘她……!”
他的话只来得及说?了一半,因为?场中炽烈的火焰忽然猛地瑟缩了一下。
一道绚丽的冷白剑光从两人交手的方向横切而出,穿透了剑坪上燃烧的火圈,清泠如雪,一下便将场中热浪荡涤一空。
“咔嚓”,熄灭的火环中央,姚珍珍踏出一步,有薄薄的冰层从她的脚尖开始蔓延开来。
朱明月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地面蔓延的冰霜此消彼长,场地上逐渐蒸腾起一层稀薄的水雾,沾湿了对峙的两人的衣衫。
姚珍珍抬手,她的面色因为?冰冷而透着淡淡青白色,只唇上一点血色更艳,倒显得容色格外娇美,手中苦禅剑身?上覆盖着一层剔透的冰壳,远远望去倒像是一把?冰霜构成的长剑。
看台上,燕鸣臻的神情忽然一怔。
姚珍珍很少用剑诀,倒不是不会?或者不擅长,只是习惯使然。
她喜欢纯粹的兵刃相交时的碰撞,也很善于利用速度优势来压制对手——毕竟施术总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短暂的时间?差,已经足够让她把?剑架上敌人的脖颈。
这样的冰霜术法,燕鸣臻只见过姚珍珍使用过一次。
那还?是很久之前了,彼时他们?还?不相识,斛珠夫人带着长子?到凡间?历练,两人乔装改扮,将护卫和侍从都遣散,却恰好遇上梵城大火。
尚且年幼的三皇子?被母亲护在身?后,他们?躲在避难的平民中,看着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背着剑的少女。
冰雪从她的剑尖绽放,一切怨毒的火焰都随着她的剑舞而熄灭。
说?来有些?好笑,南陆六洲气候都是相似的湿暖,少有严寒,所以那一日在梵城,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雪。
冰与火中起舞的少女的身?姿曾久久的铭刻在他的心里,出现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中。直到在鸣麓山的登山天梯上,一切处心积虑地设计都走到了尽头,他从青鸾车上掀起轿帘,再一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而今日,冰雪剑舞再起,朱明月的妖火毕竟比不上梵城地下积蓄百年的怨火,霜花层层叠叠,很快将明灭的火焰吞噬殆尽。
直到最后一朵雪花落下,冰棱构成的剑尖刺穿了少女背后张开的华美羽翼。
凤凰折翅,胜负已分。
握住令牌的主试官这才长舒一口气,将手中令牌举起。
“我宣布,本轮比试,白郁湄,胜!”
她的声音通过夹在耳边的特殊法器层层扩散,很快传遍了整个剑坪上下。
陈谦上最先跳起来的。
“是白姑娘胜了!”他兴奋地开口,抬腿就要?往后走。
巨大的惊呼声却忽然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他猛然回头,看见平整宽阔的剑坪基石上,一道巨大的裂纹正从中间?开始,逐渐向着两边蔓延开来。
——即使经过昔日姚珍珍一剑斩断试炼场一事后,武试所选场地的地面都会?经过阵法的额外加固,但?即使如此,在经过冷热交替的反复锤炼后,这块坚实的巨石的承受力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
在一声剧烈的崩响后,整块剑坪从中裂开了。
同步裂开的还有姚珍珍的表情。
“怎么又……”她错愕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开裂的巨大沟壑,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张天价的赔偿单正在向着自己招手。
“白姑娘……”朱明月的声音忽然响起。
少女身?前的伤口已经在凤凰血脉的力量下恢复了大半,脸上也不再惨白失血,只半边肩头还?被冰霜覆盖,一时行动不得。
姚珍珍猛然回头。
“朱姑娘!”她震声道,“剑坪已被我们?毁了!”
她的重?音落在了“我们?”两个字上,但?少女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疑惑地“啊?”了一声。
但?姚珍珍已经打定主意找个人和自己一起分担赔偿的负债了,也不管对方是否还?疑惑,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跳过裂开的地面,走上前去搭住了她的肩膀,关心道:
“朱姑娘,你没事吧?要?我扶你下去么?”咱俩一起下去,索赔的话,总不能还?只找我一个了吧?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但?最先走上剑坪的是一个束着高马尾的青衣男子?,身?后跟着几个提箱的医者。
“明德!”朱明月看见了他的面孔,开口道。
被称为?“明德”的男子?却没有回应她的呼唤,而是扭过头,先看向了姚珍珍的方向。
“白姑娘剑法精妙,实在难得,”他开口,说?的是奉承话语,只是其?人生的面色冷淡,语气也淡淡,倒听不出多少真心,只像是随口敷衍,“是我师姐技不如人,比试已结束,可否请白姑娘解开术法?”
姚珍珍这才反应过来朱明月肩头上还?有她留下的冰霜痕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拍头脑。
“一时心急,倒是忘了,我这就解开。”她单手抄起苦禅的剑鞘,对着那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壳轻轻一敲。
明德的瞳孔忍不住一缩。
方才朱明月如何也挣脱不开融不化?的冰层被她这么随手一下,竟然就此便咔啦咔啦地碎裂开来!
姚珍珍却毫无所觉对方的惊愕,只可惜着将手边的少女交到对方师弟的手上,这场上又只剩下自己一个冤大头了。
她有点沮丧的提着剑往外走,各处看台上的人员也在此时开始纷纷离场。
“白姑娘。”忽然有人在身?后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不大,但?隔着如此多人流多纷纷嚷嚷,却依然十分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姚珍珍肩膀猛然一耸,冷汗瞬间?渗透了后背的衣衫。
这个声音她十分熟悉……实在是过于熟悉了。
——“久仰大名,我是不是应当称你一声嫂子??”
——“鸣臻哥真是运气好……”
——“我和他们?一样叫你师姐吧?”
——“师姐,离开这里!快逃……”
喻勉之的声音从来是如此,带着少年意气与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即使是最后的时刻,他的声音也是如此,只是有些?遗憾与不甘……
姚珍珍亲手为?他合上了双眼,但?少年的身?体里寄宿着一个恶鬼,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用着少年的身?体,再度为?祸人间?。
而现在,那只恶鬼正披着他的皮囊,再次向她搭话。
姚珍珍的手不受控制地搭上了苦禅的剑柄,她的牙关紧咬着,回过了头。
褐发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的看台上,身?边是相互推搡着正在退场的人群。
“恭喜你胜了这一场,”肤色苍白的年轻人对她微笑起来,同时举杯示意,“漂亮的术法。”
莹亮的酒液从酒杯的边缘溢出,滴滴答答地淌在了地面上,年轻人却只是将酒杯更加的倾斜,同时手腕移动——
姚珍珍的瞳孔一下缩紧了,手指随之攥住了剑柄,手背青筋暴起。
——以酒浇地,是祭奠死者的礼节,对活人用来,寓意则极其?不祥。
就在她即将暴起杀人的前一刻,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搭住了。
“白姑娘,”燕鸣臻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你脸上还?有伤,请随我来吧,这边有医者正时刻待命。”
姚珍珍猝然回头,看见剑宗几人都已走到了身?后,姚淼淼单手挽着“姚珍珍”的胳膊,两人正一起向自己走来,身?边无数人因此驻足,探头探脑的望向他们?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呢?”黎金铃此时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出头去,想从她的肩头看到身?后的人群。
……不能让他们?看见应滕,此地人数众多,绝不适宜作为?冲突的地点!
她一手将黎金铃的头摁了下去,同时三步并做两步迎着剑宗几人而去,一把?抓住了“姚珍珍”的手,声音洪亮地开口道:
“姚……师姐!”她低头看向少女的脸,心头顿时一跳——少女脸上表情一片空白,瞳孔轻微扩散,显然是用了药。
她这突然的一嗓子?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众人纷纷侧目。
姚珍珍的目的只是不让几人看见应滕所附身?的“喻勉之”。
——毕竟白郁湄可以不认识喻勉之,可剑宗众人都见过这位三殿下的同母异父弟弟,也应当都知道他早已死去,此刻乍然见到死人复生,定然会?发生摩擦。
她忽然热情万分的态度确实让人一惊,连被药物影响,对外物反应迟钝的巫尚都眼皮一颤,抬头看向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攥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的手,姚珍珍想说?的话一下就卡了壳。
好在,还?有一个无论何时总是特别贴心的燕鸣臻在场。
“珍珍,”青年从后面走了过来,姿态非常自然的走到两人之间?,低头道,“白姑娘与你许久未见,看来是一时激动得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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