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就地变成了一只牡丹花桃,飞上了公孙皓的肩膀。
孔雀绿的身子,脖颈往上颜色依次变浅,脑袋顶和鸟喙都是漂亮的淡粉色。羽毛的着色像春日最美的园子,绚丽得让公孙皓顿时感到?一阵脸红耳热。
他觉得他在自讨苦吃。
但元汐桐丝毫未觉这份别别扭扭的少年?心思,一心想着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节外生?枝。她立在他肩头将翅膀竖起来做出个叉腰的姿势,鸟嘴一张,口吐人?言:“行了吧!快走!”
还?顺便翅膀扇了扇他的脑袋。
一翅膀将人?拍死的妄想终究只能告吹,这样就当她出了一口恶气了。
公孙皓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巴掌给扇回神,提起气就直奔神宫大门。
落星神宫的驻外星官们?出任务时间不固定,一日十二个时辰大门口都有带着星官令的人?进出,深夜回来更是稀疏平常。
这公孙皓自上次在关键时刻帮助姬照成功唤出蛟龙精魄后,在神宫内可说是礼遇有加。
他本来就出自御兽世家,身上抱着个什?么灵兽都不奇怪,所以?在星官过来查验时,见他肩头站着只灵鸟,也不疑有他。
就在一人?一鸟顺利过关,一步一步地走下?几?千级台阶,即将往凉州方向奔赴之际,一架从帝都而来的马车,正从天际飞驰而过,降落在落星神宫门口。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大拇指上,带着一只通体碧绿扳指。
太一戒。
回来的是虚舟神官。
他从马车上下?来,于寂夜中穿过禁制,兀自朝着太微神殿而去。
刚踏出几?步,脚步却蓦地一滞。
守在门口执杖列戟的星官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一番后,同时低了头,神态恭敬。
元虚舟走回来,没头没尾地问道:“有什?么人?回来了吗?”
什?么人?啊?
回来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低着头的星官根本没听懂他在问什?么,只好用眼神求助身边的同僚,看到?的却是和他同样懵头懵脑的一张脸。
谁来救救他们?……
正当这人?打?算破罐子破摔,回答“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回来过”之时,另一个机灵点?的星官硬着头皮答道:“进出神宫之人?都记录在册,二十八星官中除了养伤的五位,其他人?都还?在外出任务,没有回来。不过,公孙家的公子方才说公孙老爷突发恶疾,他须连夜赶回帝都,我们?就将他放行了。”
“公孙皓?”元虚舟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神官大人?回来的前一刻。”
元汐桐第一次来落星神宫时坐的是马车,在天上飞着,睡得有今日没明?日,完全?没心情观赏沿途景致。
现在下?了台阶,站在公孙皓的肩上望着长?长?的神道,和两旁遮天蔽日的密林,才知前路险峻。
她从公孙皓肩上飞起来,在林梢上观察了一会儿,而后俯冲下?来,扇着翅膀停在他面前:“密林之后,是一处狭长?的断崖,你能腾风吧?”
“当然可以?,我还?有坐骑呢!”他拎起自己的乾坤袋在她面前晃晃,“你放心,不会拖你后腿的。”
元汐桐见他如此胸有成族,便问他:“那到?了凉州之后,该怎么办,你也清楚?”
公孙皓嘿嘿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肖姑娘送过一只雪狮?”
元汐桐:“……”
她可太记得了。
“那雪狮是我爷爷要我送的,”公孙皓没察觉到?她略微奇怪的脸色,接着说道,“肖姑娘把它带到?了凉州,我们?能循着雪狮的踪迹找到?她。”
找到?了肖思宜就等于找到?了邢夙。
难怪娘亲一定要她带上他!
元汐桐清了清嗓子,态度转变明?显:“既如此,那便请吧!公孙公子。”
“刚还?拖油瓶呢……现在又公孙公子……”
“在嘀咕些什?么?”
“没有没有,我说汐桐少主变的这只鸟儿可真好看。”
由「汐桐郡主」变作「汐桐少主」,他的称呼转变得可一点?都不突兀,也不知怎么会适应性这么强。
灵鸟在少年?肩头忽上忽下?地飞,越往林子里走,夜空就越被树杈遮蔽。秋末的枝干光秃秃的,横斜过来将天空切割成无数小碎块。
有小鹰藏在树丛中,蓦地发出一声鸣叫,在沉沉的夜色中叫得让人?心慌。
元汐桐凝神,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感觉到?身后有股劲风袭来。
是什?么东西?
完全?没办法躲!
大惊之下?,她缩紧翅膀,顺着风力直往前蹿。可身边的公孙皓却没她这么灵巧,那么大的个子,竟然直接被这股劲风掀得横飞出去,整个身子在树干上狠狠一撞。
他的身体顺着树干滑下?来,当即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公孙皓!”
元汐桐显出人?形,正打?算奔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后领却被一只大手被拎住,双脚几?乎腾空。
“公孙皓——”
有人?在她身后说话,仅仅只是这几?个字,便让她手脚冰凉,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勾结南荒少主,妄图通敌,其罪当诛。”
他话音刚落,几?名星官便从天而至,将正在吐血的公孙皓直接架起,带上锁镣。
“不,他没有……我不是……”不是敌人?……
元汐桐口中喃喃,终于回过神来,试图挣开束缚冲过去,但双手和脖颈竟然凭空出现一道光镣,她怎么挣都睁不开。
“别白费力气了,”他在她头顶开口,“这光镣是专门针对你妖族而设,妖力越强,束缚越紧。”
你妖族……
这样冰冷生?疏的用词,元汐桐还?是第一次从元虚舟嘴里听到?。
她僵着脖子,不敢回头。
面颊却被他强行掰过。
印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曾日思夜想,却打?算一辈子都不再见的面孔。
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眼里的化不开的怒意,能感受到?他缓缓凑近的鼻息。
他掐着她的脸,轻拍几?下?,目光冰冷得像是要将她凌迟:
“所以?现在,还?剩下?你。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第60章 你这身衣服很碍眼,自己……
元虚舟为处理秦王府的事情,已经向?神宫告假多日。局势稍定后,便向?元桓告辞,打算连夜赶回神宫。
他这几天都是住在自己以前的寝殿。
长廊另一端,是元汐桐的小楼。
他赶回来时,那座楼已经被查封,贴上了封条,不许人进入。
一纸封条而?已,根本拦不住他。
但他只是在门口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再没来过?。
临走时,元桓将?某一处园子的青砖移开,从里面抱出?来一个铜胎画珐琅多宝盒,递给元虚舟:“阿羽的房间我没保住,里面东西该收缴的都被收走了,但好歹悄悄留下了这个多宝盒。平日里她小气的很,看都不许人看的。你若有机会再见到她,替为父转交给她吧。”
这是元虚舟没见过?的盒子,被元汐桐上了锁,下了禁制。
里面装着这五年间她最珍爱的东西,是元虚舟完全?没有参与的过?往。
他伸手接过?,又听见元桓说:“是因为我,才耽误了你去?找阿羽。我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反倒是你妹妹那边,还要?劳你再辛苦一下。”
这个宽容又善良的男子,从一开始就知道长子并非亲生,却仍旧将?他视如己出?。在他犯下错事时,替他奔走游说。
如今他不过?是,做了同样的事情而?已。
妹妹……
这样饱含深意的称呼,是在提醒他什么?提醒他要?顾念亲情,还是要?坚守底线?
父亲真的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元虚舟说,“不论是对您,还是对妹妹。”
出?城的路上,他在心里盘算,自己留了两个亲信在秦王府周围,还有若干星傀在暗处护卫,父亲的性命应当暂时无?虞。但天子现在是被他架着,无?奈之下只能留父亲一命,等到缓过?神来,一样可以下手。
要?在天子杀心再起之前,替父亲铺好退路。
马车离开城门,腾空而?起。
他才后知后觉地,终于又想起了元汐桐。
很难不想起来。
上一次,他从帝都出?发,也是这样的马车,也在差不多的地点腾空。
只是这次,他再不会产生幻听,期待一个绝不会出?现的人。
高约一尺的多宝盒正?安静地躺在他手边,他伸出?手指,触上锁头。有那么一瞬间,的确产生过?要?窥视被她视若珍宝的这个盒子里究竟装着什么的念头,可他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开。
元汐桐毁掉了他心底最珍贵的回忆。
所以这个盒子,还是由?她亲自打开会比较好。
最珍视之物被摧毁的滋味,她也该亲口尝一尝。
云车追着月亮跑,元虚舟坐在车内,一封一封地查看南荒的探子传回来的信笺。里面说到,千颉很谨慎,自上次受伤后,便再没出?现,包括南荒少主,也一同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南荒各处要?塞都被屯了重?兵,探子们无?法像之前那般活动。他们花了大代价,才终于探听到一处可能的所在。只是不敢轻举妄动,要?请求元虚舟的下一步指示。
自然?是要?去?探探虚实的,但他告假太久,姬照三催四请,说他至少得?先回神宫来销假,之后才能再扯个别的由?头外派出?去?。
把表面功夫给做全?了,这样即使是天子生疑,怀疑他有私心,也揪不出?实质性的证据,秦王的日子也要?好过?很多。
踏入神宫的那一刻,他想,他的确要?好好感谢姬照,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回来这一趟。
他才能如此?的,得?来全?不费功夫。
晨曦将?起,神宫外的密林有鸟群呼啦啦地掠过?,一齐发出?不安的鸣叫。
元汐桐的鼻息是烫的,但被元虚舟钳制住的身体却在发抖。
明明男子这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额头、眉骨、鼻梁、嘴唇……哪一处都是朗然?入目。
她却因为他轻拍自己脸的动作充满了狎昵,而?感觉到一股屈辱。
在她的记忆中,哥哥虽然?自小沉稳可靠,但进入少年时期后,也很正?常的有过?一段顽劣期。
她见过?他和玩伴们在帝都横行?霸道时,曾将?耍阴招的狡猾对手倒吊起来,羞辱示众过?。
一群世家子年轻气盛,不知收敛锋芒,说话?做事都带着股不顾后果的狠劲。射箭、蹴鞠、御兽……每逢比试时,总要?互放些难听的话?,方能彰显他们这些纨绔的地位。
那日他们比的是射箭。
两支队伍原本公平竞争,临开场了元虚舟才发现自己这队的箭羽全?被人动了手脚,射出?去?的箭会往左偏。几番调整过?后,他们仍是赢得?了比试,但做手脚的人却不能轻易放过?。
罪魁祸首是御史大夫的幼子,被家里宠得?根都是坏的。他被倒吊至射箭场正?中,原本有人提议将?他的脑袋当靶心,其余人则沿着他脑袋边缘放箭,就用?他们被动了手脚的箭羽,看谁射得?更靠近。
那少年顿时就吓得眼泪汪汪,连声求饶。
原本就是吓他的,元虚舟见他这样子,也没做太过?分?,只说将他倒吊一个时辰便放过?他。
结果才一刻钟,宗学院长便吹胡子瞪眼地出现,勒令他们立刻将?人放下来。
但没有人先动,他们都在看元虚舟的眼色。
元虚舟被败了兴致,也没心情再玩下去?,长眉一挑,无?可无?不可地走到那少年面前,伸手拍拍他的面颊,笑着问道:“要?放你下来吗?”
愿赌服输,选中的惩罚没有临时中断的道理。
少年摇晃着因充血而?赤红的一张脸,对着院长嚎道:“院长大人,学生之间的玩笑而?已,您就别管了!”
元虚舟回过?头:“您看吧,不是我们不放他下来。”
那时候,元汐桐站在人群中,觉得?那样的哥哥张扬得?很邪恶,可又是吸引人的,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
他精准地找到她,看着她的时候,脸色又变得?和煦如春风。
那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元汐桐本以为永远不会对着自己。
她拥有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
可那个哥哥被她推开了,不见了。
现在这个神官究竟是谁呢?他把她当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看玩物一样的眼神,所以她咬着牙,不发一言,试图将?脑袋从元虚舟手里挣脱,神情是显而?易见的不适和厌恶。
他松了手劲,任她将?头扭过?去?。
沉默凝结在空气中,只有不太冷静的心跳声,几乎要?穿破胸腔传递出?来。流贯全?身的热液前往头上涌,不知道究竟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彼此?都有些呼吸不畅。
很突然?地,元虚舟笑了一声,他捏着那根连接她脖颈和手腕的光镣,缓缓施力,将?她往身前拉。
“没关?系,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出?来了,我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公孙皓。”
他转头,吩咐星官们将?公孙皓关?进仙乐崖,自己则扣住元汐桐的手腕,直接将?她带往太微神殿。
被扔在原地的星官们见到他这番举动,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这对兄妹闹成这样,看起来明显不对劲……但舌根是万万不能乱嚼的,今夜之事,只能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神宫禁制大约是制不住神官的,元汐桐明明记得?自己和公孙皓走了好久,跳了好几座小岛,才走到神宫大门口。
但被元虚舟捉住双腕后,她只顾着抬腿去?踹他,踹了几脚后非但没让他停手,反倒让自己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他回头,被她那几下踢得?不怒反笑,干脆伸手将?她捞起来,圈在怀里。
她再抬头时,就已经踏进了上次那座种了漂亮花树的后院。
照明的凝光球铺满了院落,她只来得?及越过?元虚舟的胳膊看一眼,就被他堂而?皇之地捞进了卧房。
死过?一次之后,以前顾虑的、在意的、不敢迈出?去?的一切全?被元虚舟抛之脑后。什么神官什么哥哥,这些能被她利用?完就扔的身份他通通都不要?,当个被她讨厌的恶人就很好。
她是半妖,就算被他囚一辈子,又有谁能来指责他有错?
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元汐桐只觉得?自己被元虚舟拎着绕过?屏风,接着,身子一阵短暂失重?,她被他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头磕上了枕头,身子陷在褥子里,其实并不痛。
但她还是被摔懵了。
自她懂事起,她和哥哥就再也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就连横在榻上休息玩闹的时光也极为少有。
而?现在的元虚舟,她睁大眼,只觉得?他陌生得?像是从来都没有被她认识过?。
他欺身过?来,将?她整个身子堵在床角,明明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单纯在欣赏猎物被吓得?忘记挣扎的模样。元汐桐却觉得?他的眼神化作了绵密又凶狠的吻,在她全?身搜寻着最适合下口的皮肉。
欲-望被呼吸晕开,她的鼻腔里全?是元虚舟身上的香味。像柑橘成熟的秋日,她不知道太阳和果实是不是都在燃烧,但她真的快要?烧起来了。
这并不合时宜,所以她大惊失色,伸手去?推他的肩膀。
没推动,反倒让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发辫彻底松散。
簪在她头上的那些华丽的带着流苏的花树掉落下来,被烛光镀出?碎散的银光。
她身上的衣服是有异于中土装束的华服,银饰坠了满身。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南荒妖族。
漂亮,但是碍眼。
元虚舟终于顺着她的力道退开一尺,下一瞬,却开口道:“你这身衣服很碍眼,自己脱了,不要?让我动手。”
登徒子一般的口吻,让元汐桐彻底发怒,气血顺着她的脚底往上涌,她颤着手,口不择言地回敬他:“怎么,让你动手你会把我录刂光吗!”
“哈,”元虚舟突然?笑了,“你可以试试,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录刂光。”
她当然?不敢试。
因为她知道,在这一刻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的双手还被光镣束缚住,力量也一同被束缚,没办法反抗,她只能试图和他讲道理,将?手腕伸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把我脖子和手都绑住了,我怎么脱?”
是不方便,脖颈的光镣和手腕是连在一起的,中间一根光绳坠下来,他牵住光绳就能将?她的脑袋拉近。
而?她尽力后仰的模样会让唇瓣不自觉裂开一条缝,红红的舌头就在缝里面轻颤,等待着要?被什么喂满。
“别动歪脑筋。”元虚舟出?言警告,但还是将?光绳松了松,分?成三个发着光的小圆环,依旧缠在她的双腕和脖颈上,“这样就可以了。”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给她摘下这该死的光镣。
元汐桐恨恨地垂下眼,抚上衣领盘扣的手指不知是屈辱还是紧张,她解了好几下,磨蹭了好半天,才解下来一粒扣子。
余光看见男子靠上床柱,一条腿拦在床沿,一条腿屈起,姿态闲散,并未催促。她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想到要?避嫌,便悄悄抬眼,想试探他的态度是否软化。
却正?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原来他一直在紧盯着她,一眼都没落。
羞耻心在这一刻将?她灌满,她慌忙收回视线。眼睛一闭,咬着牙快刀斩乱麻般将?罩衣褪下,留了一层雪白娟衫蔽体,然?后抓着那身挂着银饰的衣服往元虚舟头上狠狠地一摔。
“行?了吧!”
小银片碰撞到什么物体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点微弱的反抗令元汐桐有些解气,她收紧手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元虚舟脑袋给砸中了,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被激怒。
被激怒正?好,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在发脾气。
她屏住呼吸,看着元虚舟抬手,若无?其事地将?蒙住脑袋的外衫给扯下,白玉一般无?瑕的额头被划拉出?一道血印,很浅。
他摸了摸额头,连处理都懒的处理。
只把她的怒目圆睁当作小猫伸爪,可惜连指甲都被剪掉,就算在皮肉上挠一把,也只能留下浅浅的抓痕,造不成任何伤害。
她见他实在油盐不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不先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行?踪吗?”他却这样反问了她一句。
元汐桐愣了愣,老实答道:“你曾经说过?,三届令牌一旦进入神宫范围内,就会被定位到,我拿着翎羽化成的令牌,应该会有同样的效果。”
所以她才会在听公孙皓说元虚舟不在神宫时,心存侥幸。虽然?那块翎羽在完成使命后,便完全?消散,但她不确定是不是留下了痕迹。
催着公孙皓赶紧离开,却还是碰上了原本应该在帝都的元虚舟。
不知道是他气运太好,还是她气运太不好。
听完这句话?的元虚舟沉默了许久,才按着眉心开口:“以前我总觉得?,是我对你太温柔,所以你总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瞧,你这不是……有好好的记住我的话?吗?但为什么——”
他放下手,重?新贴近她,整个身子堵在她身前,将?她围困住,“该你记住的事情,偏偏你记不住。”
“什么……什么事?”元汐桐一时间没听懂。
他却不愿解释清楚。
烛光在桌面上跳跃,他的影子随着呼吸一起覆上来,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唇瓣上啄了一口,像是做坏事之前,要?礼貌地打声招呼,接下来,就不必再客气。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脖颈,大拇指压着她的下唇摩挲,“你知道令牌的存在会被我察觉,还这么着急走,是践踏了哥哥的心意之后,打算再也不见了,对吗?”
“你做梦。”他一口咬上她的耳垂。
她擅自在替他做决定。
可站在哥哥的角度看到的却是,付出了所有来保护的妹妹,在他伤势最重,濒临死亡的时候,丢下他跟着?敌人走?,还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意外回来,她连一眼都不肯见他,一句解释都没?有。
所以现在他怎么?生气、发怒,甚至惩罚她都是情有可原。
她被戳中痛处,忘记要咬紧牙关,于是那根手指就这样探进她的口腔,去寻找那根颤动?不已,根本说?不出几句好听?话,需要被惩-戒的舌。
但就算将牙关咬紧也无济于事,经过藏书阁那次,他已经熟门?熟路地掌握了撬开她唇齿的方式,只需将手指卡在颊面上,就能让那道齿缝无法闭合,痴痴地等待着?他来品尝扫荡。
他的呼吸晕在她耳后,明明已是深秋天气,她却像掉进了酷暑,多在太阳底下待一刻就要被灼伤。
事实上,耳珠子被包裹在湿热的云层里?,的确传来了某种痛感。他是用了力气咬的,一定要她感觉到痛。
“嗯,疼……”
她仰着?头往后躲,他却干脆将她的后脑勺一捧,迫使她看向他。
男子俯身将她圈禁的姿态,带来扑面而来的支配感。他的吻落在她发顶,动?作有多轻柔,语气便有多强硬,“躲什么??上次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藏书阁那次,她揪住他的衣襟,残忍地问他能不能继续,要用自己来换取灵器。
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妹妹。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样刻薄了呢?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戳他的心窝。
她仗着?妹妹这个身份,在他这里?任性?妄为?,是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错事,他都会原谅她。
这次呢?
他消气之后,仍旧会原谅她吗?
原谅她之后?又要为?了她出生入死吗?
那样血淋淋,连腕骨都要断掉的场景,她不愿哥哥再经受一次。她没?用到只能对着?那大妖狂吼,却毫无办法救他。如果不是修罗族的血脉给了续了第二条命,他就真的灵脉全断,即便是救回来,也是生不如死。
而现在,男子紧贴着?她面颊的手腕,精瘦有力,连嶙峋凸起的腕骨都是力量与美的结合。
太好了。
他真的没?事。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眼睛变得?又酸又胀。
原本就狎-弄-着?她舌头的手指轻轻勾起,将她的上颚抵住。
元虚舟凑过来,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压下要怜悯她的想法,指腹顶着?上颚绕圈:“又要哭了?哭也没?用啊妹妹,你哭得?越凶,我只会越高兴。”
口腔内被摩挲的地方好像有蚂蚁在乱爬,她伸出舌头要去蹭-剐,却率先?缠上他那根作恶的手。
咕唧咕唧,像蜜橘被挤破,橘汁溢出嘴角直往下巴颏淌。剩下一部分?滑进了她的喉咙,吞咽时喉头滚动?。
元虚舟紧盯着?她的脸,杏脸桃腮,怎么?看都是花容满面。细嫩的脖颈扬起来,露出那圈湛蓝色的光镣。看着?看着?他只觉得?指尖就这样窜上来一股激越的电流,令他脉-胀-筋-舒。
“多大了还流口水,”明明是他做的恶,他却故意要令她难堪,抽手捧住她的面颊,轻声问道,“鸟类都是直肠,鸟妖也是吗?不会等下还要尿床吧?”
“啪”地一声,在床帐内突兀地响起。
是她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用了她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将他的面颊扇得?侧过去,嘴角缓缓渗出一点血。
时间凝固了一瞬,元汐桐将拳头攥紧,颤着?声线骂道:“你,你还是人吗!”
在她满脑子都在担心他安危的时候,说?出这样浪-荡-恶劣的话。
元虚舟抬起手背蹭了蹭嘴角,看着?她被气得?发抖的样子,很?好脾气地将她那只打了他巴掌的手牵过来,一根一根地将她攥紧的指尖掰开,“不是人这件事,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这样的巴掌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上次,他心有顾念,不愿真的威逼她。
说?着?又看着?她红红的掌心:“手不痛吗?打这么?重。”
然后一根一根地细细吻过。
仿佛有暑热在周遭蔓延开来,她连手指尖都感受到了日光的灼烫,却还是倔强地要把手抽回来,即使会很?痛。
但痛能让她清醒。
察觉到她的抵抗,元虚舟真的将手松开,任她将那只被他细细亲吻过的手背到身后,绞紧又松开。
“元汐桐,”他终于叫了她的名字,“紫虚铃、月晖琴,你都已经拿到手,我如今不过是找你收取代价,拿回你承诺过的东西,你先?是想一走?了之,现在又要赖账。这样坏的习惯,哥哥可没教过你。”
“哥哥?”她望着?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现在可不敢叫你一声【哥哥】。”
为?什么?不敢呢?
他偏头想了想,啊,因为?她害怕,因为?她觉得?现在面前这个人很陌生对吧?以前他温柔体贴只对着?她,像个为?她而生的假人,从来不会泄露出半点负面情绪。
这样做的下场他已经领受过了,并不好。
说?到底,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不叫就不叫吧,”他低下头,无所谓地笑笑,“免得?叫了之后,你要多受些苦。”
说?罢他又捧住她的脑袋吻上来,从下巴袭到嘴角,两唇对口,深深地-侵-入。
呼吸交混萦绕,他的手掌化作坚固的巢,托起她的后脑勺。她退无可退,连摆头都不被允许,只能被迫张开嘴,任他荡秋千一样地往里?钻,往里?打结,缠绕。
元汐桐睁着?眼,看着?头顶的锦帐,试图通过数针脚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发肤之下被她尽力抑制住的神经,会脱离掌控,反过来支配着?她将臂膀勾上他的脖颈,叫嚣着?要做出回应。
但她抑制不住眼角的泪,眨一眨就滑落下来,耳朵,脖颈流得?到处都是。他的吻就追着?泪珠子跑,濡湿的呼吸烫得?她脉搏都在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