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by刀上漂
刀上漂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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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瑛没想到困扰她多日的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一时间又惊又喜,难以置信,抓着萧绍荣的臂弯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萧绍荣替她将脸上的残泪抹了,“瑛娘,有时你就是容易想得太多,其实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倒把你吓成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就同我说,不要自己闷着,吓出病来。”
婉瑛喃喃道:“我怕……”
“做什么噩梦了,把我们瑛娘吓成这样?”
“梦到了……老虎,要吃我。”
萧绍荣笑出声来,只觉得这样的婉瑛真是可爱。
他将她抱入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声哄道:“不怕,若有老虎,我先将它打退。瑛娘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正如萧绍荣所说的那样,婉瑛开始称病不入宫,消息递入宫内,没想到当日便有御医来替她诊脉。
她胆战心惊,害怕被这个白胡子老头瞧出她在装病,但太医只是笑眯眯地收回了切脉的手,也不说开方子,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请夫人在家静养就是。”
这之后宫里很平静,没有人再过来宣她入宫。
婉瑛松了口气,连日以来的压力顷刻间消散于无,也终于不再做噩梦了。可轻松日子还没过多久,便得知一个噩耗。
萧绍荣要外出公干两月。
婉瑛闻讯,如遭雷击,一向顺从懂事的她,竟然哭求萧绍荣不要走。
萧绍荣哄了半晌都哄不住,终于有些头疼了。
“瑛娘,你听话,我只是出去两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如今兵制改革势在必行,朔州便是重中之重,可若是不亲自走上一遭,又怎能知边防虚实,军中情形?陛下说的对,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去看上一看方才知晓。我承陛下厚望,岂敢辜负君恩?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这一回,我是非去不可的了。”
“那带上我,可以么?”
婉瑛哭得满脸是泪,恳求道:“求你了,夫君,我可以为你煮饭洗衣,只求你别将我一人留在这府里,我怕啊……”
她哭得这样可怜,萧绍荣心如刀割,却不得不硬起心肠。
“朔州苦寒,我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去吃苦。况且,军中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他抚摸着婉瑛哭泣时越显娇媚的容颜,眼中全是独占欲,完完全全误解了她的意思。
“好瑛娘,我知道你在娘那儿受尽了委屈,做儿子的不能忤逆母亲,我若为你强出头,她更要来欺侮你。你别怕,我不在的时候,除了每日的晨昏请安,你尽量少往松鹤堂那边去。娘若骂你,你就听着,权且咬牙忍上两个月,我已看好了一处宅子,等我回来,我们就搬出府去住。”
婉瑛万没想到他竟在暗中布置了这些,从前她最渴望的便是出府另住,只是萧绍荣是尤夫人唯一的嫡子,靖国公夫妇如今又健在,父母还在便分家有违孝道,她不敢主动提出来,也怕萧绍荣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一时间,美梦成真的欣喜冲淡了萧绍荣离家带来的恐惧,她拉着他的衣袖。
“那你要早些回来。”
“一定。”
第二日清晨,萧绍荣打点好行装,带了两个贴身小厮,趁着天未亮辞行了父母,出府前往朔州。婉瑛一路洒泪相送,直送到二门外,萧绍荣不停招手让她回去,她才住了脚步,倚着门框痴痴目送他骑马消失在雾霭中的背影。
萧绍荣不在家,婉瑛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婉琉如今怀胎七月有余,肚子高高鼓起,已随着萧绍鸿搬去了别院居住。她也算尤夫人的半个儿媳,只是丝毫不遵守为妇之道,只因第一回敬媳妇茶时,尤夫人摆了些脸色,她从此对尤夫人就少了尊重,竟连表面功夫也不做,连声母亲也不喊,看到了像没看到似的,直把尤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婉琉又是个万事不往心里去的,你骂任你骂,反正我听不见。
尤夫人一腔怒火发作不出来,只一昧地将气发泄在婉瑛身上,对她动辄打骂,说她姊妹两个一个缺管少教,不成体统,一个狐媚成行,败坏门庭,靖国公府娶了她们进来,是倒了一世的霉。
骂声之难听,令阖府下人都不忍心去听。
婉瑛只是无动于衷地听着,心中默数着萧绍荣走了几日,还有几日才能回来,又想象着他给她描述过的新家,说那里虽不如靖国公府大,却有个占地极宽阔的园子,到时她想种花种草,还是种上几亩菜畦,都随她。
这点微不足道的念想,如今便成了婉瑛全部的安慰。
可惜她没等来萧绍荣,却先等来了宫里头来接她的车驾。
“先前听说夫人生病,过了这些时候,想必是痊愈了。公主又实在想念夫人得紧,终日哭闹不止,还请夫人轻移莲驾,随奴才入宫去罢。”
那站在阶下满脸笑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身边最得脸儿的亲信太监吕坚。
婉瑛见过他几回,认出他来,心中愈是惊疑慌张。
“公公,我的病还未好,若是过了病气给公主……”
“夫人,”吕坚笑呵呵地打断她,“车驾还在外等着呢。”
“……”
他虽一副面慈心善,一团和气的样子,语气却不容拒绝。婉瑛只能怏怏地闭了嘴,随他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入宫门,又换成一顶青呢软轿,婉瑛悄悄掀起轿帘儿,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吕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去柔仪殿的方向。”
吕坚随侍在轿旁,闻言笑道:“夫人莫惊,陛下听闻夫人病了,甚是牵挂,只是政务繁忙,抽不出空儿来过问,还请夫人去陛下处走一趟,让他看一看您贵体康健的样子,也好放心。”
不管婉瑛愿不愿意,轿子最终是在澄心堂停下了。
婉瑛下了轿,几乎是在吕坚殷勤的催促声中被逼入门去。水晶帘子被她碰撞出声响儿,站在书桌前练字的男人抬起头。
在他紧盯的目光中,婉瑛四肢僵硬地走过去行礼。
“妾身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姬珩没搭理她,只说了句请坐,便又低下头去写字。待宣纸上留下饱蘸浓墨的最后一笔,这幅写着“花好月圆”的横批才算完成。他搁下狼毫笔,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这才抬首,见婉瑛别扭地在窗根儿下坐着,不免笑了。
“慕姑娘的病好了?”
婉瑛抬起脸,欲言又止,将手绢攥了又攥,终于鼓起勇气。
“陛下,妾身……已嫁为人妇。”
姬珩惊讶地挑了挑眉,也没做声,等着她下半句话。
婉瑛硬着头皮说完:“还请陛下以夫家姓称之,或称妾身一句夫人,姑娘之称……实在不妥。”
姬珩笑笑,她能说出这句话,也实在是冒着天大的胆子了。他扔了帕子走过来,婉瑛吓得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姬珩脚步一滞,眉头皱起。
“朕就这么可怕?”
“陛下天威赫赫,妾身惶恐……”
话没说完,就见皇帝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她的手。
“怎么伤的?”
秀气的指尖灼得通红,烫出了水泡。
婉瑛的手一个劲儿往后缩,奈何皇帝抓着她的手不放,他的手掌又大又有力,将婉瑛的腕骨都攥疼了,眼角闪出泪花儿。
“陛下……”
姬珩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还是没放开她,扬声喊:“吕坚!”
不过几息工夫,外头听差的吕坚就连滚带爬地进来。
“奴才在!”
“去叫个太医来,麻利点儿!”
“是。”
吕坚磕了个头,起身就走,又被姬珩叫住。
“慢着,叫个专治烫伤的来。”
“奴才遵旨。”
吕坚又折返回来,磕了个头,看得姬珩好气又好笑,叱骂道:“还不快去!”
“是,是。”
吕坚这才飞也似的跑着去了。
这边姬珩捏着婉瑛的手指认真地看了看,眉心皱着,道:“今日不要走了,留在宫里。”
“不……”
在皇帝冰冷幽沉的目光下,婉瑛被迫改口:“不……不合礼制,陛下,公主还在等,妾身先……”
姬珩盯了她半晌,笑吟吟开口:“夫人,朕好像没有询问你的意见。”
他特意省去了她的姓氏,一声夫人,叫得婉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一如既往的,不论婉瑛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依旧在这宫中住下了。
萧云漪听说了这件事,也没有说什么,只让宫女收拾了一间偏殿出来,她本人并没有露面,听说是还病着。
此后的一连数日,婉瑛也没有见到她一面。
她住在宫里,靖国公府没有任何消息,连萧绍荣写的家书也送不到她手里,指尖的烫伤倒是在太医精心的照料下痊愈了。
随着萧绍荣归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婉瑛的内心也越来越不安,她近来发觉皇帝看自己的眼神逐渐放肆,竟已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婉瑛经历的人事少,可就算她再不开窍,也知道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写满了贪婪与占有欲。
前方似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等着她,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这一日,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那日乌云蔽日,天气闷热,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天阴沉沉的,不过未时就全黑了,有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沉闷感。
公主在里间午睡,婉瑛就在外间做些针线工夫,低头穿针时,忽听到一声巨响。
她吓得抬起头,只见雕花槅门被人一脚踹开,皇帝站在门口。
他今日似乎与往日都不同,衣冠不整,面红如潮,额头青筋爆起,大手抓着门框,一双眼黑幽幽的,将她死死盯着,欲望浓烈得化不开来。
婉瑛僵住,目光无所适从地往下滑,看到了被顶起的长袍,还有鼓鼓的裤子前襟,轮廓十分可怕。
“……”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丢了针线,下了榻就往里间跑。
还未跑出几步,腰上一紧,她被一只粗壮的手臂拦腰一抱,扔去榻上。
下一刻,男人如泰山压顶般扑了上来,浓烈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男子滚烫的体温让婉瑛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要,不……”
剩余的话语被吞没进了口腔。
姬珩以一种要将她拆吞入腹的架势凶猛地吻着她的嘴唇,舌头强势地搅了进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婉瑛脑袋空白了一瞬,身子僵硬,随即剧烈地反抗起来。
双腿乱蹬,双臂用力去推,好不容易才拉开距离,获得一丝喘息的间隙,她急切地哭喊:“来人啊!救命……”
整座柔仪殿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无人回应她的求救,绝望之际,吻又落了下来。
那其实不能算作亲吻,而是一种疯狂的侵.占,舌头毫无章法地刮着她的上颚,甚至往喉咙深处伸,婉瑛的呼吸和唾液尽数被他吞没。
“不,不,唔……”
她终于痛哭起来,身上的男人却不管不顾,大手探到她的颈间,往两边一拽,“撕拉”一声,胸前一凉,衣襟撕成碎片。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露出来,宛若初雪一般干净。
男人一双眼睛发红,看得口干舌燥,喉结滚动。
正要埋首时,婉瑛掩着衣襟飞速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窗格,她红着两眼,摇头哭道:“皇上,求您别这样……公主还在里间睡着,求您……啊!”
姬珩抓着她纤细的脚踝,将她拖拽到自己身下。
婉瑛无力地推着他的头,痛哭道:“别这样,皇上,皇上放尊重些,妾身是有夫之妇……”
男人终于抬起头,勾唇一笑:“不是说他对你不好么?”
婉瑛怔愣着,他在她耳鬓厮磨,含住那小巧如珠的耳垂,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诱哄:“乖,伺候朕这一场,你要什么朕都给你,让你做皇后,好不好?”
腰带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解开,裙裾散乱,一双纤长白皙的腿露出来。
“不……不要!”
挣扎间,婉瑛的指甲划过皇帝右眼下方,将他的脸抓出一条印子。
姬珩伸手一摸,指尖湿润,殷红的血珠冒出来,让原本清冷出尘的五官多了几分邪气。
看着缩在榻上一角,瑟瑟颤抖的女人,他眉头皱起,按下.体内躁动,拿出生平最大的耐心,吻了吻她哭得湿漉漉的脸颊。
“你听话点,朕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朕不想伤你,会尽量轻些。”
婉瑛两眼无神,呆呆地瞪着,死人一般躺在他身下。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紫电霹雳啪啦降下,随即轰隆隆一声巨响,宛若天崩地裂。
内间午睡的公主被雷声惊吓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心如死灰的婉瑛似被这哭声惊醒,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气,猛地将身上的皇帝掀开,也不顾自己衣不蔽体,跳下榻就往内间跑去。
仿佛天河倒灌,惊雷过后,一场泼天豪雨从天而降,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沿。
姬珩被推得倒在榻上,他将一只手臂遮盖在眼睛上,烦躁地低骂了一句。
当夜,暴雨倾盆。
萧云漪半靠在软枕上,看着跪在床榻前披头散发的女人,轻轻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便安心住在柔仪殿,本宫又没有苛待你,何必着急回去?让这些人为难。”
婉瑛哭得两眼赤红,不停磕头。
“是妾身笨嘴拙舌,不知礼数,留在宫内只会冲撞贵人。求娘娘开恩,放妾身归府……”
萧云漪看了她半晌,方才道:“你求我是没有用的,你进宫,不是本宫做的主,同样,你出宫,也不是本宫说了算。好妹妹,看在咱们曾为一家人的份儿上,本宫给你指条明路,有些事,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便只能选择去接受,否则只会害人又害己。本宫这样说,你明白了么?”
婉瑛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想不清楚,就算撇去她贵妃的身份,她也是萧绍荣的亲姐,她为何会这样直白地劝她。
“可夫君……”
“是荣哥儿福薄,”萧云漪看了眼她的脸,再度叹气,“你这样的人,本身也是他无福消受的。”
婉瑛怔了半晌,最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俯首,额头贴于冰冷的地砖上。
“求娘娘放妾身归府。”
“你若执意如此,也罢,本宫会为你勉力一试。”
萧云漪疲惫地摆摆手:“下去罢,无论如何,宫门已经下钥,你今日是出不去了,且待明日再说。”
待婉瑛离开,萧云漪坐在床上沉思良久,唤来自己的大宫女。
“素若,雨还在下么?”
“在下,方才还小了的,此刻雨势又下大了。”
“凄风苦雨,非吉之兆。”
萧云漪幽幽叹了口气,掀被下床。
“备伞罢,要往澄心堂走一趟了。”
夜雨淅沥,宫道难行,萧云漪抵达澄心堂时,恰巧遇上正要离开的太医,便与之交谈了几句,得知他开了几道清火调息的方子,引得皇上欲.火外泄,圣躬已无大碍,便略放下了心。
走入内殿,见皇帝正坐在榻上,手中执着半卷佛经,神情却是一派肃杀之意。他的眼下还有一道浮肿的红印,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抓出来的。
萧云漪将斗篷脱下,交给宫女,走过去跪在地上行礼。
姬珩看也没看她一眼,目光依旧放在经书上。
“人呢?”
“已派人看管起来了,至于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给个准话儿。”
纸张窸窣,哗啦翻过一页,书后传来淡淡的两个字。
“杖毙。”
萧云漪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犯事的人是冯贵人,她在送给皇帝的汤里加了一味鹿.鞭。这是大补之物,男子服了血气方刚,只可惜她未能如愿。
萧云漪见过冯贵人几回,依稀记得她的脸,每回宫宴,她都远远地坐在后面,印象中,是个端庄沉默的女子。
她是皇后仙逝前选的最后一批秀女,入宫已满六年,可一次侍寝也没有过。皇帝本就是于女色一道极为淡泊之人,一年到头,进不了后宫几次,连萧云漪这等有生养的嫔妃,所承的雨露也极少,更别提她这种微末之人。
后宫中人,往往身不由己,自身的恩宠不仅决定了在宫中的待遇和地位,还与家族兴衰、父兄荣辱挂钩。冯贵人入宫六年也未获圣宠,眼见着韶华易逝,一年年老去,也怪不得她剑走偏锋,使出这等下作手段。只是皇帝最恨别人算计自己,再加上今日之事,又使得他在慕婉瑛那儿失了态,前功尽弃。她得此下场,倒也不冤。
人命便是如此轻贱,风轻云淡的两个字,便让一个芳华正盛的女子丢了性命。
“起身罢,地上凉。”
分明是关心之语,他的声音却听不出半点感情。
萧云漪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垂着头:“臣妾有罪。”
翻着书的姬珩终于向她投来一眼。
“贵妃有何罪?”
“方才慕妹妹哭着来找臣妾,说要出宫,臣妾实在劝不住。”
翻页声停了,寂静中,萧云漪听见上首的皇帝问了一句话。
“她哭了?”
萧云漪愣了片刻,方才应答:“是。”
“哭得厉害么?”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姬珩嗤地笑了声,重新拿起膝上经书。
“那便让她出宫去罢。”
萧云漪有些不确信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皇上是说……”
“嗯,让她出宫。”他的口吻漫不经心,“不是说哭了么。”
等萧云漪满脸茫然地出去了,姬珩胡乱翻了几页经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扔了书,扬声喊:“吕坚。”
在外伺候的吕坚进来,垂手侍立。
“萧绍荣什么时候回京?”
“回皇上的话,方才缁衣卫来报,说萧绍荣并他两个小厮已到了张家口,脚程快的话,明日午前或可进京。”
姬珩沉吟了片刻,又问:“兵部那边都吩咐好了么?”
“是,请皇上放一万个心,都布置好了。”
吕坚回完话,张了张唇,又立马闭上,明显有话要说。
姬珩皱眉训斥:“有什么话就说。”
“是,是。”
吕坚犹豫片刻,觑着榻上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作答:“奴才是觉得,莫说萧大人这等出身锦绣堆的世家少爷,就说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也将被妻子戴绿帽一事视为天下第一等奇耻大辱,萧大人受此奇辱,必将一口恶气发泄到慕姑娘身上,恐怕慕姑娘今后的日子……不大好过。”
座上沉默良久,就当吕坚以为自己说错话,汗流浃背地就要跪下请罪时,姬珩开口了。
“朕日后会好好待她。”

第18章 事发
一路晓行夜宿,萧绍荣总算赶在天黑前进了京。他归心似箭,先打发了两个随行的小厮回去报信,自己去兵部交差。
刚进衙门大门,就见两个同僚坐在阶下抽烟袋,见了他,其中一个拱手做恭迎状。
“哟,侍郎大人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辛苦。”
另一个笑着撞撞他的肩:“哎,叫错了,人家还没升官儿呢,是员外郎大老爷。”
那人下巴一抬,乜斜着眼道:“去,这不迟早的事儿。人家有好家世保驾护航,又得圣上青眼看重,仕途自然平步青云,今日是员外郎,明日就是侍郎,再过一日,只怕夏中堂都要给他挪位置咯。世仁兄呐,可怜你我十年寒窗,三年一载的京察累死累活,还不如重新投胎,找个好爹来得强。”
这两人一个姓秦,一个姓王,都是朝廷的老生员了,熬了十多年,在六部打了个转,依然只是个主事,碌碌无为,尸位素餐,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求混个温饱。
先前萧绍荣进部任事,与他们是同级,但他后来者后到,有很多事需向这些前辈请教。萧绍荣出身世家,性子直爽,哪里懂这些人情世故,不免来往时少了些谦恭。
能在公门里干上这么多年的人,都是些官油子,萧绍荣年纪轻,心气儿高,得罪了人,秦王二人不免在背后说些诋毁他的闲话,说他又没个出身,全仰仗家里,一进来就是个主事云云。
这些酸话,萧绍荣初时听了还会生气,也生过几回龃龉,后来就无动于衷了。
因此这会儿听了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他也只是一笑而过,装没听到,正要抬脚进门,身后的王主事像故意说给他听,重重一拍大腿。
“唉,早知道,我也娶上十个八个美娇娘,送进宫里去。有的人,命竟这般好,有个老子还不够,娶的妻也替他挣前程。我说呢,怎么人家名字里带个荣字,原来是卖妻求荣的荣。”
萧绍荣听见这话,勃然色变,几步冲到他跟前,揪起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
他手劲大,王主事被他提溜着几乎屁股离了地面,唬得脸色都变了,慌慌张张喊道:“你干什么?萧绍荣!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打我?”
另一旁的秦主事也急忙起身制止:“萧大人,这里是衙门重地,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您消消气儿,何必动手。”
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四周围拢过来不少人,有的劝,有的拉架,有的笑着看热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萧绍荣理也不理这些人,将王主事按在后面的朱漆柱子上,恨不得一拳打得他脑浆开花。
“姓王的!你敢辱我妻子,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主事被他掐着脖子,憋得脸都青紫了,却大声嚷嚷着:“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人家都羡慕你们靖国公府呢,一门出双妃,何等的荣耀,日后子孙十八代的富贵前程都保住了……”
他的话并未说完,萧绍荣就怒吼了句“去你妈的”,一拳揍中他的眼眶。
王主事“哎哟”一声惨叫,眼前金星乱冒,捂着流血的眼,贴着柱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那头萧绍荣早就几步出了衙门,解开拴在下马石上的缰绳,翻身上马,鞭子一抽,坐骑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到了靖国公府门前,他也不顾出门来迎的小厮,下了马,将手中马鞭往人怀里一扔,就快步入了府。
一口气跑到观澜院,他顾不上气喘吁吁,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
“瑛娘!瑛娘!”
“瑛娘!你在哪儿?”
“瑛娘!我回来了!”
若是往常他这么乱喊,婉瑛早就急匆匆迎出来了,还要责怪他跑得太急,跑出一头的汗。可今日她不仅没回应,观澜院里也没看见她的人。
萧绍荣正要往厢房走时,恰巧撞到掀帘子出来的春晓。
他见到她,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春晓的手,急切道:“你家小姐呢?她人在哪里?”
春晓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急得萧绍荣吼她:“你说话啊!祖宗!”
春晓哇地哭出来:“小姐……小姐她在宫里……”
“……”
轰地一声,萧绍荣脑中似响了个焦雷,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耳畔回响着王主事的那些话。
“有个老子还不够,娶的妻也替他挣前程。”
“我说呢,原来是卖妻求荣的荣。”
“整个玉京有谁不知道,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
你萧绍荣的妻,被圣上看中,已经爬上龙床了。
这句话,每一个字,为什么他都听不懂?
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是那些人胡说!他要去问,他要去问婉瑛!
萧绍荣转身就走,还没出观澜院的门,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站住!”
尤夫人带着一帮下人走过来,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
“你去哪儿?刚到家,连爹娘都还没拜见,你想跑去哪儿!你的孝道纲常,是非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绍荣只知道问:“娘,婉瑛呢?”
尤夫人冷哼一声:“你倒管我讨媳妇,我还要问你呢!从哪里娶来这么一个勾三搭四,败坏门楣的狐媚女人,把我们靖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你如今去外头问问,谁不笑话你萧二爷绿帽子往头上戴,把媳妇送上龙床,还要帮皇帝办事,是天字第一号冤大头!我早说了,娶妻娶贤,你偏不信,现在好了,作弄出这等丑事来……你去哪儿!回来!”
萧绍荣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急得尤夫人在后头直跺脚,她一时心直口快,说错话了,没顾忌到萧绍荣冲动莽撞的性子,他若是不管不顾地冲去宫里头要人,几个靖国公府也不够皇帝砍的。
尤夫人急忙冲周围几个小厮道:“快去拦着你们二爷!千万拉住他!”
婉瑛一夜未睡,清早起来,得知自己可以出宫了,激动得立即就要走。
她来得突然,当时也不知道会留在宫里这么久,行囊也未带,穿的衣服都是后来贵妃叫尚衣局给她裁的,她一件也不准备带走。
她去向贵妃辞行,但萧云漪并未露面,只叫宫女素若出来,送了她四个字——好自为之。
婉瑛听完,隔着窗子,沉默地给她磕了几个头谢恩。
出宫的路,她已经走熟了,没有要任何人送。
一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看着深红的宫墙,她想起初入宫时那个走迷了路的自己,她与皇帝的孽缘也始自于此。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必定会拦住春晓,不让她去问路。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大不了她日后不出观澜院一步,皇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不顾世人眼光,明目张胆地去靖国公府抢人。
只要萧绍荣回来,他是她的夫君,他一定能护住她的。
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婉瑛的脚步逐渐轻快起来,等出了丹凤门,她看到了更令她欣喜万分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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