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安抚性地亲吻她的眼睛。
“抱紧我。”
他将她的两条手臂悬挂在自己脖子上。
婉瑛不自觉地缠紧,两人上半身紧紧贴着,毫无缝隙,但很快,她的手又掉了下去?。
“不好好抱着吗?”
严厉的话语传入耳朵,语气有点凶,带着训斥意味。
婉瑛吓得睁开?眼睛,看?见他阴沉的脸。
事实上,姬珩在床上经?常表现出控制欲过强的一面,无论是兴奋到发红的眼角,额角蹦出的青筋,还?是过于粗暴的动?作,都非常吓人。
“呃……”
婉瑛发出哽咽,泪水迅速在眼底凝聚。
他叹息一声,俯首下来吻她:“要好好抓着我,对不对?这样?小九就不会掉下去?。”
婉瑛委屈地点点头:“嗯……”
“所?以手应该放在哪里??”
这回也不用他教,婉瑛自顾自搂紧了他的脖子。
“做得好。”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以示奖励,吻很温柔,却恶狠狠地质问:“小九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婉瑛泣不成声:“因……因为风筝……”
“答错了。”
这句话之后?,是对她的惩罚,婉瑛痛苦地发出呻.吟。
“是不是因为小九舍不得朕,所?以才回来?”
身下的人没?有回答,两眼失神,他又逼问:“是不是?”
婉瑛咬着唇哭道:“是……”
“那小九说一句喜欢朕。”
“喜……喜欢……”
她的头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只能跟着他呆呆地重复。
“喜欢谁?”
PMDUJIA“陛下……”
“重新说,喜欢谁?”
婉瑛愣住,在他阴郁的目光下,终于反应过来:“阿照……喜欢阿照……”
姬珩这才满意,低头与她交换了一个长到窒息的吻。
直到窗外夕阳西下,屋子被霞光笼罩,他们才从这种抵死缠绵的状态中停下来。
婉瑛趴在他的身上,早已累得昏睡过去?,因为浑身沾满汗水,所以看上去闪着光泽。
姬珩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光滑的脊背,揉按着那凹陷的腰窝。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睡着的人发出细弱的声音,脑袋向?上动?了动?,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位置,呼吸变得平缓悠长。
姬珩梳理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走了,要永远喜欢朕,知道吗?”
婉瑛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堵精壮胸膛,她被皇帝夹着双腿,粗重的手臂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难怪会被热醒。
她揉揉眼,看?见窗外漆黑一片,但床头点了一盏灯。
其实她已不怕黑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为她点灯。
心情有些奇怪,但婉瑛习惯性地不去?多想。
借着灯光,她看?见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遍布陈年旧伤,还?有一些比较新的划痕,纵横交错,是他亲手割的。
她忍不住摸了摸,指尖下的触感凹凸不平。
怔怔出了半晌的神,可能是之前?哭得太久了,忽然有些口渴,想要下床去?喝茶。
她小心翼翼地搬开?腰上的胳膊,方欲起身,腰间蓦地一紧,像被蟒蛇缠住,她摔了回去?。
“去?哪儿?”
头顶传来的嗓音冷得能凝成冰。
婉瑛抬头看?向?他,不知怎么紧张起来:“喝……喝茶。”
他紧绷的神态放松了些,眼神也重新变得亲切温柔:“小九口渴了吗?”
“嗯。”
“一起去?。”
他也不让婉瑛下地,直接将她抱到桌前?,摸了摸桌上茶壶,皱起眉,低头问怀里?的人:“是冷茶,你能喝吗?”
婉瑛点点头,她实在是渴了。
姬珩便提壶斟了一杯茶,连着喂她喝了两杯,这才说不要了。
他自己也喝了一杯,然后?抱着人原路返回,让婉瑛压在他的身上。他喜欢这种不舒服的睡姿,身上的重量能让他清楚地感知到,婉瑛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
他抚摸着婉瑛的长发,又用手掌盖住她的眼睛,低声说:“睡罢,还?早。”
眼前?一片黑暗,婉瑛却觉得安心,她恍然发觉,无论是那粗糙的掌心,还?是低沉絮语的声音,自己竟然有几?分怀念。
眼皮越来越沉,将睡未睡之际,忽然听见他说:“以后?要叫醒朕,不管是去?哪里?。”
意识彻底堕入梦乡之前?,她记得自己点了头。
又回到了承恩宫,婉瑛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世界虽好,可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她害怕熙熙攘攘的人群,害怕孤身一人,害怕天地之大,她却不知何去?何从。
有时她会想,出宫那天,她站在丹凤门外,为什么要频频回首?她在等待什么?半路遇见那列以为是来抓自己的侍卫时,她的心底究竟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
也许是这座宫廷最?终驯服了她。
日子平静无波,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皇帝越来越黏她,不允许她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他不再去?上朝,在御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也要婉瑛陪在身侧。
“陛下真的不去?上朝么?”
有一日,婉瑛坐在他的膝头,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一手揽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奏折,语气一本正经?:“朕还?要养病。”
婉瑛略有些无语:“不是都好了么……”
昨天晚上还?龙精虎猛的呢,半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他突然笑了,放下奏折,捏着她的下巴问:“嫌朕烦了?”
“不……不是,”婉瑛红了脸,支支吾吾,“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其实大楚有内阁这套运转体制,天子上不上朝也不甚要紧,他只是不上朝,并不是不处理政事,但早朝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况且臣子们需要陛见天颜。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说:“陛下是明君,古往今来,明君都是要起早贪黑上朝的。”
姬珩听了扑哧一笑,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叹道:“谁说小九是妖妃,分明就是个良于劝谏、堪比房杜的贤妃,朕若不去?,岂不是辜负爱妃忠君体国之心了?”
“……”
第二日,他就上朝去?了。
但焦虑的病症没?有丝毫减轻,他夜里?开?始睡不着,婉瑛半夜偶然醒来时,总能对上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他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所?以有时会被他吓到,小心地问:“陛下不睡么?”
他静静凝视着她,目光执着,阴暗,黏腻,像幽深的沼泽,藏着太多让人看?不懂的感情,令人感到不适。
“朕睡着了,小九偷偷走了怎么办?”
“……”
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自己都主动?回来了,难道还?会逃跑吗?无法说服一个疯子,所?以婉瑛只好摇头:“不会的。”
“真的?”
“真的。
“那牵手罢。”
他伸出宽大的掌心,婉瑛犹豫着放上去?。
当晚就这样?牵着手睡了。
后?来他渐渐地能在她身旁入睡,但睡得很轻,稍微动?一下就会惊醒,再后?来,能睡得沉一些了,但手脚还?是牢牢地锁住她,只要一动?就立即收紧。偶尔起夜忘记叫醒他,他会突然坐起来,在背后?冷冷地质问她去?哪里?。
在他做出改变的同时,婉瑛也有了些小小的变化。
她开?始试着跟女儿接触。
起初只是姬珩抱着孩子来找她,一个春天过去?,孩子又长大了些,因为乳娘奶.汁丰富,养得白白胖胖的,眉眼长开?之后?,瞧着越发像婉瑛了,是个天然的美人胚子,依稀可以窥见日后?的绝代风华。
这个时候的小孩是最?可爱的,表情也更加丰富,姬珩又十分擅长逗小孩子,有时将孩子逗得哈哈大笑,婉瑛总忍不住偷偷去?瞧,被姬珩发现了,就将孩子递给她。
“要抱抱吗?”
她一愣,摇摇头。
姬珩便也没?说什么,继续拍着孩子哄她睡觉,只是神色有些许低落。
“我不会抱,怕摔了她。”
不知怎么,婉瑛脱口而?出一句解释的话。
他怔了怔,随即笑了:“朕知道的。”
他从来不勉强婉瑛抱孩子,也不逼着婉瑛同孩子亲近,只偶尔带着孩子过来给她看?看?。小孩子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儿,他担心错过了这些,日后?婉瑛想起来会后?悔。
后?来有一日,他因有急事出去?了一趟,孩子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间大哭起来。乳母一时又没?跟在身边,寝殿里?只有婉瑛一个人,她急得不知怎生是好,见摇篮里?孩子哭得小脸通红,似要背过气去?,又不能不管,最?后?只能一咬牙,像取烫手山芋似的,插着孩子的两腋,将她抱起来。
说来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天生血缘上的吸引力,还?是这个陌生怀抱的气息很好闻,孩子一被她抱住,立马就不哭了,嘴里?啊啊叫着,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稚嫩的小手在她的脸上胡乱地摸。
婉瑛心头一动?,似被什么给击中,眼神刹那变得柔软起来。
姬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母女两个其乐融融的场面,他一时脚步滞住,直到婉瑛的一绺头PMDUJIA发被女儿抓住,疼得叫出声来,他才赶紧走上前?去?,哄着孩子:“朝阳乖,不能扯阿娘的头发。”
孩子已经?到了认人的时候,看?见父亲,张开?双臂要他抱。
姬珩将她接过来。
婉瑛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说:“她哭了,我才抱她的。”
姬珩温和地笑了:“朝阳也是你的女儿,不用跟朕解释这些。”
这之后?的接触便顺理成章了,她逐渐可以抱孩子,亲孩子,带着孩子睡觉,偶尔心情陷入抑郁,而?孩子又放声大哭时,会有轻微的烦躁,这时姬珩便会让宫人将孩子抱走,也不会责怪她。
孩子满周岁那年,他正式将她册封为公主,封号“朝阳”,终大楚一朝,封号与名字重合的公主,就只有这么一位。
这一年,天下改元“永安”。
永安元年春正月,帝大祀天地于南郊,亲飨太庙,下谕宣告臣民,咨尔美人慕氏,婉娩有仪,秉性柔嘉,宜进封皇贵妃。
皇贵妃有册宝,仅次于皇后?之下,位同副后?,因为过于位高权重,容易对中宫造成威胁之势,所?以向?来不予册封,只在死后?追封。
自先皇后?逝世后?,皇帝虚悬后?位多年,如今又遣散六宫,只留慕氏一位后?妃,众臣民本以为她封后?是迟早的事,却没?想到,最?后?封的是皇贵妃,一时都大感意外。
“会不高兴吗?”姬珩私底下问过她此事。
婉瑛只是淡淡摇头。
她从来不在意名分这种东西,姬珩知道,哪怕他将她册为皇后?,她也只会是一副宠辱不惊的神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婉瑛才是真真正正的淡泊名利之人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向?她温声解释:“皇后?不好当,当你坐到那个位子上,你便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亿兆子民的母亲。你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要接受全天下人目光的审视,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制,稍有不对便会受到抨击,这副担子太过沉重,先皇后?就是累死的。”
说到这里?,他微微笑道:“小九,朕要让你做朕最?钟爱的皇贵妃。”
婉瑛闻言,也没?多想,点点头。
无论是皇后?还?是皇贵妃,对她来说都相差不大,但心里?却陡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还?在意克妻这种荒诞不经?的话吗?
正月初九,婉瑛生辰,为了恭贺皇贵妃千秋芳诞,御花房派人送来了几?盆精品牡丹,供皇贵妃赏玩。
据说宫里?最?近来了个新花匠,是洛阳人,最?擅莳花,他也真是花了不少巧思,还?未到牡丹花开?的季节,可这几?株牡丹却一朵朵大如海碗,娇艳动?人,最?难得的是还?花开?并蒂,前?来送花的宫女是个伶俐人,笑说这象征着帝妃恩爱无双。
这话便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当即龙颜大悦,对她大加赏赐。
这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恬淡光景,那边却陷入了混乱状态。
再好看?的花到了孩子眼里?,也是不知珍惜的。朝阳公主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见那花开?得鲜艳,便毫不犹豫摘了往嘴里?塞,吓得一帮太监宫女脸色都变了。
刚刚还?在说花开?并蒂象征帝妃呢,现在摘了是什么意思?
众人忙道使不得,纷纷制止小公主辣手摧花。
他们越是阻拦,朝阳公主越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将花瓣凌虐得满地都是。
“让她摘罢,”忙乱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摘几?朵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宫人们循声一瞧,纷纷跪了下去?。
“三殿下。”
来人一袭月白锦袍,胸前?绣着金龙,气质温润,如一块无暇美玉,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刚下了学的三皇子。
他在妹妹身旁蹲下,温声道:“今日是慕娘娘生辰,朝阳,我们就摘一朵,送给慕娘娘当礼物好不好?”
几?个哥哥中,朝阳公主同这个哥哥最?亲近,见他到来,十分开?心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
三皇子笑着擦掉脸上湿漉漉的口水,问她要哪一朵。
公主指了其中一朵。
他便掐下那朵开?得正盛的姚黄,塞进妹妹手里?,随后?抱着她去?找慕娘娘。
婉瑛正坐在秋千架上,皇帝低头小声同她交谈,两人紧紧挨着,亲密得旁若无人。
朝阳公主看?见他们,拍拍哥哥的胳膊,要自己下地走。
三皇子将她放在地上,却不敢走远,小心翼翼地在后?面护着她。
公主才学会走路没?多久,走得还?不是很稳当,她迈着小短腿,蹒跚着挪到婉瑛跟前?,将手里?的花递给她。
婉瑛吃了一惊:“给我的?”
朝阳公主刚满周岁,还?不怎么会说话,“啊啊”叫了两声,固执地将手里?的牡丹往婉瑛眼前?递。
她的手又小,那朵花几?乎比她的脸还?要大,也不知她是怎么一路捧了来的。
婉瑛哭笑不得,将花接了过来,摸摸她的脸蛋,柔声说:“谢谢。”
朝阳公主便抬起肥嘟嘟的雪白下巴,仿佛很骄傲似的。
姬珩见了,笑眯眯地逗她:“朝阳,只有娘亲有花吗?爹爹呢?”
朝阳公主一下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婉瑛手里?的花,又看?看?爹爹貌似很伤心的脸,她握紧小拳头,决定了,再去?摘!
于是还?没?来得及请安的三皇子被她牵着衣角拉走了,牡丹花们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摧残。
待一大一小两人走远,姬珩笑着问婉瑛:“你觉得阿洵如何?”
阿洵便是三皇子,单名一个洵字。
婉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起这个,便说:“挺好的。”
顿了顿,又说:“他对朝阳很有耐心。”
姬珩点点头:“他资质平平,唯独有个旁人百般不及的优点,便是脾气温和,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他的生母早逝,这些年在宫里?,过得很是孤苦。朕想让他认你为母,养到你的膝下,你认为如何?”
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婉瑛不由得诧异:“为什么?”
收养个小的倒也罢了,三皇子都这么大了,不太合适罢?
姬珩见她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干脆笑着挑明:“朕有意立他为太子。”
当年先皇后?并未留下个一男半女,中宫没?有嫡出孩子,三位皇子都是庶出,他又自恃年富力强,多年来未曾考虑过立储一事。但这回重病一场,想法自然也就变了,认为还?是早立储君为好。
几?名皇子当中,三子不是最?适合入继大统的人,但他看?中这孩子心性纯孝,又因年幼失恃,懂得感恩,所?以才让婉瑛认他为养子,待自己百年之后?,或许他能感念当年恩德,善待婉瑛母女俩一二,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留给妻女的一条后?路。
夜里?,云雨过后?,婉瑛精疲力竭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我们去?放风筝罢。”
他亲手替她穿好衣衫鞋袜,牵了她的手出门去?,到奉天门下,正要习惯性地去?背她,婉瑛却轻轻推开?他。
“我想自己走。”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石阶上结了冰,两人携着手,小心翼翼地登上城楼。
姬珩将今年的风筝交到她手里?,那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他如今做风筝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骨架端正,色彩浓烈,连凤凰的翎毛都描画得纤毫毕现。
婉瑛拿在手里?看?着,竟有些不舍得放了,恰巧此时一阵风起,将手里?的风筝卷了去?,她怔怔望着风筝离去?的方向?,不免觉得有些可惜,叹息了一声。
“风筝做好就是用来放的,不要难过,明年还?有。”
低沉的声音钻入耳朵,一如既往的,身后?的人总是能轻易察觉她所?有微妙的小情绪,并能很快化解。
婉瑛仰头问:“真的每年都有吗?”
他笑道:“未来十年的都做好了。”
婉瑛觉得奇怪:“为什么是十年?”
他似噎了一下,半晌才说:“朕年长你许多,寿数是最?说不好的事,说不定哪一日就先你而?去?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十年呢?
婉瑛疑惑不解,心里?有点沉闷,像压上了一块巨石。她陷入自己的思绪,连姬珩在耳边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过了好半天,才闷闷地说了一句话。
“我想你活得久一点。”
“……”
霎时间,姬珩心头百感交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婉瑛不太容易被打动?,因为幼时处在一个贫瘠匮乏的环境里?,所?以对她来说,生存高于一切,她的心门封闭得太紧,能真正走入她内心的人,也许只有和她相依为命的阿娘,从小一起长大的春晓。
她曾经?有过离开?的机会,却甘愿画地为牢,继续留在他身边,那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而?只是因为她习惯了,她不敢去?尝试未知的生活,那对于她来说太孤独,太可怕,所?以她选择回来,她不是爱他,只是离不开?他。
时隔多年,姬珩早已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爱情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付出不一定会得到相等的回报,他是一败涂地的输家。
他不再去?祈求更多,只要她愿意留下,他便余生充满感激,可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热。
“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起风了,风筝越飞越高,直上云霄。
他将剪子递给她:“飞得够高了,来,剪罢。”
“喀嚓”,手中线应声而?断,风筝被风吹远,逐渐化作一个看?不清的黑影。
永安十年冬,帝不豫,崩于西岭翠微宫,朝野大恸。
帝冲龄御极,纬武经?文,威服四海,泽被苍生,上承高祖之志,下启百年太平,群臣上尊谥明皇帝,庙号世宗,葬长陵。
翌年春,皇三子洵克承大统,奉皇贵妃慕氏为皇太后?,加朝阳公主封号安国,食一万户,赐公主第。
帝性仁厚,侍母至孝,太后?每尝有疾,必亲侍汤药,朝夕视膳问安,十年如一日。景德十一年,帝崩于上阳宫,年三十有六,庙号孝宗。皇太子即位,尊慕氏为太皇太后?。弘光十五年,太皇太后?崩,享年七十一,谥曰纯懿,与世宗合葬长陵。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空了三十余年的长陵地宫,终于迎来了另一位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