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为后 by捌月
捌月  发于:2025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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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通上门前,多多少少打听过了一些少将军府的事情。
他环顾着院子,瞧瞧这气派,不愧是大官。
混浊狭小的细眼叽里咕噜转了转,林栀那小妮子,居然能攀上这样的大户人家。
进到了堂厅里,忽然瞥到了一位美人,田通路都走不动了。
陆清悦冷冷地抬眼,田通见美人瞧自己,顿时两眼放光。
而段衡一下拧起了眉,他站了起来,走到陆清悦身前,挡住了田通窥视的目光。
“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见了我竟然不行礼!”
他声音里自带一股子威喝。
田通身躯一震,估摸着眼前人就是声名在外的威武少将军,他忙跪了跪。
“草民拜见少将军。”
段衡冷眼睨着他:“你是何人,找林栀做甚?”
说到这个,田通挺了挺腰杆,露出一口黄牙。
“我乃开州乡绅田通,林栀乃我外室娘子。”
王氏惊愕得拍桌:“什么?!林栀是你外室娘子?”
田通点了点头:“没错。”
段衡的惊讶不比王氏小,他狐疑地端量着田通,栀妹妹怎么可能会当这种人的外室。
王氏脸色不好道:“来人,去请表姑娘过来。”
不一会儿,林栀来了,看到田通的那一刻,她就脸色煞白,害怕地直直跪了下来。
田通猛地站了起来:“好啊,你这小贱人,我算是找到你了。”
他过去拉扯林栀,柳儿拼命挡在林栀面前,一边向王氏和段衡喊道。
“老夫人,少将军救命啊!”
段衡一把将田通掀开:“这里是少将军府,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田通老实了,林栀缩在柳儿身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王氏皱着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栀抢在田通前面说道:“姑母,衡哥哥,我是被逼的。”
段衡凌厉的目光扫向田通,田通一下子火起道。
“你别颠倒黑白,什么被逼的,我花了钱,你自己答应了的,却拿了我的钱跑了。”
林栀跪在地上噙着泪摇头:“不是的。”
“什么不是!”
田通拿出了一纸契约:“看看,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现在红口白牙就要反悔!”
林栀咬了咬牙:“我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姑母和衡哥哥。”
田通冷哼:“要不是我找来,你在这儿不知过得多舒坦,还能想着回去?”
林栀看向王氏和段衡,声泪俱下道。
“姑母,衡哥哥,你们相信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当初听闻了你们的消息,我便想着一定要来见你们一面,哪怕最后一面也好。”
“可是你们远在京城,我身上没有银子,我被逼无奈,才用这具不知何时就去了的残躯,与他签下了契约。”
“见过你们后,我就想着回去了,是我太贪心了,忍不住想在你们身边多留一些时日。”
情绪激动的她,捂着胸口咳了起来,但倔强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向王氏和段衡。
尤其是看段衡那一眼,满眼难控的情愫和哀婉。
王氏和段衡有些于心不忍,段衡更是生出了几分怜惜。
林栀露出了苦笑:“这些日子算是我偷来的,栀儿在此谢过姑母和衡哥哥。”
说完,她留恋地看了一眼段衡,决绝地向着桌角撞去,一瞬间额角便见了红。

柳儿在一旁一边喊着小姐,一边痛哭,李嬷嬷扶住了站不稳的王氏。
陆清悦站了起来,有条不紊地指挥起了下人。
林栀被送回了房里,很快,大夫就随着小厮,提着药箱满头大汗跑来了。
段衡紧张地候在一旁,他身上的衣裳染了血迹。
陆清悦细声道:“夫君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这儿有我呢。”
段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
林栀头上的伤口看着可怖,实则撞得不深,大夫很快帮她包扎好了。
林栀醒来后就要寻死,陆清悦让人拦着她,并差人去告诉段衡。
段衡换了衣服匆匆赶来,林栀仿佛是铁了心要寻死,几个丫鬟合力都拉不住她。
眼看她就要撞上床柱子,段衡抱住了她,口吻着急道。
“栀妹妹,你冷静点!”
林栀头上缠着布条,一副心死了的模样,看着凄惨又可怜。
“衡哥哥,你不要拦着我,反正我在这个世上也无亲人了,一道去了也罢了。”
“怎么会呢,你还有姑母,还有我。”
林栀泪如雨下:“我不想自甘堕落,见了你们之后,我便想着回去了断了自己,你们别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段衡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且安心,我们不会不管你。”
林栀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他,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段衡胸口不可避免涌起几分柔情,两人在房里轻声细语说了好一通话。
陆清悦老神在在地抬手示意:“大夫,请喝茶。”
“谢夫人。”
大夫嘴角抽了抽,里面那位伤者情绪激动,寻死觅活,而这位夫人还有闲心请他喝茶。
周身的气度,一看便是当家主母的风范,难道这就是高门大户的松弛感么?
段衡安抚好了林栀,走了出来。
陆清悦放下茶杯,换上担忧的表情:“表姑娘如何了?”
“娘和田通还在外面,这里麻烦夫人照料一二。”
陆清悦:“好。”
段衡出去处理田通的事情,陆清悦领着大夫重新进去。
林栀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夫给林栀号了脉,开了药方,并嘱咐了几句。
陆清悦微微颔首:“谢谢大夫,来人,送大夫出去。”
等房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她坐到了床边,给林栀掖了掖薄被。
林栀哭腔未消:“给大嫂子添麻烦了。”
“这倒没有,只是─”
陆清悦语焉不详:“表姑娘对自己真狠得下心。”
林栀瞳底闪了闪,沾着眼泪的睫毛,忽地抖动了一下。
陆清悦笑了笑:“表姑娘好好养伤。”
她站起身对着柳儿说:“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柳儿凑到林栀身边:“大夫人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林栀摸了摸头上的伤口:“这不是要紧的,田通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
开州离京城山高路远,起码要将近两个月的车程。
她进了少将军府后,没怎么出去见过人,也没在外人面前透露过自己的姓名。
人海茫茫,田通是怎么打听到她的消息的。
柳儿猜测:“会不会是中秋宫宴上…”
林栀断定:“不会,我那时也没透露姓名。”
柳儿侥幸道:“不过,幸好小姐你反应快,想出了这一招。”
一哭二闹三上吊,加上那番半真半假的话,以及她在段衡的心中的份量,和她身上压着的筹码。
林栀想,段衡和王氏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她。
王氏和段衡最后拿银子打发了田通。
足足翻了两倍的银子,田通见好就收,将契约给了段衡,并表示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几人面前。
林栀在柳儿的搀扶下,对着王氏和段衡跪下。
“谢谢姑母,衡哥哥,栀儿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才好。”
王氏听着她的话,心里舒服了许多:“你还有伤,别跪着了,快快起来吧。”
段衡将她扶回床边:“以后别做傻事了,你从前也助过我们,我们怎么会放任你不管呢。”
林栀点了点头,许是受了伤,又情绪激动了半天,她心神不宁地拉着段衡的衣袖,段衡只好留下来陪她。
温知意在外面忙碌一天,回来听到这一出,表情明明灭灭。
雪鹃愤愤道:“夫人,那表姑娘就是个不安分的,都想做起别人外室了,还跑来勾引少将军。”
温知意问:“阿衡他现在还在表姑娘房里?”
雪鹃卡壳了,支支吾吾道:“要不,让人去请少将军回来?”
她越说越小声。
温知意声音冷了下来:“不用,他自己有腿,爱回不回。”
刚哄好林栀,回到流曲院,受到了温知意的冷待,又得费心哄温知意。
段衡陡生些许疲惫。
中秋刚过,天上的月儿又亮又圆,恬静的屋里,陆清悦在给新得的两株名贵的水生花儿注水。
绿玉:“夫人,这两种花儿,不是一个品种的,一开始就养在一个花瓶里会不会长不好啊?”
陆清悦笑着轻轻抚摸鲜艳的花瓣:“先养养看看吧。”
虽然没了个外室,可只要有钱,世上美人多得是。
田通拿着银子,想在京城快活几天,夜里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让他快跑,否则性命不保。
他对信上内容坚信不疑,急忙命令仆从收拾包袱,连夜归家。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隔日,沉寂已久的三水散人出新作了。
这回是表姑娘和将军的话本。
两人青梅竹马,年少定情,又被迫分开,历经曲折,如今再度重逢,死灰复燃,纠纠缠缠。
全过程写得精彩纷呈,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众人纷纷道邪了,三水散人怎么光逮着将军薅。
不过,将军的故事也是意外的精彩,还跟少将军府近来发生的事情高度重合。
中秋宫宴后,京城谁不知道定远少将军府来了个琴艺非凡的远亲侄女。
大家都在怀疑三水散人是不是少将军府里面的人,否则怎么知道那么多内情。
此时,少将军府内,王氏重重地拍了桌子:“这个三水散人到底是谁!”

话本子让所有人都知道表姑娘和少将军定情了。
对林栀感兴趣的世家公子们歇了心思,算是直接坏了王氏和林栀的好事。
王氏气得扭曲,李嬷嬷给她顺气。
“外边都在猜测三水散人是咱们少将军府里的人,会不会真是我们府里出了内鬼。”
王氏细细琢磨了一番,那些下人肯定不敢做出这些编排少将军府的狗胆包天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主子们。
王氏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去想想法子,一定要把这个三水散人查出来。”
李嬷嬷:“是。”
话本和诗集不同,话本通俗易懂,凡是认字的都能读懂。
这也是话本能在京城里大范围传播的缘由。
少将军一而再,再而三陷入流言蜚语的中心漩涡。
府里的下人们窃窃私语,柳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林栀。
林栀凝起了眉,看来如今,她只能绑在少将军府这棵树上了,她必须要牢牢抓紧才行。
段衡身上的风流事,都快比他的战功还要出名了。
这一切都要拜三水散人所赐。
少将军府动用了很多关系,三水散人的身份一点儿也没打听到,连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靠着三本话本,墨香轩和三水散人赚得盆满钵满。
三水散人如今是墨香轩的摇钱树,他的身份成谜也是一大卖点。
因此,墨香轩更加不可能供出三水散人的身份。
王氏闭着眼睛:“墨香轩背后之人也查不出来么?”
段衡很是无奈:“查不了,墨香轩背后之人,恐怕跟宫里的人有关系。”
“此事是你的政敌所为?”
段衡摇头,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损害谁的利益,何来的政敌。
“衡儿,你说,他会不会是我们府里的人?”
段衡捏着眉:“栀妹妹初来乍到,知意不喜欢舞文弄墨,每日出去行医,悦儿…”
王氏睁开了眼睛,混浊的眼睛里闪过暗芒。
段衡接着道:“那些话本我看过一些,遣词造句很妙,不是文采斐然之人,写不出来,不像是悦儿能写出来的。”
从他认识陆清悦起,他就没见过陆清悦读过什么书,也没见她卖弄过文采。
有时候说话,满满一股子胸无点墨,孤陋寡闻的味道。
王氏沉下眉,衡儿说的不无道理。
他们算是很了解陆清悦的为人了。
她还没进门,以及刚进门那会儿,处处带着一股不入流的市井气息。
做了少将军夫人起,这才慢慢收敛改变了的,但在诗词歌赋方面,能看得出来完全不如嫆儿。
难道真是她多想了。
李嬷嬷点出:“大夫人上回在观莲宴不就作了一首诗么?”
段衡摇头:“那首诗算不得什么,何况,我与栀妹妹小时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悦儿她该是不知道才对。”
李嬷嬷:“哎呀,老夫人,少将军,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她是从哪儿买来的消息,我看不如将大夫人叫来,试探一番。”
王氏正欲说好,一个仆从急匆匆进来禀告。
“老夫人,少将军,查了一点小道儿消息,三水散人是个男人。”
王氏急道:“是谁?”
“还不清楚,只知道三水散人每次出话本前,都会有一个神秘男子出现在墨香轩里。”
段衡叮嘱:“继续查,记着,不要惊动墨香轩背后的人。”
“是。”小厮领了命令下去。
段衡道:“现在足够说明不是悦儿了。”
王氏深深皱着眉:“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看还得去试探一番。”
“不必试探了。”
段嫆走了进来:“大嫂子这会儿在院子里哭呢。”
王氏和段衡对视一眼。
王氏问:“发生了什么事?”
段嫆娓娓道来:“我今日缠着大嫂子和兰婳姐姐一起出去,去到了墨香轩,看到了那个话本。”
王氏沉默,有点太巧了。
段衡站起身:“娘要是还不放心,我去看看她。”
他一来到陆清悦的院子,便听到了极轻的哭声。
丫鬟婆子想要通报,他抬手打断,径直走了进去。
陆清悦正伏在榻上,纤细的肩膀轻轻耸动,哭得痛苦而隐忍,绿玉和红棉在边上着急地哄着。
“悦儿。”
陆清悦身体僵住,抬头回眸看向他。
晶莹的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窝里涌出,那么多,那么亮,像两眼小泉。
她抹了抹眼泪:“你来做什么?”
“嫆儿说你哭了,我就来了。”
“我不要见你,你走开。”
段衡走近几步:“悦儿。”
他伸手去碰她,被她躲开了。
陆清悦哭诉道:“段衡,你真是好样的,来了一个温知意,又来一个林栀,亏我以为你们俩真只是兄妹之情,傻呼呼蒙在鼓里。”
段衡张了张嘴:“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可恶至极,你滚!”
又骂他滚,与刚得知他和知意的事时的反应一样。
段衡叹气:“那是话本瞎写的,我和林栀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言罢,他暗地里观察起了陆清悦的反应。
陆清悦满腔都是被欺骗和被背叛的怒火与悲伤,质问道。
“那你和温知意的事情呢?我那时也以为是话本瞎写的,你怎么敢一次又一次欺骗我。”
陆清悦梨花带雨地拿枕子砸他。
她哭起来与林栀是不同的。
林栀是惹人疼惜,陆清悦是令人怜惜的同时,又使人生欲。
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想看她在身下哭。
段衡彻底打消了疑虑,喉咙动了动,强势地去握住了她的手。
“悦儿,你听我说。”
陆清悦挣扎得厉害,段衡干脆把她抱进了怀里。
陆清悦悲愤交加地挣扎得更厉害了:“你放开我!”
绿玉:“少将军,您先放开夫人吧,夫人这样挣扎会伤到自己的。”
段衡皱眉,不知撞到哪里,陆清悦痛呼了一声,他松了力道。
红棉和绿玉趁乱帮着陆清悦,陆清悦用力一个肘击,脱离了段衡的怀抱。
她含着泪斥责道:“你以前都不会强迫我的,你真是太过分了!”
红棉和绿玉把她护在身后。
段衡眉头抽了抽,冷眼扫过去:“你们两个先出去。”

红棉和绿玉没有动,在两人看来,段衡眼神的杀伤力,丝毫比不上那个贼人。
陆清悦哀哀婉婉地问:“你要在我这里耍少将军的威风?”
段衡一噎:“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负气地走往里间,红棉跟了进去,绿玉则在外面劝道
“少将军,您让夫人自己静一静吧。”
陆清悦隐约的抽泣声自里间传来,段衡绷直脸,最终抬脚走了。
王氏稍微打消了疑虑,李嬷嬷替她按揉着额角,分忧道。
“老夫人不必太忧虑,老奴认为,这样也好,表姑娘能留下助老夫人一臂之力。”
王氏点了点头,一开始她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留下了林栀。
她现在最忧心的并不是林栀,而是三水散人。
知道那么多府里的秘闻,他的身份一天不查出来,她心头总是不安宁。
她不是没想过借力打力,可他们现在被多少双眼睛看着。
但凡动点手脚,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同僚以别有用心参上一本。
颇有一种无力感。
上晚膳之前,窗棂被轻声叩响,红棉娴熟地去窗边取来了一个红木锦花食盒。
接着,她打开食盒,小心地将里面一碟一碟精致小巧的开胃小食拿出来。
正要重新盖上食盒时,她发现一张字条,她将字条拿了出来,递给陆清悦。
“夫人,里面还有这个。”
陆清悦展开来,是燕聿的字迹,只有四个大字。
今夜,不来。
往常他不来,并不会特意与她说一声,偏偏今天要特意写个字条过来。
陆清悦将字条交给红棉,红棉拿去烛火旁烧掉。
陆清悦捻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而后,轻嘶了一声,含着糕点道。
“今天的开胃小食,格外的酸牙。”
红棉回头天真地问:“可要撤下去?”
陆清悦笑出了声:“不用,尚且能入口。”
糕点酸了?外边的影十记了下来。
陆清悦用了几块就不再用了,将糕点赏了下去。
托了这些开胃小食的福,炎炎夏日,正是食欲不佳的时候,她的胃口却一直不错,连带着还长胖了一些。
燕聿对她长肉之事,似乎成了执念。
她已多次说过,无需再送开胃的小食来了。
可他总摸着她的腰和脸,念叨她挂不住肉,还得多吃些才行。
陆清悦只得自己克制一点了,连蜜水和甜果都少用了许多。
未免温知意也与他闹,夜里,段衡坦白与她说了话本的事情。
温知意躺进他的臂弯中:“我信你。”
段衡心生熨贴,两人好一阵黏糊。
夜深后,影十带着陆清悦的话,去回了燕聿。
燕聿心里痒痒的,想去见她。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暗恨自己作死写了那张字条。
影十不解风情:“主子,可要去通知御膳房少放些酸?”
“滚。”
影十不解,但麻溜地滚了。
段衡在陆清悦和温知意两边说的话,传到了林栀的耳朵里。
林栀神情晦暗不明,果然男子多薄情。
她已经上了少将军府这条船,她可不想再下去凫水了。
林栀对着柳儿道:“你去替我办点事儿。”
主仆两人一番耳语。
傍晚,陆清悦在自己院子里用晚膳,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她看了绿玉一眼。
绿玉走到外面:“外面乱糟糟的,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鬟火急火燎跑过来。
“是表姑娘,在老夫人面前,吐血晕过去了,这会儿去请大夫呢。”
陆清悦听到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走,过去看看。”
高门大户都有常请、常用的大夫,只有常请的大夫不在时,才会去请别的大夫。
至于温知意,她在府里的时候,其他人才会去请她。
否则,小厮们平时都是去请少将军府常请的大夫──苏大夫。
上回林栀头破了,温知意不在府里,苏大夫也不在,才请了别的大夫来。
苏大夫一边捋着胡子,一边为躺在床上虚弱的林栀看脉。
正是段衡下值之时,他换了朝服后也匆匆赶来了。
大家围在房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苏大夫:“小姐心中郁疾过盛,忧虑过重,又有病根,一时急火攻心才引发了吐血之症。”
王氏:“可严重?”
苏大夫:“需好生照料,莫要再受刺激。”
送走苏大夫,王氏立刻拿了柳儿问罪。
“好端端的,怎么会急火攻心,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柳儿害怕地跪了下来:“是小姐,她听到了下人们说…”
王氏竖起眉:“说什么,还不快说来,支支吾吾做什么?”
柳儿偷偷瞥了一眼段衡,咬了咬牙道:“说小姐勾引少将军。”
王氏一下子怒了:“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快去拿了来,掌嘴发卖出去。”
府里确有些爱嚼舌根的,但他们也不至于胆大到说出这些话。
柳儿摇头,说不出是谁。
王氏看向陆清悦,这事儿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她佯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
“清悦,我把管家之权交给你,你这个主母是如何当的,怎么下人越发没有规矩了,都敢说起了主子的闲话。”
陆清悦低了头:“母亲消消气。”
她望了一眼段衡,“我这几日是有些疏忽了。”
段衡为她说起了话:“娘,悦儿这几日情绪不太好,只一时疏忽罢了。”
王氏:“一时疏忽就闹成这样,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陆清悦闻言,抿了抿嘴:“母亲说的是,既然找不出是谁,那就罚府里头所有的下人,下个月的月俸减一半,以儆效尤。”
一罚,罚了全府的人,这下陆清悦在下人面前,大概会失去好些人心和威望。
王氏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是高兴了。
“老夫人,表姑娘醒了。”
几人进了里间来,林栀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姑母,扶着丫鬟的手就要起身。
林栀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王氏忙坐到床边按住她。
“躺着躺着,起来做什么。”
林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姑母。”
王氏拍了拍她:“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啊,真是个傻丫头,何须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动气。”

第70章 惊喜
林栀哑着嗓子:“姑母,我好歹曾经也沾了侯府的光,上了几年学,识得几个字,认得礼义廉耻。”
“明白姑娘家最要紧的便是清白与名声,他们竟这样诋毁我,还连累了衡哥哥,我…”
林栀激动地掩着嘴咳了起来,素白的帕子,很快被咳出来的血染红了。
王氏捧着她的手帕:“怎么又见血了。
段衡快步走到了林栀身边:“苏大夫开的方子呢,药抓来了么?”
陆清悦看了眼身边的绿玉:“找人去催一催。”
绿玉:“是。”
林栀有点坐不稳,但又不愿意躺下。
她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衡哥哥,段衡心里一软,坐到了床边抱着她。
“衡哥哥,姑母,我想我还是我离去为好,在这里只会徒留麻烦。”
段衡始终是在乎林栀的:“别说胡话了,你离去又能去哪儿?”
药端了上来,段衡扶着她,给她喂药,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陆清悦看了一会儿,像是看不下去般,领着红棉绿玉转身走了。
温知意得知林栀又病了,段衡又去照顾这个表妹了,只觉得荒唐。
她亲自过去给林栀诊脉,结果是频频皱眉。
她实话告诉段衡,林栀的脉象有点危险,段衡心中一沉。
林栀嫌药苦,不爱喝药,柳儿常来求助段衡,段衡不得不经常去哄着林栀喝药。
温知意纵使有意见,也只能忍着,身为医者,她不能和患者计较。
苏大夫也来了好几次,反复强调,林栀郁积太重,必须要舒缓忧虑,且不可再遭受刺激。
段衡问起林栀,林栀不愿说,也不让柳儿说,不过,柳儿还是偷偷告诉了段衡。
柳儿将一个话本递给了段衡:“少将军,小姐她常常偷偷看这则话本。”
话本里的最后,并没有结局,但处处暗示表姑娘和将军在一起了。
林栀倏地冲了出来,抢下了话本:“柳儿,你在乱说什么!”
“衡哥哥,你别听她乱说,我曾经对二嫂子说过,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了。”
段衡涩然道:“栀妹妹,我…”
林栀楚楚可怜地垂着眼:“我知道,衡哥哥不必再来戳我的心了。”
林栀拉着柳儿进了屋子,赌气地将段衡关在外面。
段衡还在外面哄着她,让她不要动气。
林栀:“好了,接下来可以去做第二件事了。”
段衡已经足够摇摆了,可他始终下定不了决定,那她来帮他一把。
她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
那时只是为了让段衡心猿意马,才走了那不光彩的一步。
那事儿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现在有了三水散人和那则话本铺垫,结果应该不会太糟。
柳儿:“是。”
她交代道:“记得做得隐晦些。”
她那个姑母可不喜欢心机太重的女子。
第二日,少将军曾救了落水的表姑娘一事在京城传开了。
这下段衡不纳林栀入门都不行了。
段衡却平白松了一口气,他与林栀之间是有感情的。
只是他多次向知意,撇清自己和林栀的关系,知意那般相信他。
前几日还跟陆清悦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与林栀已经是过去了。
种种都在束缚着他,偏偏他在与林栀的日渐相处中,无法真的狠下心舍弃林栀了。
不过,松一口气归松一口气,那日他明明已经封了口,这事儿怎么还会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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