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聿贵为帝王,不小心要了一位臣妻的身子,从此对她念念不忘。
若不是那女子对其夫君情根深种,燕聿都以为她是在算计故意勾引他。
且那女子实在爱哭… 被他要了身子会哭,被打仗归来的夫君冷落会哭,其夫君要娶平妻会哭,其夫君抬旧爱为妾会哭… 哭得他心烦意乱,心生怜惜,想把她叼回皇宫里关起来才好,如此她只能为他一个人哭了。
某一天,被高高在上的帝王温柔地抱在怀里,哄着做皇后时,陆清悦悄悄勾起了唇角。
不好意思,陛下,我确实算计了你,从一开始你就入局了。
第1章 佛寺
万籁俱寂的千佛寺里,某个池边假山里泄出了几声细碎娇柔的哭声,惊扰了一池月色。
陆清悦双手被缚,衣裙凌乱,被身后陌生的男子扶着,按在假山上。
巨大的疼痛令她几近晕厥,又生生保持着清醒。
浓稠似墨的夜色,如阴霾笼罩在她身心上,陆清悦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会如此倒霉。
疼痛流传四肢百骸,她的身体颤抖不已,潋滟的眼睛里盛着莹莹泪光,像玉盘里的盛放着的珍珠,将掉未掉。
陆清悦愤懑地咬着嘴唇,死死压抑着声音。
不,不能叫,若是喊来了人,无论她是不是自愿的,她都落不到好下场。
到时候,怕是还会连累爹爹。
可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陆清悦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能悲戚地等待着,心中祈祷男人快些结束离开。
纤细白皙的脖颈在月光下泛着光泽,那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陆清悦呜咽一声,夜风寂寂,她容色凄绝,好似被打破的玉瓷。
月亮渐渐隐入云层,不一会儿,陆清悦像濒临灭绝的天鹅,悲鸣一声,不住挣扎了起来。
然而她挣扎的力道,在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看来,宛如幼猫踩奶。
男人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陆清悦咬得几乎见血的嘴唇,仿佛在安抚她。
陆清悦抖着嗓子,哽咽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陆清悦气急,不管不顾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指上。
男人闷声轻嘶:“好利的牙。”
许是被激怒了,男人扯下她的裙带,绑住了她的眼睛。
假山的石块覆着夜风和水池的凉意,陆清悦冻得一哆嗦。
男人微微一顿,轻道一声。
“娇气。”
便抱着她离开假石,贴近的相拥,使两人看起来过分暧昧亲昵。
陆清悦恨而狠地咬上男人的脖子,咬出了血。
男人抬手抚上她脆弱的后颈:“你想杀我?”
后又轻叹一声:“光靠咬脖子可行不通。”
男人使了力道捏着她的后颈,陆清悦哭着抓挠着男人后背的衣衫。
泪珠随着男人粗暴的动作簌簌落下,像抖落一地的栀子花,很快洇湿了眼睛上的裙带。
她悲愤地瞪大眼睛,只能模糊看见男人的轮廓。
夜色缠绵,漫漫无边,不知怎的,陆清悦就晕了过去。
一夜过后,陆清悦在厢房里猛然惊醒,望着熟悉的厢院,她有几分恍惚。
显然并不是。
身上撕裂般的疼痛,明明白白彰示着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陆清悦眼眶一下子红了,为何会这样…不该是如此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凛,急急喊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红棉和绿玉进来。
红棉和绿玉是她的陪嫁丫鬟,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忠心不二。
这会儿瞧见了她一塌糊涂的样子,两人心中大惊,当即朝她噗通一声跪下。
绿玉:“夫人,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清悦眼尾通红,克制着泪水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红棉,你过来。”
她交代了红棉一些事情,红棉领命匆匆出了厢院。
凝脂般的玉肤上满是欢爱的痕迹,里里外外都沾染上了陌生男人的气息。
脏极了。
陆清悦整理了一下情绪,哑着嗓子,强装镇定道。
“绿玉,去给我打些清水来,我要沐浴。”
绿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回了一个是,急忙起身去打水。
绿玉一走,陆清悦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瞬间翻滚上喉,眼底不知不觉浮出一层清泪。
希望爹爹没事,她已经失去娘亲,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后又在心中咒骂起了昨夜那天杀的无耻之徒。
昨夜辱她时,那人蒙着她的眼睛,不许她见他的模样。
她连被谁侮辱了都不知道!
抓紧锦被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个东西,陆清悦摸起来一看,是一个圆形祥云玉佩。
她怔然地看着手心的玉佩,这玉佩是昨夜她无意间扯下来的?
陆清悦神情恍惚,陷入了沉思。
眼里盛不住的泪珠不声不响滑落下来,滴落在玉佩上,她才猛然回神。
她咬着牙,欲将玉配摔得稀烂。
但一想到这玉佩或许能帮她找到昨晚的歹人,她举着玉佩的手犹豫了。
几番思忖之下,她张开嘴,慢慢平复呼吸后,颓唐般缓缓放下了举高的手。
昨夜,她睡不着,独自来到厢院前方不远处的池边假山散心。
没想到无端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歹人辱了清白。
早知会遇到这种事情,她打死也不会离开厢院,再不济也会叫上红棉绿玉一起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陆清悦嗓子很疼,身上也疼,下床都费劲,得绿玉小心地搀扶着。
她没让绿玉伺候,自己攥紧了帕子,小心地清洗身子。
昨夜之事不时浮现在脑海中,陆清悦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她的肌肤白,皮又薄,稍微磕磕碰碰都能留下痕迹,且不易散去。
昨夜那歹人对着她又掐又咬,半分不留情,留下了满身斑驳的痕迹。
尤其是脖子和胸口,这些日子怕是没法出去见人。
寻常清白女子,倘若被一个外男辱了身子,早承受不住,一死了之了。
她却不能死,娘亲已经因她而死了,她答应了娘亲,要和爹爹好好活下去。
她若是去了,她怕爹爹承受不住,她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心中的委屈像长了根一样,爬遍了她四肢百骸,堵得她发慌发涩。
陆清悦微微低下头,柔弱的脊背弯了下去,狼狈地把自己沉入水中,眼泪在水中如浪花化开。
守在外面的绿玉,听着屋里细碎的哭泣声,徘徊不安,心急如焚。
换上干净的衣服,陆清悦眼圈泛红地再次唤来绿玉。
“你去替我向母亲和二小姐告假,就说我害了风寒。”
绿玉:“是。”
从佛寺到陆府,最快也得半日有余。
陆清悦在心中不断向佛祖祈祷,望爹爹没事,同时开始思索男人是谁。
第2章 闭门称病
当今太后信佛,每年四月初八的浴佛节,会举宫前往千佛寺进行为期半月的礼佛祈福。
许多官家弟子,臣子臣妇,闺阁贵女们会随着一同前往。
不过他们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是个孝子,每年礼佛都会伴在太后身侧。
且圣上刚继位不久,后宫无人,贵妃和皇后至今都未册封。
不管是为哪样,他们都是奔着当今圣上来的。
此前,陆清悦是敬神佛而不信神佛。
成亲后,为在外征战的夫君,她才随着婆母小姑子信了佛,每年一同前往千佛寺为夫君祈平安。
她的夫君段衡,是现大名鼎鼎,屡建奇功的定远少将军。
而她,本是京城最大的富商陆氏独女,一跃成为少将军夫人。
外人都说她这是麻雀飞上了枝头,
然而两年前,她嫁与段衡时,侯府已然失势,是个能看不能吃的空壳子。
因为当年定远侯决策失误,我朝十万大军在与三万蛮夷之战中,连连溃败。
蛮夷连破五城,先皇大怒,剥去定远侯封号,定远侯府所有家产尽数充公。
定远侯为了保全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和独子段衡,以死谢罪。
前圣上心慈,念在定远侯往日赫赫战功份上,留了个有名无份,形同虚壳的侯府给孤孀遗子。
许是想要挣回侯府当年的荣光,段衡多次请命,一心想建战功。
只是当今圣上继位后,雷厉风行收复失地,打得蛮夷不敢来犯。
段衡空有抱负,无处可施,失意不已。
直到新婚之夜,蛰伏的蛮夷再度来犯,并有一小股精锐部队摸到了皇城附近,屠杀了周遭的村落。
段衡的机会来了。
他此前多次请命也有了效果,临危受命,率军去抓拿反贼。
甚至没来得及掀开陆清悦的红盖头,没留下一句话,之后也再没回来。
陆清悦身着火红的嫁衣,在婚房里枯坐了一宿。
第二日,有个小将回来传了消息,陆清悦才知道那夜段衡将反贼逼到了边境。
于边境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蛮夷大军,他请旨留下抗敌,让陆清悦等他回来。
国与家之间,大事为重,陆清悦并不怪他。
但有不少人为她叹息,明明是大喜之日,夫君却留新娘子独守空闺。
婆母和小姑子恐她心中有异,常来安慰于她。
陆清悦本人,倒是看的开,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婆母手里接过了掌家之权,将府里打理得井然有序。
侯府一脉单传,子嗣凋零,除了段衡,没有近支族亲可依,两年来,吃穿用度全靠她的嫁妆。
好在段衡还算争气,短短两年,立下不少战功。
当今圣上沿用了定远二字,将段衡封为定远少将军,偶尔会有宫中的赏赐下来。
外面那些墙头草们自此开始羡慕起了她。
蛮夷来势汹汹,段衡征战两年,至今未归。
现在她贵为定远少将军夫人,夫君在外征战,她却被外人破了身子。
此事若是张扬出去,下场不堪设想,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是让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她要找到昨晚辱她的歹人,杀了他!
如此想着,陆清悦摸了摸手上的玉佩,玉质温润,通透玲珑,云纹精巧传神。
不是寻常人家用的起的。
昨夜之事不堪回首,为了抓住歹人,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回想昨日的细节。
她记得,那歹人身上的衣料甚是柔软平滑,还有…
昨夜挣扎时,她记得自己咬了那贼人一口,力道不浅,脖子上定有伤口。
思及此,她的清眸闪了闪,握着玉佩的力道不自觉收紧几分。
绿玉按照她的吩咐去向婆母王氏告病,没想到王氏竟随着绿玉一起回来看她,除此之外,还有小姑子段嫆。
“嫂子,绿玉说你染了些许风寒,可是很严重?”
段嫆清亮的嗓子在门外响起,陆清悦慌乱地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想要盖住那些鲜艳的痕迹。
后想起人在外面,看不到她身上的痕迹,她才放松下来。
“二妹妹放心,我并无大碍。”
王氏端着身子,一脸担忧:“清悦啊,若是病得严重,不如唤随行太医过来瞧瞧?”
陆清悦闷闷的声音从屋头传来。
“不必了,母亲,太医自当以皇上太后为重,我已让红棉去寺外抓药了,这些小病无需劳烦太医。”
“绿玉,你进来。”
她将绿玉喊至跟前耳语几句,便对着外面的王氏和段嫆道。
“母亲,二妹妹,我如今染了病,怕是不能为夫君祈平安福了。”
王氏体谅道:“无碍,你身体要紧,为衡儿祈平安的事,有我和嫆儿呢。”
段嫆:“是啊,嫂子,你安心养病吧。”
“嗯,绿玉心细,这些天暂时跟在你们身边伺候吧,也好帮衬些。”
王氏和段嫆没有拒绝,领着绿玉离开。
前往佛堂的路上能远远看到不少官家弟子,绿玉垂着头,悄悄地观察。
此时,佛堂正殿,皇帝陪着太后在祈福,太后瞧见他脖子上缠了白布条,关切地问道。
“那东西又发作了?”
皇帝伸手摸了摸缠着布条的脖子,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傍晚,红棉带着风寒药回来了。
陆清悦急切询问:“爹爹如何了?”
“夫人安心,老爷一切安好,并未有事,话也已经带到了。”
红棉是不太明白的,明明是夫人出事,为何要她急急赶回去瞧瞧陆老爷子的安危。
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身为奴婢,只需将主子的吩咐做好就行,其他无需多言。
听闻爹爹没事,陆清悦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红棉:“我先下去给夫人煲药。”
陆清悦:“嗯,去吧。”
她其实并未感染风寒,风寒药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药夹在风寒药包中间。
红棉小心地煲好避子药送给陆清悦,又出去将药渣谨慎处理掉。
被外人破了身子,断不能再怀上外人的孩子,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小心为上。
彼时,绿玉回来禀明陆清悦,并未看到有人脖子上有伤口。
陆清悦刚喝完药,嘴中苦涩,秀眉不由得跟着蹙起。
怎么会呢,莫非那歹人不在寺中?
可整个佛寺皆有皇家重兵把守,出入严格,不明身份的歹人如何闯得进来。
红棉贴心地捧来一碟甜果,陆清悦捻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果子化开了嘴里的苦涩,却化不开心中的苦涩。
一天不抓住那歹人,她心中一天不得安宁。
绿玉和红棉对视一眼,终是忍不住问了陆清悦,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陆清悦信任两人,将昨夜之事说了个大概,红棉和绿玉听完气得发抖,又心疼得要命。
“佛门之地,竟有如此浪荡无耻之人,真是可恨至极!”
绿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贼人撕碎,相比于绿玉,红棉显得冷静多了。
“兹事体大,夫人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陆清悦已然冷静下来了,不像白日那般情绪失控。
她抿了抿嘴,下颌绷成一条直线,清了清发痒的嗓子,轻轻吐出几个字,语气隐忍而冷静。
“找到其人,杀之。”
仆随主子,闻言,红棉和绿玉眼底也划过一抹狠戾。
但两人终究惦念着自己失职之事,双双跪在陆清悦跟前。
“夫人,请责罚奴婢吧,夫人遭遇不测,我们竟然没有发现。”
说着,两人朝自己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陆清悦叹了口气,去扶两人:“不是你们的错,我不怪你们,起来吧。”
两人坚决不起,陆清悦拧了拧眉。
“你们已经扇了自己一巴掌了,便是罚过了,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只好就着陆清悦扶她们的力道站起身。
安寝前,两人为陆清悦上了药,她身上太疼了,不上药不行。
夜里,窗外有动静,陆清悦本就因那事惴惴不安,辗转反侧。
这会子听到动静,如惊弓之鸟般从床上爬起来,小声唤了红棉和绿玉进来。
绿玉如同老母鸡张开双臂,眼神坚毅地护在陆清悦身前。
红棉则是举着烛台,蹑手蹑脚去开了窗,外面并没有人,只见窗台上放着几副药。
她略微懂一些药理,拿起药包闻了闻,是上好的治疗风寒的药,以及涂抹伤痕的外用膏药。
她目露怪异地把药拿了进来,请示陆清悦。
什么人送药需要这般偷偷摸摸,况且里面还有涂抹伤痕的药。
寻常歹人做了这档子事,恨不得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贼人倒好,还上赶着送药,真是大胆狂妄至极。
陆清悦的脊背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藏在袖下的手微微发颤,忙让红棉把药给处理掉。
红棉拿着药出去了,绿玉小心地安抚着陆清悦。
“我今日跟着老夫人和二小姐祈福,有几位相熟的夫人问起了夫人,老夫人便将夫人患了风寒之事说了。”
“既然那人能打听到这般消息,定还在寺中,我明日再看仔细些。”
陆清悦攥紧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压着声音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后半夜,绿玉和红棉守在陆清悦的床前,饶是如此,陆清悦睡得也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被外人侮辱的事情败露后,自己被处死,爹爹抱着她的尸身悲痛欲绝…
“不,不要,爹爹!”
陆清悦小脸煞白,双眸紧闭,水葱般的十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子,显然是魇着了。
红棉和绿玉紧张地候在她身边,怎么也唤不醒她。
“不要!”
随着一声凄婉的尖叫,陆清悦从梦里挣扎出来。
她呆呆地睁着眼睛,心有余悸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泪痕和惊梦沁出的细汗,红棉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绿玉连忙去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夫人,仔细些喝,润润嗓子。”
陆清悦揪着被子,浅浅饮了一口后摇了摇头。
“去抬些水给我梳洗吧。”
梳洗过后,她的思绪清醒了许多。
“绿玉,这里有红棉在,你去母亲跟前伺候吧。”
绿玉知道陆清悦的意思,纵使放心不下,还是去到了王氏跟前伺候。
如今能让夫人安心的法子,便是早日抓到歹人。
可惜,她观察了一天,也没有发现谁人脖子上有伤口。
陆清悦躲在房间里无聊,心里又因那噩梦烦躁不已,便叫红棉拿了笔墨来,在房间里写字静心。
此时屋外响起了叩门声和熟悉的声音。
兰婳朝屋里浅浅喊了一声:“悦儿妹妹,你在屋里么?”
“兰姐姐?”
兰婳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两人两年前在一场游宴上相识,因志趣相投,很快成了密友。
陆清悦放下毛笔,走到门前。
“兰姐姐怎么来了?”
听着陆清悦精神的声音,兰婳稍稍放下心来。
“听闻你害了风寒,我便急急赶来了,可瞧了大夫了?”
“兰姐姐放心,只是寒风入体,养几日便好了,我让红棉去寺外抓了药了,但恐过了病气给兰姐姐,今日不能开门与你相见。”
兰婳笑道:“无妨,我来也是担心于你,听到你没事就好。”
或是担心陆清悦闷在屋里无聊,兰婳絮絮叨叨陪着陆清悦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去。
晚间,陆清悦沐浴完倚在塌上看书,窗台处又有了动静,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立即放下书给红棉绿玉使了个眼色。
红棉绿玉做好准备,一前一后猛的拉开窗子,然外边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这回除了风寒药和祛痕药,多了一副安神药。
绿玉和红棉两脸震惊,梦魇之事,明明只有她们三人知晓。
陆清悦则如坠冰窖般脊背发凉,心尖发慌,全然失了往日的沉稳。
她看都没看,就让红棉把药丢了。
没想到这歹人不止行踪鬼魅,竟然还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着她。
这贼人只怕不简单。
绿玉急忙来到陆清悦的身边:“夫人,别怕,没事的,我和红棉都在呢。”
陆清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歹人夜夜来送药,那晚的事情便如烙印般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散。
担惊受怕下,她寝不安席,食不下咽,本就纤弱的身形,越加消瘦。
如此下去,只怕夫人身体承受不住,绿玉和红棉着急万分,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夜半时分,房中的窗子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黑影进了屋中。
黑影绕过守夜的绿玉,径直来到床边,目光紧紧锁着床上的人儿。
陆清悦小小一团缩在薄被里,美目紧闭,秀眉不安地蹙起。
青色单衣下,她的身形清瘦,腰身尤薄,整个人明显比前几日瘦了许多。
良久,那黑影似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坐到了床前。
带着薄茧的指腹,沾着微凉的药膏,抹到了陆清悦脖颈处青青紫紫的痕迹上。
手下的肌肤触感细腻柔滑,使人忍不住流连其中,黑影的呼吸不由得沉了几分。
脖颈处传来不适,陆清悦羽睫轻颤,漏出一声呓语,伸手不耐地挥了挥。
衣袖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了一节宛如芦苇般,纤细脆弱得可怜的皓腕。
黑影抿了抿嘴,挖了一坨冰凉的药膏覆在她的腕上,放轻了力道细细揉开。
捏着她的手,将细腕放入被中的那一刻,黑影注意到自己捏过的地方,立马出现了一抹红色。
房中的气息一滞,黑影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
收好瓷瓶,黑影帮陆清悦拢好了被角,继而伸出指腹轻轻揉开她紧蹙的眉头。
“红棉,绿玉…”
陆清悦在床上迷迷糊糊喊着两人。
两人急急进来:“夫人,怎么了?”
看着两人眼底淡淡的青黑,陆清悦轻轻叹了一口气。
“辛苦你们夜夜轮流守着我了。”
绿玉驳道:“夫人说的什么话,这是我们该做的。”
红棉跟着点头:“夫人今日气色瞧着好了一些。”
她前去扶陆清悦,鼻翼闻到了几抹似有若无的淡香,不觉微微皱眉。
陆清悦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大概是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吧。”
梳洗的时候,陆清悦惊奇地发现自己脖子和手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红棉脸色霎时变了变,扯着绿玉出了屋子。
绿玉:“你是说夫人身上有股极淡的安神香的味道?”
红棉捂住她的嘴:“嘘,小声些,不止,还有一股异香和药香,不仔细闻的话,闻不出来。”
绿玉瞪大双眼:“唔!是那贼人,你怎么不跟夫人说。”
红棉叹气:“此事不能说,夫人这几日被吓成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再让夫人知道了此事,我怕…”
绿玉急得团团转:“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瞒着夫人啊。”
红棉也知道这样不妥,可她更不想再去刺激夫人了,夫人身体会受不住的。
“见一步走一步吧,总之,以后守夜的时候小心些,别睡死过去,有你我在,那贼人不敢明目张胆胡来。”
绿玉咬牙:“只能这样了。”
今夜歹人没再送药,陆清悦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起疑。
但后面两日,歹人都没送过药,仿佛消失了一样,她时时刻刻紧绷的心,不免松懈了几分。
那晚的事情随着陆清悦刻意忘却,慢慢封存了起来。
白天兰婳会时不时来陪她说话解闷,渐渐的,她的胃口也好了,晚上也能安睡了。
最关键的是身上痕迹消得快,除了歹人还没抓到,一切似乎重归安宁。
但绿玉和红棉却知道这种平静,只是假面。
因为每到半夜,她们两人总是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而夫人每夜醒来,身上都会沾上浅浅的三味香的味道。
唯一的好消息是,除了沾染香味,并未有其他不妥,两人很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陆清悦。
尤其是绿玉,总觉得自己瞒着陆清悦是在背主,同时她也很疑惑。
“夫人平日里心细如发,这回痕迹消得如此快,她竟没有起疑?”
红棉摇了摇头:“别在这里妄加猜测了,快些去干活吧。”
她琢磨着,让夫人再养上三两日,精神头再好一些,便告诉夫人实情。
红棉有她的打算,绿玉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每日跟在王氏身边,每见到一个男子,都恨不得上去扒开他的领子,看看有没有伤口。
两日后,陆清悦脖子和手上的痕迹,全然消得看不清了,气色也养了回来。
虽然其他地方的痕迹还很重,但影响不大。
连续八九天称病,臣妇贵女们猜测不断,已然传入了太后的耳朵里。
王氏和段嫆再次来到了陆清悦的屋前。
“嫂子,你的病这些时日还未好,不如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是啊,清悦,切莫误了病情。”
陆清悦听着屋外两人的话,伸手轻轻抚过自己洁白无瑕的脖子,可以出去见见人了。
房门打开,陆清悦在红棉的搀扶下,走到了门槛前。
段嫆迎了上前:“嫂子的病大好了?”
陆清悦清浅一笑:“嗯,这次害病断断续续,令母亲和二妹妹担心,实属不该。”
王氏和段嫆对着陆清悦,上上下下瞧了一番,见她气色不错,才放下心来。
‘病’好之后,陆清悦陪着王氏,段嫆前去祈平安,不少夫人贵女过来搭话。
“哎呀,夫人总算病好了,我们还想着这几日去瞧瞧你呢。”
“是呀,怎么好端端害了风寒了呢?”
陆清悦笑着与她们寒暄:“多劳各位夫人千金挂心,大概是夜里没关紧窗,灌了风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夫人贵女们很快各自散了,本来也只是做做样子罢。
陆清悦是商贾出身,这群夫人贵女们大多是瞧不上她的。
成为少将军夫人前,她与她们并无交集,成了少将军夫人后,才开始进入圈子里往来。
开始还有几位夫人贵女愿递帖子给她,后来渐渐少了,举办宴会,也极少会邀约她。
她在人前露脸的机会少了,认识的人自然也不多。
与陆清悦不同的是,婆母王氏和小姑子段嫆在圈子里人缘不错。
两人是定远侯遗孀遗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出身原本就比陆清悦要高。
段衡又封了定远少将军,虽还不及往日定远侯荣光,但前途无量,少不得人巴结。
且王氏为定远侯夫人时,便有了相熟的夫人圈子。
两人如鱼得水,陆清悦极力想要融入她们,但回回都遭到奚落。
渐渐的,她也不爱去与那些夫人千金交际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夫人千金都对她怀有偏见,兰婳就是少数与她交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