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开霁by素光同
素光同  发于:2025年01月01日

关灯
护眼

秦州叛乱并不是崔纬一手主导的,文官可能也参与了。而且,文官比崔纬更?聪明,他们置身?事?外?,还让崔纬承担了骂名。
想来也是,晋明的疑心极重、贪欲心极强,他不会把兵权交给一个足智多谋的将军,但他确实招揽了一群才智过人的文臣。
那一群文臣,混迹于官场之内,周旋于多方之间?,偏偏还潜伏在暗处,并未显露在明面?上。华瑶不能杀光他们,只能想办法革除他们的职位,或是把他们的权力架空,再?把她信任的属下提拔起来。
思及此,华瑶的语气放缓了许多:“你向我投诚,必须拿出?你的诚意。”
崔纬垂着头,正在考虑之时,远处忽然飞来几支流箭。
华瑶脸色一变:“你们还有埋伏?!”
“不!”崔纬赶紧否认,“是他们……”
崔纬话未说完,华瑶挥剑向前,大喊道:“杀!杀无?赦!!”
崔纬这一方还没弄清现状,华瑶那一方已经杀了过来,数百个黑衣人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形成了围剿之势,崔纬这才幡然醒悟——流箭肯定?是华瑶派人放出?来的。华瑶不仅要杀他,还要正大光明地杀他,不落下任何话柄。
他偷袭她,死有余辜,而她光明磊落,还是慷慨仗义的公?主。
华瑶也不管崔纬怎么想,反正她是不可能收用他的。他生?性歹毒,满肚子坏水,他在世上多留一天,就要多造一天孽,她必须替天行道,尽快杀了他。
华瑶收服了原先效忠于晋明的武功高
手,这些高手十分熟悉崔纬的招式。他们与崔纬缠斗一刻钟,崔纬尽显颓势,此时秦三持刀上阵,不过须臾之间?,秦三捅穿了崔纬的胸膛,鲜血喷薄而出?,崔纬倒地不起,竭尽全?力也无?法使出?最后一招。
临死之前,崔纬还指着华瑶,痛骂道:“你……也会死……司度……杀你……”
华瑶一笑而过:“你别急,你在地狱多等几天,马上就能见到司度了。”
华瑶连晋明都杀了,又怎么会惧怕司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瑶相信自己总有办法。
天色黑沉沉的,灯笼的纱罩上染着血点,灯光都带着血腥气,墙角堆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
华瑶的侍卫在空地上挖出?一个方形的深坑。他们合力把尸体抬入坑内,泼油点火,当场焚烧,空气中飘荡着腥臊的焦糊味,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华瑶的思绪也像烟尘一般渺渺茫茫,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华瑶并不喜欢杀人。
这一路走?来,她步步艰险,仍然坚持一个原则——死在她手里的人,要么是大奸大恶之徒,要么是对她起了杀心的敌人。
身?处于乱世之中,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则还能坚持多久。
她始终记得?,她年幼时,淑妃将她抱在怀里,与她一同诵读史?书,书中自有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淑妃经常感叹道:“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
“殿下。”
华瑶的耳畔传来一声呼唤。
华瑶微微地侧过脸,花千树竟然跪在了她的脚边,华瑶连忙说:“你快起来,别跪着了。”
花千树的身?形很瘦弱,单薄得?像是一张纸,风一吹就飘走?了。她出?生?于宛城青楼,从小到大,她没吃过一顿饱饭,却挨过无?数次毒打。
青楼名为“风月场”,实为“死人窟”,青楼里的女人早已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宛如物品一般,她们遭受的病痛和折磨总是被刻意忽略,她们的死亡悄无?声息,仿佛从没来过这世上。
正因如此,华瑶立志要废除贱籍。
华瑶还没开口?,花千树柔声道:“贱妾跪谢殿下救命之恩。”
华瑶道:“你不要自称为贱妾,我已经免除了你的贱籍,从今往后,你是良民。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也会尽力保护你。”
花千树泪痕未干,唇边还带着笑意:“贱妾何德何能,怎敢劳烦殿下如此厚待?”
华瑶沉稳又严肃地说:“你写的诗词歌赋,我都看?过,你文采斐然,妙语连珠,熟知全?国各地的民风民俗,翰林院的老头也没几个比你强。”
花千树面?露讶异之色。
华瑶自顾自地说:“作诗、作词、编曲、写文都是你的长项,你的才学非同一般,我手底下正缺你这样的人,你愿不愿意投靠我?”
花千树微微张嘴,似是要答应华瑶,华瑶等了她片刻,只等到她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她垂下眼睫,眼里满是哀伤,笑容还未收尽,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说:“贱妾向您请罪,贱妾擅作主张,却没帮上您的忙……”
六天前,宛城爆发内乱,花千树帮助华瑶控制了局势。当天夜里,华瑶就想把花千树接到自己身?边,花千树婉拒了华瑶,华瑶追问原因,花千树只说,她留在青楼,还能再?帮华瑶一次。
今夜,花千树本想趁机刺杀崔纬。她的发髻里藏着一根锋利的簪子,她的应变能力也比常人更?快,但她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到头来,还是华瑶救了她的命。
华瑶打断了花千树的话:“你想帮我的忙,不如直接投靠我。”
花千树抬起头,仰视着她:“殿下……”
华瑶微微弯腰,向她伸出?一只手:“让我扶着你站起来。”
由于时间?紧迫,华瑶没空多说,但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的目光诚恳又温和,不含任何审视的意味,只是静默地看?着花千树,看?着她饱含热泪的双眼。
她们相识不到七天,相谈不过十句,花千树却觉得?,自己仿佛等了华瑶很久很久,久到记忆都变得?淡泊了,年少时不甘屈服的意志原本已被现实吞噬,可是现在,她的希望又重燃起来。她激动又焦躁,胆怯又惶恐,心头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任由情绪滋生?于肺腑之间?,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难怪,难怪那么多人都把华瑶奉若神明。花千树跪在华瑶的面?前,自觉像是在拜神求仙,她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略带犹豫地碰到了华瑶的掌心,华瑶一把牵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华瑶唤来她的两个侍卫:“紫苏、青黛!你们来护送这几位姑娘,把她们送到医馆去,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花千树的双手还被华瑶握着,她不由得?脸颊泛红。她微微屈膝,谨慎地向华瑶行礼:“多谢殿下抬爱。”
华瑶松开她的手,又对她说:“不客气,你要照顾好自己,多吃多睡,少忧少虑。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就把《启明报》交给你。”
花千树格外?震惊:“《启明报》?”
华瑶坦然道:“《启明报》是我创办的报纸,换过好几个主笔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
花千树不敢应承。她好像还飘荡在天上,双脚软绵绵的,踩不到实处。她又行了一个礼,告别华瑶之后,方才跟着侍卫离去了。
宛城自古便是文化繁荣之地,宛城名妓都要钻研文法辞令,上至四书五经,下至民间?怪谈,她们无?不涉猎,谈吐很是知书识礼。
花千树作为宛城花魁,才学极高,悟性极强,又很擅长文字游戏,哪怕是在宛城书院的比试上,她也能拔得?头筹。华瑶任命她为报社主笔,并非特殊优待,只是把她本该拥有的东西还给她。
截至目前,宛城青楼全?部关门了,各类淫业都被严令禁止,戏楼、乐坊、曲社、剧场还在照常经营,城中仍有一小部分人抱怨华瑶过于专断。
华瑶置若罔闻。她大力推广自己的政见,着重扶持农业和工业,顺便宣扬淫业的危害。每天早晨,她都在宛城各地的街道上慷慨激昂地宣讲,她总能察觉听?众的情绪,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听?众的心坎里。
宣讲尚未结束,数十万人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人群里爆发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无?数年轻人高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华瑶站在高台上,打了个手势,人群就渐渐地安静了。这在宛城官员看?来,真是十分恐怖的场景,华瑶操纵人心的技巧简直炉火纯青。
华瑶来宛城还不到九天,宛城的民众狂热地崇拜她。
民众相信,华瑶是真龙天女,专为救世济民而来,叛军输给了她,贪官也输给了她,她会让普通人的生?活过得?更?好。
投靠华瑶的人才越来越多,华瑶把他们分为商、政、财、军、文、农、工七大类,每一类都有不同的管理办法,交由不同的亲信负责,比如“商业”的决定?权就在白其姝的手上。
白其姝曾经在京城经营过“盛安票号”。这家票号至今仍在营业,白其姝建议华瑶扩大钱庄和票号的业务,争取早日接管全?国的资金大账。
华瑶采纳了白其姝的意见,随后又收购了宛城的老牌票号,这票号的主人死于战乱,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华瑶派人接管了店面?,改名为“诚誉票号”,专门经营汇兑、存款、放款。店门前的门柱上挂着一副楹联:“诚信为本
,声誉为实。”
那八个大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在街道上格外?醒目。
除了票号、钱庄之外?,华瑶还收揽了学堂、书院、武馆,甚至暗地里开设了武功门派。总有一些事?,她不能指派官兵去做,需要借由民间?的力量才能妥当解决。
在此期间?,宛城的文官一直在给华瑶使绊子,不过双方的冲突并不激烈,华瑶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文官都在等待司度的到来。
转眼已是六月下旬,司度的军队仍未出?现,谢云潇不负众望地凯旋了。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谢云潇率领八千精兵抵达宛城。
城中街道纵横交错,道路宽阔而平整,街市繁华而热闹,初具太平盛世的气象。
启明军的军旗在风中飘扬,锃亮的刀枪映照着太阳,闪烁夺目,道路两旁的民众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长久地聚集在谢云潇身?上。
谢云潇渐行渐远,马蹄声也慢慢散去了,众人依旧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观赏街景,又想从街景中寻见他的背影。
有人赞叹道:“驸马真是……皎然出?尘,令人见之忘俗啊。”
还有人说:“也只有驸马才配得?上公?主。”
谢云潇并未留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华瑶为谢云潇准备了仪仗队伍,但她本人迟迟没有露面?。或许是因为她忙于公?务,抽不开身?,谢云潇默默地思念她,不自觉地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当天下午,申时刚过,八千精兵都被安置在军营,谢云潇收到了华瑶传给他的消息,华瑶让他去行宫,在宫殿里稍作休整,她会尽快赶来与他见面?。
那一座行宫名为“玉泉宫”,宫中雕梁画栋,金碧映辉,水榭边上清一色的杨柳低垂,莲花盛开,风中一片花香之气,从水上吹送而来,平添一段幽静意致。
在侍卫的指引下,谢云潇进入了寝宫。
珠帘高卷,纱帐低垂,雕花木门紧闭着,所有侍卫都退下了,谢云潇独自一人穿过卧房的侧门,果然见到一处温泉池,池水澄澈见底,缭绕着淡薄的雾气。
池边的玉石台上摆着两只木箱,谢云潇打开箱子,取出?一套干净的浅白色衣袍,以及一双木屐。那衣袍的料子轻薄又柔滑,大概是千金难求的天蚕丝所制。
谢云潇隐约猜到,华瑶发了一笔横财。
与她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她自有她的机缘,但她并未向他透露半分,或许是因为书信中不便谈论太多细节,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思绪被打断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也被扰乱了。他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她。
谢云潇连日奔波也丝毫不觉得?疲乏,满池温泉没让他放松,反而让他心头浮起一片躁动。
与此同时,华瑶刚刚结束了一场商业会谈。
侍卫来给华瑶传信,说谢云潇正在行宫里休整,华瑶的心思立刻活泛起来。正好今天下午她得?空了,她也要稍微歇息歇息。她忙了一个多月,半天都没松懈过,现在她就要奔赴温柔乡,那都是她应得?的。
华瑶马上动身?,短短两刻钟之内,她赶到了行宫。
行宫的景色十分壮丽,华瑶心情很好,又起了赏景的兴致。她从一座石桥上走?过,倒影在波光中浮动,荷花开得?正盛,荷叶相交于天际,恰似红裙翠袖,随风摆荡在湖面?上。
风声来自远方,融合了清越的琴声,似是一种玄妙而悠远的境界,华瑶听?出?了抚琴之人的曲外?之意。
华瑶一路飞奔,循着琴声跑到了寝宫门外?,琴声却停止了。她这才想起来,这首琴曲,名为《相思曲》,曲中歌词为:“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不知为何,华瑶感到一丝莫名的慌张。
她和谢云潇多日不见,按理说,她应该很想念他。为什?么,她双手搭在门环上,犹豫不决,难道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吗?
华瑶很讨厌“怯”这个字。她一鼓作气,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谢云潇正站在她的面?前。他刚刚才沐浴过,此时身?穿一件白衣,纤尘不染,风骨不凡,真有飘然欲仙之感。
华瑶与他对视,他淡淡地笑了笑,仿佛满足了什?么心愿。他眼中有光,既清澈,又明净,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杂念全?消,神魂都被他吸引了。
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她以为谢云潇会对她一诉衷情,可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殿下,别来无?恙。”
华瑶往他怀里一扑:“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谢云潇怔了一怔,刚从梦里醒来似的,思念深切的心口?终于被她填满了。他紧紧地抱住她,诚实地回答道:“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华瑶道:“那你今晚抱着我睡觉吧。”
谢云潇已将她打横抱起。
她搂着他的脖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好香啊,清雅的、浅淡的香气,让她魂牵梦萦。这会儿她有点后悔了,刚才她不该赏景的,应该直奔他的寝宫,美景再?美,美不过真情真意。
谢云潇把华瑶放在了临窗的一张软榻上。窗外?是一片茂盛竹林,竹影掩映着窗纱,投下清幽的浓绿色,此情此景,别有意境,可惜华瑶的心静不下来。
夏日的微风也是闷热的,谢云潇身?上冬暖夏凉,华瑶不由得?紧挨着他。说来奇怪,她似乎预感到了,谢云潇要给她看?什?么东西。
华瑶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云潇,在她的注视下,谢云潇拿出?一本装帧精良的书册。这本书没有封皮,也没有扉页,她好奇地问:“书里写了什?么?”
谢云潇道:“我在岱州的见闻。”
华瑶翻开一页纸,认出?了谢云潇的字迹。
谢云潇又道:“书中所写,无?非是风土人情,你闲来无?事?,可以把它当做消遣。”
华瑶仔仔细细地读下去,不仅读到了岱州的风土人情,还有农工商各业的情况概述,谢云潇尤其看?重农业。他记下了岱州东境的主要粮食种类,插图都画得?相当细致,旧式和新式农具一应俱全?,河渠水利的现状也都记录在册,华瑶恍然发觉,谢云潇就像她的另一双眼睛。
她读完整本书,称赞道:“你思虑周全?,深得?我心。你笔下的每一个字,我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你写的这本书,不是我闲暇时的消遣,而是我每时每刻的心头好。”
她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世间?万物都在她明亮的眼波里消融了,他依然克制着自己的意念,焦渴、燥热、思念如狂,像是燃着火,又像是冒着烟。
但他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状。
华瑶斜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地观赏他。
谢云潇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端起茶杯,状似平静地回应道:“既然殿下喜欢,我今后……”
他原本打算说“既然殿下喜欢,我今后会多留意,各地的风俗人情各有不同,基业初创,百业待兴。”
华瑶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对啊对啊。”
她故意曲解道:“我就是喜欢你,今后要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
她听?见茶杯打翻的声音,茶水大片地泼洒开来,转瞬之间?,谢云潇一把搂住她的腰,诱使她躺倒在软榻上,窗前的光影也在这一瞬间?转动了,他挡住了朦胧的天光,而她躺在暗影之下。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他不再?叫她殿下。他的嗓音比平时更?轻些,也更?沙哑些:“华小瑶。”
华瑶道:“叫我干嘛?”
谢云潇道:“你寄给我的信,落款都是华小瑶。”
华瑶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吧,我只有在给你写信的时候,才会这样落款。”
谢云潇又笑了一下。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个来回,她忽然想把自己的双手缠到他的脖颈上,她向来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既然这么想了,她也就立刻这么做了。

第147章 锦绣重重 很有两情相悦的甜蜜
谢云潇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带起轻微的灼热感?。她把他搂得更紧了,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卿卿。”
华瑶心神不定,简短地回应道:“嗯。”
他的唇角碰到了她的耳尖,不经意般地再一次念道:“卿卿。”
痒意侵入肌肤,绵绵不断,似是火苗一般到处乱窜。她好想使劲地揉一揉枕头,把她心里的那股火气激烈地发泄出去,可是软榻上没有枕头,她就悄悄地说:“我们去卧房的床上吧。”
谢云潇也悄声道:“现在?吗?”
华瑶道:“嗯嗯,听我的,现在?就去。”
谢云潇又?把华瑶抱了起来。他走得并不快,却很稳,当他经过一扇琉璃屏风,她从屏风上看到了他们的倒影。他的袖摆和她的裙摆交错重叠,就像晴光潋滟的水波,悠悠然然地荡
华瑶兴致勃勃:“下次换我抱你,我力?气很大,武功很强,能?把你扛起来。”
谢云潇又?被她逗笑了。她语调欢快,心情就像阳光一样明?朗,他也感?到说不出的愉悦。他身形忽而一闪,迅速地步入卧房,将她放在?一张木床上。
华瑶透露道:“我的武功长进?了不少。”
谢云潇不假思索:“你聪慧过人,天资也是最上乘,只要你勤练武功,剑法和内力?都能?突飞猛进?。”
华瑶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好:“其实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一个机缘,我要详细地讲给你听。”
谢云潇见?她如此稳重,他立刻放下了挂在?银钩上的床帐。锦纱床帐遮暗了光线,床榻像是一处隐秘的幽境,他们将在?这里分享彼此的秘密。
谢云潇坐在?华瑶的对面?:“洗耳恭听。”
谢云潇言辞风雅,举止从容,听她谈起正事,他又?会表现出郑重的态度。他们多?日不见?,她原以为他会有些浮躁,但?他的气度依旧端方自持,与平日里相比,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华瑶仔细一想,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自然而然地,她很想靠近他、亲近他,放肆地纠缠他。
床上似乎有一种朦胧而缱绻的情调,华瑶捧起谢云潇的右手,仔仔细细地抚摸他修长的手指,浅浅地搓揉他的掌心,在?他指根处来来回回地搔刮。
谢云潇呼吸微促。他捉住她作乱的指尖:“等你说完了,再做这些事。”
华瑶狡辩道:“我什么也没做。”
谢云潇道:“你是什么也没做,还?是什么都可以做?”
华瑶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实话告诉你……”
话未说完,她忽然往前?一扑,把谢云潇扑倒在?床上。她骄傲地宣称:“我就是无法无天,谁也管不住我。”
谢云潇抬手搂紧她的腰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极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既然你无法无天,不妨遵从自己的本心,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谢云潇牵着华瑶的手,指引她拉住他的衣带,稍微一拽,就解开了,在?他微敞的衣领之下,每一块肌肉都是精壮而结实的,每一处线条都堪称完美无缺,只等着她一寸一寸地慢慢摸索。
华瑶只觉得热血上涌,她在?他的唇角上连亲了好几口,她喃喃道:“嗯,你说了好多?个‘欲’字……”
谢云潇在?她耳边低语:“身在?红尘,难免会有七情六欲。”
华瑶道:“你在?说我吗?”
谢云潇道:“我说我自己。”
华瑶恍然片刻,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明?明?是你先偷亲我的,现在?,我要从你身上讨点甜头。”
谢云潇忽然翻身,把她反压在?床上:“尽管来讨。”
华瑶的气势丝毫不减:“那你要做好准备,我会把你亲晕过去。”
谢云潇只觉得她十分可爱。
她活泼开朗,她狡黠善变,她坦荡率直又?踌躇满志,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她,极力?克制也无法忍耐,他已然情动意乱。连日来的思念深入骨髓,他看着她的双眼,缓缓道:“怎么亲,才能?把我亲晕过去?不如尽快让我领教你的高招。”
华瑶耳根一热,谢云潇这句话说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但?他的声音不同于往常,暗沉沉的,似有一股粗劲和野劲。她必须想出一句礼貌又?不失粗野的好话,才能?盖过他的风头。
华瑶想了片刻,完全?没有一点思路。她当真是词穷了。
其实华瑶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在争辩什么,或许只是一种不服输的劲头,还?有你来我往的句句机锋,让她乐在?其中。
现在她又落入他的怀里了,她浑身放松,抛开了一切杂绪,任由他细致地亲吻她的唇瓣。舌尖相触的那一刻,她尝到了久违的美妙滋味。她不由自主地沉溺进?去,品尝着干净清冽的气韵,依稀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如火一般炽热地跳动着,她双手紧拽着他身上那件被她扯得散乱的衣袍,仿佛转去了无边无际的极乐之境。
酉时已过,天色早就完全?黑下来了,玉泉宫的宫灯高悬,灯光隐约从窗扉间照进?来,洒在?锦绣帐幔上,影影绰绰的,笼罩着一层雾气似的。
华瑶全?身的筋骨舒展,惬意非常,还?有点懒洋洋的。她抬起头,又?在?谢云潇脸上亲了一口,他收手抱紧她,亲密地与她耳语:“卿卿。”
华瑶抓住他的一只手,正想抚弄他的手指,忽然又?想起来,今天下午,他在?寝宫里弹奏了一首古琴曲。
他们成?婚快一年了,她还?没亲眼见?过他抚琴的样子,他的琴技就像他的剑法一样精妙,她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
谢云潇察觉她心不在?焉,便问:“你在?想什么?”
华瑶顿时来了兴致。她很自然地提议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谢云潇将她的手反握住,低头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地印了一吻,似是一种无声的回应,暗藏着无限的深情。
华瑶的指骨都酥软了。她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离,迅速地坐了起来。她拽高了被子,裹住自己的肩膀,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认真?地说:“你是琴师,我是恶霸,我在?街上看见?你,就把你强掳回家,欲行不轨之事。”
谢云潇的目光时刻不离地盯着她:“你为什么总是扮演恶霸?”
华瑶被他问住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当然难不倒她,她略一思索,小声回答道:“因为,我喜欢在?你面?前?展现我的本性。”
谢云潇轻轻地笑了笑。
华瑶追问道:“你笑什么?”
谢云潇欲言又?止:“你真?是……”
华瑶道:“我怎么了?”
谢云潇道:“血气方刚,身强体壮。”
华瑶笑出了声。她放开被子,又?往他怀里一钻:“嗯嗯,你知道就好。”
谢云潇重新抱住她,肌肤相贴的这一刻,除了此时的舒适惬意,还?有彼时的畅快欢愉,让他由衷地感?到心满意足,很有两情相悦的甜蜜。
谢云潇意犹未尽,又?开始轻轻密密地亲吻她的脖颈,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我们还?没吃晚饭,你一点都不饿吗?”
谢云潇还?想多?抱她一会儿。他决定以退为进?。他沉默片刻,故作冷淡道:“我一个落魄琴师,被你强掳到这里,自然是神魂颠倒,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毫无饥饿感?。”
谢云潇这么快就代?入角色了,华瑶又?好笑又?惊讶,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非要拆他的台:“可是,公子……”
她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你浑身的肌肉结结实实的,我不信你没练过武功。你怎么可能?是琴师呢?你行走江湖,靠的是剑,不是琴。”
谢云潇承认道:“我是琴师,也是剑客。”
华瑶道:“那你为什么会被我抓住?”
谢云潇迟迟没有回答。
谢云潇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再没有半分放松之意,似乎是被她拆穿了就演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赢得很漂亮,谢云潇状似无意地问她:“想听我弹琴吗?”
华瑶诚实地点了一下头:“很想。”
她随后又?说:“吃过晚饭以后,你再弹琴,现在?我又?饿又?累。”
谢云潇放开了她,她穿好衣服就下床了。她走到寝宫门外,招来侍女,吩咐她们准备晚膳,随后她又?返回寝宫,牵起谢云潇
的手,把他带到了与卧房相连的浴池,与他一同在?温热的池水中泡澡解乏。
夜更深时,华瑶泡完澡了,换了一身新衣裳,高高兴兴地和谢云潇共进?晚膳。
今晚的月色很好,宫灯与清辉相映。他们坐在?临窗的一张木桌前?,烛火摇曳不定,桌面?上花影浮动、月光朦胧,气氛十分宁静祥和。
华瑶打开食盒,盒中装着两碗鲜虾馄饨,两碟芙蓉豆腐,两盘清炒白菜,以及两盅蘑菇炖鸡。她把一份推到谢云潇面?前?,另一份摆到自己面?前?,又?分好了筷子和勺子,大大方方地说:“你尝一尝,很好吃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