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连翘一时忘了,待袖子稍稍一翻,看?到雪白的手臂上那?根印在上面的红线时,顿时面红耳赤。
这哪是红线啊!
分明是蛊毒发作了。
但是,为什么这次红线已经这么长了,她还没?什么感觉呢?
她心生疑惑,晏无双凑上来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好像不是线头?”
连翘迅速放下袖子:“没?、没?什么。朱砂不小心划了一道?。”
晏无双也没?多想,拉着她要继续庆祝。
连翘觑了远处已经走得有点远的陆无咎一眼?,找了个?借口拒绝,又道?:“还有,今晚的宴席你们先去帮我爹,我待会儿再去。”
晏无双答应下来,然后,连翘碎步追上陆无咎,叫住了他。
“等等。”
饕餮听见连翘的声音,很是不忿:“怎么,耍小聪明赢了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连翘弹了一下它脑壳:“你懂什么,赢了就是赢了,你管什么招数呢,走开一点,我同你主人有话要说。”
饕餮当然不肯,还是陆无咎淡淡一瞥,它才退后。
“有什么话?”陆无咎语气倒是平静。
连翘看?了一眼?明显在偷听的饕餮,不好直说,走到他身边,微微咬着唇,把袖子往上撸了一点。
爬着红线的手臂露出了一截,然后她迅速拉好。
陆无咎沉寂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波澜,看?了一眼?她微红的侧脸,然后转头,语气平静:“饕餮,你先回去。”
饕餮当然不肯:“主人你可要小心她,她一定?是不安好心!”
陆无咎一个?眼?风扫过去。
饕餮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连翘总算长舒一口气,不过,刚刚才交过手,还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又变成这样,实在有点尴尬。
她绞着手指,有些忐忑陆无咎的反应。
陆无咎久久没?说话,该不会生气她耍心思抢了他风头吧,片刻,连翘忍不住催促道?:“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陆无咎终于开口:“在想去哪里,今日宗门人太多,人多眼?杂,对你不好,去后山,那?里有个?空庙。”
连翘心口一怔,一起离开时,轻轻牵住了他宽大的袖角。
连翘拉着他的袖子,一路上山时不?时碰到?他的手指。
每碰一下,她心口微微一动,就荡开一圈涟漪。
不?过陆无咎似乎没发现,并未抽手。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快步往上山走。
后山并不?高,走到?庙门?口时,连翘耳根已经泛起?一股红晕,说不?出是被这蛊毒折磨的,还是被一路上偶尔触碰到?的手指影响的。
这座庙是座山神?庙,常年空着,旁边有条山溪,溪里有许多小鱼。
连翘幼时常来这里戏耍,抓了鱼之后就到?山神?庙架个火堆烤了,吃完再往铺着软草的床上一躺,美滋滋地一睡就是一下午。
所以,这里算是她的秘密之地。
陆无咎拜入无相宗之后,她也拉着他来过几次,不?过他并不?十?分热络。
那?时,她下水捉鱼,他就在岸上旁观,大约是不?想?弄湿裤脚。
她烤好鱼递给?他,他也客气地说不?用。
至于山神?庙里的竹床,他更是看不?上,进门?时用帕子微微掩住口鼻,别说跟她一起?躺下了,他连脚都没踏进过山神?庙里。
他们不?是同类的人,这是连翘多年来悟出的道理。
所以,陆无咎能记得后山有座山神?庙,甚至没让她带路,精准地带她找到?了这里,她还是有些惊奇的。
也许,是他记性太好吧。
门?一打开,扑面漫天的灰尘,呛得人睁不?开眼?,里面结了不?少蛛网,不?知多久没人来了。
陆无咎皱眉,准备先进去收拾,腰却被从后紧紧抱住,一步也动不?了。
他回眸,摸了摸她脑袋:“收拾收拾,等会?儿。”
连翘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声音闷闷的:“我也不?想?的,可你一离开就很难受,像有小虫子在咬我,又痒又疼。”
陆无咎望着她水润的杏眼?,不?知为何?想?起?了在台上时周围一片抽气声和惊叹声,忽然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像是在打量。
连翘心里着急,又不?好直说,摸了摸脸颊:“你看什么呀,我脸上脏了,有东西?”
“没脏,确实好看。”陆无咎忽然道。
连翘脸颊噌地一下红了,认识这么多年,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夸过她,唯独陆无咎,从没夸过她好看,她甚至都觉得他没把?她当女孩,因为他对她出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和对其他人没什么分别。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当然好看了,分明是你眼?不?好,过去这么多年一直没发现。”
连翘莫名其妙,还有一点生气,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她的人,朦朦胧胧地搅乱了她的心。
陆无咎抚上她侧脸:“嗯,过去是我不?好。”
直到?今日,在一片惊呼中才?意识到?她有多令人觊觎,甚至一瞬间闪过把?她藏起?来,或者把?所有觊觎她的人都杀了的念头。
这念头一闪而过,被他强行压下去,然而后来心还是乱了,一直到?现在。
心念一动,他忽然吻下去。
来势汹汹,唇舌纠缠在一起?,比以往更热切。
门?被砰然撞上,连翘后背压在门?板上,有些招架不?住,被迫仰起?头,双手勾在他脖上,才?能避免踮起?的脚太累。
如此一来,吻得更加深入,三?两下,连翘头脑已经发晕。
陆无咎倒是清醒,连翘先前只是跟他示意过一次那?结扣,一勾一扯,白兔跃入他掌中。
她觉得她像一块糖,完全融化在他手中。
山神?庙年久失修,这门?也并不?结实,亲吻搅出的动静似乎惊醒了里面沉睡的一些小兽,直到?一只兔子大小的耗子从连翘脚边窜过,她才?回神?,又吓得跳脚,整个人吊在了陆无咎身上。
“有耗子!”
陆无咎单手托着她的腰将人抱起?,再环视四周,只觉得荒谬。
只见这山神?庙里杂乱不?堪,头顶到?处是蛛网,地上全是干草,山神?的雕像也早已斑驳破损,唯一的一张桌子和一张竹床上还满是灰尘,角落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听?起?来像是鼠类或者是爬蛇。
换做从前,他连门?也不?会?进,情到?深处,竟也像毛头小子一样冲动,不?管不?顾。
他捏捏眉心:“先等等,收拾一下。”
连翘埋在他肩上也觉得丢脸,一进门?就缠在了一起?,她甚至没注意这里面如此脏乱。
她想?下来,陆无咎却不?放,说地下脏。
她看了眼自己鞋面上缀着的珍珠,于是没再动作,看着他用清洁术收拾庙里。
那?些鼠类常年吸收无相宗的灵气,已经近妖,一向敏锐,察觉到?陆无咎的气息早就跑了。
干草很快收拾整齐,灰尘也清扫一空,甚至是山神?的雕像都被罩上了一块布。
尤其是那?张竹床,被收拾了三?遍,尤其干净,和旁边灰扑扑的桌椅对比鲜明。
连翘脸颊莫名滚烫,知道会?发生什么,她靠在陆无咎颈侧心跳得很乱,既害怕,又忐忑。
陆无咎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喉结滚了一滚,连翘刚好看见,更不?敢抬头了,由他抱着向竹床走去。
仙剑大会?结束后,按例会?有一场盛大的筵席。
不?论?胜败,参与的弟子都可入座。
几大世家自然也要来的,坐席早早就安排好了。
今日连翘拿了魁首,前来向连掌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连掌门?一直抽不?开身。
旁人要见见连翘,他让人找了几回也没找到?,最后还是晏无双递的消息,说是她似乎休息去了。
一群人听?罢也没强求,毕竟鏖战了五日,也该休息休息了,反正晚上的筵席这位大小姐总是要出席的,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连掌门?也没在意。
很快夜幕降临,丝竹起?奏,各家陆续落座,筵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却还是见不?到?连翘的人影。
连掌门?这才?微微皱了眉,又让人找了找,结果连翘房中没人,她常去的地方也找不?到?踪迹,于是让晏无双赶紧将人找回来。
晏无双也纳了闷,拉着周见南一起?:“这筵席她也是知道的,会?去哪里呢?”
“会?不?会?是她受了伤,爱面子一直撑着没说?”周见南思忖道。
“不?可能。”晏无双摇头,“她从前可是一直和陆无咎比试的,在他手底下她都没吃什么大亏,那?些人又何?足挂齿,你没看她最后直接挑飞了那?个剑修的剑吗?最多,也只是和陆无咎最后比试的时候受了一点皮外伤。”
“你说得也对。”周见南深也觉得古怪,“她不?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吗,大好的日子她这性子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早早就来了,听?别人吹捧才?对,怎么非但消失不?见,甚至到?这种时候都不?见踪影?”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满脸困惑。
这时,筵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连掌门?暂时寻了个由头压下来,晏无双和周见南只得带了更多的弟子一起?悄悄去找连翘。
一炷香的时间,无相宗三?十?六峰几乎被他们找遍了,也没找到?人影,就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迎面刚好撞上了另一波人。
夜色深沉,晏无双以为是不?轨之徒,正要动手,对面忽然幽幽道:“你是连翘妹妹身边那?个姑娘,叫什么无双的?”
晏无双看不?太清,周见南把?灯笼一抬,然后压低声音提醒晏无双:“这是天虞的二皇子。”
晏无双这才?收了剑,然后不?解:“原来是你,大晚上的你不?去前殿的筵席跑到?这荒僻的赤霞峰做什么?”
陆骁语气不?耐:“还不?是为了找我那?好皇兄,自从下午比试完他就不?见人影了,晚上的筵席也不?参加,母后说他恐怕是觉得输了丢面子,让我带人四处找找。真是够麻烦的,不?就输了这么一次,他赢了这么多年也该给?旁人一点活路吧。”
陆骁一脸怨气,对这个差事极其不?满。
但他母后一向要颜面,说陆无咎要是不?出席,反而会?惹人议论?,于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在筵席开场之前把?他找回来。
他可不?想?真的找,本想?丢给?他身边那?只饕餮,没想?到?这回连饕餮也不?见踪影,他只好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地在山上转。
前因后果一说完,晏无双瞪大了眼?:“你说什么,陆无咎也不?见了?”
这个“也”字用的很妙。
陆骁迅速皱眉:“你什么意思?还有谁也不?见了,难道是……连翘?”
晏无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惊恐道:“该不?会?是你皇兄输了,心下不?忿,找连翘报复了吧?”
陆骁不?甚了解这个皇兄,语气不?大好:“我怎么知道。”
晏无双越想?越觉得对,周见南喃喃道:“应该不?至于吧,毕竟只是一次比试而已。”
“换做从前当然不?至于,但他走火入魔过,万一失控呢?”晏无双忖度道。
周见南顿时哑口无言。
陆骁火上浇油:“我看八成是。”
几个人犹豫不?决时,晏无双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我们在找连翘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饕餮,它正躺在一块山石上睡懒觉,陆无咎会?不?会?在它附近?”
陆骁虽然不?是很想?找皇兄,但颇为在意连翘,于是一起?快步过去瞧了瞧。
无相宗今日有筵席,丝竹乱耳,且陆无咎又不?在,饕餮为了躲个清净这才?找了个能吸收月华的地方美美睡觉。
被人揪着耳朵叫醒,它十?分不?满,还以为是连翘干的,眼?还惺忪着张口就和她吵。
“你怎么来了,不?祸害我主人了?”
晏无双一听?它果然知道点什么,一把?将人薅了起?来,连珠炮似的:“是我。你见过连翘?他们去哪儿了?”
饕餮这才?看清来人,再揉揉眼?,只见面前乌泱泱的,它吃了一惊:“见过啊,你们怎么了?”
“在哪儿?”晏无双急得不?行。
饕餮回忆道:“我离开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们一起?去后山了。”
“后山?”
这不?是无相宗的面壁思过之地?除了一个思过崖和一个破旧的山神?庙,后山空空如也。
他们俩总不?可能是去山神?庙吧,那?就只能去思过崖了。
思过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俩一向互相看不?惯,去那?里肯定不?是好事。
“难道是觉得没用修为比试不?出真本事……再比一场?”晏无双猜测道。
周见南思考一番,道:“也许是,思过崖不?是出了名的决斗胜地吗?”
这么一想?,一行人个个神?色凝重,万一他们真打起?来,后果可难以预料。
而且他们都消失快一个时辰了,说不?定已经大战一场,打得不?可开交了。
于是来不?及思考太多,晏无双举着火把?,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地朝后山奔去。
山风呼啸,一群人寸步难行,好不?容易赶到?思过崖时,只见崖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找不?到?。
不?得已,他们只得继续在后山其他地方找,远远的,正好看到?了山脚下的山神?庙。更
他们若是大战,小小的山神?庙可施展不?开。
晏无双觉得不?大可能,但周见南一口咬定这后山实在没有别的地方了,于是他们还是过去看看。
此时,山神?庙里。
外面山风呼啸,里面静谧安然,破旧的窗牖里斜照进一缕银色的月光,照在一双人身上。
两人衣裙整齐,陆无咎用手托着连翘坐着,从外面看只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爱侣。
实际上,两人已经僵持了有一会?儿了,和下午比试时持剑互相指着对方一样,进退两难,不?上不?下。
连翘脸色发白,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抓着陆无咎的肩膀。
陆无咎偏头去碰她的唇角,但之前再漫长的安抚也没有用,更别蜻蜓点水的亲吻了。
银色的月光流淌在铺开的霜色衣裙上,连翘害怕又慌张,仿佛一个快碎掉的瓷娃娃,不?停地往上躲,陆无咎不?得已,只得托着她的腰一动不?动。
连翘暂且稳住,忍不?住问:“什么时辰了,一个时辰到?了吗?”
陆无咎一抬头才?看见月光,语气平静:“还差一会?儿。”
连翘完全记不?住时间,不?解道:“这么慢吗,刚刚红线出来的时候我没感觉,还以为马上要到?时间了。”
陆无咎皱眉:“刚刚?”
连翘把?晏无双怎么发现的说了一遍:“我还想?问你呢,这种情况你没出现过?”
陆无咎抿着唇:“没有。”
连翘刚提起?来的心又坠了回去,默然靠在他颈侧:“好吧,我还以为这是蛊毒要自己解开了。”
陆无咎看了眼?外面的月光,又碰了碰她唇角,要再试试,连翘不?肯,却被他握着后颈强势地堵住了声音。
绵长细腻的深吻,连翘一时头晕目眩,也忘了阻拦,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渐渐放松。
就在此时,她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窗外有火光。
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无咎心神?也尽数陷入连翘身上,握着她的腰越吻越深。
山风呼啸,落叶纷飞,遮掩了一切动静,两人呼吸渐渐错乱,完全忘了时间,就在气息不?稳,衣裙揉皱,陆无咎抱紧她的腰准备倒在竹床上时,突然,大门?被一阵蛮力直接撞开。
砰然一声的同时,山风灌入。
连翘还没回神?,双眼?迷漓,陆无咎迅速扯过垂落的氅衣将她罩住。
然后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去将门?又关?上。
但还是晚了。
冲在最前面的晏无双眼?尖已经看见了两人面对面抱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的模样。
她瞠目结舌,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周见南和陆骁等人来得稍稍慢些,只看见了两人模糊的轮廓。
但即便是轮廓,也足够辨认出那?是在抱着亲吻。
瞬间,所有人瞳孔骤缩,如遭雷击,面面相觑,久久难以置信。
晏无双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刚刚靠得最近,似乎还看到?了地上掉落着一件藕荷色的心衣……
好家伙,消失了这么久,他们所谓的打架,难道是这种打法??
晏无双此刻就是这样。
原本他们到山神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这里并不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但若是这么个?打架法,那倒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不过,他们不是看不顺眼很多年了吗?不是大会上还大打出手?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幻境……是她?产生幻觉了?
晏无双缓缓回头,只?见身后的一群人个?个?大眼瞪小眼,震撼程度不比她?轻,顿时又明白,不是幻觉,这俩人,是真的背着所有人有一腿。
好嘛,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明明是找人,结果弄成了捉奸,一群人面面相觑,更是个?个?噤声。
山神庙里,连翘浑身僵硬,血脉逆流。
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了,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烫变红,声音颤抖,眼神飘忽,缓缓看向陆无咎:“我?们刚刚……是被看见了?”
陆无咎心绪复杂地嗯了一声,余光看向门外?,眼底的寒意简直要漫出来。
连翘顿觉呼吸不畅,整个?人快晕厥过去。
太丢脸,丢脸死了!
她?不想活了!
她?一头扎进了陆无咎怀里,揪住他的衣领,声音带了哭腔:“怎么办,怎么办啊!”
陆无咎脸色也不好看,拍了拍她?后腰:“先?出去。”
连翘圈着他脖子埋着头不肯抬起?:“不要!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要出你?出去。”
陆无咎忽然笑了,捻着她?通红的耳垂:“我?倒是想出去,你?这样,我?怎么出去?”
连翘缓缓抬起?眼眸,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脸颊更烫,雪白的耳根羞耻得红透,整个?人要被烧熟了一样不安地扭动:“你?……你?说什么呢。”
陆无咎按住她?乱动的腰:“好了,不说。”
连翘根本不敢再看他,想起?身,腿完全使不上力,陆无咎克制住心神,偏头碰了碰她?唇角安抚了半晌才哄得她?没那么紧张。
又过了片刻,两个?人终于各自整理好衣服分开,连翘迅速躲到一边,趴在竹床上不肯抬头。
陆无咎也没叫她?,眼神一敛,稳着步子缓步出去。
大门一打开,呼啸的山风灌入,连翘躲得更远。
陆无咎一身玄色锦衣,气度不凡,神色一贯的淡漠,和刚刚捧着连翘拥吻的那张脸判若两人。
门外?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一时间氛围着实有些尴尬。
还是陆无咎先?开了口:“有事?”
语气平静,神色自若。
周见南还在震惊之中,只?敢用余光瞟着。
陆骁最先?回神,神色复杂:“筵席快开始了,皇兄和连妹妹双双消失,我?们也是奉命来找,没想到……”
他顿了顿,目光不善:“二?位这是?”
“出了点意外?,中了毒,神智不大清醒。”陆无咎道。
“哦?”陆骁抬眸,“什么毒?”
“之前中的余毒。”陆无咎淡淡道,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众人更不敢问。
还是周见南回过神来打了个?圆场:“原来如此!难怪呢,神智不清醒的时候是难以?控制,现在没事了吧?”
陆无咎说了声没事。
周见南干笑起?来:“没事就好,今日实在是巧,误会一场。”
陆无咎眼神一扫,语气温沉:“不过既然是意外?,以?后就不必提了,免得让不必要的人担心。”
“那是那是。”周见南赶紧低头,一众弟子也迅速低下头附和。
说罢陆无咎让他们先?回去,一群人汗流浃背,如释重负,迅速快步离开。
周见南摸了摸鼻子,忽然又想到昆仑神宫那回,那次,众人的焦点都在陆无咎掐住连翘的脖子,却没在意他后来也紧紧抱着连翘。
恐怕根本不是什么中毒,而是两情相悦罢了。
周见南心里暗恨,亏他白日还在真情实感为他们交手?而担心,现在回想那哪是什么交手?,分明就是调情嘛。
走远了,人群中有个?小弟子才敢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就说嘛,这俩人的眼神,姿态,分明哪哪都不正常!他这么一说,众人于是细细品味起?来,都夸他火眼金睛。
陆骁也没那么好糊弄,再联想到上回陆无咎房里的灯忽然亮了,连翘恰好又消失,脸色愈发难看。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什么狗屁中毒,这俩人就是勾搭上了,黑灯瞎火的,又耽搁了这么久,难道就只?是亲了?
陆骁回头回头瞥了一眼,远远地只?见陆无咎挡在门口,漫不经心,却是明显的护短姿态,猜想又坐实几?分,缓缓握紧了拳。
等人走后,陆无咎抬步回去,瞥了一眼庙里装死的人:“好了,出来吧。”
连翘这才敢探出头,只?见外?面只?剩
被雷劈焦了的晏无双和同样呆滞的饕餮。
她?忸忸怩怩地走出来,对陆无咎道:“你?也走,我?自己回去。”
“你不走?”陆无咎低声问。
连翘面颊又烫了起?来,躲在晏无双身后:“不要你?管!”
陆无咎低低笑,这才抬步离开。
饕餮还留在原地,难以?置信,满脑子都是亲了,连翘居然和他主人亲了?
坏女人,一定是她?引诱的主人!
饕餮攥紧了小拳头瞪着连翘,正要质问,整个?人却被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走了。”
饕餮立马闭嘴,内心极为震撼。
难道主人不是被强迫,而是自愿的?
可是连翘到底有什么好的,脾气坏,霸道,又小气,还总是和它抢东西。
它困惑地打量连翘,连翘根本不敢看它。
连一个?小屁孩都在嘲笑她?,她?是真不想见人了!
此时,晏无双也缓缓转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连翘躲闪着眼神。
晏无双一副“我?懂”的样子,拍了拍她?肩膀:“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虽然你?们俩平时不对付,猛然出了这种事是有点惊讶,你?早说你?们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带着人来了。”
“谁和他在一起?了!”连翘辩解,“真没有。”
晏无双抵着拳头轻咳:“哎呀,这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他们离得远没看见,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你?的衣服可还掉在他脚边……”
连翘万万没想到她?看到了这么多,脸颊更烫了。
晏无双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会儿?颇为震撼:“这还没成婚呢,你?们就这么急?下午不是还交过手??”
连翘简直快哭了:“谁要和他成婚啊,他又不喜欢我?。”
晏无双挑眉:“他不喜欢你??那你?们怎么还这样,是不是他故意欺负你??”
说着她?眼中浮现出一股怒色,捋起?袖子就要去找陆无咎算账。
“别?!”连翘赶紧将人拉住,“他没欺负我?!他也是被迫的。”
晏无双彻底糊涂了:“什么意思?”
连翘不知道怎么解释,又尴尬至极,只?好瓮声瓮气地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说了。
晏无双越听越呆滞,缓了一会儿?:“所以?,你?是说你?们背地里早就勾搭,呸,纠缠到一起?了?”
连翘捂着脸哀嚎一声:“我?也没想到啊,谁知道那痒痒蛊居然会被人换成情蛊。”
晏无双抱着双臂,一副很是怀疑的样子:“这蛊未免也太邪门了吧,世上当?真有吗?”
连翘简直欲哭无泪,幸好这会儿?实在不早了,晏无双也没过多追问,拉着她?一起?先?回去。
连翘拍了拍发红的脸颊,这才快步回去。
前殿,月明星淡,丝竹乱耳。
此时宴会已?经开始了,连翘悄无声息地绕进去,只?见陆无咎一行已?经落座了。
连掌门压低声音:“去哪儿?,怎么现在才来。”
连翘垂着头:“没、没哪儿?,中了毒,之前中的余毒发作了,耽误了一会儿?。”
连掌门皱眉:“什么毒,怎么没听你?说过?”
连翘赶紧糊弄过去:“不要紧,以?后再说。”
连掌门心存疑虑,再一看连翘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愈发不安,但眼下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多问,只?得作罢。
连翘落座后,总是觉得有人在看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一场筵席食不知滋味,不少人各怀心思,连翘知道她?爹之后肯定会盘问她?,紧张地不停地端起?酒杯,小口小口抿着。
筵席刚一半,她?头脑已?经有些发晕,于是出去散了散酒气。
起?身时,刚好被坐在上首的陆无咎看到了。
陆无咎捏着酒杯,忽然想起?她?今日一直喊疼,嘈杂之间他未曾细看,不知有没有伤到她?。
再说,事已?至此,连掌门迟早会知道,倒不如趁此机会表明心意。
于是他不动声色,也搁下酒杯出去,在连翘经过他的坐席时指尖化蝶,往她?手?中送了一张灵符,准备借口解毒约她?出来。
连翘指尖上忽然停了一只?蝴蝶,她?正要赶走,再瞧见陆无咎的眼神顿时明白这蝴蝶不简单,于是握紧了手?中的蝴蝶快步出去。
直到走远后,她?才敢伸手?,只?见这蝴蝶已?经变成了一张小纸条。
上面赫然写着要她?今晚去从?前练剑时常去的小树林商讨继续解毒之事。
连翘随即又脸颊滚烫,这回极为痛楚,只?到一半她?已?经觉得自己要死了,再也不想同他继续解毒了。
她?气愤得想把字条丢了,可毕竟这蛊毒解不开。
于是连翘尽管生气,却不能真的做什么,只?敢在回去经过陆无咎的坐席时狠狠踩了踩他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