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还没走远,在四周转转?
于是陆骁又四处找寻起来。
然而夜色茫茫,四方除了偶尔有一只野猫窜过,再没有别的人影。
此时他刚好走到陆无咎的院落旁,远远地忽然看到兄长房间?的灯点着。
陆骁脚步一顿,直直地望着,眼神泛起了波澜。
倘若他没记错,刚刚他回来时路过,分明看到兄长房间?是黑的。
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想,有心过去查看,又犹豫不决。
这些年里,他虽然与陆无咎相处不多,也并不亲厚,但这些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光是每天听?他的事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从他幼年的早慧,到深不可测的资质,甚至是俊美无俦的皮相……他身上的每一处都能被人拿来津津乐道。
相比之下,陆骁就暗淡了许多。
他其实也并不十分差,资质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皇室也是佼佼者?,皮相算不上绝佳,但也是一表人才,甚至幼年时也常常有人夸他聪慧。
然而,只要碰上陆无咎,他就会被贬得?一无是处。
陆无咎走后?,他曾经也想拜入大国师门下,大国师只让他写了一首诗,然后?便?淡笑?,让他别再白费力气?了。
他不服输,凭什么兄长可以,他就不行?于是也要来无相宗测资质,然而测出来的结果却令人耻笑?。
小事渐渐累积,他暗暗嫉恨上了这个光芒万丈如明珠一般的兄长。
短短数年里,陆无咎一阶一阶地快速晋升,旁人赞不绝口,屡屡恭贺,陆骁表面附和着,其实早已妒火中烧。
直到出了昆仑神宫的事,陆无咎走火入魔的消息传来,他先?是同旁人一样震惊,然后?内心又涌上一股莫名的兴奋。
老天爷总算还是长眼了,没有让他一个人把好事占尽。
这可是走火入魔啊,兄长迟早会发狂。
想想真?是可惜呢,堂堂天之骄子,沦为疯子,原来老天爷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甚至对?陆无咎而言更为残忍吧!
陆骁于是特意随母后?来了无相宗,表面上是关?心陆无咎,实则,他更想亲眼看着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沦为疯子的。
迷上连翘,完全是情难自抑。
今日能将她约出来,他更是喜不自胜。
但是,为何如此之巧,他们一个点了灯,一个就消失了?
陆骁目光阴恻恻的,一步一步朝陆无咎的院落走去。
屋内灯火通明,他试着叩门,叫了声:“兄长,是我?,你歇下了吗?”
屋内没有反应。
陆骁又接连叩了几下,里面才终于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事?”
嗓音磁沉,带着些许压抑的尾音。
听?起来像是在调息,又像是刚刚沐浴完。
陆骁抬眸:“哦,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兄长的灯亮了,想问问兄长刚刚有没有人来过?”
“没有。”
极为简短,还有些不耐,似乎是不想同他说话。
陆骁一直知道这个天之骄子兄长眼高于顶,一向看不惯他,顿时又怒火中烧。
他压下火气?,转而又道:“好吧,兄长既然还未睡,我?正好有一个招式不懂,不知兄长可否指点一二?”
又片刻,里面才传来回答。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如今正在炼化内丹,紧要之时,你若是愿意,且等一柱香。”
陆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在净化,难过他吐息不稳,隐隐在压抑什么。
陆骁的确是隐隐期待这位冷淡傲慢的兄长发狂失态,但他可不想死在他手里。
想想他又觉得?连翘不可能在里面,毕竟如今的陆无咎人人敬而远之,听?说她和他一向不对?付,没必要在这个关?口自找麻烦吧。
于是陆骁放低声音:“既然兄长在忙,那?我?便?改日再叨扰。”
里面淡淡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选择。
等脚步声远走后?,屋内低低的喘声不再压抑,间?或夹杂着男女低低的争吵和安抚,又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灯火昏黄,只留了一盏,是应连翘的要求,防止再被人打扰。
此刻,夜色朦胧,闲云掩月,昏黄的灯火下,陆无咎已经穿戴整齐,反倒是连翘,青丝披散,眼睫湿润,小巧的唇更是被欺负得?微红发肿。
陆无咎替连翘收拾了一番,捏着她下巴一抬,帕子垫在她唇边低声问:“没了?”
连翘抿着唇,直接拍掉他手中的帕子:“假好心!”
陆无咎并不生气?,反倒温柔地将她垂下的发丝揽到耳后?。
没了遮掩,她白皙的下巴和后?颈露了出来,只见上面分明残留着两处被捏出来的指印。
他抬手缓缓揉压:“疼不疼?”
他不提还好,一提连翘才想起来被他牢牢摁住不得?动弹的场景,又气?又恼:“你还说!明明都有人来了,你是不肯放过我?。”
陆无咎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细细替她按揉:“怎么放,让你那?副模样出去,被陆骁看见?”
连翘捂住他的嘴,不肯让他再说。
经此一遭,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陆无咎恶劣的本性。
霸道,不近人情,还很坏。
明明一只手压得?她抬不起头,口中还能用淡然的语气?让她再等等。
她一开始真?信了,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后?来越来越发现没完没了……
他就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
她眼泪直流他也不心软,现在倒是做起好人来了。
连翘忿忿地捶打他肩膀,陆无咎反而闷声笑?了,惹得?连翘更生气?,磨了磨尖尖的虎牙报复性地一口咬在了他喉结上,谁让他呛得?她喉咙很不舒服。
“下去。”陆无咎微微不悦。
连翘正是怨气?最盛的时候,哪里肯放手,反倒双手勾住他脖子咬得?更紧,直到把他喉结咬出一个血印子。
陆无咎眉头一皱,果然摸到了血,他挑眉:“牙这么利?松开。”
“咬死你才好。”连翘一点不松口。
陆无咎反手捏住她下巴,调侃道:“也行,你要是喜欢,换个地方再咬?”
“你……”
连翘更恼了,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湿润润的,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陆无咎闷闷笑?,圈着她腰将人按住:“开个玩笑?,当真?了?”
“你又取笑?我?!”
连翘脸色涨得?通红,清丽的眼眸中染上了一抹愠色,胡乱地在他脖子上啃来啃去,啃得?他脖子满是牙印。
陆无咎任由她胡闹,一开始还是漫不经心的笑?,被她蹭来蹭去,慢慢眼底又变得?深沉。
连翘明显感觉到了,浑身一僵,简直难以置信,一个时辰不是刚过去?他简直无耻至极!
她迅速要跑,陆无咎却不放,把她的头摁在肩膀上语带威胁:“别动了,缓会儿。”
连翘刚刚吃过亏,见好就收,趴在他肩膀上不敢再乱动。
她双手还抱着他脖子,也不敢抽开,脸颊贴在他颈侧,一睁眼就看到他喉结上被她咬出来的牙印,耳根莫名滚烫。
用指尖碰了碰,血迹还没干。
活该!谁让他那?么欺负她。
不过……他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连翘本在暗暗生气?,白嫩的指尖慢慢却抚上了他下颌线。
线条利落,轮廓分明,和他的眉眼一样,并不是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挺鼻薄唇,眼神淡漠,长成这样难怪别人都说他凉薄又冷情。
好像只有她见过他另一面,摁着她后?颈不让她抬头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冷淡。
表里不一,就这副模样还不知道要骗多少人。
连翘又气?鼓鼓的,故意戳了戳他伤口,一抬眸,却和陆无咎眼神撞上。
他握着她指尖:“气?消了?”
“想得?美。”连翘直接缩回手,眼神躲闪。
但被这么一问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了,毕竟都是为了解蛊,他也不是故意要她这样,何况上回也帮了她。
连翘顿时底气?也不那?么足了,陆无咎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也许他只是发作的时候不受控制才不近人情了一点。
说到底都是这破蛊毒的错。
连翘生闷气?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上回你不是给那?个做解药的药修传信了?回信到了吗,已经这么久了,他也该有些进展了吧?”
陆无咎微微一顿,语气?平静:“不太顺利,恐怕还要一段时日。”
“还没有解药?”连翘拧眉,“怎么这么慢呀,那?到底还要多久?”
“不知道。”
“这人可真?慢呀。”连翘懊恼不已,“他也许是故意的,改日还是得?亲自去问问,要不然他定然不上心。”
“那?我?去。”陆无咎开口。
连翘想了想她对?黑市不是很熟悉,何况,万一那?个药修还要加钱呢,她可没钱再倒贴了。
“你去也行,那?你千万记得?催着他,再快点。”
陆无咎答应下来。
又待了一会儿,感觉他平复得?差不多了,连翘才从他膝上爬起来,临走时气?不过还重?重?踩了他一脚。
怕被逮到,她踩完迅速就跑,头都没敢回。
陆无咎低低笑?,收拾了地上的帕子。
不过,连翘的话确实也给他提了醒,再这么下去迟早有瞒不住的一天。
何况她心性不定,若是再叫连掌门关?着和他见不到面,今日能被陆骁勾走,明日就能被李骁勾走。
等仙剑大会后?,也该说开了。
到时,她愿意更好,不愿意也有迟早有愿意的一天。
第083章 仙剑大会
仙剑大会还有两日便要到了,看?到陆无咎房里堆着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书后,连翘深受刺激。
回去之?后,她闭门不出,打定?主意好好用功,谁也不见,包括她爹。
连掌门不求她一定?得魁首,但知道?这孩子好胜心强,也没?阻拦。
昨日的事还没?个?解释,陆骁再去时吃了闭门羹,脸色不大好看?,心想这个?连掌门独女脾气着实有些大。
不过她容色实在美,清丽无双,他暂时舍不得放手。
于是想着等到仙剑大会后,让他母后同连掌门提提婚事,若是能定?下来,她就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了。
连翘回去后便开始用功,但是偶尔,她脑中会突然冒出陆无咎,微微发怔。
那?天陆无咎该不会,是吃陆骁的醋了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连翘很快又否决,自从很多年前?陆无咎把她送的东西全扔了之?后,她就不喜欢自作多情。
只是为了解蛊而已。
礼尚往来,算不得什么,陆无咎毕竟不是故意要她这样。
连翘默默安慰自己?,他的气息清冽,并不算难以接受。
但还是有些过不去。
连翘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远远望向?远处他的房檐。
有时讨厌有时又让人喜欢,她为什么会碰上这种人啊?
不管了,先打败他最重要,到时候看?他失落的样子,狠狠出一口恶气。
连翘一向?心大,郁闷了没?多久很快又咬着笔头,埋头苦读起来。
仙剑大会三年一次,是修真界最顶尖的盛会。
只有蝉联大会魁首,将来才有资格轮值无相宗掌门,所?以,各家子弟都卯足了劲,甚至连出事没?多久,还在一团乱麻之?中的周家都派了人来。
普通弟子虽然无缘掌门,但只要取得好名次,也可以前?途无量。
瞥如,大会的第二和第三名,有资格接任掌教?,地位仅次于掌门。
之?后的三名则是无相宗三十六峰峰主的备选。
掌门之?位角逐激烈,历来盛会胜出的都是天赋七段之?上。
修士们一生只能参加三次,是以绝大多数的修士都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敢觊觎魁首,只想争个?后几名。
尤其是今年的盛会,前?有天赋异禀的祁山连氏大小姐,后有刚刚进阶的天虞皇氏太子,魁首之?位本也轮不着别人。
每回盛会之?时,黑市里的地下赌场也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不过,这次为了魁首之?位更是争得不可开交。
一拨人觉得陆无咎三年前?就已经是魁首,今年又进了阶,在昆仑神宫更是击败了玄霜神君,实力登峰造极,何况大国师还给了他大半修为,恐怕不久就要原地化神。而连翘虽然是九段,控水之?术更是出神入化,但毕竟年纪尚轻,所?以,陆无咎毫无疑问赢面更大。
另一拨人则很不认同,毕竟陆无咎虽然厉害,但听闻尚未完全炼化内丹,国师的修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吸收,所?以他根本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灵脉紊乱,到时候别说赢了,他恐怕出手都难。而且,万一失控,可就是滔天灾祸。
相反,听闻连氏那?位大小姐纵然姿容绝世?,但除了修炼心无旁骛,这三年一直稳扎稳打,勤学苦练,有目共睹,加之?天赋奇绝,她才是最有可能也最应该获胜的。
两拨人争得不可开交,从地下赌场一直吵到了无相宗,最终下注的人水火双方各一半。
外面传 得轰轰烈烈,无相宗的掌门掌教?也有所?耳闻。
他们倒是不管下注,只是担心一点,陆无咎曾经走火入魔过,虽然前?面几日不用上场,但最后一定?有一场是和这次的胜者比。
万一比试时失控,后果无人能承担。
衡量之?下,他们想让他暂时不露面。
赵皇后却?不许,给无相宗施压,要陆无咎必须上。
各位掌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掌门也愁肠百结,因为陆无咎若是上场,最后一场极大可能是和翘翘比。
倘若他再度走火入魔,首当其冲的就是翘翘,他自然不可能应允。
争议很快传到了连翘耳朵里,她明白,陆无咎若是不上,这次的魁首非她莫属。
但她不想这样,她想和他比试一场。
无论?是输是赢,也算是给他们私下里比试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交代。
何况,外面关于他走火入魔的流言甚嚣尘上,若是他不露面,肯定?会坐实流言。
到时候,他还怎么面对旁人的眼光?
于是连翘说不怕,执意要他上。
纷纷扰扰争吵了两日,陆无咎倒是淡定?,给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他去可以,但不用修为,最后那一场只用剑。
连掌门捋着胡须,顿觉柳暗花明。
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他失控,也能一较高下。
最重要的,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心翘翘的安危了。
众人听了也都觉得甚好,于是便按此办法准备。
癸酉年八月初八,仙剑大会正式开始。
无相宗各仙门弟子云集,跃跃欲试。
大会一共五日,前?三日是分组比试,弟子们角逐,决出前?十,之?后,这十位再抽签相互较量。
直到最后,本次的决胜者与上一次的魁首决战。
能被选来参加大会的弟子已经在各家经过层层筛选,各有所?长,分组比试不仅包括比试,还有秘境试炼、文法、阵法……不一而足。
是以,每一日都精彩纷呈,越往后,胜出的弟子们越强,看?的人惊心动魄。
连翘毫无疑问,轻轻松松走到了前?十,晏无双也是。
周见南则要艰难许多,他修为并不十分出众,幸好文法和阵法一骑绝尘,就这么跌跌撞撞,也刚好擦着线摸到了第十,但也止步于此。
屁股还没?捂热,就被姜邵在第四天直接从秘境中扔了出去。
周见南揉揉屁股,很是不忿。
而姜邵也没?讨着便宜,很快又被晏无双扔了出去。
周见南顿觉雪恨,也知足了,于是后两日便当了跑腿,给连翘和晏无双送吃的喝的和补充精力的丹药。
不仅如此,他头脑十分灵活,还兜售起了自家的灵药。
毕竟是周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试时又常有受伤,一来二去,周见南赚得盆满钵满,虽然败了,却?比赢了还开心。
鏖战一直持续到第五日上午,连翘最终不孚众望,从十人里胜出。
她赢得还是断档,尤其最后挑飞对手的剑缓缓落下时,霜色流仙裙被吹得随风飘扬,雪片从她四周纷纷落下,美得清冷出尘,不似真人,在场的上万人目不转睛,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对面那?落败的剑修更是讪讪呆住,连剑都忘了捡。
还是连翘替他捡起了剑,好心地送过去。
她走近时,衣摆轻扬,肌肤胜雪,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着雪片,把剑递过去时浅浅一笑,不知在场多少人心里的桃花瞬间绽放。
那?剑修脸更是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语无伦次,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好了。
连翘倒是没?在意,脚步轻快,提着裙子朝她爹跑去求夸。
路过人群时,台下眼?睛几乎都粘在了她身上。
陆无咎坐在上首,听着四周一片的抽气声和惊叹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眼?眸渐深。
连翘正在得意之?时,连掌门当着众人的面,虽然高兴,但不好太过表现,咳嗽两声掩饰笑意,挥挥手让她赶紧下去休息。
连翘这才离开,晏无双和周见南立即围了上来。
两个?人满眼?兴奋,说她比三年前?进步了不少,恐怕也要进阶了。
连翘挠挠头,觉得应该是这几个?月寻找碎片历练的结果。
想到碎片,她又转身看?向?台上,恰好与陆无咎不经意的眼?神撞上。
两人视线一碰,连翘迅速挪开,心跳砰砰。
再悄悄看?一眼?,陆无咎已经收回了眼?神,淡漠又矜贵,一杯一杯饮着酒。
连翘扭头,不看?就不看?,午后,他们应该就要正式交手了吧,于是提着裙子离开,休整休整。
休整时,不断有人上前?恭贺,晏无双全替她挡了,还给她准备了许多补充体力的灵食。
很快,连翘便恢复如初。
日头偏转,午时即刻就到。
台下格外热闹,毕竟今日下午才是重头戏。
这两位别的不说,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足够吸睛。
又是传说里多年的不合,谁输谁赢还在其次,互相看?不惯的两人出手才是最大看?点。
可惜的是,今日陆无咎不用修为,所?以两人只比剑。
午时一刻,两人先行比试文法。
一个?一身霜色流仙裙,一个?一身玄色锦衣,一黑一白,分外养眼?。
无相宗的文法比试出了名的难,上古至今,所?有阵法,心法,甚至是秘术都有可能涉及。
且设在幻境中,两人互相看?不到对方,也和外界断开,而外界则能看?到他们手书,最后交由无相宗最渊博的大长老评阅。
连翘答到头昏脑胀,幸好她这些年功底还算扎实,公?布结果时,文法比试和陆无咎不相上下,都将近满分。
她小小得意了一下,出来时冲陆无咎哼了一声。
陆无咎眼?神掠过,没?什么情绪。
之?后,便是比试剑法了。
因为他们不能用修为,所?以这次各执佩剑。
陆无咎的那?把饮血剑自是不必说,骊姬失落的青合居然在连翘手里,令不少人瞠目结舌。
如此一来,两把剑都是神兵,不存在什么差异,下面就是真正的较量了。
开始之?前?,按照惯例,两人需要先说点什么。
连翘得意地提着剑走近,悄悄垫脚,朝他抬了抬下巴:“这几天看?了我比试吧,怎么样,我也很厉害吧,你可要小心了!”
陆无咎淡淡地嗯一声:“厉害。”
这么敷衍,连翘心想他肯定?也是有点怕了,正要离开,陆无咎忽然又开口提醒:“嘴唇。”
连翘疑惑,他没?说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唇角:“馋得你,吃什么了?”
连翘顺着手去摸,刮下了一粒糕点残渣,恼得跺了下脚跑回自己?位置:“动手吧。”
陆无咎无声地笑笑。
两人站在高台上,说话声极小,四周人压根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能看?到小动作。
只见连翘似乎有些生气,台下人料想两人应该是在放狠话,于是议论?纷纷,感叹这两人真是冤家路窄,今日有好戏看?了。
也有些感慨陆无咎实在太不怜香惜玉了,面对如此佳人,竟然也能说出狠话。
人群嘈杂中,只有一个?正在热恋中的小弟子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像是来打架的,像是在调情呢?”
一群人哄堂大笑,纷纷说他没?眼?力见。
这怎么可能,先不说从前?他们那?些相看?两厌的事迹,听说上回在昆仑神宫,陆无咎走火入魔时第一个?掐住的可就是连翘脖子。
而连翘这脾气又岂是好惹的,还不得更讨厌他。
那?小弟子还在嘀咕:“我听说了,可是……”
“可是什么,要打起来了,快看?吧!”
众人纷纷收敛了心神,目不转睛看?着台上,毕竟两位年轻有为,随便一招都够他们学许久了。
那?小弟子也看?过去,一黑一白,打斗时衣裙绞缠,还是觉得十分登对。
两人即便都没?有用修为,光是剑招已经看?得人眼?花撩乱。
身法极快,缠斗之?间剑招已成虚影,招式相碰,剑风扫过一处栏杆时,栏杆直接被削断,竟是比很多人用了修为还要厉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见南已经紧张地不敢看?了,谁赢谁输对他来说都难过,都高兴。
他闭上眼?,嚷嚷着让晏无双隔一会儿给他讲讲进展。
晏无双嗤笑他没?出息。
但台上两人速度太快,她也不能完全分辨,只能模模糊糊地讲着。
不一会儿,看?不懂的人围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听她讲解。
一会儿陆无咎占了上风,一会儿连翘占了上风的,听得周见南七上八下,捂住耳朵:“不行不行,我心要跳出来了,你待会儿直接告诉我结果。”
一群人纷纷鄙夷。
话虽如此,他们看?得也惊心动魄,只能勉强看?出一黑一白两道?残影交织在一起,时而剑锋激荡长鸣,听得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许久之?后,两道?身影忽然停下,只见陆无咎的剑指着连翘脖子,连翘的剑则指着陆无咎的心口。
晏无双用手捣了捣装死?的周见南:“出来了,好像是平局。”
周见南迅速睁开眼?,单论?剑术,两人不分上下。
就在这一刹那?,连翘突然使坏地剑尖拐了弯,碰了碰陆无咎肋下三寸到腰的位置。
她知道?,那?是陆无咎敏感的地方,还是前?天她无意中发现的。
果然只见陆无咎眉头一皱,连翘趁机夺了他的剑,把剑一横抵着他脖子:“你输了。”
陆无咎挑了下眉:“耍赖?”
连翘哼哼:“那?又怎么样,反正你的剑被我夺了!我不管,你要认输!”
陆无咎笑笑,很干脆收回了剑:“好,你赢。”
剑一回鞘,胜负已分。
连翘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弯弯:“我赢啦!”
台下人皆愣住,然后随着晏无双一声高兴的大叫,才回过神来,沸沸扬扬炸开了锅。
周见南凑上去,问连翘究竟是怎么赢的,他们在底下都没?看?明白,只见连翘忽然碰了一下,陆无咎就松了剑。
连翘抿着笑,瞥了陆无咎一眼?,只说:“秘密。”
周见南一头雾水:“你们俩能有什么秘密?”
连翘扭头不肯细说,拉着晏无双一起去找她爹庆祝。
一旁,陆骁走过来挑了挑眉:“皇兄竟然也会输,弟弟还是头一回见到,真是稀奇。”
赵皇后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陆骁这才闭嘴:“好好好,皇兄永远不会输总行了吧。”
陆无咎平静地跟皇后道?歉,说恐怕和无相宗宗主无缘了。
“怎么偏偏是这一次…… ”赵皇后欲言又止,“算了,改日你亲自回去跟你父皇说吧,不过,他恐怕未必会高兴。”
陆无咎答应下来。
赵皇后揉揉眉心,借口头疼离开。
此时,一向?少言少语,性情孤僻的剑圣也罕见地朝徒弟开了口,他倒没?有在乎宗不宗主,只说:“你心不静。”
陆无咎垂眸应了声是。
“故意输的?”剑圣又问。
“不。”陆无咎道?,“并非故意,她一向?古灵精怪,有时我的确摸不准她的想法,不慎被她找准了弱点。”
剑圣皱眉:“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又怎么会轻易暴露?”
陆无咎抿唇不语。
“罢了。”剑圣道?,“你体内多股力量碰撞,好好调理,一旦融合,不日便能脱胎换骨,原地飞升,到时也不必留恋俗世?了。”
陆武记淡淡应声,似乎并不十分希冀。
剑圣不是个?善言辞的人,拍了拍他肩膀,沉默离开。
这边冷冷清清,那?边倒是热闹到不行。
今日在众人面前?赢了陆无咎,连翘的确十分开心,虽然只是剑术,也格外扬眉吐气。
过去十几年被他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得意到神采焕发,眼?睛亮晶晶的。
连掌门也喜上眉梢,安排晚宴去了。
晏无双嚷嚷着要连翘再请一顿,她要去最贵的酒楼尝一尝。
周见南则在算计两边下注到底是赢得多还是赔得多,算得头都大了的时候,瞥见陆无咎和饕餮要离开,他立马凑上去安慰。
不过陆无咎看?着连翘开心至极的模样,唇角只是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今日的输赢。
周见南顿觉怪异,一时间,安慰的话完全说不出口,看?着他离开。
对面,连翘和晏无双还在庆祝,连翘跟她重现了几招今日悟到的招式。
嬉闹之?间,晏无双眼?尖,突然瞄到连翘袖底仿佛一闪而过一根红线。
她提醒道?:“哎,等等,你衣服线头松了。”
连翘茫然:“哪里?”
晏无双摇头:“袖子,好像是里面,你里面是不是穿了红衣裳,我好像看?到了红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