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观的陆无咎忽然冷冷出声。
“我让你起?来了?”
姜劭浑身一僵,还在硬笑:“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陆无咎缓缓垂眸,像看一只落败的狗。
“不过一介家臣之子,她不敢动?你,你当我也不敢?”
姜劭死死握紧手心,当初说是四大?世家鼎立,但百年?过去,三家都?隐隐以皇室为尊,他们也分别领了封地和封号,算起?来,陆无咎这话一点?也不错。
但姜劭怎么能忍,他压着眉,眼尾却?上挑,咬紧后槽牙阴冷地盯着陆无咎,然后暗暗抬掌结印。
那一刻陆无咎说到做到,一道剑光劈向他的右手,霎时鲜血四溅,姜劭那原本被挑断手筋的右手直接飞了出去——
“我的手!”姜劭惨叫一声,捂着断腕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公子!”
十几个弟子齐齐冲上去,陆无咎只是斜睨着眼,薄唇轻启:“你们也想反了不成?”
他看人的眼光跟看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尤其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剑又收回去,躬着身子绕过去只敢把姜劭抬起?来。
陆无咎走?向姜劭,眼神一垂,没什么温度:“你再不说,舌头也不必留了。”
姜劭哪里料到陆无咎如此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竟然真的一点?儿不把他放在眼里。
连翘望着陆无咎淡漠至极的眼神,思绪也有点?混乱,她好像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无咎。
虽然与他交过不少?手,他对她从未这般冷酷无情过,难怪外人都?如此畏惧他。
姜劭面色惨白,最终低了头:“我说。但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具尸骨原本是个半神,三个月前?他被追杀经过会稽时显出了龙形,姜氏的子弟发现了,然后我们便想找到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等我们到时这人已经不见了,兹事体大?,父亲便命我暗中寻找,我恰好得知江陵有异象,猜测和弑神的反噬有关?,于是便暗地里寻找,最终在你们之前?挖出了这具尸骨。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知。”
陆无咎追问:“这半神是从何而来,你可知?”
姜劭讥讽:“我若是知道也不会还待在江陵了。”
“那么,这个半神又是被何人追杀?”陆无咎继续问道。
姜劭不得不全部?说出来:“谯明周氏的人。”
此话一出,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连翘震惊:“你是说这个半神和周家有关??”
姜劭痛得汗如雨下:“是,追杀他的人用的招式是周家的木系术法,独一无二,绝不可能出错,不信你们自己查查这尸骨上的伤痕便是,周见南不就是周家的人吗,虽然只是旁枝,但想必比我更清楚。”
他连周见南都?搬出来了,可见基本是真的了。
连翘又道:“那你是如何知道解除这弑神的反噬之法的?”
姜劭脸色很不好看:“……我祖上有一位神侍曾经杀了一位拥有火系灵脉的神主,遭到反噬,被烈火焚尽而死,之后的数年?我们姜氏常有人一生下来就血如沸水,被自己活活烧死,后来几经周折,我们找到了一片崆峒印碎片才解开恶诅。”
连翘眼神古怪,突然想起?了周见南说过的那则野史,摸了摸鼻子:“原来传言是真的,竟然还是你们姜氏的事,难怪相关?的记载都?被抹去了。”
缘,真是妙不可言。
姜劭被断了手,又揭了伤疤,脸色阴沉:“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要如何,难不成真想置我于死地?”
此事四大?家族都?被牵扯进去了,连翘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姜氏撕破脸,何况这姜劭知道的确实不多,于是摆摆手,一群弟子们便立即带着姜劭和他的断手离开。
放姜劭离开后,连翘又突然想到,陆无咎还在场。
她擅自作主,陆无咎刚刚又如此无情,不知他会不会有意见。
连翘小心地瞥他一眼,不过陆无咎倒并没说什么,只是道:“还不走?,你想被野蜂蛰死?”
连翘一回神才发现周围的蜜蜂蝴蝶都?绕着她头顶的桃花虎视眈眈。
她眉毛一拧,哪里还管什么姜劭,惊慌失措地一边捂着头一边驱赶起?来。
回太?守府后,陆无咎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净化法阵,然后操纵崆峒印的力量来净化这副半神的尸骨。
此法果然有用,只见那尸骨上黑雾渐渐散去,中毒之人身上的桃枝也渐渐枯萎,之后直接脱落,就像飘零的树叶一样,只有皮肤上还留有一道极浅的痕迹。
从早到晚,不断有人欢呼雀跃,庆幸得救,太?守府门?前?更是乌泱泱跪了不少?人拜谢。
那些已经变成树的人虽然变不回来了,但树叶簌簌,似乎也在为生者欢欣。
然恶诅咒毕竟是恶诅,不容小觑,姜劭说百年?前?姜家那一次设下的法阵是由家主和长?老轮流坐镇,渊源不断地灌输灵力,足足五天五夜才解开。
此次自然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此庞大?的灵力一直灌进崆峒印里,陆无咎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连翘试着想替换他,和他轮流设阵,但大?约怕法阵中断影响效果,陆无咎并没答应。
于是连翘便和周见南晏无双几个人便轮流守着,为他护法,以免那些宵小之辈图谋不轨。
就这么一连坐阵了三日,所有中毒之人基本恢复了正常。
陆无咎岿然不动?,那渊源不断输送的灵力也没有一丝衰竭的迹象,众人心底纷纷惊骇,忽然意识到陆无咎的修为恐怕远比他们想的还要深不可测。
一直到了第三天深夜,彼时,正好轮到连翘值守。
连续守了三个晚上,设下护体屏障后,连翘已经十分困倦,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忍不住瞌睡起?来,头时不时地往下掉。
差点?要磕到石桌上时,一只微凉的手忽然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巴。
她揉揉眼,顺着那只手心往上看,眼睛瞬间灿若星子:“你出来啦?”
陆无咎心口微微一动?,抽回手:“怎么不去屋里睡?”
“这不是怕你出事,守着你吗。”连翘凑过去,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你都?不知道,你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了,等得人急死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有问题,累不累?”
陆无咎本想说没事,看见她关?切的眼神后,到嘴的话一转,忽然揉眉:“嗯,是有点?累。”
他唇色浅淡,眉心一按,简直有点?摇摇欲坠。
连翘立马上前?扶住他手臂:“这么累吗?累就靠在我身上,我扶你回去。”
陆无咎被软软的手一托,不置可否,整个人真的大?半倚了上去。
连翘霎时肩头一紧,差点?被压垮。
她深吸一口气才用肩膀顶住,架在他腋下,咬着牙把他半拖半抱地往屋里拽。
走?了一半,她累得气喘吁吁,扶着柱子叹道:“你怎么这么重?”
陆无咎声音染上一丝倦意,低沉沙哑:“要不,我自己走??”
他摁着眉心似乎极为疲累,连翘心又软了,心想他毕竟是为他们才弄成这样的,她不过受累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罢了罢了,跟他计较什么,于是连翘又深吸一口气:“你别动?,万一摔了怎么办?靠在我身上便是,我架着你走?。”
陆无咎嗯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全部?依靠住连翘。
连翘几乎快托不住,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房间里面,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把他搬上床,突然,陆无咎身体一晃,像小山倾颓一样把连翘直接压在了身底,两人一起?猝不及防倒在了床上。
连翘被压得重重咳了一声,差点?喘不上气。
她有气无力地推了推陆无咎:“起?来,你压到我了。”
陆无咎阖着眼,毫无反应。
“陆无咎?”
连翘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答应,呼吸匀称,似乎已经累极睡过去了。
连翘伸手轻轻抚过他略带疲惫的眉眼,微微叹气:“算了。”
都?累成这样了,她总不能把人叫醒。
于是干脆自己小心地挪一挪,试图从他身底钻出来。
然而他实在是太?重了,连翘这小身板去推他不亚于愚公移山,她努力到满头是汗,才终于钻出来大?半,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太?重了,怎么会这么重,完全看不出来。”
就在她喘口气的工夫,陆无咎似乎睡得不舒服,身子一侧,直接抱着她调整了睡姿,将她往上提了提,侧面压上来。
连翘天旋地转,等回神,却?感觉到胸口喷薄着温热的呼吸。
再垂眸,正看见陆无咎侧靠在她身前?,双眼紧闭,高挺的鼻梁和她的胸口只隔了一张纸的距离。
怎么这么巧,偏偏睡在这里了……
连翘霎时尴尬地手足无措。
想推开他又不忍心把他弄醒,想离开腿又被压住。
左右为难,她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小心地憋着气,把脸颊都?憋红了,生怕一放松下来就和他的鼻尖相抵。
一直这么小心翼翼地呼吸也不是事儿。
连翘憋得脸颊通红,起伏的胸口时不时贴到他鼻尖,愈发尴尬了。
她终于忍不住把陆无?咎的头推了推,留出了一指的距离。
本以为陆无?咎会?醒,但估计是太累,他只是皱了下眉。
连翘长松一口气,轻轻用手?扇着风,没注意到她以为熟睡的人唇角几不可察的扯了一下。
等她再?回?头,只见陆无?咎面容平静,只是呼吸略有些粗沉。
连翘眨了眨眼?,头一回?发现?他虽然面目硬朗,但睫毛又密又长,比有些女孩子的睫毛似乎还要长,在微弱的灯光下投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她伸手?戳了戳。
于是愈发好奇,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好高。
还有那张削薄的唇,比她学的那本书上的好看多了,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连翘心念一动,忍不住伸了一个指头戳一戳,这时候,陆无?咎忽然眉头一皱翻身,一把揽住她的肩让她埋在他颈间。
扑面男子温热的气息,连翘一动也不敢动,呆呆地看着自己趴着的肩膀,然后试图挣开,但陆无?咎的手?牢牢锁在她腰上。
她有些不舒服,试着叫了一声。
“喂——你放开我。”
陆无?咎毫无?反应,连翘深深叹了口气。
一连守了几天,自己也累了,干脆就这么睡吧,于是她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趴在了他颈间。
她一向沾枕就睡,不一会?儿,呼吸便匀称起来。
这时,陆无?咎却幽幽地睁开了眼?。
他盯着眼?前人的睡颜眸色深沉,千回?百转,最终只是吻了下她的眉眼?,抱着她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一同相拥而?眠。
连翘一向多梦,梦里也古灵精怪,但今晚的梦怪的离奇了。
大概受了陆无?咎噩梦的影响,她这个也是噩梦,梦里的她变成了一颗桃子,还落到了陆无?咎手?里。
陆无?咎不知是她,把她洗干净,拿在手?中闻了闻,说她好香。
连翘吓了一跳,拼命地跟他示意这是她,不准他吃。
但为时已晚,陆无?咎已经咬下去了一点,还轻轻吮了口桃汁。
连翘吓得一激灵,哆嗦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却发现?陆无?咎正偏头,幽幽地看着她:“醒了?”
连翘刚醒,尚有些迟钝:“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无?咎挑了挑眉:“这好像是我的房间。”
连翘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咳了咳,义正词严地解释:“我可没想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太累,我刚扶你回?去你就倒下来了,还压在了我身上,我走不了这才不得不跟你一起睡。”
“哦?”陆无?咎唇角微勾,又示意了一眼?她跟八爪鱼一样攀上来的手?脚,“你说,我压的你?”
连翘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脚,脑子里嗡然一声,弹了起来,脸颊绯红:“真?的是你压的我,你搂住我的腰,还圈住了我的腿,贴着我胸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陆无?咎似笑非笑:“你既然这么说了,兴许便是这样。”
连翘:……
她说的明明都是实话,怎么搞得她好像图谋不轨一样?
倒打一耙,分明是他倒打一耙!
连翘恼了,一双眼?睛跟水杏一样:“你爱信不信,你睡觉的时候压着我欺负我也就算了,在梦里还咬我呢!”
陆无?咎饶有兴致地抬眸:“什么梦?”
连翘不假思索:“当然是噩梦,你不光咬了我一口,还吸了我一口,害得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你吃下去了。”
陆无?咎眸色暗了暗:“吃你?”
连翘心有余悸:“是啊,我梦见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颗桃子,被你搓洗干净差点当成普通桃子给吃了。”
原来是吃桃子。
陆无?咎薄唇一抿:“我就知道你做不出什么好梦。”
连翘也很后怕:“一定是被你影响的,我明明很少做噩梦的。”
她深感一靠近陆无?咎就没好事,于是拍拍屁股走人:“你既然醒了,看来也没什么事了,那我走了。”
陆无?咎忽然道:“谁说我没事?”
“你还有什么事?”连翘又凑过去。
陆无?咎揉了揉太阳穴:“灵力消耗太过,这几日我需要调息打坐,不便使用灵力,城中又有人觊觎碎片,万一……”
连翘明白了,现?在所有人还以为崆峒印碎片在他身上呢,难免不会?起歪心思。
她有些心虚,明明是她得了便宜,于是很慷慨地保证:“你放心好了,这几日我日夜守着你便是,谁敢胡来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陆无?咎唇角一勾:“好。”
连翘说到做到,把青合当了陆无?咎的门闩,虎视眈眈地守着门口。
此时,姜劭已经解了毒,带着他的断手?灰溜溜地撤了,城中的其?他修士们倒是络绎不绝地上门拜访,但都被连翘以陆无?咎体虚为由一一挡了回?去。
陆无咎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体虚之名已经满城风雨。
准备离开江陵的前一晚,百姓们涌到太守府送了不少东西。
赵太守更是备了厚礼,陆无?咎自然是没收的,但眼?神?掠过那些人参鹿茸时却微微皱了眉。
当得知连翘的说辞后,他脸色先是一黑,然后忽然转晴,轻笑着收下了一些,全装进了连翘的乾坤袋里。
连翘看不懂他脸色的风云变幻,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兜子东西。
至于下一站,原定是去云酆,但因为这副半神?尸骨,一行人又改了路线,打算先去另一个有异象的地点——谯明周氏所在的谯城,一探究竟。
当然,那副尸骨上的伤痕连翘也叫周见南看了看,周见南断言道确实是周氏的木系术法。
不过谯城与江陵相距千里,这一回?光路上就要耽误数日。
他们如?今已拿到两块崆峒印碎片,夜长梦多,连翘预感到此行恐怕不会?顺利。
果然,在他们出了江陵的第?一晚便出了事。
彼时,连翘一行人都在陆无?咎的龙舟上,夜半时分,突然有一群红眼?乌鸦乌泱泱地袭击龙舟,不要命地往上撞,撞的他们的航向都变了。
连翘他们不得不出手?清理,然而?这乌鸦铺天盖地,跟中了邪似的,杀也杀不完,死死堵住他们的去路,连翘不得不调转龙舟,打算走水路。
然而?到了地面也不省心,只见江畔的树林里鬼气森森,杀机涌动,偶尔有一道雪亮的寒光没藏住,一看便是刀锋。
至于水底也不停的有气泡冒出,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连翘哼笑一声,不让他们御舟,逼他们下来,原来是在地面埋伏好了。
她正好也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打算借此震慑一下那些一路跟在他们后面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于是眼?神?示意了一下,晏无?双和周见南立马明白,三个人一起松了松筋骨,唇角勾起,打算今晚好好亮一亮相。
陆无?咎也随他们出来,迎风而?立。
他今日一袭白衣,面如?冠玉,唇色浅淡,看起来颇有几分话本里病弱公子的味道。
连翘只瞧了一眼?便拉他站在自己身后,责怪道:“你不是还没调息好,江边风大,出来做什么?不过一些杂碎,我来处理就行。”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只到他肩膀的小身板,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好,那今晚全靠你了。”
连翘让他放心,于是陆无?咎便回?了龙舟悠闲地喝着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连翘提着剑冲在前面打打杀杀。
当然,也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以为他真?的受了重伤。
趁着外面围攻,打的不可开交之时这些人撕开了一道龙舟的屏障缝隙钻了出来,悄然从背后朝正在品茶的陆无?咎举起了刀。
陆无?咎脸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发现?。
然而?当这几个修士靠近他三步之内时,他脚下忽然铺开透明的烈焰,所有靠近的人连喊都没喊出声,便难以置信地惨叫一声被烧成了一把灰土。
还有一个尚未来得及冲过来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你没事,那为什么要假装受伤不出去?”
陆无?咎漫不经心地捏着茶杯:“有人愿意挡在我前面,我为什么要出去?”
“……”
好好好,敢情今晚是他们所有人陪他调情是吧?
那人两股战战,拔腿就跑,然而?已经晚了,一道火舌卷上他后背,他尚未来得及跳窗便被烧成了灰烬,徐徐落下来。
一会?儿过后,陆无?咎望着地上的成堆灰烬微微皱了眉,打开窗户,让夜风尽数吹走。
之后再?过来的,他直接面无?表情地徒手?捏断脖子丢出去。
一壶茶喝完,外面终于渐渐平息,他捏爆最后一个脑袋,擦了擦手?,神?色如?常地坐回?去。
彼时,连翘正气喘吁吁冲进来,扶着门框急道:“这帮狗东西用的是人海战术,今晚来得人太多,我被缠住了一会?儿,你没事吧?”
陆无?咎闻言后背上忽然出现?一道血痕,略一回?头:“刚刚似乎有个人偷袭。”
连翘立即过去,掰着他的后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看起来还颇为狰狞。
在她保护下,陆无?咎还能被一个普通修士给伤了,这岂不是打她的脸?
连翘懊恼道:“都怪我被缠住了,是谁干的,我帮你报仇。”
陆无?咎随手?指了一个犹不死心在窗外准备结阵的修士:“他。”
连翘冲过去直接把他冻成了冰碴子,然后砰然一声炸开,瞬间碎成了渣子。
她拍拍手?:“帮你报仇了,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陆无?咎微微一笑:“好。不过,这伤……”
“我帮你疗养。”
连翘绕过去,小心地揭开他的衣服,用灵力帮他治疗。
奇怪的是,这伤口看着狰狞,实际上并不深,不一会?儿便完全愈合了。
疗伤时她还忍不住瞄了几眼?陆无?咎的上半身,不由得感慨他身材真?好。
但无?论怎么说,是她夸下海口要在他休养的这几日保护人家,如?今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连翘瞧了眼?他今日格外病弱的样子:“你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吗?”
陆无?咎牵了牵唇角:“暂时没有,不过,不知为何,这几日一直口中寡淡,无?甚滋味,提不起精神?。”
连翘本以为他还有什么地方受了重伤,一听只是没胃口,瞬间释怀。
“这好办,你不是喜欢甜食么,待会?儿收拾完我帮你尝一尝便好。”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红润的唇,淡淡道:“好。”
连翘确认陆无?咎没事,于是放心地出去收拾残局。
这一晚上下来周见南和晏无?双都累得不轻,龙舟重新启动之后,他们便回?了各自的房间倒头便睡。
连翘则端了几盘从江陵带来的梅子李子葡萄到了陆无?咎房间。
她坐在陆无?咎身侧,吃一个葡萄,趁着唇齿留香时,便抬头亲陆无?咎一口。
香气在两人唇齿间蔓延,陆无?咎浅淡的唇色都潋滟了一点。
连翘眨了眨眼?,问他:“甜不甜?”
陆无?咎盯着她:“甜。”
连翘很是得意:“这葡萄都是我亲自挑的,能不甜吗。”
她又拈了一个青梅送入口中,然后轻轻碰了碰陆无?咎的唇角。
“小青梅呢,这是太守送来的东西里的,你觉得怎么样?”
陆无?咎喉结微微一滑:“更甜一点。”
“啊?”连翘拧着秀气的眉毛,“我怎么觉得有点酸呢。 ”
她又咬了一个青梅,这下更酸,酸的她眼?睛鼻子皱到了一起,顿觉莫名其?妙,一定是陆无?咎尝过的东西太少,还分不清酸甜。
于是她又捧着他的脸细细地亲上去,然后认真?地告诉他:“这是青梅,是酸的。”
陆无?咎轻笑一声:“好。”
紧接着,连翘又帮他尝了好几样果子,陆无?咎好像每一样都很喜欢,捏着她的后脑,含着她的唇细细搅弄,尝了很久。
不过他尝得最久的还是青梅。
连翘着实没想到,在这么多甜甜的果子里他最喜欢的居然是一个没成熟的青梅。
一给他吃这个,他就有点控制不住,百般搅弄,唇舌纠缠。
连手?中的青梅汁滴到了她胸口的衣襟上,他都要托起她的腰,低头一滴一滴吮干净。
连翘微微一颤,垂眸道:“用不着这么节省的,你要是喜欢吃酸的,盘子里还有青桔呢。”
陆无?咎终于抬头,声音低沉:“不用。”
连翘眨了眨水濛濛的眼?睛,很是不解:“你就这么喜欢青梅吗,可它还没熟呢,又小又不甜,你不觉得吃起来又酸又涩吗?”
陆无?咎捏着她的下巴,眸色深深,一直望到她眼?睛里。
“是有点。”
“不过,别有一番滋味。”
第043章 白骨生珠
连翘有点可怜陆无咎,果然没有味觉没吃过好东西,一个酸酸涩涩的小青梅都能把他?迷成这?样。
不过,人的口味不一而足,她虽然不理解但也没鄙视他?,并且很?大方地道:“你若是实在喜欢,以后再想吃同我说一声便是。不过,下次你不许吃这?么久了,我的嘴唇都疼了。”
陆无咎指腹缓缓拭过她嘴唇:“好。”
连翘于是拍拍屁股,大功告成地回了自己房间。
陆无咎拈着指腹上残留的温度,又站在窗边吹了一会儿风。
这?次杀鸡儆猴之后,路上那?些一直尾随他?们图谋不轨的修士们总算消停了些,但群妖又围了上来。
去?谯城本只需要五日,就?这?么一路折腾,最后第十日才到。
奇怪的是,连翘这?些日子一直没发作,她一边庆幸,一边又担忧,这?蛊向来刁钻,攒一攒它不会给她来个猛的吧?
她忧心忡忡,周见南更是满脸郁色,且离谯城越近,他?就?越是忧虑。
因为他?当?初是为了逃婚偷跑出?去?的,没过多久,自己却?偷跑了回去?,这?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更可怕的是,他?那?老娘十分?泼辣,十分?霸道,周见南简直要皱成苦瓜脸了。
直到行程将至,得知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谯城边上的瀛洲岛时,暂时不去?周家时,他?眉头才松了一松,又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是瀛洲岛?你们这?么不早说,我幼时经?常去?这?里,这?可是个好地方。这?岛坐落在谯城以东的海边,地方不大,南北也就?一二百步,东西稍长?一点,岛上人不多,但是盛产海葡萄,又脆又嫩,爽滑可口,你们可有口福了。”
连翘抖了一抖:“可别?,我什么都不吃!”
那?怪桃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她可不敢再随意吃任何不明之物?。
周见南也心有余悸,再加上毕竟离开太?久了,不知道这?瀛洲岛上变得如何,于是挠了挠头,打算先找附近的人问一问。
这?次,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在登岛之前分?头找了附近十几个人,事无巨细地问了问。
最后得知这?岛确实如周见南所言,盛产一种叫海葡萄的海藻,产量稀少,口感爽滑,不仅如此?,还有能用来入药,制成玉容膏,美容养颜,岛上的人靠着这?个东西生活颇为富裕,并且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吃了以后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这?岛上吃的东西没问题,近来却?出?现了一些怪象。
一位带着女儿刚从岛上搬出?来的岛民告诉他?们最近数日岛上有好几个貌美的女子被杀,头被从脖颈处整整齐齐地割断,然后头颅却?不翼而飞。
“无头女尸?”连翘惊了一惊,然后又抓住他?说的时间,微微诧异,“而且是最近几日发生的?”
那?老汉紧张地将自家姑娘挡在身后,环视四周:“可不是,也就?七八日前吧,先是老李头家里的闺女遭了难,然后又是老韩头,昨天,孙家的二丫也遭了劫,几乎都是漂亮孩子,现在家里有闺女的都带着孩子往外投奔亲戚躲一躲呢。”
连翘暗自思忖,他?们从无相宗出?来已经?一月有余了,距离这?异象发生也早超过一个月,这?无头女尸却?是近几日才发生的,看起来这?女尸似乎和崆峒印没什么关联。
于是,她又追问:“除了近几日的案子,一个月前这?岛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怪异之事?”
这?老汉仔细思索后,道:“旁的暂时还没听说,不过,前段时间倒是有不少像你们一般的修士涌过去?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连翘心口一紧:“那?他?们有找到吗?”
老汉摇头:“那?倒没听说,那?几天他?们把岛上翻得乱七八糟。还在岛上打了起来,后来周家来人了把四周围了起来,不许他?们乱来,这?岛上才安稳些,最近几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