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中了情蛊后by衔香
衔香  发于:2024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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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想起此处时,嘴唇微微颤抖:“一开始,那?株吃了那?个男人的桃树还是照常结桃子,不过?只结了一个,桃树上还隐约出现那?个男人痛苦的脸。田家庄的人害怕,便砍倒了这?桃树。至于那?颗桃子自然也不敢要了,我当时想着搜集证据,便将这?桃子拿回去,却发现它不腐也不烂,于是我也不敢碰了。再然后,那?男人的脸消失了,桃树也枯死了。不过?,村里人到底还是怕了,之后便没有再养过?这?种桃,给我卖的全是正?常的桃树结出的桃子,但我没想到,这?些桃树已经被那?株怪树的花粉侵蚀了,原本是普通的桃子,卖到江陵之后却有人身上长出了桃枝,甚至,变成了桃树,我是真的没想害人,我也不知这?些普通的桃树为何会这?样……”
说到这?里,便接上了连翘他们一行人初到江陵的时候。
原来这?怪桃是这?么被养出来的,连翘略有些反胃,不过?她更?好奇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独独他的尸体会长出不一样的桃子,甚至会影响其?他桃树?”
吴永摇头:“我不知,真的不知,我害怕被人发现,于是带着那?个桃子逃走?了,山上路滑,我逃跑的石斛不幸失足坠崖,掉到了山洞里。正?如仙人所说,洞里没有任何吃食,五日之后,我已饿得濒死,无奈之下,便将那?个怪桃吃了。吃完之后,我发现我并没变成树,反而不知饥饿,就这?样,我在山洞里活了整整三十?年?。而那?颗被我丢下的桃核,也发芽长成了一棵树,每年?都会开一次花,结一颗桃子,桃子成熟之后桃树便会枯死。周而复始,一共长了三十?次……”
“你是说,你吃下的是可以辟谷的桃?”连翘思索道,“难怪你能?在山洞里活了三十?年?,那?这?桃便相当于仙丹了。”
她又想到,他们之前去田家庄时发现被埋在田家庄地下的那?个东西不见了,现在看来,那?个东西,恐怕就是这?个男人的尸骨。从他尸骨上结出来的桃子能?让人辟谷,看来这?个男人,也绝非常人。
但他的尸骨被人挖走?了,看来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洞悉了真相。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连翘百思不得其?解,陆无咎顿了一顿,也看向吴永:“所以,所谓的解药其?实是你用这?长出来的桃子炼成的?”
吴永无奈:“的确如此,我知道从这?个男人身上结出来的这?个桃子不一般,后来在得知宛娘也中毒时,便想死马当活马医,且试一试,于是我找了个中毒的人,给他试着吃了一点桃肉,他疯长的桃枝果然停下了。再然后,我便把?这?结出来的桃子和一些草药混在一起,作出了所谓的解药,目的是让人看不出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我又发现桃叶外涂,也可以抑制这?桃枝生长,于是又做出了外敷的药。之后我便化名韩方士,来到了太守府,为宛娘和众多被我牵连的人施药。”
如此说来,这?个吴永倒也不是极坏。
宛娘目光哀痛:“你为何不早说,仙人们都在,若是说了,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连翘回想了一下当日不小心看到吴永胸前的伤口,却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若是我没猜错,他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他的血。”
吴永心口一震,缓缓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瞒过?你们,不错,除了那?颗桃核结出来的桃子,还有一味药引,便是我的血。因我吃了那?颗原本的桃子的,所以药中若是加了我的血后,便能?药效大?增。每每炼药之时,我都会在药里加一点血,给宛娘单独调配的那?药里,更?是加了我的心头血。我老得如此之快,也正?是为此之故,每日取血实在承受不住,所以我需要进入这?山洞休养半月,日日如此,自然要老得迅速一些。”
他掀开衣服,只见胸口瘢痕错落,还有一道手?掌长的伤口正?在流血,可想而知每日都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宛娘听?后大?恸,身上的桃花簌簌掉落起来,吴永立即上前安抚她:“无妨的,我本也寿数将至,用我的一年?,换你多活几日一日,也是值了。”
两人目光缱绻,情深不寿,赵太守站在一旁倒像是外人。
吴永重重咳了咳:“太守大?人莫怪,我先前让你割血,也是想试探你对宛娘的情意,见你对她的确真心,我便彻底消了再露面的心思,但我没想到,宛娘聪慧,根据仙人们透露的一点口风,已经猜出了我是谁,我不得不现身。”
宛娘也看了眼赵太守,眼中浮现出愧疚之意:“大?人大?恩,终究是宛娘有缘无份……”
赵太守长叹一口气,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此时,吴永又拿出了一大?包炼制好的药丸,道:“这?是这?几日我炼出的药,诸位拿去,也可暂时救一救急。我时日怕是不多了,等我死后,仙人们可以我的血肉入药,也算是偿还一点罪孽了。”
他边说边咳,面容枯槁,看起来这?些日子为全城的百姓炼药着实取了不少血,且这?回为了宛娘,伤口还没愈合便强行出来,看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时,宛娘脚底的根须也已经扎进了地里,吴永想给她喂药,她却微笑?着摇头,吴永深深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于是,连翘便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个人变成一棵树了。
只见那?根须越扎越深,宛娘也缓缓立了起来,她的面庞在桃花间若隐若现,正?像周见南在桃林里乍然看到的那?桃花人面一样。
再然后,吴永抚着她的侧脸,眼睁睁看着她的面目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唇角的那?一丝微笑?也散去,最后宛娘彻底变成了一棵桃树,树叶微微摇晃着,好像在诉说无尽的哀伤。
此时,吴永也已经油尽灯枯,他将崆峒印碎片和药交出之后,靠在宛娘所化成的那?棵树旁边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血肉便是药,窗外已经有中了毒的修士蠢蠢欲动,不过?令他们失望,也让吴永自己没想到的是——他死后从尸身上冒出了一个小芽,迅速抽条长大?,很快,便将他的尸身吸干,也长成了一株桃树。
两棵桃树并肩而立,枝叶环抱,有风吹过?时,树叶簌簌作响,似乎在轻言细语,低声呢喃。
赵太守默然长叹,最终把?这?间屋子留给了他们,打算日后将此处改成一个小花圃。
出去之后,连翘回望着那?翠绿的枝叶,心中一阵慨叹。
“树和树能?说话吗?”
这?时,陆无咎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连翘迷茫,然后只听?周见南尖叫一声:“连翘,你头顶的花好像败了,快结桃子了。”
“什么?”
连翘立即炸了毛,迅速用一只仅剩的手?掏出了小镜子,这?一看,还真是。
该死的陆无咎,原来是在讽刺她快变成树了!
她立马又着急起来,这?吴永也是一知半解,他留下的药只能?抑制,不能?根治这?毒,真正?要解开这?毒,恐怕还得找到那?个被杀男人的尸骨。
连翘忧心忡忡,这?要去哪儿找啊?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尽快先涂一点抑制的药。
于是晏无双和周见南互相帮起忙来,连翘则用了控水之术,将药滴精准的涂抹在自己的叶片上。
热出了一头的汗,她想找个帕子擦一擦,这?时,一只手?突然递了一块帕子过?来。
连翘立马接过?抹了一把?,刚想道谢,一回头,却发现这?帕子是陆无咎给的,而且这?颜色,好似还是她故意给他的那?几块。
他居然没扔?
但是,这?好像是她擦澡的帕子吧?
连翘瞬间噎住,陆无咎却继续道:“你的帕子,你嫌弃什么?”
连翘立马回击:“谁嫌弃了?”
陆无咎语气幽幽:“既然没有,怎么不继续用了?”
“我……”连翘嘴唇嗫嚅,拿着自己的帕子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样,早知道她就不坑陆无咎了。
骑虎难下时,陆无咎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施过?清洁术的,放心。”
连翘这?才松口气,转而又生气:“你敢耍我?”
陆无咎挑了挑眉:“到底是谁先耍谁?”
连翘才不管,她恼得一把?扑倒陆无咎,就要把?自己的帕子抢回来,不再给他任何耍她的机会。
但翻遍他全身,也只能?找到两块,她咦了一声:“还有一块呢?”
陆无咎顿了一顿:“脏了,扔了。”
连翘嚷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扔!”
不过?,他居然会用她的帕子,也是难得。
连翘又恶狠狠地逼问道:“你拿去干什么了?”
陆无咎语气不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连翘盯着他的眼,突然凑过?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心虚了是不是?说,你是不是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了?”
陆无咎薄唇一抿,径直走?开。
连翘盯着他的背影歪着脑袋沉思,半晌哼了一哼,这?么心虚,肯定是拿去擦地了吧!
她又恼起来,边气边想起宛娘,忍不住唏嘘,托着腮静静地望着窗外。
宛娘即便变成树了,也有人不离不弃。
吴永虽然犯了错,但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不惜用自己的一年?,延长她一天?的寿命。
这?就是爱吗?
连翘心中微微有些怅然,她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愿意这?样守着她的人呢?

连翘从小?就很少有心事,被她爹打了也从不记仇。
她爹一直说她没心没肺,连翘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每天要遇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开心的事情她都记不完,更别提那些烦心事了,要是什么都记得?该有多累啊。
少女怀春不过短短一瞬,很快又被她抛之脑后。
不过说来也奇怪,吴永死前把碎片交了出来,连翘当时离得?近便自然而?然接过来了,后来姜劭都打起了主?意,旁敲侧击想要分一杯羹,陆无咎却连提也没提,好似完全?不在意崆峒碎片在她手中。
如此重?要的事,他难不成是忘了么?
连翘一边暗中庆幸,一边又生怕他想起来找她讨要。
于是她准备躲一躲陆无咎,只要他看不见她,兴许就不会想起来。
只是第二块碎片虽然找到了,他们的毒却还没有根治,必须找到那个被盗走?的男人尸骨恐怕才有希望。
但这个男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尸骨能孕育如此古怪的毒?连翘尚且一头雾水,她也没敢找陆无咎商量,只拉了晏无双和周见南,关起门偷偷商量。
周见南觉得?这种行?径对陆无咎有些不公平,忿忿地想要替他鸣不平,被连翘眼睛一瞪,又被迫屈居她的淫威之下。
不过周见南学识渊博倒也不是虚辞,他找到了一则野史记载的“人吃神”的怪谈,觉得?和他们碰见的田家庄事件有些相像。
修士的灵根本就源于血脉中继承神族的那多出来的一条灵脉,血脉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因此,也难免有人会想,既然继承了神的灵脉便能拥有如此力?量,那么若是吞噬神的血肉,是否能增强力?量呢?
在洪荒时代,神族是绝对的主?宰,人神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即便有人觊觎,也从未有人胆敢尝试。
到了神宫时代,神族日渐衰微,仅剩的一些神族都被奉养在昆仑神宫。一个修为?还不错的神侍于是就打起了神的主?意。他杀死了自己所供奉的一个衰老?的神主?,然后吞噬了他的血肉,企图获取力?量。
他的确得?到了一部分力?量,但那是他完全?不能承受的力?量——他的骨头疯狂生长,刺破了血肉,穿透了皮肤,胳膊比腿还长,脊骨则穿破了脖子,最后变得?完全?看不出人形。
更可怕的是,由?于他吞噬的是一个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浑身上下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皮肉被烧焦,骨头也被烧得?发黑,最终硬生生被自己身体里的火焚烧殆尽,化?作了一堆灰烬。
周见南说完后,慨叹道:“原来吞噬神族的血肉是会受到反噬的,怪不得?神族式微至此也依旧被好好地供奉在神宫里。”
连翘托着腮,认真地琢磨:“野史里的修士是因为?吞噬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所以被烈火烧死了,若是如此,田家庄的尸体上长出的桃树同样会反噬人,是不是说明这个被杀害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拥有木系灵脉的神呢?但当年骊姬发狂之后,昆仑神宫的神族被屠杀殆尽,只有一位玄霜神君侥幸逃过一劫,难不成那个死去的男人会是玄霜神君?”
晏无双诧异:“不可能吧!这位神君的灵脉好似不是木系,而?是不是说他从生下来就病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吗,怎么可能出门?再说,即便他再弱,到底是神族,也不可能被一群连术法都不会的凡人给杀了吧?”
连翘也觉得?不大可能:“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神宫戒备森严,经过骊姬一事后,挑选的神侍都是各家的佼佼者,若是玄霜神君当真死了三个月,我爹那儿也绝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何况,这个男人的尸骨虽然能长出怪桃,把人变成树,但着实?没听说吃下桃子的人灵力?或体力?上有什么增长,我倒觉得?,这个男人恐怕不是神,而?是一个血脉近神的修士……”
这么一分析就更古怪了,自从有了镇山灵石之后,这些年里凡是修炼的弟子都要测一测灵根,连翘和陆无咎已经是灵根至纯的那一类了,从没听说还有哪位资质极好的修士遇害的,再说,资质极好,修为?必然也不会差,还是同样的问题,如此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村民杀了?
古怪,实?在古怪。
细细想来,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一点也不比吴永所遭遇的异域空间少。
几个人埋头一天暂时没琢磨出头绪来,便打算出去找找线索。
然而?连翘身上的毒却等不了了,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桃枝,头上也快结桃子了,其他地方还在开花,引来一些讨厌的蝴蝶和蜜蜂,嗡嗡地去采她头上的花蜜。
害得?连翘不停地驱赶,头上也被叮了几个包,最后只好悻悻地回了太守府,打算等晚上再出去。
回来的时候这副窘态恰好被姜劭撞见,他好心地走?过来替她驱赶蜂蝶,然后望着她那只已经变成了枯藤的手叹气道:“连翘妹妹钟灵毓秀,般般入画,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叫人好不惋惜,我们会稽拥有密宝神农医经,听说能解百毒,若是妹妹不嫌弃,可随我回会稽去试一试,说不定能解了这毒呢。”
连翘诧异地抬头:“你们家不是把这书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吗,怎么会舍得?给我用?”
姜劭微笑道:“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四家本就同气连枝,何须见外,不过……”
他顿了顿:“这神农医经的确也不能轻易给外人用,我父亲先前同你父亲提起过婚事,当时连掌门说你刚刚及笄,心性不定?,暂时没答应,如今我瞧妹妹剑若流星,气势磅礴,身法亦十分玄妙,俨然已能独当一面?。若是妹妹愿同我回会稽一试,解毒之后兴许还有别的缘分。”
连翘听明白了,敢情这是要她拿婚事做交换呢。
她凝着眉:“我且想想。”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姜公子确信这神农医经能解了这妖树之毒?若是不能,却让旁人搭进去一桩婚事,岂不是欺骗于人?”
连翘一回头,发现陆无咎不知何时来了。
他今日一身玄色窄袖锦袍,腰束玉带,走?动时隐约能看出三足金乌暗纹,本是丰神俊朗,气度逼人的装扮,奈何他面?沉如水,眼角眉梢尽是疏冷,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向连翘,眼微垂:“这么蠢的条件,你难道要答应?”
连翘满头雾水:“喂,我答应不答应关你什么事,你也中了毒,说什么风凉话呢!”
陆无咎语气不善:“不过区区小?毒,你就这么害怕?”
连翘皱着眉头:“小?毒?这可未必吧,何况姜劭一番好心,不就跟他回去试一试,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行?,这城中的人也都有救了。”
“你就这么想去会稽?”陆无咎静静地望着她。
“是又怎么样?”连翘只觉莫名其妙,他怎么老?是干涉她。
她转向姜邵,甜甜一笑:“我可以去会稽,不过,我从未去过那里,不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不如姜师兄有时间的时候同我 说一说?”
姜劭自然喜不自胜,道:“今晚便可,上回约妹妹同我夜游江陵,泛舟湖上,妹妹抽不出身,如今倒是有时间了。”
连翘点点头:“不过,你可不许像上次一样要带你的灵蛇一同来。”
姜劭一愣,他知道她怕蛇,并未说过此话,这又是何处得?来的?
大约是记错了罢,姜劭又陪着笑道:“自然,妹妹不必担忧。那……今晚戌正?,风陵渡口,不见不散?”
“好。”连翘爽快地答应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陆无咎旁观他们一言一语,手一负,冷冷走?开。
入夜,月朗星稀,微风轻轻吹拂河畔。
戌时一刻,风陵渡口华灯映水,画舫凌波,一艘悬挂着数盏极为?漂亮的琉璃灯的花船已然停靠好,画舫上还坐了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姬素手拨弦,轻轻吟唱,好不风雅。
连翘过去时,姜劭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曲,见她来了,起身接迎,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不过,两个人彬彬有礼,落到对面?的一艘龙舟上的人眼里,便是另一种想法了。
只见陆无咎独坐龙舟之上,捏着酒杯,目光凛冽,唬得?船娘以为?这酒不好,赶紧赔罪:“若是不中意,公子要不要换一壶?”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
然而?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没有味觉,什么酒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真正?让他不悦的不是酒,而?是酒中映出的对面?的花船。
只见他心不在焉,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对面?的花窗,偶尔看到被夜风吹起的帘幕和幕后对饮的二人,眉心微微凝着。
半晌,船上的身影起身,陆无咎也搁了酒杯,施施然起身。
此时,连翘半壶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所以借口散散酒气,到岸上吹吹风,谁知刚上岸,就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人。
她扶着额刚想道歉,揉揉脸颊,透过朦胧的夜色,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陆无咎。
奇怪,这个人今天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老?是出现在她面?前。
她刚想询问,陆无咎反而?皱着眉把她训了一顿:“你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他一身玄衣融入了夜色里,只有腰间的玉带泛着莹润的光。
连翘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我愿意喝。”
然后又纳闷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挤人吵闹的夜市,怎么也出来了?”
陆无咎淡淡撇过眼:“……是饕餮要来,不过陪他放放风而?已。”
连翘往夜市上看了看,果然在人堆里看到了一个两手都举着糖画舔得?不亦乐乎的小?胖子。
就知道吃,都那么胖了!
连翘暗暗鄙夷了一番饕餮,转身又要回去,陆无咎却道:“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继续回去?”
连翘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也不算晚吧,大家不是才刚出来么?”
“而?且。”她很奇怪,凑过去盯着他,“你今晚怎么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有谁惹你不高兴一样,难不成是看我有人约,你没有,嫉妒了?”
陆无咎错开眼:“胡言乱语。”
连翘哼了一声:“你就嘴硬吧!不过,我今晚有要事要忙,就算你觉得?没人尴尬想找我陪你,也是不可能的,我还要继续回去和姜劭喝酒呢。”
一提到这个名字,陆无咎脸色又沉了下来。
在连翘转身的时候,他敛眸凛声:“我发作了。”
连翘原本朦胧的醉意被吓得?散了大半,立即挪回来:“这个时候?”
陆无咎眉间似乎很不耐:“我有什么办法。”
连翘非常郁闷,左边姜劭还在等着她,右边陆无咎又发作了,怎么全?赶在这个时候了?
她迅速思考,还是陆无咎这边比较要紧,于是道:“要不,我先亲亲你,暂时缓解一下,等待会儿把姜劭搞定?再回来给你解毒?”
陆无咎垂眸:“你还要回去?”
连翘把眉毛一挑:“当然了,好不容易的机会。”
她熟练地把脚踮起来,够了半天,陆无咎却不低头。
连翘诧异道:“你不是发作了?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难受?”
她伸手要去碰陆无咎的额头,此时,陆无咎却反握着她的手摁到树上。
于是连翘思绪暂时被打断,被他抵在粗糙的树上唇齿厮磨,气息交缠。
好半晌,连翘心急想要回去,偏偏她一挣,陆无咎便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许她乱动,还重?重?咬了她一口。
连翘倒抽一口气,一把将?人推开:“你干嘛呀,我还要见人呢?”
陆无咎用指腹拭去唇上的血迹,声音平淡:“不小?心。”
舌头难免还碰到牙齿,何况两个本就不熟的人。
于是连翘狐疑地看了看之后,没跟他计较,擦了擦唇上的血迹:“刚刚亲的应该够缓解一会儿了,我先去应付一下姜劭,待会儿再回来给你解毒。”
说罢,她转身就走?,陆无咎沉着眉眼。
回去后,连翘下唇上的伤口十分明显,姜劭立马站起来:“妹妹这是怎么了?”
连翘心虚地捂住:“刚刚有点头晕,不小?心撞到了树上。”
姜劭瞥了一眼船外桥后那道长长的身影,冷笑一声,树?恐怕是长了嘴的树。
不过他也并不只是贪图美色才要带连翘回会稽,更是看上了她从吴永那里拿到的崆峒印碎片,于是状若无事继续给连翘斟酒,试图把她灌醉。
连翘也有小?心思,她一边喝着酒,一边操纵着控水术。
又是半壶酒下肚,她借口内急躲出去,一上岸便将?控在喉咙里的酒全?部吐了出去。
这下,终于好受多了。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的举动,微微皱眉:“你在做什么?”
连翘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灌醉姜邵,找出解毒之法?”
陆无咎静静地看着她,连翘这才坦白道:“我又不傻,我们所有人都中招了,城中的不少修士也中招了,偏偏姜劭和他带来的人什么事都没有,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而?且那日去查田家庄时,地下的尸骨已经被挖走?了,在我们之前到的,又没出事的,只有姜劭一行?人了。正?好他想要给我下套,我便将?计就计,也设计他一回喽。”
陆无咎脸色瞬间转晴:“所以,你是说,你今天答应和姜邵一同夜游是欲擒故纵?”
“当然了,要不然谁愿意跟他喝酒。”
连翘还在狂喝水,又嫌弃地漱了漱,防止姜劭给她的酒里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陆无咎语气又好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做?”
连翘擦了擦嘴,环顾四周,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对外说。”
陆无咎微微勾唇:“好。”
然后连翘便眼冒精光,鬼鬼祟祟地跟他密谋:“我打算给他也下一点怪桃之毒,若是他自己也中毒了,定?然会想方设法解毒,到时候那尸骨在不在他手里不就水落石出了?”
说罢,她掏出袖中的一个小?葫芦,打开瓶塞给陆无咎闻了闻:“看,这里装的就是桃子汁。”
她边说边坏笑,很有些得?意。
陆无咎皱眉:“原来是这个方法,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连翘赶紧解释,“这个方法虽然是有一点不磊落,但这个姜劭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有个师姐被他玩弄之后伤心过度,一不小?心走?火入魔,经脉寸断,而?他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连师姐下葬的时候都不愿看一眼。即便他没偷尸骨,这回也算给师姐报仇了,他活该,你可不许拦我!”
陆无咎顿了顿,眼神微妙:“我何时说拦你了?我是说,早在你们上船之前,饕餮就已经做好了手脚,给他下了这毒。”
陆无咎也是这么想的?还干完了?
连翘先是震惊,然后又后背一凉,好你个陆无咎,心可真够黑的,比她黑多了!
不过,他们也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连翘用手肘碰了碰他,狡黠地笑了笑:“你觉不觉得?咱们俩今天有点狼狈为?奸?”
陆无咎一听她的用词脸又黑了,轻斥一声:“胡说八道。”
连翘哼哼两声,假正?经,明明他才是心眼比蜂窝还多的那个。
不过,陆无咎既然已经动手了,连翘也没必要捏着鼻子陪姜劭继续喝酒。
解决完一件大事,她可算是松一口气,转而?又拉着陆无咎到树后,将?他摁在树上,勾住他的脖子,行?云流水般地凑过去解开他的领口:“那咱们可以开始了。”
陆无咎微微绷紧:“开始什么?”
连翘诧异:“当然是解毒啊,你不是发作了么?”
陆无咎似乎才想起来,垂眸看向她那只乱动的手,淡淡嗯了一声,任由?她动作。
连翘摸了摸他的脸,又摸摸脖颈,却很奇怪:“你这回发作,怎么脸和脖子一点都不烫,还有点冰呢?”
“有么?”陆无咎顿了顿,若无其事,“大约是在风里站久了,衣服底下还是烫的。”

第038章 醉酒
连翘伸手摸了摸,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陆无咎心口微微发烫,倒是和发作时一样,于?是无奈地认了命。
“好吧。”
然后又哀叹,这?蛊未免太会挑时间了吧。
但连翘一时忘了,陆无咎是火系灵根,身体原本就要比寻常人要烫一些。
可她既然已经认定陆无咎发作了,姜劭那边自然是回?不去了,于?是摸了一粒碎银子找一个?河边的卖花女叫她去姜劭的花船上递个?话,谎称自己吹了风受了风寒先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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