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只见连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倒没有张牙舞爪,原本摊开的?四肢慢慢收回去?,整个人像刺猬一样蜷成了一团。
呼吸均匀,睫毛还在一眨一眨的?,时不时皱眉,时不时又笑,不知梦到了什么,梦里似乎也格外多姿多彩。
陆无咎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才转身离去?。
次日,连翘是被一阵香甜馋醒的?。
她人还没醒,鼻子已?经开始动了,左嗅嗅,右嗅嗅,终于把自己给?馋醒了。
迷迷糊糊睁眼?,眼?前一亮,只见两个烤地瓜埋在草木灰里,已?经烤得微微焦黄,香气四溢了。
在这山洞里她用不了法力,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饿了快一天,根本抵御不了诱惑,一骨碌爬了下去?。
然而刚过去?,陆无咎也走了过来,正用帕子擦着沾了一点灰的?手。
原来这红薯是他烤的?。
连翘又想起了他昨晚莫名其妙的?冷脸,把嘴一撇。
但是,烤地瓜实?在是太香了!
祸不及家人,讨厌他不妨碍她吃他的?东西。
连翘到底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假装若无其事地凑过去?:“咦,这是什么啊,竟然有两个?”
陆无咎淡淡道:“你看不出来?吃的?。”
连翘当然知道是吃的?,她还故意说了两个,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主动分她一个,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于是她又眨了眨眼?,提醒道:“这烤地瓜好大一个,你一个人恐怕吃不完吧?”
陆无咎沉吟片刻:“确实?挺大,要不你帮我分担一个?”
连翘等的?就?是这句话,心?头一喜,她稍微矜持了一下:“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勉强分担分担了!”
说完,她便毫不客气地伸手,还拿走了最大的?那?个,一边烫着手,一边急不可耐地剥了起来 。
陆无咎轻轻失笑。
连翘则彻底被折服了,这烤地瓜不光闻着焦香甘甜,剥开更是内里金黄,入口即化。
一个香香甜甜的?烤地瓜吃完,她早就?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了,唇齿留香,甚至回味了一下,夸赞道:“没想到你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烤地瓜的?手艺倒是很不错,你从前有做过吗?”
陆无咎顿了顿:“没有。”
连翘呵了一声,好吧,看来他不仅剑道颇有天赋,厨艺也颇有慧根,以?后不当剑修了,说不定还能当个厨子去?。
她转而又捧着地瓜皮悲愤交加:“比剑比不过你也就?算了,谁让你爹妈给?的?灵根好,但是,为什么连烤地瓜我也没你烤的?好吃?”
陆无咎云淡风轻道:“你想吃,以?后有的?是机会。”
连翘惊喜道:“真的??”
陆无咎语气平静:“给?钱便是。”
连翘刚翘起来的?嘴又塌了。
好好好,原来是想卖给?她!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好心?。
不过这也还算公?平,若是他不收钱让她白吃,她反而要猜疑他是不是又像那?簪子一样存了什么坏心?,不敢找他了。
“行吧。”连翘撇撇嘴,“但是在山洞里我可没带钱,要不我替你收拾一下,就?当相抵了,怎么样?”
说罢,连翘便俯身准备收拾一下残渣,不过陆无咎却侧身一挡,冷冷道:“扔点残渣就?行了?你去?把我外衣擦一擦。”
连翘呸了一口,黑心?的?扒皮,还惦记着他那?件被弄脏的?外衣呢。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连翘于是唉声叹气地抱起他脱下来的?外衣往外头走。
等她走后,陆无咎微微回眸,只见他身后的?竹筐里丢了满满一筐面目全非,奇形怪状的?烤糊的?地瓜。
他捏了捏眉心?,冷冷地抬脚一踢,把竹筐踢到角落里,遮得严严实?实?的?。
第034章 跳舞
连翘还没给?自己洗过衣服呢,倒是先给?陆无咎洗上?了。而且,这衣服哪里?还有?什么灰尘啊,明明昨日都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疑惑地拿着衣服对着光看了又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根头发丝,看起来还是她的?,大约是昨天抱在一起的?时候勾上?去的?。
这么干净还让她擦,分明就?是想给?她找活干吧。
连翘狠狠揉了几把,把他的?衣服揉得皱成一团丢了过去。
“好了,擦干净了!”
陆无咎神色不快,连翘才不管他,拍拍手,扭头便走,打算找找出路。
这里?有?韩方士留下来的?吃的?,她倒是不担心饿死,就?是担心自己和陆无咎一起被憋死。
不过这时,陆无咎却望了望她:“不必找了,已经有?线索了。”
连翘抬头:“哪里??”
“洞口。”陆无咎朝着洞口冒白光的?地方往外走。
“这里?不是找过了吗?”连翘问道。
陆无咎没说话,只是让她跟着走。
又卖关子!连翘没好气,他长这张嘴有?什么用?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嘴又很毒,他要是个哑巴的?话,她一定没那么讨厌他。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地面突然坎坷起来,连翘差点被绊了一跤,她赶紧站稳,一低头,却发现绊住她的?竟然是一颗骷髅头。
再往前路一看,不止是一颗骷髅头,地面上?坑坑洼洼之处,都依稀看得见白骨,长长的?一直看不到头。
这画面颇为震撼,连翘一时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陆无咎看了眼那些已经腐朽的?款式不一的?衣服,猜测道:“应该是之前进来过的?人,大半被困死在此处了。”
连翘脑中嗡然一声,这地方死过这么多人,他们会不会也出不去了?而且陆无咎昨晚到底有?多无聊,竟然走了这么远?
她忧心忡忡,陆无咎却依旧往前走,连翘于是也跟上?去。
走过了长长的?白骨人堆,终于,陆无咎停下,眉眼微微凝着,看向石壁。
连翘凑过去一看,发现石壁上?刻了一副女子的?画像。
那女子只有?一个背影,长长的?衣摆曳地,手中握着一柄剑,头倨傲地扬着,看向远方。
但眼睛却好似被蒙住,只有?长长的?飘带随风扬起,同她飞扬的?衣摆缠在了一起。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依旧难掩她的?风姿。
连翘惊讶道:“这样的?风采,这是哪位神或仙,怎么好似没见过她的?画像?”
陆无咎望向那女子手中的?剑,猜测道:“骊姬。”
连翘吃了一惊:“是那个堕神?怎么可?能,不是传说她天性暴虐,弑杀成性么,她怎么会长这样?”
陆无咎指了指那画上?的?剑:“这剑长而窄,轻薄细巧,却带有?倒钩,隐约见得鳞片纹理,正是传闻中骊姬的?配剑——青合。”
连翘不像他是个剑修,不那么了解剑,但她知道骊姬乃是古神遗脉,昆仑神宫最后一任神尊,她的?原身正是一条银龙,传闻中的?配剑也是她的?护心鳞所化,乃是一把无坚不摧,见血封喉的?神兵。
她们家的?藏宝阁也有?过几片上?古流传下来的?龙鳞,连翘凑过去仔细瞧了瞧,发现那纹理倒还真像龙鳞,这么说,这个看起来清冷出尘的?女子真的?是骊姬了?
这也不能怪连翘震惊,毕竟她从?小就?是听着骊姬的?童谣长大的?,幼时只要一调皮,她爹就?会恐吓她再不回家就?要被堕神抓走了。
骊姬当然不拐小孩,不过她手段可?比这残忍得多。
百年前,神族虽然凋敝,但仍有?数十人存活,被供奉于昆仑神宫。只是这些活下来的?神族因为血脉保持纯净,内部通婚的?缘故,各有?各的?残缺。骊姬是那一代诞生的?唯一一个四肢健全的?神。不仅健全,她容貌传闻十分昳丽,比起上?古神族来也毫不逊色,更?难得的?是她聪明好学,于是当之无愧成为了昆仑神宫的?神尊。
然而继任后,她暴虐的?本性就?流露出来。原来她相较于其他神族不是肢体残缺,而是精神有?异,时常控制不住自己,发病时见人便杀,甚至连同族也不放过。
时间一久,所有?人苦不堪言,遂联手将她锁于万尺深的?寒潭深处,足足百年。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拦住她,在神祭日当天,被锁住的?骊姬不知怎的?冲破封印,重回神宫。
据说,那一日,骊姬披头散发,手执青合,赤足立于祭台上?,见人便杀。昆仑神宫仅存的?神族几乎被她屠杀殆尽,前去营救的?神侍们也被杀了数千之众。她脚底之下尸山成堆,血流成河,可?谓名副其实?的?尸山血海。
屠戮持续了十日之久,最后据说骊姬是同归于尽,以神魂为作引,以崆峒印为炉,将昆仑神宫百里?之内焚成了焦土。
经此一事后,昆仑神宫覆灭,崆峒印破碎,四大神侍家族亦损失惨重,后来过了数年,四大家族各自分割了一片神宫的领土,才有?了如今的?格局。
骊姬暴虐的事迹在他们这些后辈里?也广为流传,几乎到了闻之色变的?地步,话本里的骊姬也大多被描绘成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疯女人,如此清冷孤高的骊姬画像,连翘还从?未见过。
“不过,骊姬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翘纳闷。
陆无咎道:“她应该来过。”
连翘回头望了望满地的?尸骨:“你?是说,这个山洞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久到骊姬那个时候,这些死去的?人也是神宫时代的?人?”
陆无咎道:“不好说,但至少有?一部分是。”
连翘又仔细打量起这山洞来,尤其是石壁上?的?这幅画,越看越觉得画上?的?人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特别是那把剑,竟然连发光的?龙鳞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她伸手试图摸了摸,那龙鳞竟然像真的?一样,并且离手的?时候手指微微刺痛,有?血珠滴了下来。
紧接着,那墙壁突然抖了一抖,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这剑竟然是真的?!
她早该想到的?,上?古造物非同当今,既然饕餮能化作花纹藏于剑内,这剑自然也可?化作花纹藏于画中。
电光火石间,青合已经破壁而出,裹挟着弑神的?戾气,化作数道剑影,向他们齐刺下来。
连翘眼疾手快,立即弯身躲开?,陆无咎也险险一避,后背紧紧贴到了墙上?。下一道剑光立即又劈了下来,连翘迅速躲闪,整个人快扭成了一根麻绳。
陆无咎如今也没有?法?力,幸好他身法?也颇为灵活,两个人暂时没有?受伤。
连翘被逼得步步后退,踩到了那堆白骨上?,一脚踩到一个被削掉一半的?头盖骨时,她浑身一哆嗦,顿时有?唇亡齿寒之感,这半个头盖骨恐怕就?是这青合的?杰作,而这些人里?也有?相当一部分应该是像他们一样误闯的?人,被碎成了尸块。
连 翘心惊肉跳,纵然她再灵活,也抵挡不住这剑分成数道,齐齐劈砍过来。而且这剑怪得很,刚出鞘时两个人都劈,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专劈她一个人。
难道是想各个击破?一把剑还生出灵识了?
又一次三道剑光一起砍过来的?时候,连翘累得喘不上?气,更?何?况,她还需要提着没系好的?裤子,微微分神了一下,没留意从?右侧还袭来一道剑光,在她发现时,那剑光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她以为要完了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揽住她的?腰,将她险险拽开?,然后那剑狠狠扎进石壁,铿锵一声,墙面霎时裂了一道长长的?缝。
连翘心有?余悸,若她没躲开?,恐怕被扎穿的?就?是她了。
她拍拍心口,回头一看,发现拉住她的?人是陆无咎,只见他眉眼一凛,反手祭出他那把穿花饮血剑,然后饕餮便从?沉睡中被唤醒,咆哮着和青合剑缠斗起来——
连翘终于能松一口气,幸好有?饕餮,别看它平时晃着脑袋不着调,关键时候倒也很是中用,威风凛凛,一点也不比青合的?气势弱。
他们两厢缠斗时,连翘突然听见了水滴落的?声音。
奇怪,这山洞里?哪来的?水?连翘四处打量,眼神一低,却看到了地上?不知何?时滴落了几滴血,再往上?看,只见那血是从?陆无咎的?指尖滴下来的?,他的?右臂竟然被划了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连翘挪过去:“你?这手,是替我挡剑的?时候伤的??”
陆无咎抽回手:“不妨事。”
在外头,这伤对他们修士而言这的?确算不上?什么,但如今他们用不了法?力,便只能硬扛。
连翘奇怪:“你?为什么救我?”
陆无咎没什么情?绪:“还能为什么?你?死了,我也得死。”
呵!果然是这个原因,她就?知道陆无咎没那么好心。
不过,论迹不论心。连翘握住他的?手打算帮他暂时包扎上?,至少不要在她面前继续流血。
这里?没有?合适的?布,她打算从?自己身上?撕一块下来,本来手都已经伸到鹅黄色衣裙下摆了,想了想,又记起陆无咎很爱干净,于是她又掀开?一层,换到里?衣上?,从?下摆撕了一块洁白的?绢布捆在他手臂上?。
捆了三圈,她还解开?了自己发尾系着银铃铛的?红色头绳,用来替他将伤口缠好。
这么整理一番之后,连翘看着陆无咎包扎好的?坠着银铃铛的?右臂很是满意。
陆无咎却很是不满意,瞥了眼那铃铛眉头一皱就?要扯掉。
连翘一把按住:“只有?两根头绳了,你?不要银铃铛,就?得要小蝴蝶!”
陆无咎打量一眼她发梢坠下来的?白玉蝴蝶,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银铃铛,但脸色却不大好看。
“你?就?不能换种头饰,幼不幼稚。”
连翘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要不是现在没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割爱?再说,这可?都是别人送我的?,都是心意。”
陆无咎顿了顿:“别人送的?你?都戴着?”
连翘摸了摸:“我喜欢的?当然戴了。”
言外之意,不喜欢的?碰也不碰。
陆无咎莫名又想起了那根浪费了无数块玉料才雕刻出来的?白玉簪,烦躁地把手抽了出来。
这时,缠斗的?一剑一兽已经分出了胜负。
饕餮一爪子把戾气耗尽的?青合拍到了石壁上?,只听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再也没动弹过。
饕餮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迅速变回了人形,只见一个总着角的?幼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唇红齿白,抬起袖子一下一下地擦着汗。
连翘颇为满意地夸奖两句:“饕餮,你?最近表现很是不错嘛。”
饕餮哼了一声:“会不会说话,我何?时不好了?”
连翘心情?大好,没跟它计较,反而拍了拍它的?肩:“你?这么厉害,相信将来即便陆无咎接回了那只坏猫,也不会抢了你?的?地位的?。”
饕餮很是受用:“那当然了,它怎么能跟我比!”
“不过。”饕餮转了转眼珠子,“你?是怎么知道那只猫的??”
连翘坏心一笑:“我不但知道,我还给?你?葡萄吃,安慰你?了,你?忘了吗?”
饕餮震惊道:“什么你?给?的?,不是主人给?的?吗?”
“主人?”连翘故意拉长尾音,“哦,忘了和你?说,那天,我和陆无咎其实?换了魂——”
饕餮愣了一下,再仔细回想当天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它就?说主人怎么可?能因为剥葡萄这种小事深更?半夜把它叫醒……
“原来是你?!”
饕餮怒了,不仅使唤它,还故意编造一只莫须有?的?猫来吓唬它,简直太可?恶了,于是它噌地爬起来握着那把青合就?要找连翘算账。
连翘哪里?料到它居然敢拿剑,凶巴巴地命令它停下,饕餮正在气头上?,哪里?又肯放下。
两个人乱作一团,互相扯头花,陆无咎被晾在了一边,他冷冷斥责一声:“好了。”
饕餮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剑。
连翘则理了理衣襟,一副志得气满的?样子。
饕餮又白了她一眼:“神气什么,又不是真的?有?猫,你?以为你?能吓唬得了我?”
连翘本来不想打击它的?,但饕餮语气实?在太惹人厌了,于是她恶狠狠地抖了出来:“怎么没有?,那只猫不是我编的?,我可?看到陆无咎的?札记了,那书都被翻卷边了,说不定陆无咎早就?已经将它养在了外头,每天亲亲抱抱摸摸,你?不知道而已。”
饕餮深受打击,小心地看向陆无咎:“主人,真的?吗?”
陆无咎看了连翘一眼,若有?所思。
连翘赶紧道:“我可?没有?偷看,是那本书自己掉出来的?,不小心被我看见了而已!”
那书分明是放在木盒里?的?。陆无咎没拆穿她,只是淡淡对饕餮道:“蠢得厉害,又不一定带回来,你?急什么?”
饕餮顿时又心花怒放,和一只蠢猫计较什么?它可?是威风凛凛的?神兽,说不定以后这猫还要靠它保护。
于是筋疲力竭的?饕餮放心地回去休息了。
连翘却来了兴趣,凑过去眨了眨眼:“你?竟然真的?在外面养了一只猫?快告诉我,那猫是什么颜色?”
陆无咎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白的?,通体雪白。”
“竟然是白猫?”连翘最喜欢可?可?爱爱的?小雪球了,她又追问,“那手感呢,是软毛还是硬一点的??”
陆无咎道:“软,很软。”
连翘眼睛发亮:“养的?怎么样,是不是油光水滑的??”
陆无咎回忆了一下:“嗯,是很滑。”
“这么说,这是一只香香软软又油光水滑的?雪白小猫?”连翘已经能想象出有?多可?爱了,“要是给?我,我能亲亲抱抱摸上?一天!”
陆无咎倒是没反驳。
连翘一看他的?眉眼就?知道他真的?喜欢,又纳闷道:“既然这么可?爱,你?怎么能忍住不把它带回来?”
陆无咎扯了扯唇角:“这猫颇有?些娇蛮,脾气不小。”
果然是只漂亮坏猫,连翘好心地给?他出主意:“脾气很大啊,那你?要多给?它顺顺毛,哄一哄它,你?对它好,它当然也会喜欢你?。”
陆无咎抬眉:“哦?”
连翘很大方道:“我幼时养过两只猫呢,很是有?心得,你?以后若是不知道怎么样可?以来问我,保证这小猫对你?百依百顺,天天撒娇,还可?以让你?摸肚皮,想干什么干什么。”
陆无咎微微勾唇:“好。”
见他听得很认真,连翘也很满意,又凑过去道:“既然你?心这么诚,看起来也是个爱猫的?,那我就?多说几句告诉你?一个养猫的?窍门。”
陆无咎望着她:“什么窍门?”
“小猫最喜欢被摸的?地方——”连翘笑眯眯,“小猫最喜欢被摸头,摸下巴了,还有?的?猫最喜欢被摸尾椎,你?一摸,它就?会把屁股翘起来。”
连翘比划了一下,身后的?小树枝像猫尾巴一样摇了摇。
陆无咎眸色一暗:“好,以后试试。”
连翘其实?存了小心思,教他哄小猫什么的?其实?都是在麻痹他,她真正的?目的?是趁他高兴讨要那把掉落的?剑。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青合,清了清嗓子:“养猫着实?不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是不是也应当有?点表示?”
她已经说得很明显了,陆无咎只要不傻就?应该主动把这把剑让给?她,反正这是把女子用的?剑,他已经有?了妖剑,没必要再多一把。
但陆无咎神色却淡淡的?:“你?若是教得好,让你?摸一摸也是可?以的?。”
连翘生气,怎么听不懂呢,谁要摸猫了,她要剑,好剑!
她眨眨眼,故意在他面前对那把剑爱不释手:“猫么,自然是要摸的?,不过你?能不能带回来还不一定,我看,要不给?我点别的?报酬,这把剑就?归我吧,它和我挺相配的?。”
陆无咎审视她一眼:“相配?”
连翘急了:“怎么,你?不信?我当年及笄的?时候跳了一支剑舞,据说名动天下,别人都夸人剑合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剑舞,也有?人说若是能把配剑换成骊姬失落的?那把青合会更?上?一层楼,你?不记得了?”
陆无咎漫不经心:“那天?我记得那天你?说有?事找我,把我叫去后山,然后,你?没来。”
整整一晚上?,从?天黑到天亮。
“……”
连翘挠头,她都忘了这茬了,好像是因为她发现陆无咎送她的?簪子太敷衍,故意捉弄了他一回。
不过陆无咎这人她是知道的?,最是没耐心,一刻钟发现她没去他肯定转身就?走了,总不可?能在冷风里?等?了她一夜吧?
小气!这么小的?事居然能记到现在。
他一定是因为没看见她跳舞觉得她针对他心存记恨罢了。
连翘于是假装忘了,干笑两声:“是吗,哈哈哈,还有?这回事?无妨无妨,我再给?你?跳一回,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惊艳,什么叫相配。”
于是她握着那把软剑,足尖一点,纵身起舞,如轻云慢移,旋风疾转。
陆无咎静静地看着她,虽然没说什么,但目光一直没离开?,连翘猜到自己定是折服他了。
于是想要再炫一炫技,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来了一个春燕展翅,想要再惊艳他一下,让他心甘情?愿把剑让出来。
纤腰灵动,回眸浅笑,淡黄的?衣裙被吹得翩翩飞扬,连翘摆出了一个生平最完美的?笑,然而就?在定格的?那一刻,忽然腰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再一低头,只见翩翩飞起的?衣裙下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格外显眼。
而她的?亵裤,则丝滑地层层堆到了脚踝……
陆无咎掠过她修长白皙的?双腿,轻笑一声:“是够惊艳的?。”
连翘脸色爆红,立即弯腰,双手捂住自己飞扬的?衣裙,救命啊,早不掉晚不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裤子掉了!
连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身?提起了?裤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没有丢人,只有更丢人,提裤子的时候,连翘突然?看到上面有一丝淡红,整个人攥着衣裙,耳根通红,几乎快晕过去。
陆无咎瞥过来一眼:“怎么?了??扭到了??”
连翘若无其事:“哪有!”
心里却直叫唤,惨了?惨了?,偏偏这个时候月信还来了?,这岂不是雪上加霜?陆无咎应该没看见吧,幸好他没看见。
这也不能怪连翘没有提前发现,毕竟修士修炼有调理经脉的法子,一年才会短暂出现一两次月信,她?之前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完全没意识到是这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被困在了?这个山洞里,没有灵力控制,才会突然?遭遇这种事。
她?手足无措,一脸懊恼。
陆无咎瞥了?眼她?发红的耳尖,微微一顿,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朝洞口走去。
连翘这才翻找起救急的东西来,乾坤袋里或许有,但问题是她?现在没灵力,连乾坤袋也打?不开?,至于她?身?上,乱七八糟的漂亮匕首和宝石叮铃咣当挂了?一身?,唯独没半点实用?的东西。
这下又要继续丢人了?!连翘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懊恼时,她?突然?想起了?陆无咎,她?记得他很?是讲究,互换身?体时她?发现他身?上好像带了?干净的帕子。
于是纠结再三?,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跟他讨要。
只是这会儿,她?再没了?刚刚的嚣张,细声细气?,跟蚊子似的。
说了?两遍,陆无咎微微皱着眉,侧耳倾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帕子,我说帕子!”连翘怒了?,霸道地?从他袖中搜刮出三?块素帕,然?后转身?便跑。
陆无咎盯着她?慌乱的身?影,眼神微妙。
然?而连翘不知道他这帕子看着素净,实则都是绣了?暗纹的,跟他整个人一样,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每一处的穿戴都很?有讲究。
凹凸不平的暗纹磨的她?很?不舒服,好一会儿,连翘才勉强将?就适应。
但是用?着陆无咎的东西垫在这么?隐秘的地?方到底是有些尴尬……
收拾完自己之后,连翘暗暗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出去。
顺便观察陆无咎的反应,陆无咎依旧是冷冷淡淡,好似并没发现,反而把那柄剑让给?了?她?。
连翘心情这才好点,要不然?再在他面前丢一次脸,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青合果然?是一把神兵,连翘滴血认主?之后,它便化作了?一根龙形手镯,绕了?三?圈,缠在了?连翘的右臂上。
银白色的龙鳞流光溢彩,龙头昂扬,不光是把好剑,便是当镯子用?也十分赏心悦目。
连翘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
此时,陆无咎正盯着骊姬的画像看得出神,连翘凑过去:“还看呢,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陆无咎思索道:“你不觉得这幅画就是在指路?”
骊姬注视的地?方是洞口,连翘瞥了?一眼,道:“出口只有那一个,不管是不是肯定只有往那边继续走试试了?,之前不就是这样么?,你往外多走了?几步,于是发现了?白骨人堆和骊姬的画像,说不定再往外走走就是出口了?呢。”
陆无咎却讥讽道:“你觉得骊姬会这么?好心,给?误闯的人指路?”
连翘哑然?,看到这幅画像后她?隐约对师父们讲述的那段过往有了?一点怀疑,但骊姬其人如何,光凭一幅画也很?难有决断。
她?回头看了?眼满地?的白骨,也沉思道:“骊姬好不好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当年神宫之变,她?的确是想把所有人都杀了?。这个古怪的山洞里躲进来这么?多修士,说不定就是当初被她?追杀逃亡的人,若是如此,骊姬不但不会给?他们指路,留下这幅画和这把剑,反而是为了?震慑和杀光他们。所以,这么?说,她?看向的白茫茫的洞口不是出路,而是一个幻阵,只是想耗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