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中了情蛊后by衔香
衔香  发于:2024年12月29日

关灯
护眼

连翘又往前走了?一段,果然?在山路上看到了?一些尸骨,这些尸体尸骨完好,大约是躲过了?青合攻击的那些修士,但终究出不去,最终筋疲力竭,倒在了?朝着光亮的路上。
如此看来,这看似有光和有风的洞口并不是真正的出路,真正的出路又在哪儿呢?
连翘纳闷道:“韩方士既然?能从这里炼药,又把炼好的药带出去,说明他肯定经常往返与此,这么?看来,这个出口应当不难找,他一介方士都能找到,我们没道理找不到啊。”
陆无咎抿了?抿唇,突然?看向洞口相反的方向:“或许是我们一直想多了?。有无相生,真假难辨,既然?看起来是出路不是出路,那么?看起来是绝路也不一定是绝路。”
连翘也看向对面的石壁,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山洞和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四面墙很?像,越是与它较劲,便越是出不去,韩方士的丹炉就在里面,说明他进来时应当也只在里面待着,那么?出口也许就在丹炉附近,说不定——就是那面相反的石壁?
她?指了指石壁:“你是说这里?骊姬眼睛被蒙着,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一直被眼睛所看到的景象所误?可是她既然想杀人,为什么?又要留下线索?”
“试试便知。”陆无咎斟酌道,闭着眼转身朝洞口相反方向的石壁走去。
于是连翘也闭上了眼。
眼睛一闭上,洞口的风似乎越来越小了?,他们缓慢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按理应该撞上石壁了?,但面前却什么?都没有,两人心中一动,知道大半是猜对了?。
他们又继续闭眼往前走,突然?撞到了?一扇门——
而连翘记得,这山洞里原本是没有门的,那么?这扇门,应当就是真正的出口。
果然?,他们伸手一推,那扇门便真的开?了?,扑面吹来凉爽的夜风,风中裹挟些许花香,是江陵城这妖树独有的香气?。
——出来了?!
连翘再一睁眼,只见面前树着一面屏风,不远处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浴桶,又回到了?他们一开?始陷进山洞的地?方。
不过,不同的是,韩方士已经不见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都在里面待了?快一天一夜了?,韩方士定然?不可能留着等他们抓。
只是连翘再一低头,发现脚底下只是普普通通的地?面,没有任何裂缝,她?又四处找了?找机关,也没能打?开?这块地?面。
连翘不忿,于是催动手中的青合一剑劈下去,只见地?面确实是裂了?,不过地?下只是普普通通的泥土,并不是他们待过的山洞。
连翘奇了?:“怎么?会呢,我们明明是从这里出来的。”
陆无咎沉思片刻,道:“那个山洞也许不是真正的山洞,而是一个法器的内部,法器消失了?,山洞自然?也不会停留在原地?。”
当年神宫之乱中,骊姬就是以崆峒印为炉,焚尽神宫,而那古怪的山洞里又困死了?很?多高阶修士,所以这法器不作他想,定然?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崆峒印碎片了?。
这块碎片竟然?会在韩方士手中,难怪他能炼制出解毒的药。
不过他一介小小游走江湖的方士,连修士都不算,究竟是如何得到碎片的,又是如何炼制解药的?他和这怪桃到底又有什么?关联,为什么?要逃?
连翘迅速追出去,试图找到韩方士。
一出门,她?却有些迷惑,只见这天是黑的,夜色朦胧,而她?分明记得他们在山洞里面待了?一夜和一个大半天,按理,现在的时辰应当是下午才对,怎么?会是晚上呢?
她?问陆无咎,陆无咎也凝眉不语,连翘只当是自己睡太多迷糊了?,也许他们真的在里面待足了?一天一夜?
此时,晏无双瞥见他们的身?影,正好追了?过来,一开?口便是:“你们出来了?,那个老头子真有古怪?”
连翘心想她?失踪一天一夜,晏无双这反应未免也太淡定了?。
不过,也许追查案子要紧,她?忘了?吧,于是连翘简单地?说了?下这一天的经过,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折腾了?快一天一夜,还是让他给?跑了?!话说你们一直守在外面,就没有看见他出去?”
晏无双却懵了?:“等会儿?什么?一天一夜?”
连翘也很?懵:“我还想问你呢,我失踪这么?久你连找也没找?”
两边一对,双双沉默,然?后互相狐疑地?打?量两眼,觉得自己又碰上了?幻境。
陆无咎则抬眸望了?望头顶的月。
终于,晏无双在试探了?连翘既没发烧也没被控制心智之后,艰难地?开?口道:“在我眼里,你们根本没有消失一天一夜,只离开?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你看这月亮,你们进去查探的时候它就挂在屋檐上,现在,它还是挂在这里。”
连翘震惊:“怎么?可能,我确实是离开?了?一天一夜,你看这把青合剑,就是从山洞里带出来的,还有陆无咎的伤,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在一盏茶之内发生,何况我昨晚还睡了?一觉……”
“可是,我确确实实只是打?了?个盹……”晏无双也摸不着头脑了?,她?坚信自己也没错,十分不解,“怎么?可能呢!”
连翘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晏无双是不是真的,她?满腹疑虑地?走开?,又去大街上随手抓了?一个过路的人,问他今日究竟是五月二十,还是五月二十一,过路的人毫不犹豫说是五月二十,在她?不信之后,还用?怜悯地?眼光看她?。
一连几个,皆回答如此。
连翘脑中轰然?一声,突然?想起了?他们刚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屏风旁边的浴桶——
他们昨日掉下去时,那浴桶的水冒着热气?,今日回来时,浴桶里的水还没凉。
一开?始连翘只以为是又有人放了?水,现在却品出些许不对了?,如果韩方士早就逃了?,那么?今日仆人们又怎么?会继续给?他备水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桶热水还是这桶热水,只是他们被困山洞的时间和水凉的时间有差别,也就是说他们在山洞里的一天一夜甚至都不够外面一桶热水凉下来……
连翘缓缓转头,呆呆地?道:“我明白了?,那块崆峒印碎片里面的时间流逝与外面是不一样的,我们在里面待了?快一天一夜,在外面可能只是喝口茶的功夫!”
“时间流逝不一样?”晏无双震惊地?瞪大双眼,“是不是你记错时间了?,真的有这种古怪的地?方?”
连翘摇摇头,不,她?没记错,晏无双也没错,确确实实是里面和外面的时间不太一样。
她?突然?又想起来韩方士,难怪每见他一次就觉得他老了?许多,原来他是真的老了?,如果她?没猜错,他消失的时候应该就是待在那个古怪的山洞里,他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一样!
陆无咎难得没有反驳连翘,甚至已经算出了?内外的差别,他道:“我听过一个传说,听说飞升之后的天外天与人世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究竟有没有天外天尚且不知,但若是我没猜错,我们进入的那个山洞,正是崆峒印所连接的一块异域之地?。只不过是反过来的,我们的一日,在那里或许是一年。所以外面虽然?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但我们在里面已经待了?一天一夜。”
连翘也跟着算了?算,的确差不多,这崆峒印也太邪门了?,简直颠覆她?所有的认知。
事到如今,必须尽快找到韩方士才能找到这块碎片,而最快的方法便是让赵太守调动卫兵。
于是一行?人立即折回太守府,不过他们说的比较简略,只说韩方士必有古怪,让太守下令围追。
安排下去之后,便是等着收网了?,连翘总算能好好歇一歇。
一天一夜就吃了?一个烤地?瓜,她?已经饿得不行?,回去后大手一挥,要了?一桌子的夜宵。
当然?,也包括陆无咎的,他没有味觉,说她?吃什么?,他跟着随便吃点就行?。
连翘于是便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要了?,她?暗戳戳地?想陆无咎这点倒是挺好相处的,以后谁要是与他成婚,倒是完全不必考虑口味了?。
狼吞虎咽了?一碗熬出米油的小粥之后,连翘才算活过来,然?后又继续埋头苦吃。
相比她?的急不可耐,陆无咎吃东西要斯文得多,只见他慢条斯理用?了?一碗粥后,拿了?一块帕子准备擦嘴。
连翘没好气?地?腹诽,他又没味觉,怎么?还吃得挺开?心?怪人。
然?而再一定睛,落到陆无咎那块绣着暗纹的素帕上,再落到他那削薄的唇上,她?霎时呛了?一口粥,咳个不停。
等会儿,他拿什么?擦嘴呢!
他竟然?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帕子,还拿来擦嘴?
可那块帕子还垫在她?身?下呢……
晏无双赶紧给?她?递来一碗茶:“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连翘随口编了?个理由:“粥太热了?。”
晏无双古怪地?盯她?一眼:“你手中这碗是杏仁豆腐,凉的。”
“这样吗,哈哈,那一定是因为太凉了?才呛到了?。”
连翘语无伦次,边不知滋味搅了?搅,边偷瞄陆无咎,心思复杂。
要不要提醒陆无咎呢,她?是知道他最讲究了?,要是知道恐怕得把所有类似的帕子都扔了?,但说出来怪怪的,这怎么?好意思提醒他啊!
这时,陆无咎慢条斯理,优雅拈了?帕子,又擦了?擦唇角,还微微勾唇问她?:“不是饿吗,怎么?不吃了?,看我干什么??”
“谁看你了?!”
连翘心虚,手一抖,勺子当啷一声掉进了?碗里,莫名?脸颊绯红,如坐针毡。
幸好他不知道她?拿他的帕子是干什么?用?的,要是知道,肯定会膈应吧。

连翘头一回味同嚼蜡,扒拉了几口就急匆匆地回去了。
晏无双挠了挠头,难道消失两天?她胃口也变了不成?
她嘀咕道:“糖蒸酥酪,马蹄糕,桂花糕,这?些不都是她最爱吃的菜么?”
陆无咎撂了帕子,离开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满桌子的菜。
次日,连翘打理发髻时摸了摸发尾,才想起来自己的发绳还在陆无咎那?里,而这?发绳虽不贵重,却是晏无双送给她的,于是便前去讨要。
路上,她十?分担心陆无咎把?她的发绳给扔了。
毕竟,陆无咎这?个人对界限划分十?分严苛。
连翘记得当年?有个师妹倾慕陆无咎已久,得知陆无咎生辰将至,精心写了一封真情流露的花笺送给他。当然,连饕餮那?一关都没闯过?,递都没递到他面前。
后来,这?位师妹锲而不舍,想办法又打听?到陆无咎正?在修习丹道,于是找机会把?贺礼塞进了他的书里,希望他翻书时能?发现。
然而陆无咎瞥见那?露出的一角淡黄的花笺后就再也没打开过?那?本书,问就是过?目不忘,整本书的内容都记住了。
教授丹道的乃是位十?分较真且古板的老夫子,见他连书都不打开,看起来十?分傲慢,便当众考了他书中的内容。
没想到陆无咎不仅能?说出页数,连行数都能?记清,老夫子袖子一拂,于是便由着他去了。
那?本书连带书里夹杂的情真意切的花笺自然也一起被扔了,就连扔都是饕餮扔的,他碰也不碰。
夜狩时更?是这?样,寻常的妖他通常会给它一个痛快,但这?妖若是打斗时胆敢用毒雾或者喷撒东西溅到他身上惹得他不快,那?就别想留全尸了。
然而出乎连翘意料,她的发绳不仅没被陆无咎丢了,反而被洗去了血渍,干干净净地躺在陆无咎常看的那?本书上。
连翘于是松了一口气,将发绳揣回了自己兜里:“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是在救你,没把?我的东西丢了。”
陆无咎却貌似有些不高兴:“你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拿走?发绳?”
“不然呢?”连翘疑惑。
陆无咎手?一背,面沉如水。
连翘看见他的手?这?才想起来问一句:“对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了?”
这?话问得十?分敷衍,例行公事,一点儿都听?不出关心。
陆无咎冷淡道:“尚可。”
“那?就行。”连翘是真不关心,毕竟修士的灵力不被压制之后伤口愈合很快,她觉得自己再晚点来,估计都看不出陆无咎伤过?了,听?到他没事于是转身就挥挥手?,“那?我走?了。”
陆无咎却叫住她:“你的东西拿回去了,那?我的东西呢?”
“你什么东西?”连翘格外心大?。
陆无咎薄唇一抿:“帕子,你一共拿走?了三块,忘了?”
连翘耳尖霎时又一红,小气,小气至极,她不就跟他讨要了一下发绳,他就要报复回来?
连翘自然是不好说自己到底拿来干嘛了,她气道:“一块我用来擦脸了,一块拿来擦头了,还有一块拿来擦脚了,三块都脏得不行,你还要吗?”
“哦?”陆无咎唇角微微一勾,“既然如此,你赔我三块便是。”
连翘震惊了,就几块帕子,他至于吗?
她捏捏鼻子,还是答应了。
为了练习控水之术,她会经常绣东西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和掌控力,因此屋里堆了几大?箱子的帕子,这?东西倒确实是不少,于是胡乱找了三块。
而且,为了恶心他,她还特意沐浴了一回,用了用这?三块帕子,一块拿来擦澡,一块拿来擦半湿的发,至于另一块,则用来擦手?。
送过?去时,帕子上微微泛着潮气,连翘猜测依据陆无咎的脾气肯定会气得不行,定然会碰也不碰就让饕餮扔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顿时觉得把?自己丢的脸都拾起来了。
比起对陆 无咎的小胜,韩方士那?边却把?她愁得不行。
这?韩方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城门已经严查,大?街小巷也都找遍了,却没有他半点消息。
连翘猜测他一定是进入崆峒印里躲着了,所以才会毫无踪迹。
不过?,这?外面一天?,在崆峒印里可就是一年?,韩方士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这?么耗下去,再过?几日,他那?岁数恐怕就撑不住了,定然会忍不了露面。
然而,韩方士躲着不出现,这?能?缓解怪桃之毒的药也告急了。
仅仅两日,中毒之人头上的桃枝便开始疯涨,好几个人甚至直接变成了树,于是城中又闹了起来。
赵夫人也不容乐观,她中毒更?深,往常除了普通的药,韩方士还会给她单独调一种药,如今没了那?药,她脚下的根须越长越长,桃枝上也累累开满了桃花,只有小半张脸若隐若现,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个人。
赵太守终于也忍不住了,询问他们这韩方士到底为什么逃走?。
连翘掩去了崆峒印,只说韩方士炼药的地方十?分古怪,是一个同外面时间流逝并不一样的地方。
赵太守听?了大?骇,宛娘身上的桃花则抖了一抖,好似十?分惊讶:“你说什么?”
连翘又简单同她说了说,她默然不语,身上花瓣纷纷掉落,铺了一地,看起来莫名有些开败的哀伤。
连翘正?忧心赵夫人的时候,突然,周见南指了指她的头顶,捂着嘴大?叫起来:“连翘,你你……你的头顶也开花了!”
连翘对镜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冒出来的花骨朵,不止头上,她身后的那?根桃枝上也冒出了两个。
她惊慌失措,一把?捂住那?花骨朵不许它开,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时候了,花要开她也拦不住,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她身上的每一根桃枝都开满了花。
桃花娇艳,馥郁芳香,连翘却觉得浑身的力气被这?些突然绽放的花抽走?了大?半。
更?可怕的是,因为把?药让给了那?些中毒更?深的人,她身上的桃枝长势非常之快,不过?是歇了一歇,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桃枝了,脚底下也痒得出奇。
完了!不会真的要变树了吧?
连翘甩了甩右手?那?根桃枝,欲哭无泪。
晏无双和周见南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两人都顶着满身的花,更?悲惨的是,周见南的花开到了嘴唇上,一张口名副其?实的口吐芬芳,弄得他都不敢在人前说话。
晏无双则是腰部变成了树干,整个人没法弯腰,更?别提像往常一样打打杀杀。
此前更?早到城中的那?些修士们有的也中了招,一个个苦不堪言,只有姜劭和他带来的人没一个出事的,说是他们来得晚,已经知道了流言,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们一个个行动不便,陆无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连翘瞅了一眼他的脖子,发现他身上的花纹已经爬到了脖子上,鲜红淡绿,看起来触目惊心,料想他也不大?好过?。
若是再找不到韩方士,他们恐怕都要折在这?里了。
连翘急得不行,头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地掉,陆无咎却颇为淡定,还说韩方士会自己出现,就在这?两天?。
连翘已经被这?桃花吸去了大?半力气,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她没想到,不久之后,事情真的有了转机……
韩方士消失三日后,全城的药已经剩下不足十?包,赵夫人尤其?严重,因此十?包中有两包都留给了她。
赵太守正?急得不行时,突然,守着赵夫人的丫鬟来报,说是房间里凭空多出来一包药,而能?研制出这?个药的除了韩方士也没有其?他人了。
因此,韩方士必定来过?,并且看样子,他对赵夫人很是不一般。
难道是日久生情?众人心情复杂。
赵太守亦是神色难辨,但还是把?药给赵夫人煎了。
然而赵夫人得知后却不肯喝,那?药一连送了两回,赵夫人碰也不碰,任由脚下的根须蔓延,桃花开败。
赵太守劝不住她,只能?让人把?窗户关上,不让桃树照见光,阻止桃枝生长。
连翘听?到这?多出来的药后,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于是悄悄守在了外间,扒开一条窗户缝朝里观望着。
这?日下午,昏暗的室内,赵夫人正?在休息,气息微弱,身上的桃花静静地绽放着。
不知何时,暗室里传来一声微微叹息。
赵夫人似有所感,缓慢睁开了眼:“你来了。”
那?人苍老着声音:“你不喝药,不就是想我来吗?”
赵夫人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动了动已经变成桃枝的手?:“我已经没多少时日了,把?帘子拉开,让我再看看你吧。”
那?人却不肯:“还是不必了,我现在的样子老得很,远不比当初。”
赵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你是为此,才一直不愿告诉我?”
那?人眼神微痛:“你还是双十?年?华,我却已经华发早生,年?逾古稀,我如何能?说得出口。”
赵夫人轻轻叹气:“也罢。当初说好的白头偕老,我是等不到了,且看一看你白头的样子,也算是全了一半的遗憾。”
那?人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卷起了帘子。
斜阳的余晖照进来,只见来人赫然是韩方士,他比之前又老上不少,满头白发,手?如枯藤,看起来已到迟暮之年?。
此时,守在门外的晏无双瞳孔一缩:“他们在说什么,赵夫人这?语气像是在对吴永说话,为什么来的人是韩方士?”
周见南白了她一眼:“因为韩方士就是老去的吴永,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晏无双一头雾水,再一侧目,却发现连翘和陆无咎都格外淡定,好像早已看出来了,于是又闭了嘴,静静地看着。
屋内,赵夫人静静地望着眼前苍老到面目全非的人,一刹那?极其?哀痛,偏偏已经近乎变成了树,连眼泪也流不出来,悲痛时微微颤抖,身上的花瓣簌簌掉落。
韩方士望着眼前人躺在绚烂的花海里,目光也极其?哀伤。
两人相顾无言,看起来只分隔三月,实则却横跨了五十?年?。
连翘一行已经基本听?明白了,同样守在门外的赵太守却霍然站了起来,推门指着韩方士,嘴唇微微颤抖:“……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年?逾古稀,什么白头偕老,你难不成,是吴永?”
韩方士摸了摸自己干瘪又垂垂老矣的脸,叹息一声,这?便是认了。
“是我。”
赵太守霎时如天?崩地裂:“怎么可能??你不是掉下山崖死了吗?不对,你即便活下来,这?才过?去三月,又为什么会老成这?样……”
他头脑混乱,突然又想起了连翘之前说过?那?个外面一天?,里面一年?的炼药的山洞,惊异道:“难不成——你是待在了那?个山洞里,才会老得如此之快?那?药又是怎么回事?”
吴永似乎很不想说,赵夫人声音微弱:“吴郎,事到如今,一切究竟如何,你且说一说吧,也好叫我安稳地去了。”
吴永摸了摸她的手?变成的干枯的树皮,长叹一声,这?才将往事娓娓道来。
“我的确是掉下了山崖,但崖下有一个深潭,我落入水中,侥幸未死。不过?,那?潭底有一处旋涡,我被卷进了旋涡里,等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这?山洞只有一个透着光的出口,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命大?,于是想逃出去,但无论怎么朝那?有光的地方跑,都始终差着一段路,穷尽所有力气也跑不到头。我又寻找其?他的出路,也毫无办法。那?时,我才知道自己不是逃过?一劫,而是被困在了更?大?的笼子里,你知道吗,我在那?里被困了三十?年?!足足三十?年?!”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你们也不敢信是吧?”吴永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但我更?没料到的是,这?三十?年?里,我日日苦思冥想,等我终于摸索出关窍逃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外面竟然只过?去了三十?天?!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一度以为这?三十?年?是一场梦,但我的身体又确确实实是老了,再然后,我听?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为了自证清白,也吃下了那?怪桃中了毒,也知道了你被赵太守带回了府里,我想办法去看你,本是想告诉你真相,带你走?,但当我看到你时,却再无颜面面对你。你还是这?般年?轻貌美,但我已垂垂老矣,纵然我站在你面前,你也已经认不出我……”
赵夫人听?到这?里恍惚间回忆起两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到韩方士的时候,第一眼,她的确是觉得他和吴永有些像。
但吴永面目寻常,和他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何况眼前的人已经两鬓斑白,鹤发鸡皮,纵然有几分相似,她也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可能?。
连翘也唏嘘不已,她细细分析吴永话中的线索,明白了那?个漩涡通向的应该就是崆峒印碎片,他应当是不幸误入其?中,并且足足摸索了三十?年?,才终于发现那?山洞的秘密。
不过?,连翘尚有一事不明:“我记得那?洞内一开始应当并没有吃食,那?这?三十?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我查过?卷宗,在事发之前,你就曾经到过?田家庄,牵扯到一桩失踪案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已经查到如此地步了?”吴永默了一默,“也罢,如此下去,你们迟早会知道。”
于是他不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江陵城外环山,历来便是产桃之地,每到春末夏初,漫山遍野桃花烂漫,如人间仙境一般。田家庄便是其?中的一处,一开始田家庄和其?他地方种出来的桃子并没有什么分别,但自从两年?前起,那?里的桃子突然变得极其?水灵,汁水丰美,香甜可口,因此卖出的价钱极高。有个朋友便打起了主意,想要先买入再卖到外地赚个差价。这?法子的确也奏效,不过?钱还没赚到多少,他却在看桃时掉下山崖失踪了。我曾经同他一起去过?,便被官府问询了一番。那?时,我当真以为这?只是一桩普通的失踪案,毕竟田家庄处处是山,雨后脚滑也怪不得谁,后来我接替了他,也贩起桃子来,之后,怪事便频频发生……”
“什么怪事?”连翘追问道,猜测这?失踪案必定不简单。
“一开始,这?桃子并不怪,怪的是这?庄子里的人,他们养桃神神秘秘的,说是担心再出现有人掉下山崖之事,便将整座后山都封上了,不许外人进出。我每每过?来,也只能?站在村口等着他们将桃子运出来。直到有一日,我在验货时突然从一根剪下来的桃枝上看到了一枚扳指,而那?扳指,分明是我先前那?个友人的,更?怪异的是那?扳指不是套上去的,而是嵌入枝干,好似是从这?桃树刚生长时便套在了上面,一直到这?桃枝长成,遂嵌入其?中……”
吴永说到这?里面露痛苦,连翘也吃惊:“你是谁说,这?桃子是用你朋友的尸体养成的,所以长出的桃枝上才会嵌入他的扳指?”
吴永点头,又摇头,他道:“不止是尸体,恐怕还有活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田家庄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秘方,用人养桃,养出的桃子这?才变得水灵灵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分外惊悚。
连翘也大?骇:“所以那?些在田家庄失踪的人,而是被村里人蓄意谋害,用他们养桃了?”
“没错。”吴永道,“那?桃卖出的价钱极高,一枚桃子便能?卖出一锭银子,一树的桃子,便足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一开始,据说他们只是用本村死去的人养桃,但村子小,压根不够用,重金之下,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何况田家庄本就在山里,山里失踪几个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吴永回想道:“知道了田家庄的秘密后,我想要报案,但报案之后不仅没被受理,反而被关进了大?牢,我这?才知道,当地的村民和县衙早就勾结在了一起,他们威胁我要么帮他们贩桃,要么拿我养桃,我没有办法,只能?昧着良心继续贩卖。直到有一日,他们杀了一个不该杀的过?路男人,养出了如今的怪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