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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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了剪刀,本想着一死百了,哪想清点自己的物事,却发现了一个未曾见过的匣子。
那匣子装了好多带有胭脂水粉的帕子,整整四十六条。
里面便有两条,她在银翘和娟儿身上见过,如此她才明白,顾生不止在外做事儿,在她的眼皮底下也如此放荡形骸。
“你都知道了?”顾生彻底恐慌了。
梁娘子是里长女儿,当初他见长得美貌,又家世相当,便想借着人家里长的身份,好谋取更多钱财。
他娘也赞同,觉得娶这样人家的姐儿有面子。结果这梁娘子好生死板,在房事上玩得一点都不尽兴。后来,梁娘子三年不怀,他娘见着更加厌恶,顾生不想休妻,心里就想着在外养几个,若是生了就带回来给她养。
后来他发现自己养的几房外室,一个个都没法生养,还得了病……
顾生咬死不承认:“那不是我的,我怎知这两个奴婢的帕子会在你手里?娘子你这样质问我,莫非心里有鬼在外面偷了腥,不小心得了什么脏病,就来污蔑于我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梁娘子的面色。看到她突然脸变得煞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看来我说对了,我早就该知道,那日来家里做活的木匠,跟着你眉来眼去的,原来你们早就有一腿了。”
梁娘子神情恍惚,看他越来越不像人,更是心如灰死。
她凄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你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病,却带给了我。”
顾生变本加厉地倒打一耙,冷嘲地推开她战栗举着剪刀的手臂,讽刺道:“简直胡言乱语,我这好端端的哪来的病。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如今得了病,便是一条狗都不如了。”
他推开面前的梁娘子,梁娘子不查被他推倒在地。
顾生冷冷笑着:“罢了,我也不羞辱你,你要是还有羞耻心,便该把这事吞回肚子里,免得嚷出来,坏了我们顾家的名声。”
说罢,他迈开步伐,洋洋自得地就要离开。
梁娘子脑子嗡嗡作响,看他嘴脸变得更加面目可憎。
下一刻,梁娘子突然扑身过来,势要与他同归于尽。
“啊——”
顾生被刺中胳膊,疼得面目狰狞,他捂着受伤的手臂,狠狠地往梁娘子的腹部踢去。
“唔——”梁娘子咬着唇,腹痛得手臂都在抖,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袖子,再度扑过来。
她此生无望,便是死,也要拉着顾生一起。
顾生见状终于害怕了,一面狠狠踢着梁娘子,一面惊慌地大喊:“快来人,杀人了,快来人……啊……”
突然,他下身传来剧痛,他惊恐地往下看,就看到自己身下渗出大量鲜血。
梁娘子举着剪刀的手一颤,她被踢得眼前发黑,哪哪都看不清,只本能地往前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梁娘子松开剪刀,躺在地上癫狂大笑。
外面的人猛地撞开门,见到这场面,都震惊地尖叫起来。
第二天,许黟见梁娘子没来清洗股沟处的疳疮,就有些心情微妙。
他似有所感,叫来阿锦。
“你去二条街的顾家,打听下情况。”许黟道,“若是见到梁娘子,便请她来一趟,她这病乃初期,好好治疗的话是能痊愈的。”
“嗯。”阿锦点头。
她去了没多久,就匆匆地去而又返。
阿锦脸色苍白地喊道:“郎君,梁娘子出事了。”
许黟心里一紧,问:“何事?”
“梁娘子昨日离开后,夜里就割腕自尽了。”阿锦想到梁娘子离开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她只是难过,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
许黟眼睑睫毛轻抖,他闭了闭眼,问道:“除了这事?那顾家呢?”
阿锦摇头,顾家那边昨夜请了大夫,后面就不了了之了,听闻今日那梁娘子就草草地下葬,连正儿八经的葬礼都没办完。
许黟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想了想,就让阿旭过来,让他去打听。
“顾家的?”阿旭皱着眉琢磨,突然想到什么,“昨夜顾家请的大夫,是妙手馆的吴大夫。”
许黟闻言,坐在椅上若有所思,这事关乎病患隐私,以吴关山的医德品质,自不会随意将病人的隐私道出。
“罢了。”许黟手掌撑着额头,轻叹一声,“这事就这样吧。”
阿旭和阿锦互看一眼,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许黟起身来到主屋这边,颜曲月在屋里学着做女红,看到他来,就把做了一半的女红给他看。
“你瞧出什么了吗?”颜曲月笑盈盈问着,“我绣了好些天了,还没给别人瞧过嘞。”
许黟兴致不高,但在看到颜曲月时露出笑,拿过绣棚仔细看着,而后猜道:“是虎霸王?”
颜曲月道:“猜错了,是小黄。”
许黟失笑地勾了勾唇,想说什么,颜曲月忽然拉住他的手,轻声问:“你怎么了?”
“无事。”许黟抬了抬眼眸。
颜曲月道:“你这眉头都皱成那样了,还说没事。”
许黟知道瞒不过她,却也不想拿这种事烦她,说道:“是医患上的事,不提也罢。”
颜曲月揉揉他的眉心,笑道:“那便不想了。你快来给我指导下,我这真的不像小黄?”
“不像。”许黟笑着摇头。
颜曲月拿着左右瞧着,不相信自己的水平就这样差,说道:“我都学了两个月的女红了!”
许黟想了想,道:“我来试试。”
“你会?”颜曲月震惊了。
许黟道:“不会,但我可以学。”
颜曲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我没见过男子也学女红的,你真要学,不怕别人笑话?”
许黟道:“女红虽带了一女字,却不一定只女子能学,便如学医者,男女皆有之。”
他说要学,还真的学了起来。
第二天,就开始让颜曲月教他如何分线,穿线,要用哪种绣法。
颜曲月不是个合格的刺绣师傅,她教了两遍就没了耐心,不想教许黟了,想学抓鱼。
“你不是爱吃鱼,我学会了抓鱼,来年春出游在外,就能自个抓鱼吃。”颜曲月憧憬着开春的到来。
许黟笑起来:“那要阿旭教你,阿旭会抓鱼。”
他不拘着颜曲月,她在这边无亲无故,只跟着他们几个好,见她对钓鱼感兴趣,便去找季师傅,让他给颜曲月做几套适合她的渔具。
接着,他又让林氏去安排裁衣服的师傅,让她做几身便利的窄袖裙,好让颜曲月去河边钓鱼时方便些。
颜曲月师傅有了,钓鱼的装备也有了,欢欢喜喜地跟着阿旭出了门。
至于许黟学的女红,还没绣好虎霸王的两只耳朵,诊堂里就忙得脚不沾地。
不到几日,连教颜曲月钓鱼的阿旭,都跑回来诊堂帮忙。
天气渐寒,一日比一日冷,来许家瞧病的病人,受寒者变得更多。
他们瞧不上病,拖得严重了才开始来找大夫。
这些病人,多是听到许黟看病收钱少,慕名而来的。
颜曲月来到诊堂看了几日,心里生出不忍,来问许黟:“我们不若,在院子外搭个棚子,给那些穷苦的百姓,发一些御寒的衣物。”
许黟听了,摇头道:“这想法是好,可咱们家里御寒的衣物不多,这时候再去收集,怕是来不及。”
颜曲月看着他,问道:“你是有别的主意?”
许黟颔首道:“以往我都会下乡义诊,不过这回,我想你这法子不错,我们在院子外搭个棚子,送驱寒药丸,还有姜汤吧。”
有这两物,底层百姓便有更大的可能熬过冬日的寒冷。
这事只他们来办不行,过于显眼了,而且他们的银钱也有限。
许黟很了解盐亭县的人口,除了大户人家,能饱腹之人不足七成,最少也有三成的百姓艰难熬着。

许黟和颜曲月刚商榷好此事, 还未找其他人商量,邢家大管家先上门拜访。
冬寒时节,邢家等几家大户都会布棚施粥, 今年亦是不例外。
邢家大管家上门来,想请许黟去当义诊的大夫。
“这些年,老爷都开义诊,今年许大夫在盐亭, 自也是要请许大夫的。”邢大管家和煦地笑着。
许黟淡定地喝着茶, 不紧不慢地问道:“与来年相同?”
邢大管家道:“当然。”
然后顺着许黟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着, “今年吴大夫也会在, 吴大夫还问我, 道许大夫你可来。”
听到吴关山会参加,许黟有些意动。
他心底依旧介怀着梁娘子那事,总想着找个时机问个明白。
许黟很快就应下这事, 不过在此之前, 需要先忙完布棚施药一事。接着,他便跟邢大管家说起布棚施药的事宜,让他带话回去问邢老爷,可要参与一份。
布棚施药不是小事,邢大管家无权做主,但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 以如今邢家的情况,那便是锦上添花的作用。等来年, 邢岳森当上了朝廷大员, 自也是一笔美谈。
邢大管家收回心神,将许黟说的事好生记下来, 然后才施礼离开。
送别邢大管家,许黟喊来阿旭:“你去给陶家、鑫家送贴。”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给秋哥儿和张兄也送一份。”
这等事,要人多才力量大啊。
只他和阿旭阿锦几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半个时辰。
陶清皓、鑫盛沅、余秋林等人在得到消息后,陆陆续续地登门了。
“有啥好事啊,怎么还让阿旭跑一趟?”张铁狗大大咧咧地敞开着腿坐下来,娴熟地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
喝着,还埋怨道:“这天是真的冷,我今儿还想着去山上找些山货,差些就被雪埋了。”
许黟道:“山上的雪都有一尺多高,你怎还去?”
张铁狗嘿嘿道:“这不是马上要年关了嘛,我便想着猎些好物,给你们加肉尝尝。”
“如今家里也不缺个肉的,你安分些,别总让李嫂嫂担忧。”余秋林走过来,听到他这话,不免出声劝道。
张铁狗拍拍胸口,乐道:“老子还不够安生?我都好几个月没去山上了。”
余秋林不说他了,转过来看向许黟,笑着问他道:“黟哥儿叫我们来,是商量什么事?”
许黟神闲气静地对着他们说道:“我与娘子想要布棚施药,还有熬煮姜茶分给那些贫困百姓,只是我人微言轻,只我一人,怕是不好办。”
鑫盛沅听他这话,眯了眯眼:“许黟是想要我们也参加了。”
“是的。”许黟微笑。
陶清皓微微一顿,他对布棚施药这事还挺感兴趣的,毕竟当年他就想着跟邢家一样,请许黟去家里当义诊大夫。
只是当年他在家中并无实权,这事他没法做主。
陶清皓问道:“需要我等做什么?”
许黟目光扫过他们几人,看他们都很有兴致的模样,索性就把他的想法都说出来:“炮制药丸一事,全有我和阿旭阿锦,大概不用一旬就能炮制成,将布棚施药、施姜茶这事传到乡下去,就需要张兄和秋哥儿了。至于人手和银钱一事,清皓和鑫幺你们俩可出一份力。”
“只需要我们出一份力?”陶清皓抿了抿唇,他和许黟合作的胭脂铺,每月入账就不少,这施药能花多少银钱。
许黟颔首:“我手里头还有一部分驱寒的药材,至于姜,陈六在庄子里种了不少。”
这次许黟回来,便把沿路收集带回来的药材种子送去庄子里。
陈六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不但将之前的药田管理得井井有条,便是新开垦的田地,亦是种满不少农作物。
其中就有一亩生姜,能产出鲜姜数十石,在初霜到来之前,庄子里的鲜姜可收了。许黟让陈六收了三分之一,剩余的留着半个月余,变成老姜再收。
老姜耐放,放到地窖里可存数个月。
这些老姜拿来煮姜茶再好不过了,若用来布施,也足够用。
“你把事儿都备好了再叫我们,不是让我们占着便宜?”陶清皓哭笑不得。
鑫盛沅点点头,说道:“我们又不差这些钱。”
陶清皓和鑫盛沅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明白对方的意思。
陶清皓开口道:“剩下的药材交给我们,好也让我们占得有理有据。”
两人一拍即合,都不需要许黟同不同意。
许黟笑了笑,便将这事交给他们,他和阿旭他们只关注药丸的炮制即可。
而邢家那边也有消息传来,道跟着陶、鑫两家一样,出份银钱支持,当天就派邢大管家送来了五十贯银。
于是,众人商榷好具体的事项后,便为此事忙碌起来。
不多时,余秋林和张铁狗套着牛车,穿着厚厚的棉袍,带着干粮和水囊,出城后分别往不同方向出发。
他们一路经过村庄,遇到人了,就把许大夫要布棚施药、施姜茶一事宣传出去。
这期间里,陶清皓和鑫盛沅两人回到家中,就开了库房取银钱,交代手里头诚信的管家,去梓潼县购买大量的驱寒药材回来。
许黟给他们开了方子,上面要买的药材不下二十种,每种药材要用到的量不少。
他们支出了上百贯银钱,依旧担忧着买来的药材不够。
陶清皓来找鑫盛沅商议:“若是不够,那还要买,怕时间来不及了。”
鑫盛沅听了,觉得他说得有理,即刻吩咐管家:“再拿二十贯去,宁可多买也不要缺了。”
陶清皓点头:“我也加二十贯。”
这几日,许家为了这事,同样是忙得焦头烂额,便是林氏一家,都来帮忙打下手。碾药材的碾药材,切姜的切姜,众人分工合作,效率不低,不到几日,许黟他们就炮制出来第一批驱寒丸。
这药丸做出来,棚子也该搭建了。
颜曲月瞧许黟他们都有事做,她也想为这事出一份力,主动将棚子这事揽下来。
她没有经验,却也不盲目,先去请教了何娘子和陈娘子。
两人就给颜曲月出主意,让她去请木匠搭建棚子,再找两个闲汉搭手。
颜曲月觉得这主意好,她问许黟可有熟悉的木匠。
许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季师傅,季师傅的手艺很好,价格公道,让他来搭建棚子,正好合适。
至于找闲汉,许黟觉得不用如此,让陈六和小豆子过来就是了。
有他们两人帮忙,季师傅只用削木板,再指挥他们搭建,三日时间就将能同时容纳十数人的棚子搭建好。
这时,余秋林和张铁狗也回来了。
“盐亭城外方圆三十里地的村庄,我们都去了,也告知施药的时间地点,我想那些得了消息的村民,很快就会过来。”
余秋林说罢,还跟许黟说他收了一批炮制消食丸的药材。
“消食丸用到的药材不急着收,遇到驱寒的药材先收上来。”许黟道。
余秋林点头,又道:“陶家和鑫家的队伍出发了,五日后应该能回来。”
说到这里,余秋林拍了下脑袋,“对了,我把这事忘了。”
许黟挑眉:“什么事?”
余秋林从佩囊里拿出个包裹,递过去给许黟:“这是今早我在驿站收到的信,是昭化送来的。”
“颜家来信了?”许黟心中微喜,拿过包囊随即打开。
包裹里含着一封信,信封上书“颜小娘子亲启”,接着里面还有个锦囊。
这锦囊看着不重,许黟向余秋林道了谢,便拿着信封和锦囊来找颜曲月。
颜曲月没在屋里做女红,她在药房里帮着碾磨药材,看到他来,手里动作没停,喊他:“快来,我这忙不过来了。”
许黟一面朝着她走过去,一面把收到信的事讲给她听:“你去看给你写了什么,这里我来就好。”
“不急。”颜曲月摇头。
许黟戴上襟脖,疑惑问她:“难道就不想知道都写了什么?”
颜曲月再了然不过,笑盈盈道:“若是哥哥写的,定是问你有没有欺负我,要是嫂嫂写的,就会问我过得开不开心。”
许黟听了,眉眼带上笑意,他把信封和锦囊放在一旁,随颜曲月去。
颜曲月忙了一阵,累手了才去看信。
她看到信封上面的字迹就知道是哥哥颜景明了,当即打开,上面的内容,确如她所料,第一句话就是问许黟可有欺负她。
然后,便没然后了。
颜曲月:“……”
她无奈地翻开纸张,后面是嫂嫂文淑谨写的,问她在盐亭过得可好,有没有想他们,还告诉她文玮已定好了婚事,二月时就要成亲了。
颜曲月看着看着,突然脸色一羞,将手里的信往前拢了拢,眼睛余光去看许黟,见他没注意到这边,缓缓松了一口。
信中,文淑谨问她与许黟何时要孩子,若是没有经验,她将派家里的妈妈过来伺候颜曲月。
她红着脸将信折叠好,打算将信藏起来。
许黟见她脸上带着不自然地烧红,以为是药房里的炉火太旺,拉着她的手道:“这里太热了,你去房里歇着。”
“嗯。”颜曲月垂眸答了一句,顺着他的话,没多做解释。
走出药房时,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这日,天刚刚亮,城墙外吵吵闹闹地拥挤着不少百姓。他们都是来领驱寒药和姜茶的。
阿旭他们天还没亮,就拉着牛车过来棚子这边,把备好的姜茶搬上炉子,将其烧开,就可以分给排队的人们。
赶来排队的百姓,都晓得施药的是盐亭县里有名的许大夫,谁都不敢乱造次,就怕被许黟看到了,下回他们得了病,许黟不给他们医治。
过冬过冬,对百姓而言过冬的粮食是最重要的,可药物也不能少。一旦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得了病,那死亡的概率要比平时高不少。
许黟带着颜曲月到来时,棚子前已经排队了上百多人。
他坐到诊案前,让阿锦给挂上义诊的牌子,只要是得风寒者,都可来找他诊脉取药。
这话一出,就有好几个排队的人从人群里出来,涌到他面前。
“许大夫求你快给我家小儿看看,他都烧迷糊了。”
“咳咳,许大夫,我这风寒好些日都没好……”
“许大夫……”
很快,许黟的身边就围上了数个病患。
他和阿锦的脸上都遮着棉布做的口罩,分开男女,依次为他们诊脉辩证。
他们带来的药材有限,多是治疗风寒的药物,可若是遇到非风寒的病患,不是急病者就让他们留下信息,择日去许家找他;若是急病者,许黟便只能先为其施针急救,再为其开方,让阿旭去取药回来。
好在,今日前来看病的多是得风寒的病人。
严重者,许黟让余秋林先为病人煎煮药汤服用,等症状缓解,再让他们领了驱寒药和姜茶离开。
不严重的,就只需要领基础的驱寒药就行。
午时歇息半个时辰,棚子前又开始新一轮的排队。
许黟不想他们在严寒的天气里等太久,皱着眉地回到诊案,继续给排队的人看病。
“许大夫,你给瞧瞧,他这是得了风寒吗?”这时,有个妇人牵着个孩子走过来。
许黟目光落到这孩子身上,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长得很黑,像一块黑不溜秋的炭。
可从他走到跟前来,这小孩便耸着肩,呼吸之间,鼻腔里带着“嘶嘶”地响声。
许黟眯起眼,这像是肺部出了问题。
他道:“小孩儿,拿手给我。”
小孩怯懦地把手伸出来,许黟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仔细地检查。
许黟把完脉有些意外,问道:“这孩子是早产儿?”
妇人一愣,有些惊讶许黟是怎么知道的。她飞快地点头:“这孩子早出生了一月有余。”
当时,她的丈夫怀疑这孩子出生得早,还是稳婆说,这孩子在娘亲的肚子里太过瘦小,便要比别的孩子早生产出来。
许黟便又问:“这孩子每年冬季可是都会喘气、吸气难受?”
妇人眼里露出苦色,点点头:“都好些年了,以前以为是得了风寒,吃了药便能好,但后来给大夫瞧了也没好,直到春暖来时,他就自个好了。”
几次后,妇人和丈夫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这几年,孩子的喘气症越发厉害,今年发了病,竟是跑都难受,一跑就喘不过气来。
这次听到许大夫又为百姓们义诊,她便寻思着,带孩子来瞧个究竟。
许黟确定了病证,说道:“此乃先天肾气不足,是为肾不纳气。”
这病,便是现代里常说的哮喘,小孩得的是肾不纳气型哮喘。这种哮喘,有时候会在冬季时发作,发作时会出现气吸不够的情况。
妇人听了,忧心如捣地询问:“那这病该如何治啊?”
许黟道:“我给你开个食疗方,你回去后,便用三两山药和一两胡桃碾成粉末,加入两碗水熬煮成糊状就可服用。”
这胡桃就是核桃,核桃能补肾气,山药能补肺气,将两者做成糊糊,食用一段时间,就可以改善哮喘的症状。
见妇人不放心孩子的病情,许黟又道:“我再给你开个肾气丸,这丸你过几日来许家取。”
“好,好,多谢许大夫。”妇人感极而泣,抽泣着给许黟行礼,喊着让孩子也给许黟行礼。
许黟扶着他们起身,让他们去旁边再领一份驱寒药和姜茶。
他这次炮制的药丸有驱寒暖胃的效果,受过寒风的人都可吃一丸预防,能减少得风寒的几率。因而,那些没得病的,在拿到药丸时亦是高兴不已。
对他们来说,这可是保命的药丸啊。
以往若是没这药丸,在外面吹了风受了寒,便担心着会不会得病,得病就干不了活,要花钱治病。
那就像是天塌下来了,压断了他们想要熬过冬的路。
许黟看着那些低垂着头颅,含胸驼背的底层百姓,心口缓缓地撕开一个漏风的口子。
对鑫盛沅他们来说,布棚施药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对这些人来说,那就是救世主的存在。
这些领了药和姜茶的百姓们,离开前都会朝着他们拜了拜。
如此举动,让过来看情况的陶清皓和鑫盛沅都很不自在。
“我们又不是官府老爷,他们怎么还拜我们了。”陶清皓有些受不住,喃喃自语。
鑫盛沅站在他旁边,吁出的浊气化成一团雾,他听到这话,感慨道:“今冬更冷了,霜降后大雪不断,邢五来信说京都更加严寒,多亏了许黟寄过去的几张皮毛。”
陶清皓诧然瞪起双眼,往许黟那方看去。
他目光灼灼,许黟似有所擦地抬眼看来,见是陶清皓,对着他温和一笑。
陶清皓对鑫盛沅轻笑说道:“我们还是不及许黟想的周道。”
“你又想到什么?”鑫盛沅问他。
陶清皓摇摇头:“咱两家在盐亭有些银钱,拿去外面可做不得什么。”
说着,就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鑫盛沅听。
按理说,邢家在盐亭比他们两家还要有权势一些,但邢岳森在京都做官却束手束脚,不仅人轻言微,很多事儿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那他们毫无功名在身,又能做什么?
鑫盛沅:“……”
“你怎么越来越悲风伤秋了?咱们这日子,已是胜过千千万人,还不快活?”
陶清皓叹气:“我是不想,但就怕有人多想。”
鑫盛沅冷笑道:“邢五年长我们几岁,你操心他,不如操心自己。”
陶清皓:“……”
许家和其他几家组织办的布棚施药,连续在城外施了十日。
这事一了,众人皆是累得瘦一圈,便是许黟,都感觉到身体乏累,何况是陶清皓、鑫盛沅和余秋林这几个人。
他看几人瘫在榻上一脸虚脱的模样,无奈笑了笑。
为了感谢他们这些日子的辛苦,许黟便让他们今晚留下来。
他道:“阿旭做了鱼。”
“做鱼了?”张铁狗咽了咽口水,阿旭做的鱼,那是连鱼骨头都是香的。
余秋林笑道:“既是阿旭做了鱼,那我们自是要留下来吃的。”
张铁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带梦娘过来,梦娘也有好些日子没尝过阿旭的手艺了。”
鑫盛沅亦是心动,连忙说也要带着娘子过来。
“好,都来。”许黟闻言,不自觉地笑道。
陶清皓看了看他们,心里生出一团酸意,他故作轻松地嬉笑道:“我就不带着娘子来了,她不爱出门。”
好事相传,很快,跟许黟交好的长辈们亦是听到阿旭要做鱼了。
“阿旭做的鱼,能和陆厨娘做的鱼羹媲美。”唐大叔捋着胡子,淡笑道,“今日这鱼,得尝尝。”
庞博弈瞥眼看他,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子,淡定道:“嗯,是该尝尝。庞叔你去告诉许黟,便道我们也要去。”
庞叔“欸”了一声,正要走,庞博弈却拦住他,轻笑着加上一句:“让许黟多备一条,送去潘府。”
庞叔:“……”
唐大叔迟疑道:“这不合适吧?”
庞博弈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潘兄爱才,许黟私底下也受过他的恩惠,这鱼该有他一份。”
唐大叔略略一顿,他对潘县尉不熟悉,潘县尉是官,他是民,这潘县尉竟是帮过许黟,这事他并不知情。
庞博弈没多言什么,目光看向庭院墙头,轻叹口气:“潘兄过了年就要去涪州当知府,往后要见一面,可没如今这般容易了。”
他该让许黟,多去潘府走动的。
这话他没说给别人听,但若有机会,他还是会多想一层。
另一边,何家和张家,天还没擦黑呢,两家人就坐着驴车来到许家。
“我听阿旭要做鱼,就让秋哥儿去市井里多买几条来。”何娘子见到许黟,便笑眯眯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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