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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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黟入座, 端着粗粝的茶碗,微微一闻, 眼里显出惊艳的神色。
这茶, 味香怡人, 比不上上好的春茶清香,但与市井货郎里挑担卖的散茶、与茶肆里便宜的碗茶相比,这浓淡相宜的茶汤, 在舌尖久久回甘。
“好茶。”许黟真挚道。
余秋林也抿了一口, 惊讶问道:“这茶……老大夫可是从哪里买来的?”
老大夫呵呵笑着,就说他自己炒制的。
余秋林夸奖:“好茶啊好茶,老大夫这制茶的手艺,可不比那些制茶师傅差。”
“羞煞我也,老夫不过是为了省些银钱罢了。”老大夫连连摆手,满脸惭愧。
他见许黟和余秋林对这制茶感兴趣, 起身去到屋里,翻找出来那本被他反复翻阅的书籍。
这书籍里记载着制茶之法, 老大夫道他当时也是尝试炒制, 没想到制成了。便是许黟他们想学,只要稍加尝试, 也能炒制出来。
听着老大夫所言,许黟立时皱了皱眉头,短短三言两语,里面藏了不少心酸。
他似乎随意地说道:“既然前辈都这般说了,那我等怕是要多叨唠几回。”
老大夫:“既来,我便教你们。”
一行人谈罢闲话,余秋林端正坐好,神色肃然,与老大夫谈起买卖跌打药膏的生意。
说起他擅长的事情,余秋林滔滔不绝,根本不需要许黟插嘴。
许黟看着余秋林胸有成算的模样。
他心情不错的起身,随意地来到小院外走动。
老大夫居住的小院,走几步便有一面清澈小湖,再往后则靠着座山,低矮的斜山坡朝阳,哪怕已是深秋,入眼却是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仿佛将人置身在世外桃源中。
不过许黟知道,这里只是古时乡野里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何况蜀地不缺山水,想要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多用些心思就能寻到。
许黟深深吸了一口来自大自然的清冽气息。
想着老大夫之前说的山中野山茶,他心思微动,顺着山道缓步上山。
山中清寒,许黟今日出门穿的是未加棉的衣裳,好在多穿了件斗篷,不至于手脚冰冷。
加上运动后,身体体温上来,就更加不冷了。
他爬山的速度快,不到半晌,就爬上这处低矮的半山腰。
等到山顶,往下俯瞰,依稀能看到老大夫坐落在山脚下的小院一角。
许黟也看到了老大夫所说的野山茶。
树冠有五六米多高,树干有两臂多宽,十分粗壮,树皮上面布满金黄色的老苔藓,是棵有几百年的古茶树。
许黟欣喜地走上前,看到分叉的枝梢上长着些青嫩的茶芽,微微吃惊。
一般来说,茶树会在初春和夏时萌发茶芽,待采收后制成春茶和秋茶。甚少有冬茶,便是冬日不适合茶芽的生长,而今日难得一见,便可见这处地理环境特殊。
许黟体察了一会儿,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到半山腰时,还觉得温度清寒,等到山顶,沐浴着阳光,这里的温度要比山脚和山中的高上几度。
许黟站离茶树倾泻撒落的光影,在日光下沐浴,顷刻,身体就暖洋洋的舒服起来。
他是临时起意,身上没带有装茶叶的竹篓,只摘了些许兜在斗篷里。
回去时,余秋林和老大夫已经商议好买卖。
他们看到许黟去了趟山,还摘回来一兜茶芽,皆是愣住。
“小友甚是雅趣。”老大夫慈和一笑。
他起身,拍了拍衣袍,朝着他们俩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教你们如何炒茶。”
听到老大夫要教他们炒茶,两人瞬间来了兴致。
许黟把兜在斗篷里的茶芽放到簸箕里,接着就把斗篷解下来。
在旁看着的余秋林顺手接过他的斗篷抱在怀中,目光灼灼地期待着。
“前辈,该如何做?”许黟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跟上来。灶房里,老大夫让许黟戴上襟脖,接着就要他挑拣茶芽。
这种活对许黟来说不难,他直接握住簸箕两端,像是抖药材一样地抖着簸箕,不一会儿,那些长得老的茶芽,就被抖到上面来。
许黟把茶芽挑好,老大夫已经指挥余秋林烧火。
“茶芽不能碰水,你去净手,再把茶芽倒进铁锅中,再不停地拿手翻动……”
“手法错了,对,这样翻才是对的。”
“不要停,你看着茶芽卷起来了,这还不够。”
“……”
老大夫声音缓缓说着,一面指导着许黟,一面满意地时不时点头。
在他看来,面前这个认真炒着茶的青年颇有天赋,短短时间里,就已掌握炒茶的手法。
若是多加练习,想要达到炉火纯青的造诣指日可待。
一时间,许黟察觉到了老大夫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
他顿了顿,双臂却没停下,手腕放松,十指灵活地穿梭在逐渐散发清香的茶叶之中。
炒茶的温度很高,等炒完,许黟落了一身汗。
那兜茶芽,变成了一小撮,看起来少得可怜。
旋即,他们当场取来茶具,烧水沏茶,品尝这新鲜出炉的茶叶。
回去后,许黟继续他在梓潼县摆摊治病卖药的日子,余秋林借用几回许黟的驴车,带着老大夫和他的孙子,去到衙门里办理了分成契书。
等契书一成,余秋林便到到药集市里找秦掌柜。
秦掌柜看到他来,以为是许黟有什么事交代他,结果一听,是余秋林自己来找他买药材。
“……”秦掌柜意外,他知晓余秋林是做跑商的买卖,但没想到会是倒卖药材的。
这算是半个同行了啊。
秦掌柜笑着问:“余兄弟,可要哪些药材,要多少?”
余秋林不假思索道:“我要茵陈和马钱子,越多越好。”
秦掌柜再度震惊,急忙差遣清点货物的小厮,去往仓库将这两味药材清点出来。
没多久,小厮带着消息跑回来了。
时下非收获茵陈的季节,仓库里库存着的是今年春收购回来的干茵陈。
至于马钱子,则有新有旧,数量都不少。
但余秋林的胃口大,他一口气把这些库存都买了下来。
许黟知道后,看向他都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他道:“能炮制得完?”
余秋林道:“赶在元日前,还有两个多月,来得及吧。”他也不是很确定。
数百斤的茵陈和马钱子装到牛板车上,运到老大夫的院子里。
车把式把药材搬下来时,老大夫见状,都沉默了。
只他和孙子两人知晓这跌打损伤的药膏如何炮制,他们要赶在元日之前,把这些茵陈和马钱子制作成药膏。
这压力……瞬间将老大夫拉回数十年前。
年轻时,他倒是这么能干,可如今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熬夜点灯炮制药膏,他都怀疑……
“秋哥儿,你这是在虐待老人啊。”许黟在知晓这件事后,非常不赞同地摇头。
老大夫毕竟是花甲之年,精神状态再好,那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余秋林稳重的表情裂开:“黟哥儿你、你、你说老大夫已是花甲之年了?”
许黟挑眉:“你不知道?”
余秋林:“……”他还真不知道。
平头百姓年过五十就老得快,余秋林以为,老大夫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你呀你。”许黟拍了拍余秋林的肩膀,道,“这事安排得欠妥当,我让阿旭和阿锦去帮忙吧。”
“那你呢?”余秋林脸上满是歉意。
许黟看着他,缓缓道:“你来代替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里,来找许黟看病的百姓发现,许大夫身边换了人。
近日来帮忙侍弄笔墨,端茶倒水,抓药收钱的人,从兄妹俩变成个相貌平平的青年。
青年看着就不像是个伺候人的,穿着青色长袍,头戴巾帽,站在许黟旁边,也算是一表人才。
这日,上回那过分热情的媒妈妈,扭着腰地前来许家小屋拜访。
许黟看到她,便觉得头大,刚想找阿旭打发人走,就想起来阿旭被他叫去老大夫那里帮忙了。
媒妈妈看出他的抗拒,掐媚笑着说:“许大夫,别急着喊我走啊,我今日来,可不是来与你说那档子事的。”
许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那是什么风把媒妈妈吹来了?”
媒妈妈道:“是好事嘞,咦?你家那小厮呢?”
许黟道:“阿旭不在家。”
媒妈妈摆摆手,道:“不是那个,是这几日在诊摊前帮忙的那位,有好事寻他。”
许黟神色顿时怪异,扯着嘴角朝着屋里喊了声,余秋林听到许黟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这位媒妈妈找你。”许黟抬了抬袖,端坐着慢条斯理喝茶。
余秋林满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跟媒妈妈攀谈起来。
但很快,他就没法淡定了。
这位媒妈妈竟是来给他说媒的。
“小郎你今年几何,可是已有婚配?”媒妈妈笑眯眯地拉过余秋林的手,趁机摸了摸,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这次来是受人嘱托,你可知翠小楼的当家人翠小娘子,她如今尚未婚配,待嫁闺中,正想寻个好郎君。”
“咳——”
闻言,悠闲喝着茶的许黟,骤然被茶水呛了一下,连忙抬袖遮脸,猛烈咳嗽。
他心里生出惊诧,这翠小楼的当家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别具一格。
还有,这变心得也太快了吧。
他摸了摸鼻子,不去看余秋林疑惑投来的视线。

不久之后, 余秋林看着眼前的媒妈妈,人都快要坐麻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上门来给他说亲了。
对方还是个年轻有为,资产颇丰的小娘子, 按照媒妈妈说的,这翠小娘子长得冰肌玉骨,丰神绰约,是个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如此惊艳绝绝的小娘子, 还会轮到他吗?
余秋林目光看向身姿颀长, 眉目清俊的许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跟他比起来, 许黟这等姿色才能入对方的眼吧。怎么就没瞧上许黟, 反而瞧中他了。
他可想错这位翠小娘了, 要不是许黟拒绝了,也不会有他什么事儿。
余秋林敛起不自在的神色,朝着她说道:“媒妈妈, 我已有家室, 贱荆在家中侍奉家母,与我恩爱有加,某未曾想过换妻,请媒妈妈替某拒绝此事。”
媒妈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俩。
“……”她这对上许大夫等人,怎么变得事事不顺了?
以往要是有人来找她做媒,可遇不上这么多事儿, 甭管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就没她撮合不了的姻缘。
结果这次倒好, 不是志不在此, 就是已经婚娶。
媒妈妈都不想再接翠小娘的委托了,就怕她这出师不利的事儿传闹出去, 以后没人敢找她来说媒。
“余官人说笑了,我这再着急也不敢乱拆他人的好姻缘呐。”媒妈妈讪讪笑着,她又不是那等行恶事的媒婆,“再说了,翠小娘子只是让我来问问,又不是真的只要余官人,余官人既然已经有了娘子,那这事就此作罢。”
为了不让他们乱说出去,媒妈妈临走时,又不忘叮嘱一番。
大概意思便是,希望他们不要将今日所说之事给传出去,以免坏了人家小娘子的颜面。
许黟:“……”
余秋林:“……”
他们神色微妙,却也没说什么,只阿旭不在家中,这回,是许黟亲自送了她出门。
待许黟折返回来,余秋林看向他的眼神,多出不同。
“黟哥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余秋林问。
许黟兜着宽袖,佯装没听懂他话里意思,反问:“我瞒你什么作甚?”
“你……”余秋林抬高声量,想问媒妈妈是不是找过许黟,却想起来,这媒妈妈叮嘱他们不要外传。
他顿住,压低嗓音问,“你且说说,找过你了?”
许黟见瞒不住,只好点头承认。
余秋林吃惊:“怎么不答应?那翠小娘如此妙女子,一看就与你甚是相配啊。”
许黟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如今方才游历,怎能耽搁对方,再言,这翠小娘的家业在梓潼,若是真成事,是我留下来,还是她跟着我离开?”
余秋林叹气,这问题确实难办。
他私心里想着,要是对方能跟着许黟离开梓潼,将家业迁移到盐亭,那自是最好不过的。可看许黟作态,岂是那等委屈女子的做派。
余秋林想到什么,说道:“不说这些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梓潼?”
许黟望了一眼门外,天色灰蒙蒙的,过几日怕是要下雪了。
天气逐渐寒冷,冬日不宜远行,他要等过完元日,才重新启行。
到时候,他还要有东西托付给余秋林,让他帮忙带回盐亭的友人和长辈们。
余秋林听完他的安排,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急着离开。”
“不急,行路漫漫,才能见好风景。”许黟悠然一笑。
不日,两人已经将媒妈妈来家中那事忘得差不多了。
许黟继续在翠小楼外摆着摊看病,余秋林在旁待了两天,就启程先回了一趟盐亭县。
他刚走没多久,天空飘起蒙蒙小雪,阿旭和阿锦两人从老大夫家中赶回来。
看到许黟这么冷的天,连汤婆子都没用,阿锦都快要被气哭了。
“郎君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若是冷到怎么办?”阿锦眼睛都红了几分,咬着后槽牙,气呼呼地端来炭盆,往里面夹着炭块。
她一面加着炭块,一面眼睛盯着许黟瞧:“要不是我机灵,想着郎君是个不爱用炭火的,喊着哥哥回来,郎君是不是就不打算用了?”
许黟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他是真的忘记用炭盆了。
“好阿锦我错了,以后……”许黟相当好说话,被骂了也不气恼,就是以后他还会犯。
阿锦咬咬牙,深吸着气,心里想着:这人是郎君,不能骂不能骂。
阿旭看了看妹妹,立时说道:“以后不管是我还是阿锦,郎君都要留个人在身边。这些粗杂活儿,也好有人管,不用郎君费手。”
许黟颔首,当场双手赞成,有他们在,他确实能省心些。
他也渐渐明白,阿旭和阿锦依赖着他的同时,他也在依赖着他们。
许黟已经习惯他们在身边,这些日子他们不在,总会忘记,时不时地便叫错了人。
这时,阿锦把炭盆放到屋里角落,回身去拿许黟这几日换下来洗好的衣裳。
她刚要叠衣服,就看到手里头这件天青色长衫的袖子划了道口子。
阿锦手一顿:“郎君,这衣裳怎么破了?”
许黟睨眼看过去,随意道:“是有这回事,前两日跟着二庆去山上,遇到了条野狗,那狗还挺凶,冲过来想要咬我,被小黄给击退了。”
阿旭和阿锦两人闻言瞬间紧张起来。
“郎君,你没事吧?”两人凑到跟前来,担忧地左右瞧着。
“我能有什么事。”许黟轻笑着说,“就是二庆跑得太快跌一跤,伤到了脚踝,要在家里养几日。”
阿锦“哦”了声,说道:“怪不得我们刚回来时,他躲在屋里不出来。”
她还以为几日不见,这二庆变成娇娇小娘子了,连门都不出。
原是发生这事,不好出来见人。
阿锦心中偷笑着,打算晚些时候去屋里看他。
阿旭问:“二庆兄弟伤得不重吧?”
许黟淡笑:“无妨。”
二庆就是关心则乱,当时那场面,野狗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许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他回过神,小黄先扑身过来了。
他拿着砍刀没来得及动手,二庆就跟着小黄的身形,冲冲地跑来,没顾上脚下的石头,磕绊摔到地上。
这让许黟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不好再出手。
好在有争气的小黄,面对凶残的野狗,丝毫不退缩,将它驱赶跑了。
阿锦郁闷道:“怎么连我都不如?”
许黟笑着看向她,说道:“阿锦学了本事,如今就算立女户,也能独当一面了。”
阿锦得意洋洋的笑脸僵住,眼睛瞥向他处,就是不去看许黟的眼睛。
这话别人说出口,都没许黟这么来得令她心慌。
一旁的阿旭恍惚地看向妹妹,妹妹都十六了,好像是该到成亲的年龄了。
兄妹俩各怀心事,到晚上,阿旭进到许黟屋里研墨。
屋里光线明亮,阿旭垂眸,见着郎君侧脸镀着一层金光,更显丰神俊朗,他突然喊道:“郎君。”
许黟闻言没有停笔,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阿旭斟酌许久,才道:“郎君,妹妹明年初就十七了,我、我想着妹妹这年纪,是不是该给她寻一门亲事。”
下一瞬,许黟搁笔,微微拧起眉梢地看向旁边的少年郎。
少年郎的五官早已经褪去胆怯和生涩,又因从跟着许黟开始就习武,如今长得高大,气质威猛。
不再是那个干瘦巴巴,眼中带着自卑和恐慌的小孩了。
许黟感叹,该来的终究要来。
“你有什么打算?”许黟问他。
阿旭摇了摇头,实诚道:“我不知,才想问郎君。”
许黟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那就不要想,这事让阿锦自己做主意。”
“啊?”阿旭双眼茫然。
许黟道:“你找个时间问阿锦,她可想过成亲这事。如果有喜欢的人,也可告诉我,我替她做主。”
阿旭挠挠头,郎君说得好有道理。
那他明日就去找妹妹。
另一边,阿锦没在自己屋里,她拿着自己炮制的跌打膏药,敲了敲二庆的房门。
“哐当——”屋里传来物什倒地的声响。
不一会儿,眼前的门往里打开,二庆憋红着脸颊看向阿锦,磕磕巴巴地说道:“阿锦姐姐,你、你怎么过来了?”
阿锦直言道:“来看你要躺多久才起来。”
二庆听后,局促地说道:“我明日就去山里,不会再躺了。”
阿锦一顿。
她无奈叹气:“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你要是真摔得严重了,还是要好好养伤。”
说罢,她往屋里瞥一眼,看到被扶起来的木椅,嘴角扬起,把带来的药膏朝着二庆丢去。
二庆慌张地接过,低头看向手心,发现是药膏。
他的胸口突然哐哐哐的跳着,有点不对劲。
“阿锦姐姐……”
阿锦打断他的话:“行啦,感恩的话就不用说了,要不是你这跤是为了想救郎君摔的,我才懒得搭理你。”
二庆红了红耳根。
突然间,他觉得这一跤摔得值得。
直到阿锦离开了,他握着手中的药膏,还在傻傻地笑着。
回到屋里,二庆看着药膏,也不舍得用,只挖一指的量,涂抹在红肿的脚踝处。
这药膏散发着浓浓药味,但涂抹在脚踝时,红肿发热的地方阵阵冰凉,看样子效果很不错。
阿锦起身,去到灶房里端热水,还没走,阿旭就拦住她。
“妹妹,我有话要问你。”
阿锦扬起下巴:“等我把水送到郎君屋里。”
阿旭没异议,郎君的事更重要,他点点头,说道:“妹妹你快去。”
许黟在院子里练拳,听到阿锦的脚步声,回头就看她端着水盆过来。
阿锦熟练地将水盆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面,去到许黟屋里,回来时,手中多出许黟平日里用的牙刷和牙粉。
许黟净过手,接过她备好的物什,洗漱后,把水倒入到院子角落的下水沟里。
许黟笑着问她:“今早吃什么?”
阿锦回话:“哥哥做了白面馒头,煮了鸡子和豆浆。”
她口中说的豆浆,非彼豆浆,而是用煮黄豆的浓汤。需要先将黄豆提前一夜浸泡,到早上醒来,加入井水熬煮。
把里面的黄豆熬煮到糜烂,再用木勺碾碎,混在浓浓的汤汁里一起食用。
这便是时下里人们爱喝的豆浆了。
至于以前喝过的现代豆浆,许黟不是没想过,只是家中没有磨盘研磨豆浆。
市井里只卖豆腐,虽有卖浆,但这浆和豆浆不搭边,是推车或是挑担货郎卖茶水。[注1]
吆喝时,会喊上一声:“卖浆嘞~”
不过许黟觉得,直接用豆煮出来的豆浆,和研磨后煮出来的豆浆,差别虽有,但问题不大。
很快,许黟一行人去到里屋吃饭。
二庆也出来了,他今日醒来看到脚踝没那么红肿,就想着再去山里。
但许黟没让,想他在家好好歇息。
小雪时节,天空下着细微的雪花,落到人身上,霎时便融化。
短时间待在户外还好,时间一长,这细雪消融便会渗进衣裳,容易使人受冷感染风寒。
此时刚过辰时三刻,出门的都是要去当差的平民百姓和皂吏们。
许黟望着外面飘着的雪,不急着去翠小楼外出诊。
他坐在堂屋里,借着晕晃晃的光色,单手撑颐,另外的手捧着游历悠闲翻看。
还没看几页,外面响起敲门声。
阿旭跑去开门,见到是个陌生的青年小厮。
青年小厮看到他,行礼喊道:“许大夫可在家?”
“郎君在家。”阿旭应了声,问他,“你有何事?”
青年小厮道明身份来意:“我家小娘子是翠小楼的当家,想请许大夫出诊。”

乳娘黄妈妈满脸揪心地在旁伺候着面色冷白,精神不济的辛六娘。
辛六娘,闺名辛翠, 翠小楼如今的当家。
黄妈妈拧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细密汗水,心疼地说道:“六姐儿,你何苦忍着,等到今儿才告诉奴。奴方才知晓你这些日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该怎么好!”
她说着说着, 眼泪欲要往下掉。
辛翠见黄妈妈如此,头疼得厉害, 忙拉住她的手, 止了她的话头。
“黄妈妈, 我这会儿头疼,你甭说了。”她嗓音低哑,嗓子眼跟着难受。
这几日她苦身焦思, 夜夜不能寐, 睡着了就梦到那等鬼邪侵事,让她难受不已。
实在没办法了,才将这事告诉了黄妈妈。
黄妈妈一听,那还了得,当即就要寻个大夫来。
辛翠不想她这事在府中闹得人尽皆知,思来想去, 便想起在她家楼外摆摊给病患看病的许大夫。
这许大夫才貌兼全,实乃俊髦。辛翠在看到他的第一眼, 便对他心生好感, 加上族中长辈觊觎她手中的翠小楼。
时不时的就要塞个她瞧不上的郎君来与她相看。
辛翠岂会让他们摆布,既然想要她成婚, 那便找个合她心意之人才行。
可惜了,对方没瞧中她。
辛翠青黛柳眉微微拧起,眼底带着乌青,侧躺在软榻上,朝着黄妈妈看去:“许大夫何时能来?”
“奴去问问。”黄妈妈拍拍她的手心,起身往屋外出去了。
且说另一边,阿旭在听完门外青年小厮报上来的身份,愣了愣。
他让青年小厮稍等片刻,忙回到屋里找许黟来。
将事儿汇报完,站在旁边的阿锦皱起眉稍地看向许黟。
忍了忍,阿锦小声说道:“郎君,这翠小楼当家,之前托媒妈妈过来,今儿又是命贵介来请郎君出诊,会不会……”
许黟指腹轻轻点着桌面,思忖一瞬,道:“既是来请我出诊,我就该去看看。”
他起身,看了看两人,叫阿锦跟他出门。
对方是女娘,带着阿锦方便些。
阿锦听到可以跟着郎君出门问诊,心里那点担忧立时消散,欢欢喜喜地跑去屋里准备出诊的物什。
除了郎君该带的药箱,阿锦自个也有个小药囊,里面放着都是她自己炮制的药丸、药膏和药散。
许黟对她炮制出来的玩意儿还算满意,便允许她带着。
院外,青年小厮没等多久,许黟和阿锦就出来了。
他们坐上对方的驴车,赶到西街辛府。
黄妈妈出来东屋,就差遣了个丫头去门口打听消息。
丫头很快小跑着回来,说随从带着大夫来了。
黄妈妈听后,不用丫头带路,赶忙脚步匆匆地亲自去迎接对方。
见着许黟时,看到他身边跟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黄妈妈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可是知晓六姐儿当初委托媒妈妈说亲那事,因而不免往那方面猜,对方是不是早已有心仪对象,才会拒绝她家六姐儿。
黄妈妈对此心有不满,她家六姐儿如此好,难道比不上这个小女娘?
“许大夫,辛苦你跑一趟,还请跟着奴进屋。”黄妈妈心里不乐意,面上却过得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地走在前头。
“请妈妈带路。”许黟颔首。
他和阿锦跟上她,进入到东屋院子,就看到院子里有几个忙活的丫头停下动作瞅着他们。
两人目不斜视,直接跟着黄妈妈进到里屋。
这会儿,辛翠披着樱草色斗篷,双腿并拢,直着腰肢地坐在软榻上方。
看到他们进屋来,睨着眼往屋门处瞥去。
随后,她就看到许黟带着锐芒的双目转过来,与她的视线对上,那双眸清冷,却带着一丝天生的柔情。
辛翠微垂眸,避开许黟的视线。
许黟看到她脸色那刻,心中就在判断翠小娘得的什么病。
黄妈妈朝着辛翠道万福:“六姐儿,许大夫来了。”
“嗯。”辛翠没多言,只对着黄妈妈点点头。
黄妈妈得到指令,便与许黟说起辛翠身体有哪些不适:“我家小娘子这几日入寐难安,梦中总有邪祟作乱,扰得人心神虚劳,心力交瘁。”
许黟认真听完,想了想,他问辛翠:“不知翠小娘子可容我家徒儿给你把脉?”
辛翠看了看他旁边的阿锦,咬着唇:“许大夫是不愿给我问诊?”
“非也。”许黟平静地解释,“我家徒儿已学医数年,只差临门一脚,若是她诊断不出,可由在下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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