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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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的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今夜无星无月,各家灯光似是困在窗内,照不亮这外面分毫。
秦悠没带手电,手机不知何时没电关机了。
老牛在小区里走啊走,路过一个门上着锁,再找一个还是锁着的。
整个小区犹如封死的牢笼,竟没有一个能自由出入的通道。
秦悠抓过大包,警惕地打量四周。
牛车又一次路过幼儿园。
那“囚”字从鲜艳的绿色变成了血红一片。
秦悠真想一弹弓给它崩碎,可这种门玻璃挺贵的,她没敢轻易动手。
符纸还有剩余,秦悠每种功能给门上来一张。
狂风骤起,卷着符纸呼啦啦作响。
秦悠下意识按住符纸。
下一秒,符纸无火全燃。
秦悠急忙松手后撤。
那符纸脱离玻璃门朝她面门扑来。
理论上,符纸燃火伤不到活人。
可理论上符纸也不会攻击活人。
秦悠被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后撤时踩到道牙子踉跄着跌了一跤。
符火贴着她头皮飞过去。
秦悠闻到了头发烧焦那股气味。
秦悠的心一沉,摸向包中符纸的手缩了回来。
囚者,人禁其中,无处可逃。
秦悠想不通这其中的原理,却也依稀猜得到在这怎么都走不出去的小区里,她使出的所有招数都会反弹到她自己的身上。
那还浪费符咒干嘛。
等所有符火燃烧殆尽,秦悠往空地上一坐,敌不动她不动。
囚住秦悠的东西很有耐心。
秦悠才不跟它耗,爬到牛车上倒头就睡。
有那么一瞬,整个空间都静默了。
秦悠扯过医院捡来的被子往身上一盖,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飘散开来。
门上那“囚”字似乎没那么红了。
秦悠似有所悟,裹着被子跳下牛车。
她离着越近,那红字越淡,在棉被贴到门上时,那字又成了绿色的“园”。
然而被子刚一离开,血字复又出现,根本不给她留逃生的时间。
秦悠试验几次,心中有了数。
在这“囚”牢中,人即是鬼,鬼才是人。
她身上是病逝者盖过的被子,上面残留着逝者的气息,搞不好那最后一口怨气也喷在上面。
裹着被子,她便算是个死人,不受囚牢之困。
问题在于出去的门在哪里。
秦悠敲敲面前的玻璃门。
很真实的玻璃触感。
她裹紧被子再去撞门,这次没有丝毫阻碍地穿门而过。
她是进来了,老牛还在外面呢。
四目隔着一道玻璃门相对,彼此都很无语。
老牛蹄子刨着地面,秦悠赶紧安抚。
老牛很好奇她在干嘛,一只大眼珠子贴到玻璃上。
从秦悠的视角看去,这一幕可是恐怖了。
她指指自己的头顶,再指指老牛的牛角。
老牛翻着白眼使劲歪头,不让锋利坚硬的牛角划花玻璃门。
秦悠放心了,裹紧被子往里面走。
幼儿园相当于两家商铺打通的面积,左面那间改造成午睡房,右面是活动区,整个空间四四方方,一眼望去没有死角。
就在她打算尝试通过临街那扇玻璃门时,空荡荡的活动区响起了咯咯笑声。
稚嫩的同音有好几道,咿咿呀呀,秦悠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更看不见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她的大包里有新做好的牛眼泪眼睛,可她没敢戴。
在这里,她才是那个“鬼”,戴上眼镜不得现原形么。
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秦悠裹紧被子朝外面的门冲去。
漆黑一团的门那边突然亮起一道火光。
秦悠有了前车之鉴立马矮身躲闪。
火光在半空盘旋一周,竟拐着弯来烧她。
秦悠一面郁闷地躲闪一面留心去看这张格外抗烧的符咒。
黄纸朱砂墨,一看就是个高阶符咒。
人鬼身份可以暂时对调,高阶符咒却不是谁都能作假的。
秦悠想扔掉被子,又怕符咒追杀得更紧。
她叫了两声,无人回应。
身后的孩童笑声逐步逼近。
秦悠额前渗出冷汗。
与此同时,幼儿园临街的门外。
白校长左手持剑,右手举着个手机。
“同学们,我刚刚用的是高阶镇鬼符,对鬼魅有很强的震慑伤害。你们能看清楚吧,里面那鬼正在跳脚逃窜,哼,它蹦跶不了多久了。”
一声嘹亮的哨音响起。
白校长:“同学们听见了吗,刚刚那可不是普通哨音,驱魔系的同学应该很熟悉吧?是降魔哨……降魔哨?”
白校长贴到门玻璃上瞪大了眼睛往里面看。
这次他看见了秦悠:“小秦老板?你啥时候死的?”

白校长拧着脖子认半天:“她写的什么啊?”
正在通过手机镜像看直播的同学们纷纷打字留言:我还没死呢。
白校长无意间瞄了眼屏幕,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们干什么呢?再乱说话我把你们都踢出去。”
快速刷屏的直播间突然切换成来电显示,尤浩戈三个大字晃得白校长眼疼。
他没好气地接起来:“不知道我在给学生们加课么,捣什么乱你?”
尤浩戈阴森森提醒他:“小秦同学说她没死呢。”
白校长:“……!”
门里面的秦悠紧贴在玻璃上,脸都扭曲了。
那张还在燃烧的符纸在她脑瓜顶上飞来飞去,这是把她当成唯一的进攻对象了。
白校长头都要秃了,人没死,符纸干嘛围她转?
他朝秦悠比着后退的手势。
秦悠忽闪着被子满屋转悠,像个要起飞的大蝙蝠。
白校长一脚踹在玻璃门上。
玻璃门哗啦碎一地。
白校长大喊:“小秦老板快出来。”
秦悠被符纸逼到了里侧的门边上,寸步难行。
白校长只得进来助她一臂之力,可他一脚刚踏进来,那道他亲自绘制亲手射出的符咒竟直奔他烧了过来。
白校长结印拦截,谁知结成的印记朝他面门狠拍过来。
秦悠用被子帮他挡了一下。
白校长的脸是保住了,胡子被烧焦了一缕。
白校长震怒,手上又要结新的印。
秦悠赶在他两只手碰到一块之前拉起他往街上跑。
然后俩人就都撞玻璃上了。
秦悠有被子缓冲,只是撞得有点疼。
白校长脑壳“咚”的一声,没碎都是万幸。
白校长一手捂头一手摸门:“我不是把这玻璃门踹碎了吗?”
秦悠也很费解,但能把白校长的脑袋撞起个大包,这门就算是假的也假得很真了。
俩人只来得及对一个眼神,就被那燃烧的符咒追得抱头鼠窜。
秦悠看白校长还有劲跳脚,裹紧被子独自逃命去了。
白校长吃了几波不大不小的亏也摸清了这里面的门道,可他身上全是玄门正统法器,哪样都救不了他。
尤浩戈赶到时,屋里这俩人快累吐血了。
要不是看秦悠也在里面,尤浩戈非抓把瓜子坐门口围观白校长吃瘪不可。
他踹碎玻璃门,朝里面扔了个来时路上临时扎成的纸扎人。
纸人两眼全开,妖异鬼魅。
紧追白校长的符咒急刹车,奔着纸扎就过来了。
白校长手疾眼快,拖起缩在墙角的秦悠逃了出来。
二人刚跑出来,那扇碎一地的玻璃门又恢复了原状。
符咒落在纸人身上,纸人瞬间化为飞灰。
符咒达成诛邪使命,终于燃尽了。
秦悠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尤浩戈给她号了号脉:“没事。”
他又给白校长号号脉:“轻微脑震荡,找个棺材躺两天吧。”
白校长:“我这就上你家躺着去。”
尤浩戈:“我家收费,先把钱交了。”
白校长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
秦悠仰头望天,夜幕依旧黑得憋闷:“咱们出来了吗?”
尤浩戈一张符咒拍白校长脑门上。
符纸飘飘忽忽落地了。
尤浩戈:“出来了。”
白校长:“……”
秦悠咂咂嘴:“这回得是重度脑震荡了吧?”
尤浩戈又向白校长伸出了手:“先把费用结一下。”
白校长看他犹如长了三个脑袋的怪物。
尤浩戈那欠揍的声音蓦地飘远:“哎哎你先别晕,叫救护车得交费……”
白校长倒地不醒。
秦悠把被子给他铺到身下,起身往小区大门那走。
尤浩戈:“你还敢进去啊?”
秦悠:“我也不想进,可我牛在里头呢。”
老牛像是听见了她的召唤,拉着板车慢悠悠溜达出来。
秦悠:“你怎么出来的?”
老牛翻个大白眼,它是精怪,人鬼互换关它啥事。
从医院回来,秦悠开始东翻西找,誓要讨回今天吃的亏。
第一步,先把拆掉的收音机组装起来。
暴晒一整天的收音机精神抖擞,开始它的夜半鬼唱小调。
秦悠听着心烦,又给它拆了。
第二步,用棺材板制作几把趁手的武器。
秦悠觉得木剑手杖都不过瘾,硬是敲了一块矿道尸洞的石壁磨成锋利的刀刃,镶个木柄把手。
第三步,去重症医院垃圾站专捡逝者的贴身物件,被褥毛巾病号服。
跟着她忙活的尤浩戈死活给拦下来了:“这些咱就不捡了,回头我找诈尸的坟头挖点土是一样的,比这健康。”
第四步,不能武装到牙齿,起码要武装到手指。
秦悠取出那两片红艳艳的长指甲,又翻出老小区那位女鬼姐姐离开时留给她的鞋。
尤浩戈被她的家底震惊了:“鬼穿过的鞋可不兴往人脚上穿。”
秦悠把鞋套假人脚上,给它贴上美甲,拎起那兜收音机零件,再把水缸往牛车上一放,气势汹汹出发了。
白校长听说秦悠要二战幼儿园,捂着晕乎乎的脑袋出院前来围观。
尤浩戈选了个最佳观看位,支起手机支架给学生们来个现场直播。
秦悠还未入场,直播间的礼物就刷到起飞了。
白校长皱眉:“你给学生直播好意思开打赏功能?”
尤浩戈理直气壮:“这是小秦同学的手机。”
白校长默默掏出手机,在直播间里刷了个大宝剑。
秦悠现场组装收音机,往水缸里一放,大喇叭叠加缸内回音,惊悚噪音效果加倍。
尤浩戈和其他小妖各守一门,秦悠抡起她的石头大板斧杀了进去。
假人紧随其后。
据白校长说,先前那个有好多影子的小朋友的轨迹中就有这家幼儿园。
他刚到门口时还真没发现有何异常。
直至秦悠出现。
很显然,幼儿园里还有其他东西在作乱。
幼儿园里一切照旧,门上的“园”没有变成“囚”。
秦悠把斧头放地上。
那字就变了。
秦悠没动,只等着那嬉笑声再度出现。
小鬼的咿呀哪比得过双重大喇叭,等收音机那那位唱完一曲,再听小鬼就只剩气音了。
贴着门边站立的假人猛一哆嗦,好几条小小的影子出现在它跟前。
蜘蛛缩紧爪爪一动不敢动。
这些影子却步步紧逼,嘀咕着什么要往假人身体里钻。
秦悠听了半天才听懂它们在说:我们来做朋友嘛。
她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听得出小鬼们言语间的真诚,可惜它们跟别人做朋友的方式过于离谱。
蜘蛛瑟缩着从身后掏出渔网,在影子不再增加时一网套下去。
凄厉的哭声拔地而起,窗上门上的玻璃齐齐碎裂。
秦悠脸上被划了一道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还来不及抬手护住自己,一条高挑的人影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
医院病房里。
白校长头上缠着纱布躺在床上。
尤浩戈吊着一条腿在啃香蕉。
白校长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救小秦就去救,扒拉我干嘛?你就是成心的。”
尤浩戈也来气:“你坐哪不行非堵门口,碎开的玻璃怎么没把你扎成刺猬呢。”
白校长挥舞自己满是细碎伤口的手臂:“要不是我在前面给你当肉盾,你能只崴一只脚?”
尤浩戈:“要不是你挡路我能崴着脚?”
秦悠一脚踏进门里,天灵盖都要起飞了。
她拍拍收音机:“来,给他们唱个曲儿。”
白校长和尤浩戈的天灵盖也要飞了。
尤浩戈的脚崴得挺严重,出门出不了,御剑御不了。
白校长怼他:“哪回也没见你站剑上头,脚伤了腚又没伤,不耽误你上班。”
尤浩戈冲他微微一笑,坐上木剑就回家了。
白校长:“……”
秦悠怕尤老师自己在那豪宅里饿死,只好暂时搬过去照顾他几天。
尤浩戈躺在院里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如果他跟前没支个烧烤炉子的话。
“小秦同学把辣椒面递我,那包,那个辣。”
“这个肉有点肥,最好配点茶,我茶叶在……算了我自己去吧。”
秦悠眼见着他蹦跶蹦跶上了老高的台阶,又顺着大理石扶手出溜下来,比她灵活多了。
手里泡好那两杯茶一滴都没洒出来。
蹭饭小分队眼巴巴蹲炉子边上瞅着。
尤浩戈拎开火上抢肉的鸭子:“今天没有烤鸭环节,你不用主动送菜。”
鸭子叼着烫嘴的肉满院子跑来散热。
两只石狮子凶神恶煞似的在后头追它,说不上是要抢烤肉还是想吃烤鸭。
秦悠负责扇风烤肉。
尤浩戈支棱着伤脚摆弄那两片红指甲。
秦悠看他有点正经,心立马提起来了。
尤浩戈:“不像是从活人身上拔下来的。”
秦悠舒一口气。
尤浩戈又说:“这上头有尸气,应该是从僵尸手上拔下来的。”
秦悠被这一口气呛得直咳嗽。
尤浩戈:“指甲整体很干净,不像是用蛮力拔的,我猜是僵尸自己拔的。”
秦悠:“僵尸拔自己指甲干嘛?”
尤浩戈:“僵尸不受子孙供奉,身无长物,唯有指甲长生不衰,所以它们经常会拔指甲当钱花。”
秦悠:“……僵尸指甲很值钱?”
尤浩戈:“值钱也不值钱,看你怎么用了。”
秦悠:“比如?”
尤浩戈:“这玩意挠人可疼了。”
秦悠:“……”
尤浩戈将一片红甲盖在自己食指指甲上,在穿肉串的竹签上碰了碰。
竹签瞬间就断了。
秦悠的眼睛瞪得溜圆。
尤浩戈比划个扔飞镖的动作,随即朝秦悠挑挑眉毛。
秦悠下意识摸摸脖子,这玩意要起命来是真要命啊。

尤浩戈举起啤酒就往烧烤炉里倒,大着舌头吼:“走一个!”
杨校长:“我不是来催你回校上课的。”
尤浩戈往椅背上一靠,伤脚晃得更起劲了。
杨校长是来找秦悠的:“我这有个罩魂灯坏了,不难修,就是很费时间和精力。”
她拿出个花灯似的法器,细看会发现整个都是用绿豆那么大的珠子穿成的,表面看似花纹的纹路其实都是安抚魂魄的符咒。
如今这灯罩四面都有破损,几乎等于全灯重做。
杨校长带了原材料,也带了制作图纸。
秦悠左右闲着没事便接下了这单修复工作。
杨校长很知趣地付了钱就走了。
秦悠抓起一把原材料小圆珠,轻飘飘的,跟她编饰品用到的廉价塑料珠没两样。
她问:“这种珠子也能做法器?”
尤浩戈“嗯”了声:“你就当它是夏天盖剩菜的防蝇罩。”
有的法器是制作难度太高,没人能做;有的法器是完全没有制作难度,没人稀罕去做。
罩魂灯就是后者。
顾名思义,只能用来罩住魂魄。
是罩,而不是困。
也就是说随便一把遮阳伞都比它好使。
它的作用过于鸡肋,制作工序又很费时,因此只有少数正统修行者还会偶尔使用。
主管医学院的杨校长会跟各式各样的魂魄打交道,指不定哪位就喜好罩魂灯这种花里胡哨的小东西。
往常会安排学生在制器系的体验课上练手穿珠,东拼西凑每年也能生产两三个。
今年这不是加重了学生们的课业负担么,穿珠子这种小孩都能做的手工活儿就被取消了。
尤浩戈用竹签在地上画了几个符咒:“这些都能做灯,跟普通人家常用的平安符镇宅符是差不多的用处。”
秦悠仿佛又嗅到了商机。
穿这么小的珠子费事费力费眼还废手,秦悠做售卖品可以选大一些的串珠,挂在家里,大一号小一号并没什么区别。
她把家里有手这几个号召起来。
假人的手实在不好操控,速度快不起来。
而水缸对于自己被拉来干这种活表示万分不理解。
秦悠:“把手伸出来。”
水缸毫无反应。
秦悠抄起一块坟砖。
水缸默默探出两只手。
秦悠给它一只手上挂几根线,一大兜珠子往缸底一倒,随便它怎么穿都行,因为它只负责没有符咒的边角部分。
蛇精将穿好一条的珠子拽出来,熊头吞元宝那样吞了新的珠子喷到缸里。
两只小妖配合默契,为水缸无限续杯。
水缸稍有反抗,鸭子溜达过来给它一脚蹼。
水缸:“QAQ”
秦悠集中精力修复罩魂灯,她发现坏掉这个很多珠串都是拧在一块硬拼成了符文,时间久了串珠的细线吃不住力道,外力一碰就断。
秦悠问尤浩戈:“用铁丝或铜丝穿会影响功效吗?”
尤浩戈:“除了沉点没什么差别。”
秦悠立马去废品厂收了一批铁丝铜丝回来,一部分按照符文顺序穿,一部分按照颜色穿好后再拧成固定的形态,两种组合搭配而成的罩魂灯更精致更结实,也能将重量减轻一些。
杨校长对秦悠的小巧思十分满意,又追加了两单罩魂灯。
秦悠这才知道这些“灯”都是给幼儿园逮回来那些小鬼用的。
它们是路过的野鬼,正是爱玩的心性,对幼儿园跟它们同龄的小朋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谁答应跟它们做朋友,它们便会粘在谁的身上。
好朋友就是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玩。
小儿阳气不如成年人足,幼儿园午睡的房间又特意布置得避光阴暗,小鬼们贴到孩子身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长此以往,整间幼儿园就成了小鬼聚集地,它们认为自己跟小朋友是一样的活人,小朋友们怕鬼,它们害怕的自然就是鬼。
在幼儿园的小小空间里,它们的意志主宰着全部。
如今它们被强行带走与各自交到的好朋友分离,情绪很不好。
杨校长一面要照顾长期被鬼侵扰的孩子,一面又要安抚小鬼,便把罩魂灯拿出来给它们玩。
秦悠无偿送了几个棺材板雕成的玩具,小鬼们欢喜地要往她身上贴。
秦悠掏出镰刀。
小鬼们撅着嘴散开了。
尤老师只歇了一个礼拜就回来复工,白校长在学校里瞧见他都惊了。
可他没去自己的课堂,而是去了唐老师的班级。
唐老师始终没能回来上课,高校学生过世之事还未查明,他又马不停蹄接了好几个出差项目,这会儿到哪了连尤浩戈都推算不出来。
驱鬼系的老师都忙,谁都腾不出时间来给别人代课。
唐老师只好求助尤浩戈。
尤浩戈头一次站上驱魔系的讲台:“同学们,这节课我们来看个电影。”
同学们互相看看,有种梦回以前上外语课的赶脚。
尤浩戈给他们播了一部恐怖片,开头就是一张破碎的人脸。
学生们集体后仰,这视觉冲击过于刺激了。
尤浩戈按下暂停,强调道:“这部戏呢是个纪录片,所有参演者都死翘翘了。”
学生们都想往桌子底下钻了。
尤浩戈继续播放,他找最后一排往桌上一趴,在电影鬼哭狼嚎的背景音下睡得特踏实。
一节课结束,所有学生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太稳定。
这片子实在太惨烈了,出场的鲜活面孔有十几个,却在接下来的恐怖经历中一一丧生。
杀死他们的有人,有鬼,有僵尸。
这是一部简单粗暴,现实到过分残酷的纪录片。
尤浩戈伸个懒腰站起身:“看完了?我再给你们换一部啊。”
新的电影里,刚刚死去的那些人集体诈尸,成了追杀别人的邪祟。
学生们紧皱眉头,这部戏里演活人的这些位好眼熟,跟刚刚那电影里的邪祟们长得好像。
有学生壮着胆子提问:“老师,参演的演员是怎么死的?”
尤浩戈:“这戏拍摄于六十年前,你猜他们怎么死的。”
学生们:“……”
尤浩戈敲敲桌子:“这两部电影是上下集,主打无人生还,死亦无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电影里有两个不是人。”
学生们集体“嘁”了声。
尤浩戈重新播放第一部,指指开篇那张人脸。
有学生发现那张四分五裂的脸上有极其细微的绒毛在蠕动。
有人低声窃语:“是菌株吗?”
尤浩戈一指说这话的学生:“课堂成绩加一分。”
课堂立刻躁动起来。
大伙不在意那区区一分,而是因那“菌株”二字。
菌株常见于尸变的僵尸身上,就是人们常说的“白毛”。
到底是尸变才会长毛还是尸变因那白毛而起已不可考证,总之当人们留意到白毛的时候,它已经被有心人培植成了一种介于动物植物之间的邪物。
只要一丝菌株落在活人身上,这人便会产生尸化反应,人还没死透就已经跟僵尸没两样了。
有人认为肉灵芝就是最早的菌株变种,后来人家按照自己的想法长成了太岁,光听名字就知道比菌株和僵尸都要高级。
玄门曾倾力铲除各方势力种植的菌株,可万物一旦扎根土壤,只靠灭是灭不绝的。
没人光明正大养,偷摸养的却不少。
人多的地方长不出来,人家自己躲山沟沟里慢慢生长。
如今的人大多火葬,僵尸数量锐减。
可世间又不是只有人这一类生物,而诈尸也从来不是死“人”的专利。
电影开场先出现一个脸上有菌株的死人,别管它是演员扮演的还是突然入镜的,剧组其他人还能落下好吗?
学生们又开始嘀咕这到底是电影还是拍电影出了意外而成的纪录片。
尤浩戈没有揭晓答案,下课铃一响,他拿起这俩碟片去祸害下一个班级。
短短两天,菌株就成了玄易校园里谈论最多的话题。
不认真读书的学生们跑去图书馆查阅相关资料,本就知道菌株是什么的学生频频去问各科授课老师有没有见过实物。
学生们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老师们有点害怕,对学生们脸上顶着几根白毛扮演僵尸咬人的游戏更是不理解。
后来,“咬人”的方式不再局限在地面上。
于是御剑成了角色扮演的学生们的主攻战场。
好几位卡在上课铃响前飞进学校的老师被撞翻。
最严重那位摔伤了膝盖,那一整天,他的班级都在循环播放那两部恐怖电影。
秦悠成天听路过的学生叨叨菌株、恐怖片,还以为是学校新搞的教学花样,直到她去给杨校长送新编好的罩魂灯,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给那群小鬼看恐怖片。
秦悠好奇心起,坐在小鬼后头一块看。
小鬼们纷纷围拢过来,被秦悠一鬼一个脑瓜崩集体劝退。
从电影内容上看,这两部片子并不算太恐怖,都是些很常规的恐怖片拍摄手法,主打出其不意吓观众一跳。
不过导演很会抓镜头,层层推进观众们心中的恐惧。
秦悠看着看着有种毛骨悚然的身临其境之感,她总觉得镜头里的那些“死人们”在追逐的对象是屏幕外的所有人。
一部电影没放完,小鬼们就全吓跑了。
秦悠和尤浩戈盘腿坐那继续看。
秦悠问他哪搞来的碟片。
尤浩戈说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图书馆里有好些这类片子,他挑这两部是想给学生们提升一下学习热情。
秦悠想想漫天追逐的学生们。
嗯,确实比以前热情多了。

秦悠见过那么多死人,从未留意到它们身上有毛没毛。
菜放久了会烂,人死久了长毛好像挺合理?
尤浩戈贴心地给她换碟片切换特写:“菌株算是活物,会动。”
秦悠盯着屏幕,浑身的毛孔都不得劲。
尤浩戈:“在陌生环境下尤其是远离人烟的地方,瞧见长得差不多的白毛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他开了手电自下而上给自己加了个恐怖光效:“尤其是采蘑菇的时候。”
周末要进山采蘑菇的秦悠:“……”
尤老师那豪宅所在的山头是个宝藏山,什么山珍都有,要不是建了豪宅让安分的老实人们望而却步,这个季节早有人组团进山采山货去了。
秦悠特意买了本讲蘑菇的书,实在不确认能不能吃的就派鸭子出马,鸭子都不吃的肯定有毒。
尤老师背个箩筐在后头跟着,看什么都要摸一下。
这不,给一窝马蜂摸急眼了。
马蜂倾巢而出,嗡嗡振翅之声能助人的灵魂原地升天。
尤浩戈往后一撤,小小砂糖橘在他前面结了张大大的网。
等马蜂全粘上头,蜘蛛将网子团起来往假人肩上一搭,摇头晃脑去跟几小只炫耀它新收获的口粮。
秦悠看尤浩戈又要去摸那条盘得好好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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