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继承爷爷的旧物修复小店第一天,被一副刚刨出来的棺材那会飞的棺材盖拍进了鬼怪横行的陌生世界,成了年方十八骨瘦如柴随时要断气的病弱孤女,家里留给她的全部家当是一整座堆满垃圾的山,下顿饭都没着落。
秦悠表示:还好还好,这满山的垃圾挑挑拣拣修一修卖二手,吃饱饭还是有希望的。
残破的符纸补一补,驱邪避祸有一手;用废的法器三合一,小鬼小怪没问题;刀剑的碎片回炉炼,飞天砍怪好伙伴;新收的破镜擦一擦,照妖照鬼洗桑拿。
从前绕着垃圾山走的人们翘首期待着小老板秦悠赶紧出新品,别管是什么,买到就是赚到,连人家后山养出来的鸡种出来的菜那都是灵气满满,能当丹药吃。
鬼怪也常常登门,能捡点人类看不上眼的小玩意保命也是好的。
后来,大家发现垃圾山地面以上的都是毛毛雨,地面以下的才是精华。
秦悠:原来我家垃圾山是座宝藏山。
众人&众鬼:跪求秦大老板卖我们一点,随便什么都行!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
2023年
现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在年中/年终盘点活动中入选的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破烂的木板房里只有一张低矮木床,烂掉一截的床脚垫着块牌位似的破木头。
床上平躺着一个枯瘦少女,陈列馆里的干尸都比她壮硕些。
外面瓢泼大雨,屋里淅淅沥沥小雨。
一滴雨落在少女脸上,少女疲惫睁眼,对着那发霉长毛还漏雨的房顶叹气。
她叫秦悠,从小跟爷爷学修补旧物手艺的她今早正式接手家里的修补小店,开张第一单是修补一副才挖出来的破木棺材,谁知那腐朽的棺材盖凭空飞起正砸在她头上,她再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晕倒摔进了棺材里,现实却是她穿越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附身在这个大概已经死去的少女身上。
少女留下的记忆很有限,秦悠只知道她跟她同名,今年刚满十八,从小体弱多病没上过学,父母亲人均已辞世,留给她的全部遗产是一整座垃圾山以及这间建在垃圾山脚下的破木板房。
几乎没离开过垃圾山的她,脑海中对这世界的仅有印象,是妖魔鬼怪横行。
秦悠没能在记忆中搜索到妖魔鬼怪的具象,也许是这垃圾山过于脏乱贫瘠,除了苟延残喘的少女再无旁人,鬼怪都不屑来闹吧。
消化了自己穿越的事实,秦悠坐起身,一阵眩晕铺天盖地袭来,她又倒下了。
拥有丰富节食减肥经验的秦悠知道,这是饿的。
饿死的痛苦与恐惧仍残存在少女体内,秦悠不想再切身体验一把。
她得活下去,她得吃饭。
木屋后面有个塑料布搭成的棚子,里面堆满了日用杂物,脏脏乱乱到处都是,没比周围的垃圾干净到哪去。
秦悠走一步喘半天挪到棚子里,单薄的衣服湿透了,冷得她止不住颤抖。
她坐到地上,把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脏破木盆踢到外面接雨水,翻出落满灰尘的生锈铁锅,再爬到堆在角落里、留着修补房屋床铺的木材垃圾前挑一些用来生火。
由于没有力气,秦悠只挑拿得动的小块,一入手,她就发现了不对。
这块巴掌大的烂木头上能摸到很明显的纹路,她曾在爷爷修补的古式玉牌上摸到过类似的。
秦悠用手小心地摩挲木头表面,扒开附着在上面的霉菌和脏污,她辨认出这是一块用来驱邪避凶的符牌。古时富贵人家往往会给少爷小姐配一块这样的玉质符牌随身携带,尤其那些容易受惊丢魂的体弱幼童。
在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里,这东西当个吉祥物也能卖些钱吧?
卖相是差了点,可她能修补呀。
掌握了陌生世界的生财之道,秦悠怀揣激动的心,用那双饿得直哆嗦的手继续扒拉其他木头。
有些木料她很熟,跟把她拍到这个世界的那块大差不差;有些是捡回来的木柴,粗壮些的上面生出一看就很要命的蘑菇;有些一看形状就知道是牌位,上面的字迹模糊到无法辨认;最上面有一段松木,长出好大一丛松菇。
秦悠眼前一亮,她小时候常跟爷爷进山采蘑菇,知道这种松菇是可以食用。
食物就在眼前,秦悠感觉虚脱的身躯瞬间充满了力量。
刷锅,生火,烧水,一半水给自己洗漱,一半用来煮蘑菇汤。
破碗舀起的蘑菇汤下肚,秦悠抑制住继续吃喝的冲动,现在这副身躯可经不起暴饮暴食的折腾,喝一点就可以了。
她不想回到那个又冷又漏雨的木屋里,索性靠着干燥的旧物研究手里的破碗。
很普通的陶瓷质地,上面有两个很大的缺口,如果破掉的部分还在,她倒是能修复成完整的碗,可她就只有这样一个不完整的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的手再巧也只能将就着用。
好在碗很大,质地也不错,打磨一下能雕刻成两个陶质符牌,肯定比烂木头那块值钱些。
说干就干,有了点力气的秦悠好一通翻找,家里的维修工具很齐全,都是这些年修这里修那里攒下的。
打磨瓷碗需要力气,更需要握刻刀的手要稳。
秦悠的手抬高一点就抖,只好先修理那块木牌。本就潮湿的木牌放进水盆里洗刷干净,将干未干时刷一层隔氧防护漆,再挂在阴凉通风处晾干就可以了。
可家里没有防护漆。
秦悠只好退而求其次,去那堆整理出来的金属垃圾里扣点半干的机油抹在上面,黑乎乎的机油刚好能盖住木牌斑驳的腐朽痕迹,显得神秘贵气多了。
就是一摸一手黑有点难办。
要不卖便宜点好了。
昏昏欲睡的秦悠这样想着,抱着木牌歪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半睡半晕过去。
转天是个大晴天。
秦悠又喝一顿蘑菇汤,终于可以恢复短暂的直立行走了。
拖着棺材板改装的小木桌去到离垃圾山十几米外的空地上摆摊,木头符牌是她今天唯一的商品。不能闲着,她又找出几块更糟烂的木头块,看能不能再翻新出几样卖得出手的。
秦悠并不担心木牌滞销,她粗略瞄了眼她家祖传垃圾山,各式各样的破烂应有尽有,光是堆在棚子里的金属卖一卖也够她填饱肚子。只是家里没车她没力气,更不晓得销路在哪里,她只能先从自家门前这一亩三分地入手,等身体好些,她再考虑远途买卖。
然而现实远比计划残酷,一整天下来别说人影,秦悠连苍蝇都没瞧见一只。
就在她准备回家煮蘑菇汤之际,一辆小卡车颠簸着行驶过来,正停在垃圾山前。
开车的是个四十上下的大叔,叼着根烟,瞧见秦悠打了声招呼。
秦悠认得他,少女管他叫孙叔。少女家人在世时会去外面收垃圾,这样能多得些可以卖钱的破烂,后来只剩勉强能够自理的少女自己,她家就再没去主动收垃圾了。可垃圾总得有个去处,这位大叔是一所高校的保安,学校里的垃圾特别多,实在没地方堆放就由他送到秦家的垃圾山。
免费送上门的垃圾,真垃圾占一多半,但挑挑拣拣也总能找到几样能用的,少女对学校的认知全都来自大叔送来的一车又一车垃圾。
秦悠握紧木牌跃跃欲试想上前推销,这种掉油泥的符牌正适合挂在车上保出入平安。
孙叔看她过来,擦擦手递给她一个大口袋:“这些衣服是我闺女不要的,都是洗过的,你别嫌弃。上面的包子是我媳妇包的,让我给你拿点尝尝。”
想从人家口袋掏钱的秦悠扭捏了,她这破木牌换算成钱可能还买不了孙叔给的这一兜。
孙叔见她不接,还以为她拿不动:“我给你拎屋去吧。”
秦悠赶忙摆手:“不用不用,谢谢孙叔,我能拿动。”
她边说边接过来,入手像实心铁块,好悬没把她只靠一层皮连着的小胳膊给坠掉地上。
秦悠:“……”锻炼身体,刻不容缓。
不想暴露自己连一包衣服都拿不动的窘迫,秦悠乖巧地站在原地,兜子放在脚边。
孙叔卸完垃圾:“还有事啊?”
秦悠急中生智:“您这么关照我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我这有一块护身的符牌,您不嫌弃的话我给您挂车上吧。”
孙叔瞅瞅那块脏不拉几的木牌,笑得很和善:“哟,那我谢谢你了。前几天算命系的老师说我最近有大劫,出来进去得多加小心,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去求个护身符呢。现在好了,有这么个符牌挂车上,开夜车踏实不少。”
秦悠嘴上说:“正经的符您还得尽快去求,我这个破玩意就给您当个挂件了。”
心想:算命系?不愧是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
早知道她也学点算命忽悠人的话术,指定比守着垃圾山赚钱。
送走孙叔,秦悠迫不及待坐到地上,捧起那兜足够她吃三四天的热乎包子。蓬松柔软的面皮,一咬直冒油的大肉馅,香得秦悠有种想哭的冲动。不过哭解决不了任何实质问题,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把这兜衣服搬回家。
一整兜拎不动,一件两件搬一次还是可以的。
秦悠忙活完已近午夜,看着堆了一床几乎还是崭新的衣服,她决定要尽快打磨出一块陶瓷的符牌送给孙叔。
衣服有厚有薄,是十三四岁小女孩会喜欢的风格。
秦悠预估自己的身高有一米六多,但架不住太瘦,这些衣服袖子裤腿略短,尺码倒是正好。
家里连个柜子都没有,她留出两件换洗的,其他衣物叠好装回袋子,放在没有漏雨的墙角。
经过几天调养,秦悠的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体力活了。
她先去孙叔送来的那堆垃圾里找找带字的纸片,尽可能搜集外界信息,运气不错,她找到一本书皮掉一半的绘符手册,书页空白处都是小王八,应该是学生丢掉的教科书,里面还夹了一沓画废的黄条符纸。
看到书上文字跟她的知识体系一致,符纸上的咒文跟她修复过的旧物相同,秦悠长舒口气,不用从头学起了。穿越前的她刚刚告别校园,要是再从认字开始学,那才是真拿了地狱级难度求生副本。
现在嘛,她有知识有文化有手艺,还坐拥一整座垃圾山,脱贫致富指日可待。
漏雨的房子得先修好。
要修房子得先修梯子。
秦悠斗志满满,补好梯子补房子,再压一块破铁板防止房盖被大风卷走。
干完体力活要坐下缓缓,秦悠抄起捡来的秃头毛笔,蘸锅底灰兑出来的墨水在那几张报废符纸上涂涂改改。
对照手册内容,这个学生要画的是最基础的平安符,说不上是手抖还是没好好画,改几笔就成了颇有杀伤力的驱鬼符。
秦悠很为难。在她那个世界,什么符都只为求人们一个心安,灵不灵无所谓;现在她身处在真有鬼的世界,平安符尚且可以算作日常图个吉利的装饰物,灵不灵影响不大,这驱鬼符却是实实在在用来保命的。就她这照葫芦画瓢的锅底灰工艺,能灵就见鬼了。
不灵还当驱鬼符卖,这不是害人么。
扔是不舍得扔的,秦悠想着不行就叠成三角形,当普通平安符去卖;或者用木头和玻璃瓶底磨几颗珠子穿成好看点的饰品卖。
打定主意,她把符纸揣进衣兜,趁今夜星月明亮、她毫无睡意之际再去淘淘孙叔拉来的垃圾。
秦悠刚挪到最边上的那堆垃圾跟前,一道人影风驰电掣向这边冲过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喊“救命”。
如果是前世,秦悠肯定会出手相助;现在她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果断往垃圾堆上一倒。
来人呼啸跑过去。
秦悠这时才发现他身后十几米外有个白花花的影子。
脚不沾地,白眼上翻,舌头老长。
秦悠惊出一身冷汗,又生出点莫名的好奇。
那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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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多看了那么几眼,紧追来人不放的鬼影竟朝秦悠飘了过来。
秦悠手脚并用向来人逃命方向狂奔,没跑几步,眼前一黑。
再清醒时,摔倒在地的她跟鬼影来了个近距离脸对脸,再近一点就贴人家红舌头上了。
寒冰贴脸似的凉气顺着脸上的毛孔钻进皮肤,那张不断放大的惨白鬼脸上露出贪婪的诡笑。
秦悠吞吞口水,扬手把逃跑时摸出来的锅底灰版驱鬼符贴鬼影脑门上了。
鬼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动也不动。
秦悠往后挪挪,拉开跟鬼影的距离。
不但没跑,还伸手戳戳鬼影扭曲得不似人形的脸颊。
好像摸到了,又好像没摸到,那触感就跟把手伸进零下二三十度的雪地里差不多。
秦悠摩挲一瞬即冻僵的手指:“你是真被定住了,还是演我呢?”
鬼影眼球凸出,密布的血丝彰显着它此刻的愤怒。
秦悠:“我贴的是驱鬼符,不是定身符,你站这不动真不是演我?”
鬼影长长的红舌头甩啊甩,看样子是想狠抽眼前这个少女了,怎奈有心无力。
秦悠乐了,她觉得好不容易遇着个鬼,简直是老天赐给她的实践赚钱良机。
“你等会啊,我回去拿手册好好对照一下。”
她往屋子方向跑出没多远,跟前面被鬼追那位碰了个对头。
那是个二十出头一脑袋黄毛的小青年,瞧见前面立着个比鬼还轻盈的干巴瘦移动体,吓得蹦起老高。
秦悠:“……我是人,不是怪物。”
小青年连连道歉:“你是秦悠吧?我是孙叔同事,替他送垃圾来的。”
比秦悠高一个头的他这时看到了不远之外的鬼影,整个人又开始哆嗦了:“你,你没事吧?那吊死鬼怎么不动了?”
秦悠担心符纸有时效性,边往回走边说:“我给它贴了张符纸,咱们暂时是安全的。”
小青年两眼放光:“孙叔说得是真的呀。”
秦悠让他说懵了:“孙叔说什么了?你替孙叔来送垃圾,垃圾呢?孙叔是有什么事过不来吗?”
小青年:“你不知道么,孙叔车祸住院了。”
秦悠一个急刹车:“车祸?严重吗?什么时候的事?”
小青年:“你别着急,孙叔伤了脚,养几天就没事了。他今天早上替学校拉点货,遇上五车连撞,孙叔在中间,前后都是重型卡车,把他那小破车夹击成了一块废铁。所有目睹车祸的人都以为车上的人死定了,没想到孙叔就崴了一只脚,还是他自己猛踩刹车没控制好力度自己崴的。”
秦悠提起来的心算是放下了。
小青年继续说:“孙叔撞车的瞬间,你送他的木牌起火了,他眼看着撞碎挡风玻璃的保险杠被木牌上的火一燎,偏离了原始方向,从他脖子旁边擦过去。前后车体挤压也都像是有钢板阻挡,驾驶位那一小块愣是保留了一个人的空隙。孙叔说这一定是你送他的符牌替他挡了灾祸,不然他必死无疑。他让我跟你说声谢谢,等他能走动了一定亲自登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秦悠听得心惊不已。为孙叔捏一把汗的同时,还要感叹一句:那块破烂木牌真能挡灾救人啊?
她都没在那本绘符手册上找到木牌上的符咒,还以为所谓的驱邪避凶不过是古时人们附加在繁复花纹上的意象。
如果真有效果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尝试量产?
秦悠取了手册,反复对照自己补好的几张符纸,还让小青年帮着看了,确实是驱鬼符没错。
可书上说驱鬼符的作用是将鬼赶跑,能把鬼定在原地的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符咒。
秦悠摸摸下巴,似有所悟——那块木牌会生效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块灵验的驱邪避凶符牌,也许是腐朽破烂才被人当成垃圾扔掉了;那些符纸本身就是学生的涂鸦之作,效力有限,她再怎么补也没用,谁让她是修补旧物的高手,对驱鬼降妖却是一窍不通呢。
如此说来,她量产符牌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秦悠很沮丧,小青年很激动。
“你这符纸好多,能不能卖我一张?”
秦悠实话实说:“这些符纸是我在废品基础上补的,有没有效不好说。”
小青年已经把钱包掏出来了:“样品在那展示着呢,肯定有用。”
秦悠看见钱很心动,可她还是说:“那张明明是驱鬼符,说不定是赶巧把鬼定住了。”
小青年急忙表态:“没关系,能赶巧我就很知足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骗子有多猖獗,前阵子有人撞鬼去求专家画符,专家天价卖给他六张,当晚求符一家就被鬼灭门了,符纸撕成的碎片到处都是,一点用都没有。”
秦悠咋舌:“专家这么坑啊?”
小青年嗤道:“可不是么,那一家人多买几块红砖都比专家画的符管事。”
秦悠见他诚心要买,纠结再三,把这沓符纸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小青年:“这个给你,拼概率里头也能有一张起点作用。”
她从自己这份里拿出一张递过去:“这个你帮我给孙叔,别管有用没用,带在身上能安心些。”
小青年的现金不多,见秦悠给他这么多符纸,脸涨得通红:“我这点钱连一张都买不起,要不算我赊的,明天取了钱给你送来。”
秦悠接过那张熟悉的红票票,心中豪气万千:“我这是二手翻新货,便宜,买一送五!”
小青年感激涕零之余狂拍脑门:“车在前面林子呢,鬼被你定在这了,我去把车开出来。”
等小青年把垃圾车开过来,秦悠问:“你怎么招惹上它的?”
小青年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路过前面那个林子怎么都转不出来,下车找路的时候撞见了那个吊死鬼。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肯定成了它的替身,也挂到树上去了。”
秦悠皱了皱眉,上次没听孙叔说林子里有吊死鬼,难道是这几天吊上去的?
小青年把垃圾卸到指定区域:“我要回去了,你一个小姑娘在这能行吗?”
秦悠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定住的吊死鬼:“没事,我这不是还有好些符纸么。”
小青年:“那行,你自己多加小心。明天白天我还会给你送一车大件来。”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孙叔开那车是学校的,撞成那样,学校嫌晦气,让直接拉到你这来。”
秦悠仿佛听见了钱袋子在哗哗响:“能当废铁卖不?”
小青年:“能啊,城东那边有个废铁收购厂,给的价挺高呢。明天我先拉到你这来,你看看有没有要拆要留的,余下的废铁我给你拉到那边卖了,要不你一个人也搬不过去。”
秦悠深表感谢,并多塞了两张符纸给他。
小青年一走,偌大的垃圾山就只剩下秦悠和那位被定住的吊死鬼。
小风飕飕转圈刮,秦悠搓搓胳膊,刚才没觉着,现在是有点瘆得慌。
她跟吊死鬼打商量:“你能说话吗?”
吊死鬼吹吹它的长舌头。
秦悠:“符纸影响你说话了?那我把符纸拿下来,你能不咬我吗?”
吊死鬼拼命眨眼。
秦悠揭掉它脑门上的符纸。
吊死鬼“嗷”一嗓子凶相毕露。
秦悠又把符纸贴回去了。
吊死鬼立马不动了。
秦悠心想:这张定身符能重复利用。
她又把符纸撕下来,在吊死鬼扑上来之际换了一张贴上去。
吊死鬼又不动了。
撕掉,再贴;再撕,还贴。
反复几次,吊死鬼扭头就跑。
秦悠一张符纸贴它后背上,它还是被定住了。
秦悠:“嗯,只要贴在鬼身上就能起到定身效果。”
吊死鬼喉咙里发出呜呜怪响,秦悠细听发现它在说话,受到长舌头影响,吐字非常含糊。
它说:“你放我走,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
秦悠:“你去哪?”
吊死鬼望向前面的树林。
秦悠:“你要继续找替身?”
吊死鬼的白眼珠里满是凶光。
秦悠:“那我不能让你走。”
吊死鬼杀心顿起,却又无可奈何。
秦悠把她那张摆出来就没收回去过的小桌子挪过来,忍着彻骨的冰凉把吊死鬼弄到桌子上,扛起桌子往垃圾山上走。
糟烂的棺材板当桌子随时要散架,却是隔绝鬼物阴寒之气的绝世好物,秦悠碍于体能有限,歇了三回才把吊死鬼搬到她住的附近。
那有一口破破烂烂的简易棺材。
“把你晒化了有点不讲理,可我也不是烂好人,你先消停在棺材里待几天,我想想怎么安置你。”
不管吊死鬼如何抗议,秦悠把它往棺材里一扔,回屋睡觉。
秦悠宝贝似的将红票票放在枕头底下,原以为累得要死能睡个好觉,谁知她刚迷糊过去就被一阵鬼哭狼嚎吵醒了,愣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吊死鬼在棺材里闹出的动静。
秦悠咬牙切齿,冲出去把吊死鬼嘴上舌头上贴满符纸,再在棺材四周也贴几张。
这回吊死鬼发不出声音了,
秦悠阴森一笑。
吊死鬼瞪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恐惧。
秦悠故意拉低声线,阴阳怪气说:“你瞧瞧我这山上埋了多少死人,它们都是惹我不高兴被我镇压在地底下永不见天日。你想步它们后尘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吊死鬼拼命摇头,最后干脆闭眼装死,以实际行动表态再也不吵秦悠睡觉了。
秦悠对它的识时务很满意,盖好棺材盖回屋睡觉,梦里全是明天卖了废铁到手的票子。
满天星斗不知何时隐入云后,垃圾山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躺在棺材里的吊死鬼猛地睁开眼睛,它依稀听到了地底下传来的诡异声响。
不是单一的声源,是许许多多嘶吼混杂着,此起彼伏,仿若地狱八千恶鬼在齐齐怒吼。
回想秦悠说过的话,吊死鬼瑟瑟发抖。
第二天中午,小青年开拖车来到垃圾山。
秦悠简直认不出那个前后比上下更扁的大铁块竟是孙叔运送垃圾的小卡车。
小青年看到地上有一堆又脏又沉的金属碎片:“这些要拿去卖吗?”
秦悠怪不好意思的:“能借你的车一道拉过去吗?”
小青年乐了:“这有什么不能的,一趟过去的事。”
他跳下车,递给要动手倒腾的秦悠两个纸袋。
“这是孙婶儿让我给你带的饭,孙叔谢谢你送他的符纸。你先去边上吃,我给你搬。”
秦悠更不好意思了:“还是我搬吧,太脏了。”
小青年把饭塞给她:“我戴手套搬,没事。”
秦悠心里暖暖的,她初来这个世界遇到的都是很友善的人,怪不得少女在家人全都离世之后还能足不出户熬上好几年,这个世界总归还是给过病恹恹的她一丝丝温暖的。
她一边吃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边问小青年:“昨晚太匆忙了,都没问你怎么称呼。”
小青年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水:“我姓周,比你大两岁,你不嫌弃的话叫我‘周哥’吧。”
秦悠乖乖叫了声“周哥”。
小青年憨笑着应了声。
秦悠:“我昨晚试过剩下的符纸,都能把鬼定住。你那几张应该也有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先去试试。”
往车上扔铁块的小青年手一抖:“怎么试?”
秦悠:“就,贴吊死鬼身上,能把它定住的就是有效的。”
周哥:“……”
他左右瞅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蹲到秦悠旁边,递给秦悠一个手机。
秦悠挑眉,这个世界跟她的原生世界很同步嘛。
屏幕上是一则社会新闻:某某日清晨一个老头受不了儿女虐待在某个树林上吊自杀。
配图是一张老人的证件照。
周哥神秘兮兮说:“这不就是前面那林子么。怪不得孙叔没撞过邪乎事,我撞上了,孙叔来那天老头还没挂上去呢。”
秦悠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日期,九月十一。
算算时间,少女原主离世时是暑假,怪不得没人发现她饿死在那间漏雨的破房子里。
周哥示意她仔细看照片:“你看这老头跟昨晚追我那个,是一个人吗?”
秦悠这才注意去看照片上的那张脸,沟壑纵横的老脸又干又瘦又黑还很长,跟她狂贴符纸那位不可能是一个人。
秦悠:“我们遇到的会不会是老头找的替身?”
周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截止到今天,那片林子没发现过其他上吊的人。”
对鬼怪没有系统概念的秦悠虚心请教:“周哥有什么猜测吗?”
周哥声音更低了:“我怀疑昨晚那个就是老头的替死鬼,只不过在它到处游荡找替身的时候,它的尸体被别的东西穿走了。”
秦悠脊背嗖嗖冒凉气:“别的,什么东西啊?”
周哥:“我哪知道啊。”
他叹了口气:“我是想报考玄学相关专业来着,可高考分数不够,所以我放弃普通高校来玄易当保安。玄易管得严,不让随便进出,但校内职工可以在不当班的时候去旁听所有课程,我多少能一点。”
秦悠竖起大拇指:“周哥你真厉害,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并为之努力。”
周哥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你吃完了吧?咱走呗,我下午还当班呢。”
城东的废铁收购厂颇具规模,有人蹬小车来卖,也有车拉大件来处理。
秦悠去出口拦了个骑小车的大妈,打听报废车收购价。
大妈给秦悠比个数,热情介绍经验:“老板会故意挑刺压价,你咬死这个价格,他压不下价也照收。”
秦悠空落落的心有底了,谢过大妈,跟周哥进门。
接待他们的是个跟孙叔年纪差不多的秃顶大叔:“撞成这样太晦气,拉走不收。”
周哥想说话被秦悠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