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关灯
护眼

所有坑里的脑袋都冒了出来。
秦悠在车后点起一张,在空中甩一甩。
藏在坑里的鬼们全爬出来,挤作一团争抢掉落的纸灰。
秦悠再点一张,老牛往前走两步。
那盏灯离得近了,路也变得平坦。
那些被陶俑吸引来的鬼魅们没再回到坑洼里,揣着抢来的那点纸钱喜滋滋散了。
秦悠回到垃圾山时天都快亮了,她叫假人帮忙把分量十足的陶俑们搬下车,先堆到门卫边上,接受一下垃圾山的上岗前思想教育再培训。
牌位对这些东倒西歪傻大个很是嫌弃。
陶俑们很不服气,仗着体重优势砸趴一座牌位。
隔天一早,秦悠在熄灭的火堆里捡着个烧黢黑的土制断肢。
断开的陶土制品没法无痕复原,秦悠选用粘性最强的胶水涂在断口,再用蛛丝缠上几道,乍一看是个完整的人形就行。
于是垃圾山新一批老弱伤残门卫正式上岗。
秦悠给每位配发一顶草编帽,看着特像偷地瓜的。
沈青杨回来先被门口这几位吓够呛,尤其是最前面那位腰上的断口过于扎眼。
人横着切一刀还能活吗?
沈青杨脑补了一出僵尸血战垃圾山的惨烈大戏,这几位是押这当人质了?
他尽可能拉开跟着这几位的距离往里头蹭,可那口装满水的大缸限制了他的发挥。
沈青杨用手扶了下缸沿。
一只手从刚里伸出来,湿乎乎地强行跟他握手。
沈青杨头皮炸了,嗷嗷叫着退到外面。
正在看恐怖片的秦悠还以为扑到镜头上的鬼闯进了现实,抄起菜刀冲出来。
沈青杨给她表演了个什么叫笑比哭难看。
沈青杨这回只是路过,他正在跟最近将要上映的电影剧组跑宣传,回垃圾山看一眼,明天就要转战其他城市了。
他给秦悠带回来好多东西,都是这阵子合作的商家送的样品和礼品,秦悠用不上的可以拿去卖掉。
沈青杨啃一口棺材板烧火烤出来的地瓜,烫得不停呼气。
那几个陶俑身体转不过来,眼神却已灵动地飘过来了。
沈青杨背过身去,瞧见那水缸正在向他招手。
沈青杨:“……”
秦悠又给他扒拉出来一个烤熟的土豆。
沈青杨杂耍似的扒着皮一面说:“跑完宣传我又要进组了,是个恐怖片。”
秦悠很惊讶:“你还敢拍恐怖片呢?”
沈青杨吸吸鼻子:“我也不想,可咱们年前客串那恐怖片票房大卖,编剧的第二个剧本在手里压了好多年,这下很痛快就卖出去了。”
而倾情投资的金主爸爸是杨巡他爹。
整个娱乐圈都知道沈青杨搭上了杨家这条人脉,杨老板投资的大戏肯定是想要沈青杨来演嘛。
沈青杨很郁闷:“杨老板压根没这意思,人家是看这编剧和导演的组合能赚钱,投个项目而已。”
然而圈子里都默认这是沈青杨的资源,没有演员去争取,导演也没面试过其他演员。
电影的前期筹备正在进行,沈青杨不去拍就等于是让投资人的钱打了水漂。
杨家给沈青杨推了那么多人脉,沈青杨不好意思让杨老板赔钱,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来。
沈青杨:“剧本我大致看了一遍,挺恐怖的。”
他瞅瞅秦悠:“我能雇你当保镖不?”
秦悠:“你确定雇我能更安全?”
沈青杨沉默了。
沈青杨急吼吼走了,捧着两个新鲜出炉的烤地瓜。
烫手没法往塑料袋里装,他顺手掀了一位土人儿的草帽。
土人儿那大白眼要翻上天了。
秦悠补完剩一半的恐怖片,打着哈气去河边打水。
水缸大概是在成精的过程中被贴过沈青杨的贴纸,对沈大明星那叫个痴迷。
沈青杨不敢往它跟前凑,它就洒水表示激动,早上新装满的一缸水见底了。
秦悠觉得以后哪要举办泼水节可以派水缸去当个气氛组。
河边风大,秦悠只穿了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河面水位近来下降了一些,她得把整条手臂探下去才能够到水。
一桶水装满正要提起来,秦悠瞥见河中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浮浮沉沉,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那是个什么。
秦悠没动,河里那东西也没动。
秦悠突然发力,提起水桶转身就跑。
河里那东西凝滞了一瞬,沉了下去。
秦悠来打第二桶水时带了渔网,水桶用上吊绳系到旁边树上,她只管拉绳就行。
水桶被河水冲得哐哐撞河沿,那黑东西许是听见了动静,又冒了出来。
这次它自作聪明选了个离河边的地儿。
然后它就被哐当的水桶给砸回去了。
秦悠提起第二桶水功成身退。
被撞那位粘在河沿边上晾了一晚上也没能等来帮它撕下来的好心人。
天亮后,秦悠溜达到河边,那坨黑东西没再出现。
不过秦悠在河沿上捡到一缕黏糊糊的头发。
这是又有来闹事的浮尸了?
都浮尸了,还能沉下去?
她蹲在河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见那位露头,便赶着牛车去了玄易。
玄易恢复了正常教学秩序,学生们痴迷菌株的行为被校方严厉批评。
为了提高学生们对菌株的警觉性,玄易展出了那根尤浩戈带回来的菌株。
一人高的全透明玻璃罐里,那根细到留神都不一定找得着的菌株慢慢蠕动到一只拔了毛的乌鸡身上。
白色的细丝在灰调的鸡皮上变得显眼。
学生们亲眼目睹了它如何将一只化冻过连内脏都没有的乌鸡“复活”过来。
电影再逼真也隔着个屏幕,眼前这一幕令学生们真正意识到菌株的可怕之处。
它操控乌鸡的过程很慢,却也因其过于细小而很难被发觉。
这要是附到活人身上……
这一天,垃圾桶里的丝绵枕头更多了。
尤浩戈帮着秦悠把这些早该扔掉的破烂枕头搬到牛车上,空牛车立马堆满了。
老牛扭头瞅一眼才发现车上堆起老高,可它一点分量都没感觉到。
秦悠挤了个空坐上去。
尤浩戈以体重优势压出来个空座。
秦悠:“你不用代课了?”
尤浩戈:“唐老师回来了。”
唐老师是出差出到一半被换回来的,接替他出差任务的是苏尘。
相比书本教学,苏尘更擅长实战,用她换唐老师既不会耽误出差又能提升整体教学效率。
苏尘手头还有个本地的委托,要处理完才能出差。
小姑娘最近累得瘦了一圈,吃再多都补不回来。
秦悠在食堂遇见她,第一眼都没敢认。
苏尘笑起来还是那么可可爱爱,她把好吃的几道菜分给秦悠。
秦悠摸出两个路上当零食的烤土豆给她。
苏尘咬一口,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这是你种的?”
秦悠:“这是我埋的。”
苏尘头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土豆和地瓜是秦悠从附近村民那收来的。
上回鸭子在地头挖出了白骨和大妖虽然埋得很深,但那块地的主人还是觉得土豆这种本来就长在土里的作物会沾染死人的气息,卖出去对别人不好。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还要卖的话,这钱赚回来他也不安心。
秦悠听到消息立刻将那块地的土豆全收回来。
那家人要白送,秦悠说什么都不干,最后以秋菜的批发价格成交。
“秋菜”给秦悠提了醒,她便顺路收了点地瓜和白菜萝卜回来。
白菜萝卜要先晾干,地瓜和土豆被秦悠埋进了菜园。
苏尘点头:“怪不得这土豆里有淡淡的灵气,还有更淡的妖气,我还以为你菜园里种出妖怪了。”
秦悠赶忙摆手:“这话可不兴乱说。”
苏尘甜甜一笑:“放心吧小秦姐姐,我又不是你和尤老师。”
秦悠:“……”
打完饭正坐过来的尤老师:“……”
苏尘的委托跟垃圾山在同一方向,吃饱喝足的三个人坐上牛车,秦悠问了一嘴苏尘的委托内容。
苏尘说有一家新开业的饭店每天都在丢东西,有时候是食材有时候是成品,一道菜递出传菜口,如果服务员没有及时取走,这一盘就会只剩下盘子。
店主在后厨安装了摄像头,拍到个鬼影混在里面,那些不见了的食物就是被鬼偷吃了。
苏尘:“我看过监控画面,那不是鬼,而是个生魂。”
秦悠:“生魂?偷吃?”
苏尘:“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就是出于好奇才接下来的。”
她替换唐老师之前一直在代成年班的课,饭馆店主原是想请她班上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师。
可成年班平时是封闭式教学,大师出不来。
苏尘觉得有趣就转手接过来,她刚应承过店主,接替唐老师出差的任务就派给她了。
所以这是个今晚必须解决掉的委托。
秦悠和尤浩戈本着好奇的初衷,怀揣助人为乐的热情跟苏尘一块去了。
饭店是个小二楼,一楼有四张桌子,里面是很宽敞的后厨。
已过饭点,偶尔晚来的食客都上了二楼。
店主亲自领着三人进后厨转了一圈。
后厨很干净,食材放置有着严格的顺序。
秦悠觉得即使是那些没有加工过的原材料也都是一看就能勾起食欲的好品相。
即便如此,也不该引来生魂的惦记。
死鬼吃人食尚且以吸走“味道”为主,个别饿死鬼没有忌口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但生魂还没死呢,与其蹲人家后厨偷吃,还不如使使劲回到肉身里。
店主唉声叹气,他倒不是心疼那点被偷吃的食材和菜品,他担心店里闹鬼的消息传出去就没人敢来吃饭了,这对一家开业没多久的饭店是致命性的打击。
苏尘客套地安慰两句就请老板去忙自己的事,她们三人挑了张离后厨最近的桌子,点了几道菜边吃边等。
整条街的店面都打烊了,店主照常关门离开,却没有落锁。
苏尘三人仍在店里,一人戴个泳镜等着那道生魂来自投罗网。
生魂不负所望,店主前脚刚走,它后脚便冒出来。
后厨留了几道菜,那是苏尘点的,既能用来钓鱼,又能在解决战斗后犒劳下饥肠辘辘的肠胃。
眼见那生魂要吃她的宵夜,苏尘一拍桌子。
谁知她恐吓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位先吓得抱头蹲在地上。
认错态度之快让苏尘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个克扣人家口粮的恶人。
尤浩戈瞥了生魂一眼,惊奇地“咦”了一声。
人的魂魄离体多少都带点被迫属性,而没了魂魄的肉身跟植物人无异。身体躺在床上缺吃少喝没运动,日子久了会不可抑制地消瘦虚弱,反作用在生魂身上,生魂也愈发没精打采。
可眼前这位生龙活虎,比死鬼都有精神。
尤浩戈问:“你谁啊?”
那位抱着脑袋费劲地仰了仰脸。
很年轻,成没成年都不好说。
生魂是个不禁吓的主儿,不等他们逼问,自己先哭成了个泪人儿。
据他说他最近正在节食减肥,每天饿得要死要活,难得梦里全是美食,他吃点怎么了?
三人面面相觑。
秦悠问:“你以为这是梦?”
那位吸吸鼻子:“不然呢?”
它忽然面露惊恐:“我不会是见鬼了吧?你们……”
后面的话卡在它的喉咙里,因为苏尘给它播放了那段监控视频。
那位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才讷讷说道:“原来我才是鬼,我,我饿死了?”
三人:“……”
尤浩戈敲敲它的脑壳:“疼吗?”
那位:“不疼。”
尤浩戈:“很好。”
那位:“QAQ”
尤浩戈抬起一脚踹它脸上。
那位都没能叫上一声就被踹不见了。
苏尘扯扯嘴角:“尤老师你也太暴力了。”
尤浩戈:“一脚能解决的问题干嘛要费更大的事。”
苏尘:“你可以踹它其他部位,干嘛非踹脸呀。”
尤浩戈:“它减肥饿到灵魂出窍是它自己的事,可它不该给别人造成困扰,挨一脚是它应得的教训。”
往小了说它偷吃人家那么多食材,给店主造成了一定经济损失。
往大了说它吓着店主和厨师了,幸亏这几个人时运不错没出大事,要是有人被吓出个三长两短,这笔账要怎么算?
闹鬼的消息传出去,好好一家能赚钱的店被迫关门,造成的损失又该怎么算?
抓着渔网却没能争取到动手机会的秦悠幽幽地说:“应该先留他手机号再踹,等他睡醒了过来把这几天的账结一下。”
尤浩戈:“有道理,哎呀踹早了。”
苏尘:“……”
得知真相的店主没有追究的意思,他只求店里安生,那位别再来就行了。
万没想到那位又来了。
正跟老板结账的苏尘挡在他前面,上下打量一阵发现这次来的是活生生的人。
那位一瞧见他们仨先捂住了脸:“我知道错了,我要是知道这不是梦我就不白吃白喝了。”
他递给店主一叠票子,再三道歉后离开了。
秦悠望着他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苏尘拒绝了秦悠和尤浩戈的护送,御剑回家拿上行李连夜踏上出差之路。
尤浩戈往牛车上一躺,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出差什么的太讨厌了。”
秦悠哭笑不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曾几何时,尤老师对出差那是充满了向往和热情,巴不得学校能把他派出去。
尤浩戈:“此一时彼一时,以我正常的评级,能分给我的出差项目都很好解决。”
文科类的老师们很多都是战五渣,学校分派危险任务时会给他们配个能打的老师做搭档。
如今玄易默认尤老师的搭档只能是秦悠——别人怕自己顶上会被尤老师克死,派给尤老师的又都是最难最危险的任务,这样的出差可就不是好玩和挑战了。
尤浩戈:“我是命硬,可我从来不作大死,更不能带着你跟我一块送死。”
秦悠心头涌起感动。
就听尤老师又说:“咱俩活一块就挺可怕了,死一块不得把这世界给毁灭了啊。”
秦悠的感动一秒回炉,要不是不会御剑,她非得送他一张飞票回他自己豪宅去。
夜来的一场暴雨浇灭了秦悠早起出门的热情。
也给了尤老师堂而皇之不去上课的借口。
俩人烤一筐小土豆,坐在小黑屋里看恐怖片。
秦悠问他看没看过那部三个人演完全集的片子。
尤老师点头。
他把碟片塞进机器里点击播放,这才说:“这部电影是去年初上映的,很火爆。”
恐怖片在这个妖魔鬼怪真实存在的世界里很少能爆火,但这部低成本零明星的电影却一炮而红,攻占了新年之初一多半的排片量。
然而它的火爆只维持了半个月,某一天,人们发现这部每天都在创造票房纪录的恐怖片撤档了,全网都搜不到一点相关消息。
紧接着新年档大量新电影上映,人们渐渐就忘了这样一部勾起过所有观影者内心恐惧的恐怖片。
尤浩戈:“这个电影很巧妙地运用了心理学上的暗示,单调的故事内容加深了观影者对固定场景的印象,人们想到那个场景就会记起在那条路上来回逃亡、不停变换人鬼身份的三个人。直接结果就是看过电影的人百分百会在夜里噩梦不断,梦中滋生的情绪有时是很可怕的力量。”
像秦悠这种想通了就不再想的人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就算知道噩梦是心理暗示造成的也会往怪力乱神上联想。而且人在梦中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被困在那样可怕的环境里,和三个人鬼难辨的人共同演绎永远不会结局的恐怖片。
由此而生的恐惧成了一种变味的执念,精神薄弱的人被恐惧支配,惶惶不可终日;意志力坚定的人倒不至于影响正常生活,但他们梦中形成的执念之力更强,成了一种似鬼似魔的邪祟。
玄易和几个世家研究过后决定将这部电影买断雪藏,加之过年有很多迎新除祟的习俗,可以驱散这些还没有形成规模的邪物,帮助人们走出观影后遗症。
尤浩戈:“这电影看多了会给人留下心理阴影。”
秦悠:“那你还播放它。”
尤浩戈:“咱俩的心都是24k纯黑的,还怕这点小儿科么。”
秦悠:“……”
她很想反驳,可她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反驳空间,还不如乖乖躺平,接受命运强塞给她的不倒人设。
电影正好播到女鬼追上二人,从男主身上穿过,镜头推进到男主脸上。
秦悠:“这不是减肥减到生魂离体那人么。”
整个电影里,三位演员的表情就没有松弛的正常状态。
但是细看还是可以辨识出男主的眉眼脸型跟偷吃的生魂一模一样。
就是减肥那位貌似减出了效果,脸瘦得挺明显的。
秦悠恍然大悟:“演员啊,那减肥减得那么极端就不稀奇了。”
尤浩戈:“还是挺稀奇的。”
他给秦悠看这三位演员的相关新闻,篇幅寥寥,都是文字报道,没有一张照片。
尤浩戈:“电影里就他们仨,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恐怖记忆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谁还敢请他们拍戏啊。”
电影撤档后,三位演员都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人们知道他们是演技好又敬业的新人演员,却还是会被勾起电影烙印在他们记忆深处的恐惧,甚至有小朋友在活动现场被吓哭过。
原本谈好的合作全部泡汤,三人再怎么争取也没法再在公众面前露面。
三位演员从寂寂无名到一夜爆红炙手可热再到跌进尘埃。
全都发生在那半个月里。
尤浩戈:“别人减肥过度只会进医院,他却直接生魂离体,我猜也是因为这部电影。”
也许是拍摄过程留下了阴影,也许后续遭遇给他带去了沉重的打击。
秦悠颇为唏嘘,演恐怖片的风险也太高了吧?
她决定把这片子借给沈青杨看,让他好好想想是否要为了人情接那部新片。
傍晚时,雨势渐歇,秦悠戴上大大的斗笠去河边打水做饭。
她家水缸也是够神的,装满水再盖上盖子会窒息,也不晓得当初是怎么扣在地上那么长时间还没憋死的。
尤浩戈推测说那缸扣在地上是空的,内里的空气够它用。
秦悠钻进去时耗氧量增加,她俩就都上不来气了。
装水也是同样的原理,内里没有空气就不能盖盖,盖了盖子就不能装水。
总之,下过雨的水缸水只能洗洗涮涮,做饭还是得去提点干净的。
河面因这一整天的暴雨上涨回原位。
秦悠蹲下来刚把桶放进河里,那坨黑乎乎的东西就出现了。
秦悠下意识要提水桶。
那东西比她更快,转眼就到了桶边上。
这次它吸取了教训,没挨着河沿。
秦悠看清楚了,那黑色的是头发,很茂密的一大坨,不像是人脑袋上能长出来的数量。
她想起了度假山庄温泉池里的发丝,这是又有怨念被地下河冲进河里了?
怨念算不得水鬼却同样能害人命,秦悠打算把它捞上来,明天送去玄易跟它那些关在试炼场里的同伙们汇合。
水桶被发丝缠住,秦悠拽不上来。
她心平气和跟它谈判:“你撒开呗?”
对方用实际行动拒绝了她。
秦悠深吸口气:“那你能不撒开它吗?”
对方似是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悠果断撒手往回跑,还不忘大声提醒:“千万别撒开啊。”
对方被那装满水的桶拽着在湍急的河流里飘摇晃荡,撞河沿的次数更多了。
尤老师见秦悠回家先拿渔网就知道河里又来好东西了,雨衣都没穿便兴冲冲跑过去看。
秦悠对尤老师永远高涨的看热闹热情佩服得五体投地,并把此次打捞任务分派给他。
尤浩戈不负众望,一网下去,头发和桶没捞上来,自己差点掉河里去。
秦悠把上吊绳甩了一头下去:“帮我系桶上呗。”
早撞晕了的发丝乖乖照做,随即甩烫手山芋似的撒开了那桶。
秦悠救回自己的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她接过渔网正准备打捞头发,头发却自己出水了。
秦悠和尤浩戈吓得后退好几步,他们都以为那就是一大捧头发,没想到那下面还有一张脸。
秦悠吞吞口水:“这是又遇上诈尸的了?”
尤浩戈:“应该不是吧,它也没泡发啊。”
那张脸惨白却不浮肿,五官还挺好看,就是那双纯白的眼睛有点渗人。
对方半张脸隐在水下,白眼珠直勾勾盯着岸上的人。
秦悠跟它对视一会,倒也适应了。
她发现白眼仁不全是惊悚恐怖的代名词,河里这位就挺和善的。
秦悠:“你有事?”
对方眨眼算作回答。
秦悠:“咱们怎么交流?”
对方的头发陡然变长,细细的黑发在水中蜿蜒扭曲,竟组成了一行字:你说我写。
秦悠:“……你能写字为啥昨天不写?”
对方朝天上翻翻眼皮:你也没给我书写的机会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水里那位首先发言: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秦悠问了名字,是个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
她又问:“你会画画吗?”
黑发扭来扭去,貌似是画出了一张人脸,可秦悠怎么看都觉得那是张飞的胡茬。
对方看出秦悠认不出来,只好慢慢写字解释。
它和它要找的人葬身在附近的海域,它们不受水困却心甘情愿留在水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后来它的另一半不见了,它从海里找到河里,从下游找到上游皆一无所获。
对方:他一定是被抓走了。
它们最初只是惨死在海里的普通人,这么多年下来却也算是一种很罕见的阴物,觊觎它们的各路修行者可是不少。
秦悠:“为什么要我帮你找?”
对方:我觉得你运气比较好。
秦悠:“……”
对方:而且前几天来打水时,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他的气息。
秦悠回忆自己这阵子打过交道的非人类,最终得出个令她自己都不敢信的结论。
她给白校长发信息索要山上那具死尸的复原照片,然后给水里那位看。
那位的白眼一下就亮了起来:对,就是他!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
尸源就这么找到了?

水是一种很奇妙的物质,它能孕育出生命,也能在顷刻间剥夺生命。
看似柔弱,却能冲撞出千钧之力。
能困万灵,亦能滋养可怕邪物。
菌株这类小可爱在水里只能当个弟弟,吃饭只能坐桌子底下捡掉渣那种。
秦悠把这消息转给白校长,老头顶着雨连夜赶来,问清楚二人的死亡时间、分开多久,以及分开前是否发现过可疑的人或物。
那位拒绝了白校长带它回玄易保护起来的建议,只要它不往岸边靠,谁都别想在水里把它怎么样,这是它在水中积攒的底气。
白校长:“那行,你自己多加小心,遇到危险来找她。”
他指指秦悠:“没事的时候就别来了,她会成为你最大的危险。”
秦悠:“……”
那位潜进河里,水面上依稀可见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忧伤。
跟它同死同游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
白校长瞅瞅尤浩戈:“你……”
尤浩戈把水桶往他手里一塞:“来都来了,帮忙打几桶水再走。我们这一天天的,累啊。”
白校长照着他伸懒腰的远去背影咣咣两脚。
雨过就是天晴,秦悠收完垃圾换小红车去“送外卖”,然后拐去附近学校卖饰品。
这是一家小学联合初中,学生年纪跨度大,门口小摊卖什么的都有。
秦悠买了几样小吃,蹲在自己的摊位前边吃边玩游戏。
有小学生看见了:“姐姐你也玩这个?”
秦悠:“啊。”
小学生看秦悠在小黑屋里转好几圈,好不容易出来又困在走廊里出不去:“噫,真笨。”
秦悠把手机递过去:“你来。”
小学生麻溜找到隐藏在墙壁上的暗门,看看装备栏里什么都没有又返回小黑屋,从破烂柜子上拆下一根木头,扫出藏在柜子底下的钥匙,用这把钥匙打开走廊的暗门,游戏界面可算从黑灯瞎火过渡到勉强视物了。
小学生把手机还给秦悠,得意地摇头晃脑。
秦悠送她一条新编好的花手绳。
小学生回赠她一张可爱纹身贴纸:“这个你会贴吧?”
秦悠记得纹身贴纸要用水。
小学生赶紧按住她拧水瓶的手:“哎呀不是这么贴的,我给你贴。”
秦悠挽起一截袖子。
小学生把贴纸揭下来,重重拍在秦悠胳膊上。
秦悠那皮包骨的小细胳膊差点就离家出走了。
小学生:“你别动呀。”
热乎乎的小手在秦悠胳膊上按了得有半分钟才松开,撕掉底纸,可可爱爱的卡通头像完整印在秦悠手臂上。
秦悠揉揉生疼的胳膊,指尖几乎摸不到纹身贴的痕迹。
小学生笑眯眯:“好看吧,这个贴纸颜色特别好,洗澡也不会掉。”
几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在对面买小吃,小学生皱皱鼻子:“那么多好看的纹身不选,非得贴那种丑了吧唧的。”
秦悠看那几个初中部的男生故意挽起裤脚,露出贴在腿上的纹身。
乌漆嘛黑好大一片,看不太出来是什么图案,跟社会大哥钟爱款十分类似。
小学生忽然凑近秦悠:“我听说别的学校死了两个贴那种纹身的男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