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戈点开他的手机通知:“这个差我是非出不可,我是玄易的人。”
白校长似是担心秦悠反悔,把这仨任务划到尤浩戈名下了。
秦悠把大包往他怀里一塞:“壮士好走不送。”
尤浩戈揪着她脖领子把人薅回来,捂住她的嘴塞进小破车。
目睹这一幕的路人纷纷拍照报警。
几分钟后,尤浩戈和秦悠同时接到老熟警发来的信息。
秦悠点开一瞧:需要营救不?
她好奇去看尤老师那条,洋洋洒洒上千字,是有关绑架的普法以及成为通缉犯后的待遇。
短暂的修整过后,秦悠和尤浩戈再度出征。
这次鸭子和蝉留守家里,渡鸦强势挤上车。
抓邪修立大功的蝉巴巴去找大蝴蝶,却发现大蝴蝶正在跟一只黑色小蝴蝶玩。
小蝴蝶每次抖动翅膀都能闪出五彩斑斓的亮彩。
蝉如遭雷击:这扑棱蛾子哪来的?
小小砂糖橘的螯肢在头上搔了搔:毛毛虫变得。
当初跟蜗牛一并带回垃圾山的还有一条毛毛虫。
谁都没想到那条丑不拉几的毛虫会化茧成蝶。
就在蝉离开的第二天。
蝉往地上一躺,泪流满地:我出去拼死拼活流血流汗,结果家被偷了。
鸭子歪着脑袋,cpu烧坏了也没想起来出去这趟哪有这样的危险。
不就是吃了顿大餐,完事在街上溜达碰运气找可疑邪修么。
以蝉为中心,几小只闹得不可开交。
秦悠两耳不闻窗外事,靠在车窗上打盹。
渡鸦非要挤到前排两靠背中间,后视镜里一瞧,瘦瘦一小条。
渡鸦得意地扬起优美颈项曲线:“爷当年也是真心帅过的。”
尤浩戈:“好汉不提当年勇。”
渡鸦:“嘁,我又不是好汉。”
尤浩戈:“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秦悠忽然睁眼:“那你展开说说你的当年?”
渡鸦瞥一眼后视镜里尤浩戈那双幽幽盯它的眼睛:“嘁,好汉不提当年勇。”
秦悠:“……”
渡鸦艰难地探出一只脚抓起此次出差的档案。
小破车突然急刹。
渡鸦往前一晃再往后一弹,球一样滚到后排座椅上。
尤浩戈从它朝天的爪子里夺回资料。
渡鸦爪爪抽抽,有种死不瞑目的悲伤。
尤浩戈翻开资料:“这不是捉鬼系的期末考试么。”
秦悠有气无力点点头:“白校长说考这一场的学生集体挂科,危险系数远超预期,为避免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故就没让监考老师去处理,而是当成出差任务重新分配出来。”
捉鬼系的期末大考仍坚持以实战为主。
把所有考生逼挂科这位是带修行的老鬼。
老鬼许是在山中修行多年实在寂寞无聊,它跑到一个景区拦路抢劫去了。
截止上报到玄易,老鬼抢走二百多部手机,零食饮料不计其数。
尤浩戈直搓腮帮子:“惊叹于现世变化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二百多部手机?”
渡鸦翻滚着又挤回到座椅缝隙中:“有没有可能,它不知道这世上有电,也不知道手机能充电?”
秦悠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让他们看。
老鬼用没电的手机跟景区管理员换水果零食,以及两个充电宝。
尤浩戈:“……老鬼对新事物接受挺快啊。”
渡鸦:“比你还快么?哎你刚醒过来那会儿……”
尤浩戈一把揪住它的鸟嘴。
渡鸦自知失言,心虚地瞄瞄秦悠。
秦悠维持着打盹的姿势,打出一声响亮的鼾。
临近年关,景区的客流量丝毫不受老鬼出没影响,买票得排队俩钟头。
渡鸦再怎么不注重身材管理也是个带翅膀的,绕到无人的墙根溜进去。
秦悠和尤浩戈想凭玄易身份加个塞都找不着管理员,只得在智能售票机那排着。
闲着也是闲着,秦悠掏出一沓符咒售卖。
购买者却寥寥。
秦悠纳闷了:“景区里可有个抢劫的鬼,游客人多势众也该买张符纸压兜才踏实吧?”
尤浩戈绕到队伍前面一打听才知道,游客根本没听说景区有鬼。
抢游客的猴子倒是有不少。
秦悠:“……不知老鬼上网时看到自己被宣传成了猴子会作何感想。”
景区依托自然风光,有山有水有河流。
冬日林间山道覆盖一层浅浅的白雪,更是美不胜收。
老鬼是随机作案,每次抢劫地图都不一样。
秦悠和尤浩戈在山林间转了两个来回,腿都跑细了也没能被抢上一回。
秦悠往建在林子里的长椅秋千上一趴:“问问来考试的学生丢没丢手机。”
尤浩戈问一圈:“算上监考老师来了十六个人,被抢走十七部手机以及二十个充电宝。”
秦悠:“……”
尤浩戈直接在群里发语音咆哮:“你们是来给老鬼送装备的么!”
不缺手机和电量,零食能跟管理员换,老鬼年前都不用出来劫道了。
秦悠很绝望:“景区这么大,咱上哪找去啊?”
尤浩戈:“等天黑,关了附近的信号塔。”
二人对视一眼,笑得格外阴险。
经过多部门协调,午夜零点,离景区最近的信号塔切断电源。
秦悠眼见手机满格的信号瞬间归零,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直线飙升。
景区夜间无需留人值守,他俩便占据了管理员值班室。
他俩才进屋,森森鬼气就来了。
秦悠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两只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一张脸出现在窗户外面。
乍一看就是个五十来岁的普通中年人。
可秦悠能清楚地看到环绕在它周身的扎实气场。
这老鬼起码得有千年修为。
秦悠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过来这么久还没遇见过千年老鬼呢。
老鬼瞧见他俩也是一愣,很礼貌地询问:“我找管理员。”
尤浩戈懒洋洋翻着报纸:“管理员跟景区的猴子做秘密交易,被开除了。我是新任管理员,你有什么事?”
老鬼拧着眉头盯着他。
秦悠暗自握紧菜刀。
却听那老鬼说:“你不开灯能看见么?”
秦悠&尤浩戈:“……”
老鬼将脸贴到窗玻璃上,下一秒整个脑袋穿了进来。
它打量屋里这两张新面孔:“你们也是那个什么玄易派来的吧?”
秦悠果断撇清关系:“他是我不是。”
老鬼看向秦悠:“那你是干嘛的?”
秦悠脑子一抽:“我是警方派来普法的,以你所抢财务金额,够判你个百八十年了。”
老鬼“哦”了声:“牢里信号稳定不,肯定比山里信号好吧?我听说现在的牢房包吃包住从不用刑,努力改造还能领工资,我去混个百八十年也不是不行。”
秦悠:“……”
老鬼又看向尤浩戈:“你来干啥的?”
尤浩戈放下报纸:“你抢了玄易的财务。”
老鬼摆手:“我都同意去坐牢了,你这笔账一笔勾销。”
尤浩戈勾起嘲讽的唇角:“你说勾销就勾销?你看清楚,我们人多。”
老鬼很是不屑:“人多有啥用?哎哎谁拽我裤腰呢?”
一只半人多高的大鸟凌空而起,尖利的爪子抓住老鬼裤腰将半截身子露在屋外的它扔进屋里。
老鬼就地一滚,眼前寒光闪烁。
一把混杂阴气和符咒罡气的菜刀横架在它脖子上。
秦悠呲牙:“打劫,把你所有家底都交出来。”
老鬼:“……”
秦悠往下压了压菜刀,没开灯的小黑屋里,她那双泛红的眸子有股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老鬼小心翼翼将悬在刀刃边上的胡子捞走,生怕被砍断喽。
秦悠一把抢过胡子,刀刃在它下巴上贴贴。
老鬼:“……你不是来普法的么,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秦悠:“你知道的还挺多。”
老鬼很骄傲:“那是,我这些天上网学了好多现代知识呢。”
尤浩戈:“没办法了,灭口吧。”
秦悠的菜刀眼瞅要切老鬼脖子上了。
老鬼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我还没说财物在哪呢。”
秦悠:“快说。”
老鬼:“我又不傻,现在说出来让你毫无顾忌地灭口么。”
尤浩戈:“我知道财物在哪了,杀。”
老鬼:“等等!你先说在哪,咱俩对对答案。”
尤浩戈:“在……”
他往窗外瞥去。
老鬼嘴角微微上翘,一副“我就知道你在诈我”的模样。
尤浩戈突然抓住老鬼鼓鼓囊囊的破袍子一扯。
稀里哗啦。
各式各样的手机充电宝掉了一地。
老鬼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我都带在身上?”
尤浩戈撇嘴:“谁知道没信号是手机的问题还是网络问题,谁知道要飘出多远才能找到信号,谁知道……”
老鬼:“行了,我知道了。”
它推开秦悠的菜刀坐起来:“我就想了解一下现代社会变化,手机用没电以后不是都还回来了么。”
秦悠的菜刀追上它的脖子:“我第一次见脸皮像你这么厚的老鬼,脑袋借我玩两天呗,玩够了还你。”
老鬼:“行啊。”
它利落地将自己头颅拧下来塞秦悠怀里:“玩吧。”
秦悠:“……”
老鬼脑袋转半圈,脸对着秦悠:“小丫头没玩过吧,用不用我教你怎么玩才过瘾?”
它那坐在地上的身躯抬起双臂,一手按住自己的头,一手扯住脸皮。
老鬼晃晃自己的脸皮:“你瞧瞧我这脸皮,厚薄适度,卤着吃烧着吃都不错。这是脑浆,黄里透着红,看一眼食欲大增有没有?你再瞧瞧这眼睛,白里透黑,一踩一个响。你听过眼睛被踩爆的动静不?可好听了。”
它边说边去抠自己眼珠子。
秦悠抢先一步,将它刚掏出来的两只大眼珠攥在手里。
老鬼一怔。
秦悠:“隔壁老王正缺一对眼睛,你这俩移植过去正好。”
老鬼急了:“说好只是借你玩几天!”
秦悠:“老王需要一对眼睛帮他辨认挖他眼珠子的仇人,借几天够用了。”
老鬼:“……”
秦悠:“你这脸皮确实不错,等我回去蒙一面鼓,这几天街头卖艺就靠它了。早饭也可以省了,这有现成的辣椒面豆腐脑。”
她边说边从包里摸出一把勺子要往老鬼自个儿掀开的脑壳里搅一搅。
老鬼不干了,把自己脑袋夺回来往脖子上一怼。
眼前还是一抹黑。
老鬼伸出手:“把眼睛还给我。”
室内静悄悄。
老鬼侧耳静听,连一丝丝喘气的声都寻不到。
老鬼狐疑了:“跑这么快么?”
一道声音自它脑后传来:“有没有可能,我们也不是人?”
老鬼一个激灵,正欲起身反抗。
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它牢牢兜在里面。
眼眶一阵胀痛,眼珠子被塞回来了。
老鬼:“装反了!”
那声音又出现了:“装反了好啊,以后往身后看都不用回头了。”
老鬼气急败坏将自己眼睛重新组装,回身一瞧,一张叭叭个不停的焦黄鸟嘴悬浮在半空。
老鬼捂着心脏跌坐在地:“艾玛我心脏不好。”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渡鸦探头到它跟前:“碰瓷是不?”
老鬼看清渡鸦真身,瞳孔剧烈震颤:“你,你是古早大妖!”
渡鸦冷笑:“算你有点眼力,可惜啊。”
老鬼:“可惜?”
渡鸦:“你说你修行了上千年还没学会看破不说破,这不是逼我灭你的口么。”
老鬼抱紧网兜:“你,你不要过来啊,救命,那俩小年轻呢,快抓我去坐牢呀。”
渡鸦抬爪搔搔脑袋:“别嚎了,那俩在这呢。”
它挺起鼓鼓的嗉囊。
老鬼:“……”
渡鸦发出怪笑:“你看起来比他俩有营养。”
老鬼:“不不我一把老骨头了不好吃的。”
渡鸦:“别谦虚,跟我比,你还是小鲜肉呢,可口得很。”
老鬼哭丧着脸:“我就是个鬼,哪来的肉呀,求求你放过我,我这就回山里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渡鸦:“今儿爷放你走,明儿就会有人来抓我去做标本。人类诡计多端,我信你个鬼。”
无论老鬼怎么说,渡鸦就是要吃它。
老鬼实在没法子了,突然指向门口:“有人来了。”
渡鸦偏过脑袋。
老鬼顶着罩住它的渔网飘到窗口往外撞。
它可以穿墙,渔网可穿不过去。
被渔网罩住的老鬼将窗玻璃撞得粉碎。
渔网一头挂到断一半的玻璃碴上,牢牢固定住。
老鬼大头朝下摔到地上,手脚直抽。
躲在屋外暗处的秦悠摸摸下巴:“这不能是演出来的吧?”
尤浩戈啃一口树上掉的果子:“怎么说也是能抢走玄易十几个手机的老鬼,我不信它就这点能耐。”
秦悠:“大冬天为什么会有野果?”
尤浩戈:“……”
秦悠仰起脸。
一个超大苹果从树杈上头掉落下来。
秦悠险险避开,这才瞧见树上有好几个塑料兜。
敢情老鬼这趟下山是搬家,连吃喝都带出来了。
尤浩戈御剑上树全取下来。
这下连之前抢游客的几个没电关机的手机也找回来了。
值班室那边。
渡鸦铁爪一勾,提着渔网将老鬼扯起来。
老鬼惨兮兮贴墙:“求你放过我。”
渡鸦:“我就不放了,你能怎么地?”
老鬼眼珠乱转。
渡鸦尖嘴逼近,眼瞅要把它眼睛叨出来。
老鬼蓦地化作一阵青烟,顺着渔网的大网眼飘散出来。
秦悠惊了,这还是头一个能逃出渔网的鬼。
只见那老鬼在半空中凝聚成人形,脸上带点狠劲:“你个臭鸟给我等着,我早晚把你碳烤了。”
渡鸦歪脖瞅它:“你是不是忘了爷才是空中的王者?”
它张开羽翼,展示它那强壮有力的大翅膀。
老鬼一缩脖子,逃之夭夭。
渡鸦懒得去追,主要也是真飞不起来。
它迈着小方步溜进树林,好像从未来过。
过了好久,那老鬼去而复返,直奔值班室房后的高树。
它那几兜都还在。
老鬼欣慰微笑,探手掏了个苹果啃一大口。
一张惨白的脸从它面前闪现过去。
老鬼被噎得直翻白眼,定睛一瞧,那不是要借它头玩那小丫头么。
她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袍子,上面全是血,小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也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唯有那双眼睛依旧血红。
老鬼嘴里那块好不容易吐出来的苹果又滑进它嗓子眼。
老鬼艰难地硬咽下去:“你,你真死了啊。”
秦悠扯开嘴角,一大口血哗哗喷涌出来。
老鬼紧张地手掌搓衣角:“你这死相是有点难看。”
秦悠喉咙里发出呜呜怪响,血红的眼里满是怨毒的仇恨。
老鬼连连摆手:“冤有头债有主,可不是我害了你的性命啊。我当鬼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抢财物这都是头一回,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心中有怨就去找那吃了你的古早大妖。”
秦悠怒吼。
老鬼:“啊对你不能去找它,我都不敢招惹的怪物,你去得被它吃第二回。”
它翻翻塑料袋,仅存的几部手机都没电:“要不你等等,我找个有电的手机报警,很快就有高人来收那只乱吃人的大妖了,说不定还能从它肚子里抢出几样你的零件。”
秦悠十指尖尖,冲老鬼就过来了。
老鬼像个灵巧的猴子从树上出溜下来,拔腿就跑。
秦悠在它头顶飘过去。
老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秦悠脚下那块由尤老师暗中操控的坟砖停住了,秦悠可没停住,一脑袋扎草丛里半天没起来。
老鬼好奇凑上来:“你这是怎么地了?”
那块悬在半空中的砖头掉落下来,正砸老鬼脑袋上。
老鬼两眼一翻,也扎草丛里了。
二次被装进渔网的老鬼挣挣快把它捆成粽子的上吊绳:“你俩还有没有廉耻和下限,居然装鬼吓唬鬼!”
秦悠脱掉血衣,往嘴里塞颗苦药。
尤浩戈拾起砖头,二流子似的围着老鬼转悠。
老鬼气鼓鼓与他对视。
尤浩戈照它头上就是一砖头。
老鬼身形飘忽,拽着渔网躲开二尺。
尤浩戈挑眉:“有点本事。”
老鬼嗤笑:“你当我这千年修行是混学历呐。”
尤浩戈:“你想混学历也不是不行。”
一辆车停在景区门口,还没回玄易的那位被抢了手机的监考老师从车上下来。
老鬼面色微变,又想钻网逃跑。
尤浩戈一张符纸贴它脑门上。
闹鬼起先没把那张平平无奇的低阶符咒看在眼里。
然而当它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动一下的时候,它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着实不一般。
被监考老师扛上车的老鬼高喊道:“尔等报上名来,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尤浩戈掏掏耳朵:“让你死明白了我多亏。”
老鬼:“……”
修行间隙出来玩的鬼没有三两天就回去的,让它去玄易混混日子总好过在景区当猴子抢游客。
尤浩戈把找回来的财物一并交给监考老师,跟秦悠和渡鸦坐上小破车。
老鬼使劲眨眼:“我是不是眼花了,他俩跟那大妖是一伙的?”
监考老师举目四望:“谁俩?哪有妖?”
老鬼:“……你们玄易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鬼’物种?”
第398章
出差第二站离景区不远,原是要安排给在景区考试中表现不佳的考生们当临场补考,可当所有考生包括监考老师的手机都被老鬼洗劫之后,补不补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秦悠翻看资料,临近城郊的新建工地上挖出来一口棺材。
这种事在城市扩建中屡见不鲜,通常请大师做场法事再将棺材移到风水好的新坟地就万事大吉了。
可这次挖出来的棺材很有个性,被埋进新坟的第二天,它蹦跶回到工地上,在上百工人的眼皮子底下跳进了正在挖掘的地基之中。
也就是它原本的埋骨之地。
原主不同意搬家,工人哪还敢动工。
工程就这么耽搁下来。
做法事那位大师站棺材旁边苦口婆心劝了两天。
棺材里那位许是嫌他太烦,一棺材盖把人拍进了医院。
秦悠摸摸自己脑壳:“这经历,我熟啊。”
尤浩戈也摸摸她脑壳:“待会找个安全帽戴上,可别再挨一板子。”
大清早的工地上冷冷清清,几个值班的工人围拢在门口,人手一份热乎乎盒饭。
秦悠和尤浩戈往工人堆里一蹲,眼巴巴直咽口水。
做饭大娘看不下去,给俩人各盛一份:“吃吧,不够还有。”
俩人也没客气,脸往饭盒里一扎,吃出了喂猪的气势。
尤浩戈吃饭也不耽误嘴皮子,跟工人们打听那棺材。
工人直叹气:“地基建好,年前的活儿就完事了,我们也能先领一半工钱回家好好过年。现在那棺材怎么都搬不走,我们只能在这耗着,唉。”
秦悠看看日期:“今儿把棺材整走,你们赶得及完工回家不?”
工人:“赶得及,可那棺材……唉。”
秦悠三两口扒完饭,跟尤浩戈气势汹汹进入工地。
工人要拦:“工地不让随便进,你俩……”
一只巨大黑鸟蹦跶到他跟前。
工人吓得一个倒仰。
渡鸦歪着脑袋瞅瞅大伙的盒饭:“我也没吃饭呢,给我来点呗?”
工人:“打饭找大娘,我得把那俩小年轻叫出来。”
渡鸦:“那俩人杀人不眨眼,你们先给我盛饭,我吃饱了进去逮捕他俩。”
工人狐疑:“你是?”
渡鸦伸长脖子:“我是坏蛋终结者。”
渡鸦在门口哄得人一愣一愣的。
秦悠和尤浩戈已来至工地中心。
一整栋大楼的超大地基中间横着一口木棺材。
秦悠戴上安全帽抄起菜刀,顺边沿出溜下去。
她这边灰头土脸落了地,安全帽有点大,惯性作用扣住她半张脸。
尤老师那边御剑如仙人下凡般轻飘飘落在她身前。
秦悠往上推推安全帽,仰脸看尤浩戈。
尤浩戈敲敲她的帽子:“论学会御剑的重要性。”
秦悠抓住他敲帽子的手借力起身就走。
尤浩戈追着她碎碎念。
秦悠绕着棺材转了一圈又一圈。
尤浩戈追着她念得嘴就没有合上过。
终于,棺材里那位受不了了。
棺材板直挺挺立起,结结实实拍尤浩戈脸上。
秦悠:“啧。”
棺材板贴脸的尤浩戈:“没拍死。”
棺材板忍无可忍,又连续狠拍好几下。
秦悠:“这么欺负我的人我要翻脸了。”
棺材板调转方向奔她而来。
秦悠一菜刀下去,棺材板两半了。
秦悠晃晃震生疼的手腕:“主动给我送柴火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条棺材板摇摇晃晃,一根奔秦悠而来,一根照着尤浩戈脑袋砸。
秦悠眼底泛起血色,绕开挡路的棺材板,菜刀直切棺材里的正主。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身锦缎,跟影视剧里的地主差不多。
秦悠一菜刀拍它脸上。
那位猛地睁开双眼。
秦悠看它就像厨师在看黄瓜,不拍成一盘誓不罢休。
那位被秦悠堵在棺材里,想躲没地儿躲,只能抱头往角落里缩。
正主气势一弱,棺材板也就没劲拍人了。
尤浩戈扳住拍他那半边木板,撕辣条似的一扯。
厚重的实木竖着劈成了好几根扁担挑。
吃饱喝足的渡鸦领着工人们进入工地。
尤浩戈招招手:“来搭把手把棺材搬出来。”
工人们不可置信地向地基下面张望。
棺材里那位被举刀的秦悠追着砍,正狼狈地往上头爬呢。
那位大概一辈子没干过累活儿,手上细皮嫩肉,哪能徒手爬墙。
好不容易蹦跶着把自己挂到土壁上,那位一仰头,就瞧见一只眼冒红光的大鸟正冲它乐呢。
渡鸦张大嘴巴:“快到爷的嘴里来,爷最爱吃死人了。”
那位手一软,仰面朝天跌倒在地。
映入眼帘的是秦悠举刀狞笑的脸。
那位:“QAQ”
死人被制服,木头棺材就好办了。
工人们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盯着底下这二位,半晌没敢动地方。
一位老大哥问渡鸦:“你别冲死人使劲了,看看活人呗。”
渡鸦:“你没看见他俩手里的凶器么,我哪打得过呀。”
工人:“说好的坏蛋克星呢?”
渡鸦:“鸟说话你也敢信呐?”
工人:“……”
尤浩戈亮明玄易老师身份,工人们长长松口气,纷纷下来帮忙抬棺材。
被菜刀抵住下巴的死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窝”被搬走。
秦悠用刀背轻磕它:“别觉得亏,你也不瞧瞧这的风水跟你下葬时一样么。”
那位扭头看一圈,除了地基就没别的了。
秦悠:“死了那么多年,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你的魂儿都不知道转世几个来回了,你还在这闹腾啥呢。”
那位眼泛泪光,下一秒倒地不起,如活人的尸身顷刻间烂成了一把骨头架子。
秦悠:“……”
事情解决得过于顺利,秦悠表示:“不行,我得缓缓。”
尤浩戈就近找了家洗浴中心,俩人连洗带搓一条龙,睡醒还能吃顿自助。
秦悠泡得迷迷糊糊之际,一股凉意划过她的脚掌。
秦悠疲惫地撩开眼皮,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嗯?停电了?”
头顶的灯骤然亮起。
一张超大号白脸就怼在她眼皮子底下。
秦悠一巴掌胡噜过去:“别跟我这讨嫌,找别人玩去。
那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潜进水里,过了一会又从水面探出半个头来。
灯光应景地熄灭。
整个屋里就只剩鬼脸上那点绿色光源。
秦悠无视得很彻底,裹着浴巾靠在池边睡过去了。
那鬼撑着下巴很郁闷也很费解。
再三确认秦悠是真不怕它,它只好灰溜溜去隔壁房间没事找事。
隔壁的尤浩戈脸上敷着热毛巾,舒服得哼着稀奇古怪的小曲儿。
那鬼在尤浩戈身后飘来荡去好半天,不停往他脖子上吹凉气。
尤浩戈毫无所觉,甚至有种快泡中暑突然吹到空调的清爽。
那鬼把自己抻成长颈鹿,身体悬在尤浩戈身后,头探到他眼前。
尤浩戈往起一坐,毛巾正盖那鬼脸上。
尤浩戈:“哟,自动伸缩挂毛巾,这家挺高科技嘛。”
那鬼发出呜呜低吼。
尤浩戈:“还有音乐伴奏呢,唱个我爱听的。”
那鬼桀桀怪笑起来。
尤浩戈用手指敲打鼓点:“不错,很合我心意。”
那鬼咬牙切齿,正打算放个吓唬人的大招,屋里的气温却陡然下降,温热的池水表面结出一层薄冰。
一股阴森之气迅速在小小的单间里蔓延。
那鬼浑身一震,扯掉毛巾扭头便跑。
一团黑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那鬼满面惊恐,半透明的身体像被巨力挤压撕扯,眨眼变了形。
就在那鬼将要被黑气扯碎吞噬之际,冰冻的水面腾起热气,迅速将这冷飕飕的室内暖热。
白蒙蒙的水汽犹如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隔挡在黑气与那鬼之间。
那鬼惊讶地发现黑气竟再进不得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