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浩戈:“好像是死了,又好像还有得救。”
秦悠不解其意。
尤浩戈解释道:“这个老吴我见过两次,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我猜他在遇到危机时强行将自己的魂魄抽离肉身,拼尽修为给自己留下一道生机,救不救得回来还不好说。”
秦悠拍拍小破车的方向盘:“你得跑快点了,救人如救火呐。”
小破车激情开麦,一道残影在夜色深重的道路上闪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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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鸭\(^o^)/~
还是那处有草地有树林的野外,冬日里盖上一层薄薄的雪,缥缈似仙境。
就是那遍布各地的杂乱脚印破坏了这份遗世独立的静谧。
老吴在玄术圈子里小有人脉,帮忙来找人的圈内大师正经不少。
纪录片剧组也折返了好几趟。
亲朋好友更是没少来。
然而都是无功而返。
唯独没来过的就是警察。
秦悠联系当地警方才知道剧组也好家属也罢,压根没有报过警。
也许是老吴玄术大师的身份,人们默认他的失踪与灵异有关,请各路高人来找就行。
秦悠无语了:“就算是灵异因素造成的失踪,警方在辨别痕迹方面也比大师靠谱多了吧。”
看看这满地大脚印子,秦悠绝望之余还是正式报了警。
警方赶到现场,痕迹专家举着大灯蹲在地上一点点找线索。
接洽的警员告诉秦悠,本地最近几天才开始下雪,老吴失踪在前,雪层说不定能保留住一部分重要线索没有被闲杂人等破坏掉。
雪层经过白天阳光直射的将化为化又在夜间冻住,成了一连片硬硬的雪壳。
痕迹专家小心翼翼揭开覆盖在黄绿相交草坪上的壳子。
尤浩戈鼻子动动:“有血气。”
痕迹专家扒开枯草,土地上有指甲盖那么大个黑紫色干涸血点。
再往荒僻处找,竟然还有刻意掩饰过的拖拽痕迹。
警员立刻呼叫增援,还牵来两条警犬。
找人的灵异委托秒变刑事案件。
尤浩戈掐算两下:“貌似死不了了。”
离脚印杂乱区域二里地外有一处人工挖掘痕迹。
警犬冲那里叫个不停。
警员立刻开挖,将被埋在地下两米深的老吴刨了出来。
这位不惑之年的大师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胸膛完全看不出起伏。
他的后脑上有一处致命打击伤,短发茬上有成片血液凝成的渣渣,伤口却呈现出要愈合的趋势,而不是人死之后的松垮外翻。
警员探过鼻息和脉搏,死得透透的。
可若是趴在他心口上,就能听见慢到几乎会被认作是幻觉的微弱心跳。
尤浩戈翻开老吴眼皮,只见眼白不见黑。
他把早就写好的命纸贴到老吴胸前,手指头在老吴额前划拉几下,再猛地拍下去。
“归!”
围观警员的心直抽抽:“轻点,他脑后有伤。”
命纸霍地烧着,火光尽数没入老吴胸膛。
秦悠挑了几颗补气血的丹药塞进老吴嘴里。
老吴通电似的在上下蛄蛹,半晌蓦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悠悠转醒过来。
警员把人抬到早已就位的救护车上紧急送医。
修行之人的身体素质不是盖的,不知在土里埋了多少天,居然就只是有点脱水。
尤浩戈伸个懒腰,往医院长椅上一躺:“要是雪化成水渗入地下,他连脱水症状都没有了。”
去院方租了两张陪护床的秦悠把他扒拉醒:“起来,重睡。”
太阳刚刚升起,老吴人就醒了。
他瞅瞅在自己病房里睡得昏天黑地的两个人,有点眼熟。
他捂着后脑勺蹭下床,推推尤浩戈:“嘿,醒醒。”
尤浩戈重重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翻过身去,只留下一句:“躺回去,睡。”
老吴:“……”
警方给老吴做了笔录,真相令人大跌眼镜。
纪录片剧组里的两个伙计在野外发现国家级珍稀植物,想要偷偷挖走换取暴利。
老吴意外撞见并及时制止。
两个伙计说自己只是看那大冬天还能开花的植物怪好看的,出于好奇和喜欢才想挖走拿回家养,他们不知道那是濒危物种。
老吴知道剧组里有不少临时雇佣的工人,便以为他们不懂行,没有深究他们的行为。
谁知夜半三更,两个伙计拎着锤子给他来了个后脑开瓢杀人灭口。
生死一线间,老吴强行抽离自己的魂魄,并用修行中的龟息法装死骗过两个凶徒。
他原是想借生魂入梦之法将事实真相告知剧组导演,这样凶徒会落网,他会得救,珍稀植物也能追得回来。
可不知何故,他的生魂变得很虚弱,别说入他人梦,他连钻回自己的肉身都办不到。
老吴的生魂变得浑浑噩噩,他一度以为自己要融化在这片纯净的天地之间了。
通过警方找来的剧组资料,老吴指认出那两个伙计。
警方一走,蒙头大睡那二位掀被坐起来。
老吴正端水杯想喝口水,被他俩这诈尸的架势吓得好悬没把热水杯扣他俩脑袋上。
尤浩戈瞅瞅他高举水杯的危险姿势:“你给我放下。”
老吴讪讪一笑:“你是尤老师吧?”
他又看向秦悠:“那你一定是小秦老板。”
秦悠点开朋友圈递他眼前:“这几样还能预定,你看看有需要的不。”
老吴:“……”
临近中午,老吴工作室的员工赶到医院。
老吴也已得知那片野外曾有一个魔冢,搞不好至今还有魔物魔气在那附近徘徊。
他的生魂异常搞不好就是受到了魔物干扰。
老吴又是一阵心惊,他若是在神智不清之际被魔物趁虚而入,他这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那头还有个要找的鬼,秦悠和尤浩戈没有再留。
老吴非要跟他俩一起去找。
秦悠瞄一眼他头上的纱布。
老吴扯掉纱布:“我练过硬功夫,那一锤子伤得不算严重。”
两个凶徒一开始就计划好要先敲再埋,敲没敲死无所谓,埋那么深还怕他自己爬出来么。
老吴肉身残存着一口生气,加之那片野外灵气还挺足,龟息状态的肉身自行依功法运气养身,所以他头上的伤一直在缓慢自愈。
昨晚吃过秦悠喂的玄易丹药,他这会儿除了后脑皮外伤的疼就没其他毛病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
尤浩戈:“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是你自愿跟我们去的,我们可没有报酬给你。”
老吴笑得爽朗:“我是自愿帮忙,哪能收钱呢。”
秦悠:“那什么,我们不是自愿接受你的帮忙,你能交一下加入我们的报名费和路费么?”
老吴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睿智的中年人恍若被敲傻成了痴呆。
掏空自己和赶来医院的同事两个钱包,老吴才得到乘坐小破车的名额。
小破车一路颠簸先去了找到老吴的野外。
鸭子和蝉吃得小肚溜鼓,正躺道边等他们呢。
把这俩接上车,秦悠戳戳蝉那像是被马蜂轮番蜇过的肚子。
蝉在座位上打转。
老吴先被敲再被埋,眼神还没恢复好:“这是大号苍蝇么?”
蝉跳起来,给他来上一段蝉鸣式破口大骂。
老吴听不懂:“它怎么了?”
尤浩戈睁眼瞎掰:“可能是看上你了。”
老吴:“啥?”
尤浩戈:“蝉鸣是求偶的信号,它想让你给它当媳妇。”
试图冲到老吴身上揍他的蝉闭麦躲到座位最那头,离得远远的。
老吴也紧贴着自己这边的车门,生怕晚节不保。
陈家在玄门内并不是个多有威望的古老世家。
就因为小门小户各方面资源都很有限,陈家才会可着小陈这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到处指派。
此次是陈家接到的一项委托:某地首富回乡祭祖时发现祖坟里有孤魂野鬼聚集,担心坏了家族气运和祖坟风水。
陈家长辈向来喜欢结交有钱人,亲自出马不说,还带上个了家族里最有本事的小陈,以示对首富委托的重视。
能当一城首富的人,家中阳宅阴宅都无可挑剔。
长辈去坟地看了一眼,发现就是些自然风水变动上的小问题,稍加改动再把孤魂野鬼都请走,这事就成了。
于是长辈去陪首富吃吃喝喝攀交情,将要干的实事全权交给小陈去处理。
小陈午时去了坟地,彻夜未归。
转过天来,长辈派人去坟地询问情况,却发现小陈已死。
首富怒不可遏。
陈家长辈却是再顾不上他,急匆匆赶去坟地为小陈收尸。
小陈身上有很多细碎伤口,每一个都不致命,每一个都钻心刺骨地疼。
可坟地附近连个监控都没有,陈家只能靠招魂来弄清楚谁是凶手。
这一招魂才发现问题比他们预想中更加严重。
老吴看过资料后表情变得凝重:“这种死法,别是邪修在故意虐杀取魂吧?”
秦悠也是同样想法,若真如他们所猜,那首富祖坟出现孤魂野鬼恐怕就不是偶然了。
小陈出事以后,陈家倾巢而出前往坟地。
首富气急了,雇了上百保镖将祖坟围得水泄不通,坚决不让外人进去打搅自家先祖安眠。
陈家人再怎么想要攀附权贵也总有些修行者的傲气,大门不让进,他们就御剑从天上走。
两边冲突愈发激烈,每天都得警方来调节矛盾。
见秦悠和尤浩戈来了,警方最先松一口气。
这俩瘟神出马,天塌下来都能给怼回去。
果不其然,这俩人一下车便分头行动。
尤浩戈站到陈家人面前。
陈家人斜楞他:“哪来的野小子,离远点,我的刀可没长眼睛。”
尤浩戈瞅瞅这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
修行之人上了年纪会自带一股超脱尘世的仙气。
而这位却是满身铜臭,市侩得像在市井打拼了一辈子。
尤浩戈冷哼:“你长眼睛了么?”
老头身后的年轻人瞪眼:“你怎么说话呢?”
尤浩戈一个眼神甩过去。
年轻人愣是不敢再哼。
老头上下打量尤浩戈,乱糟的头发,脏兮兮的棉服,能当砖头拍人的厚眼镜片,妥妥一个傻里傻气呆头鹅。
老头撇嘴,晃晃手里的大刀:“不想死就靠边站。”
他两根手指头往老头眼睛上一戳,直接把老头戳躺下了。
陈家人顿时乱作一团,老头身后的人围拢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氓要搞群殴。
尤浩戈朝往这边走的警员们摆摆手,用一种狗眼看人低的姿态俯视那个在子孙搀扶下往起爬的老头:“玄易都敢惹,陈家好大的气派。”
老头表情一滞,愤怒立马被贱笑取代:“哎呦您是玄易派来支援陈家的老师呀,怎么不早说呢,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这不是。”
尤浩戈用鼻孔看他。
老头浑身不自在,奈何身高不如人,只能低头认怂将孙子装到底。
秦悠那边推进得还算顺利。
首富不可能亲自在坟地守着,替他来得是家里一个亲戚,跟秦悠年纪差不多。
小伙看秦悠是个女孩,说话还算客气。
秦悠开门见山:“陈家最有本事的人莫名其妙死在里面,死后魂魄不见了踪影,你想想埋在里面的你家老祖宗们处境能比小陈好多少?祖上没落下好,子孙后辈能享多久的福?”
小伙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秦悠不疾不徐只往要害上戳:“祖宗的魂儿都没守住,你们守这坟地是作秀给人看呢,还是成心糊弄鬼呢?”
小伙闷不吭声,去到僻静处跟首富打电话沟通去了。
首富只想着有人死在自家祖坟里是坏了他家的气运和阴宅风水,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闻言冷汗直冒。
秦悠瞥一眼时不时扭头往她这边看的小伙,掏出了手机:“喂杨巡呐,你上次跟我订购的手串还没做好呢,我这有点事,忙完了就有时间弄了。”
说完,她把屏幕都没亮过的手机揣回衣兜。
这一整套动作她都没有避开跟前守墓园的保镖。
保镖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瞪着大眼珠子死盯着她。
小伙却是知道杨巡是谁,跟首富说话的语气都加重了几分:“杨家看重的那二位高人来这边了。”
杨家,放在首富圈里也是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首富没挂电话就往外跑,就怕怠慢了高人的同时连杨家也一块得罪了。
秦悠丝毫没有狐假虎威的心虚,往地上一坐,掏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小伙揣起手机走回来,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横竖都不像高人的小姑娘套近乎。
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在这种既唬又骗中悄然化解了。
在秦悠和尤浩戈的监督下,陈家几位长辈和首富进行了心平气和的沟通。
双方各退一步。
首富允许外人进入祖坟,但要确保自家坟地无损。若是祖先魂魄受到此事波及,陈家要无条件助其脱困。
陈家只派两人,随同尤浩戈一伙共五人进入祖坟,其余人等退到二里之外,不要扰了逝者的清静。
谈判结束,双方多余人员退场。
首富既放心不下自家祖坟,又想结交杨家无比看重的两位贵人,便跟随他们一起进到坟地里。
秦悠几人站到一旁,陈家两人在发现小陈尸首的位置摆下小陈的八字进行招魂。
老吴环顾四周,眉头皱得比被锤子敲头时还紧。
一处好的阴宅,阴阳趋于平衡,阴气略盛于阳气。
可首富家这祖坟里的阳气貌似要比阴气浓郁一点。
活人住这儿挺好,死人埋这可就不舒服了。
而这样一块气场符合阳宅的空地上没有活人,就等同于空置的豪宅,有孤魂野鬼前来逗留也就不奇怪了。
正常的风水变动鲜少有把阴宅变阳宅的,首富家这祖坟怕是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从结果上看,动手的人没想针对首富,否则首富家里早出事了。
老吴低声对尤浩戈说:“我四处转转。”
尤浩戈颔首。
老吴绕到坟地最里面,一点一点查是哪里被改动过。
秦悠不懂风水,可她也不想看陈家那二位像跳大神那样蹦来跳去。
她一走,尤浩戈便跟上去。
首富看都没看陈家二人,眼巴巴跟着这二位。
秦悠回头瞅瞅他。
首富尴尬赔笑。
秦悠:“报上你的生辰八字。”
首富忙不迭报上。
秦悠拍拍尤浩戈:“给他算算,收费时打个折。”
首富连忙摆手:“不用打折,二位不必跟我客气。”
尤浩戈心领神会,装模作样掐算对方运势,好坏各说几条,然后报出个天价。
首富感激不已当场转账,比尤浩戈报价多出一倍。
尤浩戈把多出来的钱给他转回去,摆明了不受他的人情。
首富咧嘴,一个劲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二位高人。
尤浩戈懒得多看他一眼,又追秦悠去了。
老吴很快便有了发现。
阴宅周边有一条人工修成的小河,取背山面水之意。
不知是谁在小河上游撒了朱砂,主阴的河水变成了主阳,硬生生扭转了整块坟地的风水格局。
好在朱砂撒得不多,眼下若是雨多的夏季,早就冲干净了。
等朱砂流过坟地这一段,坟地的气场就会慢慢恢复阴宅原状,不留丝毫痕迹。
可惜冬日里的小河水流极慢,这几天更是降到了本地历史最低温,小河表面隐隐有结冰之势,沉在水底的朱砂小颗粒就更流不动了。
这么明显的改动,只来看了一眼的陈家老人没发现情有可原,但仔细查探过的小陈必定是发现了的。
尤浩戈过来瞄了一眼,问秦悠和老吴:“如果你们是小陈会怎么做?”
老吴:“还能怎么做,把朱砂都捡出来呗。”
坟地周边没有其他水源,想加大水势将朱砂冲走是不可能的。
尤浩戈让老吴去捡朱砂。
老吴刚弯下腰。
一把菜刀就横到了他后颈上。
不久前才被敲过后脑的老吴条件反射,险些趴到河里。
秦悠:“别紧张,我这是刀背。”
老吴抹把冷汗:“刀背敲实了也能要人命。”
秦悠把刀收起来:“我要你命干嘛,躺河里当水鬼啊。”
老吴一怔:“水鬼?”
秦悠:“是啊,除非我一刀能把你脑袋砍下来让你死个痛快,不然你大概率要趴进河里才能咽气。”
小陈身上那么多细碎伤口,杀他的人不可能是一击致命。
老吴恍然:“怪不得一个那么厉害的年轻人连魂魄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死在河里的一律算作水鬼。
小陈看到人工河里有朱砂,只会想到是有人在找首富一家的晦气,而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河水及腰身,朱砂细碎,捡拾颇费时间和力气。
小陈来祖坟时是白天,发现河里被人动过手脚后便下了水,一直捡到天黑。
拉长的捡拾时间消除了小陈的警惕,令凶手有了可乘之机。
在小陈疲累且不设防的暗夜里,凶手从小陈背后下了手。
不过凶手并没有一击致命,他的目的是让小陈失去抵抗力扑进水里,这样凶手就可以慢慢折磨小陈,令他的魂魄怨念丛生从而化鬼。
最终死在水中的小陈别管有多凶悍都是个水鬼,挣脱不开河流的束缚。
杀掉他的人可以不慌不忙将他的鬼魂收走,再把他的尸体转移到陈家人招魂的那里。
经过一晚上的风干,加上小陈身上伤口众多流血不断,衣服湿一点皱一点也不会有人想到他其实是死于水中。
登上岸的老吴很愤怒:“歹毒,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尤浩戈:“要么是想抓个厉害鬼的邪修,要么……”
他凉飕飕瞥一眼陈家那俩人。
没能招到小陈的魂魄,二人正沮丧着呢。
老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有人在针对陈家?”
再不起眼的玄门世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击垮的。
可像陈家这种多少年只出了一个天赋异禀传承者的家族,掰掉出类拔萃的后辈,家族败落也就指日可待了。
秦悠探手摸摸冰凉的河水:“我希望是后者。”
她顿了顿,补充道:“单纯是后者。”
杀人不过头点地,冲陈家而来的势力不见得会为难小陈的魂魄,不让他被招回去只是凶手不想暴露自身,对方并不会过分为难小陈的亡灵。
囚禁一段时间后,把小陈亡灵送走也就一了百了。
然而单纯为了打击陈家又何必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呢。
死得那么惨,小陈大概率会化作恶鬼厉魂。
恶鬼哪有普通魂魄好送走。
由此可见,凶手是既要针对陈家,又要将化作恶鬼的小陈收走。
至于是想用小陈做邪修的炼鬼用途,还是想借他陈家天之骄子的名号做些有损陈家名誉的事就不好说了。
尤浩戈拽起想躲清静的秦悠:“走吧,去敲打敲打那个糟老头子。”
第393章
让陈家老头承认家族得罪过人跟让首富意识到活人惨死在自家坟地的紧迫性重要性要远远高于祖坟气运一样,都是不可能的。
傲慢早已印刻进他们的骨子里,除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秦悠听他们狡辩就膈应,好几次都想直接掏菜刀。
尤浩戈嘴皮子厉害可他的耐心比秦悠还有限,要不是同情那个魂魄下落不明的小陈,他早甩袖子揍人了。
老吴跟这类人打交道还是有经验的,他把眼瞅要炸那二位让到旁边消消气,他引着陈家老头和首富找了个阴气重的地儿说话。
不是盛气凌人么,先物理降降温再说。
一整块玉石原石打磨成的墓碑后面。
尤浩戈两只手都在快速掐动。
秦悠用菜刀当扇子给自己扇风。
尤浩戈眉头紧锁:“小陈的情况不是太乐观。”
秦悠:“怎么说?”
尤浩戈瞥一眼正跟老吴手舞足蹈的陈家老头:“人不能独立存在于世,享受祖荫的同时也要承载祖上欠下的孽债。”
血缘一脉相承,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一脉上的果。
根儿上好,果子不一定能结得好,还得看气候温度等多方面情况。
根儿不好,那气候温度再适宜,偶尔长好的那一两枚果子也够呛能挺到瓜熟蒂落。
只看小陈一人命数,波折不断越挫越勇。
若是连着陈家的气运再推,小陈就是神仙下凡都得分分钟扑街。
尤浩戈给秦悠看自己快拧成鸡爪子的手:“陈家上头不干净。”
秦悠往他跟前贴贴,秘密接头似的:“违法乱纪了还是刨人祖坟了?”
尤浩戈张开手掌把她脑门拍开。
秦悠头向后仰,手却早有准备地勾住尤浩戈后颈把他也带得跟自己一块转移。
然后俩人就撞人家玉石墓碑上,咚的一声。
秦悠顾不上疼,赶紧检查有没有把这块卖了她也赔不起的墓碑撞坏了。
尤浩戈“嘁”了声:“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悠瞅瞅墓碑上的名字,貌似是首富的爷爷。
二人重新藏回墓碑后面,尤浩戈正色道:“陈家的发迹史涉及好几条枉死人命,要么是陈家开门立派的老祖宗修过某些以人命做铺垫的邪术才使得家族在玄门内立住脚,要么是族谱上有名有号的家族重要成员为了扩充族内资源,当过有钱人挡灾害命的刀。”
一个人的气运有起有落,有时小小的浪花就足以令其覆灭。
家族却是拧成了一股的绳,抗性更强。可若是被外力割断一边,其他人也就危险了。
陈家兴起不过百年,跟苏家那种正统传承的家族没得比。
可一根绳子刚刚拧起来,正是它最结实最风光的时候。
一家人的气运凝结在一处,怎么都能耀武扬威个几十年。
随着家族整体气运趋于平稳甚至是回落,祖上做过的“好事”就要来清算了。
后世承了祖上的福,自然要接祖上的祸。
小陈横死便是因为这个。
而陈家只看到小陈天赋异禀寿数八十,谁都无法理解他为何才二十岁就没了,还死得那么惨。
秦悠听得直搓脸:“祖上的福陈家人人有份,祸不能只落在小陈一个人头上吧?”
尤浩戈舔舔嘴角,不置可否。
那边,老吴终于劝动固执又自负的陈家老头。
老头苦思冥想跟谁结过怨,可除了首富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其他人他也记不住啊。
老头背过身去给家里人打电话,没讲两句脸色就变了。
陈家又死了两个出色后辈。
不久之前,那俩人还在坟地门口跟首富的人对峙。
陈家人撤开后,他俩去市区吃饭。
二人是御剑去的,刚落地就被斜刺里失控冲出来的车辆又给撞上了天。
陈家小门小户,人丁没有大家族那么兴旺。
一下子没了三个小辈,约等于是后继无人了。
陈家老头气急攻心两眼一翻。
跟老头进来的陈家人下意识去接却没能接稳,抱着老头向后仰倒。
老吴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那人摔倒在地,一块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砖头就在他脑袋旁边。
要没有老吴那一拉,他也得“上路”。
秦悠看向尤浩戈拧得快解不开的手指头:“这总不能是人为的吧?”
尤浩戈舔舐唇角:“我怀疑有人对陈家的命脉动了手脚,将埋在他们家族里的雷一口气都爆了出来。”
祖上欠下的债,在家族彻底没落之前只会一点点从每个家族成员命数和气运中扣除。
陈家这种毫无预兆突然爆发的情况有点过于凶险了。
懂命理的顶级高手能逆天救人,自然也能不动声色地杀人。
一族之运远远强于个人,想把整个家族搞垮,施术者必须要足够强大。
秦悠:“你能做到不?”
尤浩戈似笑非笑拍拍那玉石墓碑:“我能买一送一。”
秦悠踏实了。
说到家族气运受损,人们不会去反省自身,而是首先想到祖坟。
陈家的祖坟没有首富家那么奢华,风水却更胜一筹。
陈家人没有邀请秦悠等人,秦悠几个也懒得往坟地里钻。
秦悠和尤浩戈往道边一蹲。
尤浩戈伸手把脖子伸老长的老吴也拉得蹲下来。
仨人扎堆,特像要去抢劫的团伙。
被孤立的首富手足无措,他家祖坟的事还没整明白呢,怎么又跑陈家祖坟来了?
老吴瞅瞅他俩:“这事你们打算怎么管?能动玄门世家祖坟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
秦悠叼着根牙签,悠闲得像在饭后消食:“等不等闲的,杀了人都得偿命。”
尤浩戈懒洋洋地用树枝在地上划拉。
老吴一个字都看不懂。
尤浩戈写几笔就看看老吴。
老吴直发毛,不停搓后颈。
尤浩戈拍拍手上的土:“还行。”
老吴:“啥还行?”
尤浩戈:“你的命。”
老吴:“啊?”
尤浩戈:“来不来掺和陈家这一脚你都死不了。”
老吴又去看地上的勾勾画画。
原来这竟是他的命数推演?
尤浩戈淡淡一笑:“那你要不要来掺和呢?”
老吴默了默:“你俩掺和我就掺和,你俩不管我就撤。”
尤浩戈挑起大指:“是个聪明人,有前途。”
陈家许是在挨个查坟,小半天也没见人出来。
小团伙等得不耐烦,索性先去坚决首富家祖坟的麻烦。
大冬天,小河没结冰也不适合长时间在水里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