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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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那绿影时隐时现,不像附身,更像是鬼贴背。
秦悠:“你就让它啊?”
尤浩戈:“不贴我它就要去贴别人了。”
他摆弄手机让秦悠看新闻。
秦悠:“看不懂。”
尤浩戈:“其实我也没看懂。”
他是在做检查时听其他人聊天提到了“鬼”这个词。
这是他这些天学会的唯一本土词汇。
他请护士搜找了相关了信息。
护士也是真耿直,半点没有隐瞒自家医院闹鬼的意思,帮他搜到了这个帖子。
尤浩戈用翻译软件一句句翻译,大致意思是顶楼这间病房接连有病人跳楼。
医院将这间病房空置之后,会有其他房间甚至其他楼层的病人专门跑到这屋跳楼,门锁形同虚设。
尤浩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安排进这家医院了吧。”
鬼少意味着会驱鬼的人也少。
这个行当的传承会饿肚子,除了天赋异禀的人,几乎没人刻意去学习如何对付害人的鬼魅。
邀请方手上有一堆与鬼有关的待办事宜,只是不好意思全都委托给玄易。
可住院是人为祸事,他们顺水推舟一下不过分吧?
尤浩戈:“又不是每天都有人来绑架我,我得抓住机会呀。”
秦悠:“你抓这机会干嘛?”
尤浩戈朝她勾勾手指。
秦悠凑上耳朵。
尤浩戈:“先前那批凶器除了你那把菜刀可全是玄易的资产,你不想自留一批卖高价么?”
秦悠一拍窗台:“机会难得必须抓住,这一票我干了!”
尤浩戈费劲吧啦爬回来,让秦悠举着手机站墙角拍摄。
他重复了一遍被绿油油鬼贴背送去跳楼的全过程。
再次爬回来,尤浩戈看了一遍录像:“不够帅气啊,再来一条。”
摄影师秦悠立刻就位。
主演尤浩戈一秒入戏。
唯有那绿鬼满脑袋问号,偏又听不懂这俩外国人在嘀咕些啥。
秦悠对过线的鬼有被她用符咒定住的,有被她用菜刀砍的,也有被她用渔网兜住的。
被气死的这还是头一回。
在尤老师第十次跳楼时,那绿鬼生无可恋,自挂东南枝了。
尤浩戈把它从窗外的电线上摘下来:“你再坚持一会。”
那鬼甩开他的手,又挂电线上了。
尤浩戈锲而不舍,摘下它就往窗户里扔。
绿鬼幽怨啊,浑身暴戾之气暴涨。
秦悠把手机固定在墙角,抄起渔网扑了上去。
尤浩戈这个被鬼“扔”出窗外的捉鬼者艰难地爬回来,跟秦悠合力将那绿鬼擒获。
整个捉鬼过程流畅自然,看不出半点自导自演的剧情。
尤浩戈对自己首次担纲男主角的作品十分满意,因此第二天跟前来探望的邀请方交涉时开出了个天价。
邀请方很为难:“能打个折么?”
尤浩戈拒绝打折。
邀请方万分为难之际,秦悠提出个折中方案,用凶器做抵扣。
尤浩戈不怎么情愿,又不好驳了秦悠的面子,背过身去气鼓鼓不吭声。
邀请方见状赶忙打圆场:“打个五折,我们奉上二十件凶器。”
秦悠:“行吧。”
尤浩戈:“哼。”
邀请方捡了宝似的乐颠颠走了。
病房门一关,尤浩戈转回身来,喜笑颜开跟秦悠击掌。
他们只想要凶器,没想要钱来着。
可人家都主动开口了,他们拒绝多不礼貌呐。
别人出国一趟没少花,他俩干一票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白校长盯着那一大袋子血糊糊的凶器,羡慕嫉妒坏了。
尤浩戈大方挥手:“看在你参与救我的份上,随便挑。”
白校长:“免费送?”
尤浩戈:“想啥好事呢,凶器是小秦同学的。你救的是我,跟小秦同学有什么关系?”
白校长:“跟你没关系你还让我挑。”
尤浩戈:“刷我的面子能让你在小秦同学那有个优先挑选权,你不要的话我就拍卖出售了。”
白校长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我要。”
上次的凶器要得急,是邀请方从同一座城市的陈年物证库里找出来的。
这次时间充足些,邀请方把全国要清理的凶器都给送过来了。
白校长粗略一瞅,一样比一样凶,有两把已生出器灵,邪性得他都有点控制不住。
秦悠不甚在意:“我家那还有个浴缸,到时候让它们互殴,总有一方会被打服。”
白校长长舒口气,他是真不想选带器灵的凶器,既然不用他分忧,他还是选顺眼的吧。
凶器里有一把小臂长的匕首,钢口不错。
白校长:“就它吧。”
秦悠很实在地要了个友情价,并直接折算成白校长亲手绘制的符咒。
白校长当场付定金。
秦悠回到垃圾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两把带器灵的凶器放浴缸里,再给浴缸放满水。
凶器上的血色一起,浴缸来劲了。
秦悠拽着看热闹的沈青杨躲得远远的:“别迸一身血。”
沈青杨举着手机拍摄:“这么难得的画面一定要拍下来,放到网上能获得巨大流量。”
秦悠的眉毛秒变疙瘩:“这又是什么流行趋势?”
沈青杨:“这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灵异事件涉及到人会有强烈的代入感,容易引起恐慌。这种两边都不是人的就很轻松了,被邪祟吓破胆的普通人最喜欢看两个邪祟自相残杀了。”
秦悠:“……自相残杀是这么用的么?”
几小只也都围拢过来。
鸭子挺着扁扁的胸脯。
蜘蛛翻译说自打上次视频降魔,鸭子就没吃过一口饭。
秦悠戳戳鸭子空空的嗉囊:“魔气是小零食,你以后不好好吃饭就别想再吃零食。”
鸭子扑扇翅膀歪着脑袋,黑豆子眼里满是听不懂的清澈愚蠢。
秦悠:“装傻是吧,这顿零食也别吃了。”
鸭子嘎嘎叫着拦住秦悠去路,可怜得像是要哭。
秦悠:“你就演吧。”
她请沈青杨设了个最简单的结界防止魔气外溢,再往结界里放三分之一魔气。
鸭子亮出尖牙,开始它久违的进食。
秦悠强撑着去收了一圈垃圾,等尤老师从玄易回来,俩人研究起那块封印着古堡蜃景的木牌。
尤浩戈将蜃景拽出来质问它为什么要说谎。
蜃景很委屈,它是古堡投射成的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存在的时长就是它关于古堡的全部记忆。
好巧不巧,它形成于小偷们被法阵魔气控制杀掉古堡主人。
前因后果它也不知道呐。
尤浩戈清楚蜃景并非有意说谎,否则根本骗不过他。
可他仍是板着面孔:“你不清楚前因后果就应该据实描述你的所见,而不是用你的主观判断来干扰我们。”
秦悠冷若冰霜:“就因为你的主观臆断,我们三十几号人差点全军覆没。”
蜃景的大眼珠子瞳孔震颤,满眼都是不知所措。
尤浩戈拍桌子:“太过分了。”
秦悠:“就是。”
尤浩戈:“玄易都不想收留你了。”
秦悠:“哼。”
蜃景:“QAQ”
尤浩戈把一面新买的翻盖小镜子拍在桌上:“你想去玄易混编制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你留个影子在这面镜子里,就当是你贿赂我的好处费。”
秦悠:“我在玄易说不上话,这事我就不参与了。”
大眼珠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思维打结系死。
尤浩戈也不催它,让它慢慢衡量。
蜃景表示它是眼睛,不具备思考功能,不然也不会被古堡蒙骗过去。
分个影子在镜子里对它而言并不是多大难事,它反倒可以借分出来的影子看看玄易以外的世界。
尤浩戈将承载了蜃景分身的镜子盖好递给秦悠。
秦悠一愣:“我有幻粉,你留着用吧。”
尤浩戈:“我用不上呀。”
秦悠:“呵呵,谁试个衣服都能被绑走来着。”
尤浩戈:“……扎心了。”

玄易其他分组的夏令营进行得如火如荼,秦悠却已心累得不想再参与。
她说什么都不去,白校长也不能绑着她走。
可尤浩戈是玄易教师,他得带三次队。
出国这趟算一次,余下两次他不去也得去。
尤浩戈犹如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许仙,被白校长这位铁面法海扛走了。
尤浩戈伸出求救的手。
沈青杨一把握住:“尤老师你安心地去吧。”
尤浩戈:“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呢。”
沈青杨嘿嘿一笑:“白校长说你带的队伍可以给我加个名额。”
尤浩戈:“你为了个名额就出卖我?”
沈青杨:“我怎么会出卖你呢,我是把咱俩打包一起卖了呀。”
尤浩戈:“……”
秦悠收完垃圾回来发现垃圾山没人了。
她找渡鸦一问才知道发生了绑架事件。
渡鸦蹬蹬自己的小胖腿:“你不去把他抢回来啊?”
秦悠:“你这个目击者都没有见义勇为,我就不瞎操心了。”
渡鸦扑棱着大翅膀:“世风日下啊。”
秦悠被它扇起来的风刮个跟头。
渡鸦赶忙缩起翅膀,做贼似的左右瞧瞧,蹦跶着跑了。
秦悠一骨碌爬起来,将新一批被雷雨洗礼过的凶器们摆放好,拍个照片发朋友圈:紧俏货源极品凶器,预订者从速。
老熟警第一个冒泡:你从哪个警局打劫回来的?偷窃凶器可是重罪。
后面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普法。
秦悠把他拉黑,可算看见下面的其他回复了。
玄易老师们在一轮轮夏令营活动的摧残下,家底日渐单薄,正想购入一批新法器。
凶器制成的法器,他们从未用过。
唐老师:我要一个。
章老师:我我我要两个!
体能李老师:老章你越来越贪婪了,一共就这么几样你好意思要俩?
章老师:我和阿依一人一个,有啥不好意思的。老李你赶紧预定啊,小秦老板每次上新一眨眼就卖光了,不能犹豫啊。
李老师:我就不要了,我拿菜刀上街容易被抓去喝茶。
小宝:我要那把榔头,敲眼珠子贼疼。
秦悠登记之后挨个联系,问他们要哪个凶器,要刻哪一类符箓。
如果可以,最好来垃圾山实地选货。
毕竟是凶器,还是要跟自身气场合得来再买才能安心。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小宝。
社会班也参与了今年暑假夏令营,他刚好结束一个项目,昨晚才回来。
小宝压根没看其他凶器,直奔那把榔头就去了。
榔头是有器灵的两把凶器之一,跟浴缸和一把尖刀三方混战好几天,再被电闪雷鸣一顿吓唬,如今的榔头蔫头蔫脑,一副改恶向善要从良的乖顺模样。
小宝拎起榔头挥了几下。
有点沉。
榔头感应到这是个没比自己高多少的小孩,凶性翻涌起来。
小宝看到秦悠正在切西瓜,放下榔头过去等吃。
榔头悄咪咪在地上蛄蛹,瞅准时机照着小宝那榔头把粗细的小腿敲了上去。
小宝状似不经意地朝后抬了下脚。
那榔头就被踢飞了。
小宝用脚面勾勾自己的小腿:“哎呀有蚊子。”
秦悠:“嗯?垃圾山有蚊子了?”
一颗小小砂糖橘从角落里滑出来,八只大眼泡看向八个方向。
小宝伸一根手指头到蜘蛛的眼睛中间,帮它拉回劈叉的视线。
蜘蛛悻悻要走。
秦悠挖了一勺西瓜心给它。
蜘蛛兴高采烈,将西瓜球插在螯爪上,回阴凉的棺材里慢慢享用。
那几小只闻着味全溜过来。
渡鸦的棺材在半山腰上,它一条短腿跨出来,重心随即偏移,整只鸦像个球一样滚了下来,正摔秦悠新抱过来的西瓜旁边。
小宝敲敲它:“这西瓜怎么长毛了呢?”
渡鸦艰难地把脑袋从身下的长羽毛里摘出来:“你这个小娃娃年纪不大眼神就不好了?你见哪个西瓜有爷这么英明神武。”
小宝咬住一根手指头,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胖鸡说话了呜呜。”
渡鸦被“胖鸡”这个称呼气得火冒三丈,可这个萌萌哒人类幼崽被自己吓哭,渡鸦又不好意思发脾气。
秦悠不想参与狐狸精的戏瘾,切了西瓜给几小只分。
被踢出老远的榔头自以为有机可乘,照着爆哭的小宝后脑勺就是一下。
小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躯站立不稳,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哭。
榔头骤然失去目标,力道却已收不回来了。
这一榔头结结实实砸在渡鸦想拍哄小宝又不太敢伸出去的大翅膀上。
渡鸦“嗷”一嗓子。
整个垃圾山乱作一团。
秦悠跟渡鸦相处不多,摸不清它的根底。
不过能被尤老师掐着脖子往天上扔往地上摔的,不至于挨一榔头就报废吧?
秦悠试着拉扯渡鸦受到重击的翅膀。
渡鸦吱哇乱叫,黑豆子眼里硬是挤出两滴眼泪。
小宝看得稀奇:“胖鸡会哭哎。”
渡鸦咬牙切齿:“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宝眼圈一红:“小秦姐姐这只胖鸡凶我呜呜。”
秦悠是真上火了:“你给我消停一会。”
小宝一秒阴转晴:“好的小秦姐姐。”
秦悠给尤浩戈发视频申请,想问问他渡鸦的翅膀要不要送到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尤浩戈没接。
秦悠皱皱眉头,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小宝乖巧靠过来:“我听说尤老师这次是去送死的。”
秦悠:“啥?”
小宝:“他带队的夏令营项目就叫送死项目。”
秦悠:“……你知道具体内容么。”
小宝:“有些人客死异乡,至死都没能跟家人联系上。他们的尸骨或寄存在当地殡仪馆或草草下葬,家里人想找却不知道要怎么找。玄易推出的送死项目就是帮家属找寻逝去亲人的尸骨,参加这次夏令营的基本都是占卜系和算命系的学生。”
秦悠没少送想家的死人归家。
帮活人找死人的难度明显要大得多。
难怪玄易会让尤老师率领两个文科院系参与了。
就是这名字起得……呃。
秦悠简述渡鸦的伤情发给尤老师。
她还想拍张伤处照片,扒开渡鸦翅膀上的黑毛找半天,连个皮都没破。
渡鸦还在喊疼。
秦悠捏捏羽毛:“疼么?”
渡鸦哭唧唧:“疼,可疼了。”
秦悠:“伤势这么严重恐怕没救了,不如今晚烤来吃吧。”
渡鸦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噎得眼珠子都要喷出来了。
小宝拍手:“好呀好呀,半只麻辣半只蜜汁。”
秦悠斜他一眼:“说它没说你是吧。”
小宝嘟起嘴巴不吭声了。
秦悠拎起那把榔头。
榔头老实巴交一动不动。
秦悠:“你想回炉重造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小宝弱弱伸出小手:“它是我预定的。”
秦悠往他手里一塞:“你要你就经管好,它再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就让它给守河之神砸核桃去。”
小宝摸摸浸血的榔头铁头:“小秦姐姐你在这给我刻几个字呗。”
秦悠:“刻什么?”
小宝:“我的名字。”
秦悠:“你要拿它当印章用啊?”
小宝:“不是不是,我只是单纯想当一个四处留名的显眼包。”
秦悠:“……”
小宝这一世修的是正统玄术,可他魂魄里仍保留着上一世大妖的力量。随着他的长大,两种力量在他的潜移默化下融为一体自成一派,倒是不用在榔头上刻专门的玄门符箓,这样反倒会限制他的发挥。
小宝在地上划拉着印章的图案。
秦悠照葫芦画瓢。
渡鸦紧闭自己的尖嘴,伸长脖子瞄小宝的手绘。
小宝顺手就抹平了。
可刻在榔头上的抹不掉。
渡鸦看着看着眼睛就眯起来了:“没想到阁下是熟人呐。”
小宝不装小可爱了,他垫着脚尖揽住渡鸦的脖子:“你怎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副鸟样?”
渡鸦抖擞羽毛甩开他:“好你个臭狐狸,你演我!”
小宝:“我怎么演你了,我确实是个宝宝嘛,对吧小秦姐姐。”
秦悠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刻那个比鬼画符还潦草的签名。
渡鸦不依不饶,挥舞大翅膀要跟小宝玩命。
小宝嘻嘻哈哈不接招,绕着秦悠转圈跑。
秦悠总感觉她坐这块地快被这俩熊孩子踩塌了,于是她轻飘飘唤了声:“蝴蝶。”
一只巨大的蝴蝶从渡鸦和小宝头上飞过去。
渡鸦和小宝不明所以,同时抬头。
尤浩戈一直没回信息,秦悠的心里怪不踏实的。
她打听了一圈才得知跟尤浩戈同去的还有算命系王老师以及两位占卜系老师。
按理说四个老师十几个学生,天塌下来都能应付得过来。
然而现状却是这二十来个人都联系不上了。
几位校长很坐得住,因为在出发之前,算命系和占卜系联手给这些学生占算过。
十几个人均能平安归来。
学生没事的前提下,老师们爱咋折腾都随便。
秦悠自己鼓了鼓劲,敲响了大校长的办公室门。
大校长难得假期来上一天班,见小秦老板登门,高兴够呛:“是不是我的凶器做好啦?你发信息说一声我派人去取就行,怎么好麻烦你特意送……”
他这话没说完,秦悠一巴掌拍他办公桌上:“尤老师那一队去哪了?”
大校长一激灵:“啊,你问送死队啊。”
秦悠又拍一下桌子。
大校长恢复老油条式微笑:“他们都是临时接洽委托家属,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了呀。”
秦悠冷笑:“不说是吧。”
她掏出一把带血的片刀,照着大校长桌上那盆花就砍。
大校长急了:“别介,有话好好说,我这就叫占卜系主任亲自给你占方位找人!”

占卜系主任正在睡懒觉,被叫来大校长办公室时整个人还迷瞪着。
瞧见秦悠将一把血淋淋的片刀拍在大校长办公桌上,占卜系主任掐掐自己的脸:“我是不是没起来,又睡过去了?”
大校长抱住自己的花盆冲他吼:“用不用让她把片刀拍你办公桌上帮你感受一下是梦是真啊?”
占卜系主任连连摆手。
关于送死队的去向,全校师生都在占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练习占算好机会。
占卜系主任起过两卦,无波无澜他也就没有深究。
如今顶着大校长和小秦老板两位的吃人眼神,占卜系主任的手都不好使了,一把铜钱撒下去,滚得满屋子都是。
办公室里又响起一声片刀拍桌的动静。
大校长和占卜系主任同时哆嗦。
在占卜系主任的反超常发挥下,占卜只得出个大概区域。
秦悠二话没说提刀就走。
俩半大老头长舒口气。
秦悠提刀又回来了。
俩人气都不会喘了。
秦悠把片刀往桌上一拍。
大校长真想哭给她看:“你还要干嘛啊?”
秦悠:“您要的凶器,给您送货上门了。”
大校长:“谢,谢谢啊。”
占卜系用不上太凶残的作战武器,主任也就没怎么留意秦悠的朋友圈。
他瞅瞅那刀:“为啥叫它凶器啊?大校长,小秦老板用这刀捅你了?”
秦悠收拾好装备,带上自家妖魔鬼怪就要上路。
小宝早算好了似的在垃圾山旁边的小树林蹲守,成功堵截秦悠此行的座驾灵车。
小短腿往副驾驶上一坐,从车外面都瞧不见还有他这么个人。
秦悠只拉了两具顺路送的尸身,直奔占算出来的山区。
据占卜系主任推断,送死队全员失联是因为他们钻进了信号没有覆盖到的深山老林里。
找尸骸么,备不住是要找那位被山里的猛兽生啃了呢。
灵车跟秦悠混了这两年,车体看上去愈发破烂,性能却是显著提升,只要能让一边的车胎着地它就能把整辆车都开过去。
两天的颠簸路程大半天就跑完了。
临近手机没信号的山区,秦悠向村民打听。
村民说两天前确实有一队人进了山,说是帮人收尸。
村民脸色不是太好:“那座山会吃人呐。”
小宝来了兴趣:“伯伯详细说说嘛。”
村民还以为车上就秦悠一个,冷不丁瞧见个小不点蹦下来吓了一跳。
小宝做错事似的躲到秦悠身后,一只小手钻进了秦悠的衣摆。
村民的心都要化了:“怎么带这么小的娃娃来这种地方哟。”
秦悠还未开口,小宝抢先回答:“我跟妈妈来找爸爸。”
村民瞅瞅他又瞅瞅秦悠,眼圈泛红了:“苦命的娃娃。”
秦悠背过手在小宝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宝吸吸鼻子,放声大哭:“爸爸你在哪里啊!”
渡鸦的小眼睛透过后车厢小窗户看着这一幕:“占便宜没够,等着挨揍吧。”
村民哎哎叹气,望向远山满眼忌惮。
“那山里有吃人的妖怪,每当妖怪出没,山上就会刮起黑色的旋风,所以我们本地人都管那山叫黑风山。”
一听“黑风山”,秦悠满脑子都是偷袈裟的黑熊怪。
莫非这座山里也有一只熊,不偷袈裟改吃人了?
小宝紧贴秦悠瑟瑟发抖,嘴上还要接村民的话茬:“你们看到过那个吃人的妖怪吗?”
村民摆手:“真瞧见了哪还有命在。”
小宝仰起笑脸:“刮黑风不一定是有妖怪,对吧妈妈。”
秦悠真想一巴掌给他糊到泥里。
辞别村民,秦悠寻了个隐蔽的角落将灵车停下。
几小只争先恐后跳下来。
老牛块头大,费了好大劲才从后车厢挪下来。
秦悠原本没想折腾老牛,又一想要在山中跋涉,她的体能未必吃得消。
有老牛在,她能省不少力气。
老牛甩甩耳朵示意秦悠骑上来,它慢悠悠在山中寻路向前,其余那几个原地解散,呈网状向山上搜找。
小宝仗着脸皮厚,成功在老牛背上蹭了个座儿。
秦悠问他之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小宝把书包背在前面,掏出零食边吃边说:“这年头哪还有妖怪能承包一整座山头啊,还搞妖风四起那一套,生怕自己命太长,没人来找麻烦是吧。”
类似的话秦悠听过好几次了,她好奇地问:“这在以前很常见?”
小宝:“以前妖怪多人少,自是很常见的。”
古早时灵气充裕,随便一个山头都能生出几只精怪。
小宝:“那时妖怪抢地盘抢得很凶,你死我活的情况时有发生,后来……”
秦悠:“后来怎么了?”
小宝皱皱鼻子:“后来有个很讨厌的人说妖怪之间要文明谦让友爱,生死相搏只会内耗有损修为,大家互帮互助才能收获累累硕果。”
秦悠牙酸得后仰:“妖怪肯听?”
小宝:“肯定不听啊,那人就生气了,把所有刺头的妖怪编上号,一天揍十个,谁都别想跑,打完一轮再来一轮。”
秦悠:“……”是尤老师能干得出来的事。
小宝:“自从被同一个敌人揍过,妖怪们空前团结,发誓要将仇敌碎尸万段,然后它们就开始了长达四百年的挨揍日常。”
秦悠:“……”
小宝:“四百年后,妖怪们组队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群殴,结果被揍得更惨了。那人说它们不讲武德,得胖揍好好教育一下。”
秦悠:“……”
小宝:“被揍胖了的妖怪们终于意识到彼此实力的悬殊,再兴不起作妖的念头。而这四百年来共同挨揍的情义让刺头们洗心革面,再不搞窝里横那一套,也不敢再随便侵扰人类。那之后再有新开灵智的小妖去人间作乱,不用玄门出手,大妖们就先揍了。那时各个物种间有明文规定,犯规的妖要揍成多胖,自家大妖没达成指标就交给其他物种继续揍。”
秦悠:“胖揍跟揍胖不是一个意思吧?”
小宝:“你要体谅文盲嘛。”
秦悠:“……行吧。”
小宝:“挨揍的四百年里,刺头们的修为突飞猛进,好些修为平平的小妖晋升为将要渡劫的大妖。妖界动不动以千年万年算修行,四百年简直像在做梦。有的妖渡劫成仙,或成神明守护一方,或云游而去隐匿仙迹。有的妖不想成仙了。”
秦悠:“为什么?”
小宝:“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了。”
秦悠灵光一闪:“你前世是渡劫失败了还是不想成仙了?”
小宝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秦悠也不追问,只叫他多说点以前的故事。
小宝幽幽叹气:“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再后来,揍妖的那个人自己也要渡劫了。”
秦悠怔了怔,梦里貌似没有尤老师渡劫的线索。
她小心地问:“他,渡劫成功了?”
小宝:“失败了。”
秦悠呼吸一窒。
小宝:“天劫随修行而来,谁都躲不过。那个人因机缘而入修行,从一开始就不想成仙不愿受束缚甚至懒得好好修炼,可惜事与愿违,其修为强大到天劫亦奈何不了的地步。换言之,只要应劫,那人必得大道。那人自问没有成仙当神守护一方的心气儿,只好到处躲劫,躲过一次又一次,最后老天都放弃了。”
秦悠屏住呼吸,等待小宝说出下文。
小宝难得没吊她的胃口:“那个人结识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说是可以助其躲过最后一劫,此后再无天劫之忧。那个人却执意要去应这个劫,因为这次的劫难并非针对某一个人而来,那是天下苍生之劫,是灭世之难,是天地对世间万物的一次无情抹杀。那个人去与不去都撼动不了那必死之局,可她还是去了。明知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和修为,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只为以她一人之力留这苍生一线生机。她不去则天地重新洗牌开启新世界,于旧世修行的她自是没有天劫来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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