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官终于?回归时,云挽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她?也总算意识到?了沈鹤之在?对她?做什么。
云挽想推开他,可胳膊刚一抬起,手腕便被用力攥住了。
她?被他一把按在?了凉亭的廊柱上,他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从?上至下地将?她?整个人?罩住,她?终是被他的气息完全覆住。
“唔......”云挽惊慌失措,又惶恐不安,甚至逐渐开始窒息。
她?不得不用力咬下,可环住她?之人?,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便愈发疯狂起来。
血气混杂着他身?上的味道蔓延,云挽蹙眉闭上了眼睛,冰冷的发丝顺着他的鬓角滑下,滑入她?的衣领,带来微凉的痒意,但片刻后,云挽又仿佛重新找回了力气,猛地挣开他的手,重重在?他胸口上推了一把。
这一次,沈鹤之痛哼一声,终是被她?成功推开了,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
云挽剧烈地喘息着,她?意识到?她?应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因他胸前的衣襟隐隐泛出了血色。
这份疼痛像是让沈鹤之彻底清醒,他再次看向她?时,目光变得清明,却又好似狼狈不堪、失魂落魄。
微微红肿的唇上沾着血迹,像涂了最艳丽的胭脂,云挽知道,那是被她?咬出来的。
一种酸涩难忍的麻疼从?心底升起,她?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推开他,至少不要推在?他的伤口上。
可是当沈鹤之再次向她?伸出手时,她?还是起了逃避的念头,她?控制不住地避开他向外跑去,脚步杂乱无章,眼前也渐渐模糊。
云挽发现她?哭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哭,她?只?是忍不住地发着抖,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在?又一步的踉跄之后,竹屋的门突然被推开,燕少慈迎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云挽此时的模样后吓了一跳,可不等他询问,那满面泪水的少女竟直接扑入了他怀中。
“少慈哥哥......”她?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得令人?心疼。
燕少慈连忙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是怎么了?她?要如何?说?她?又如何?能告诉燕少慈,沈鹤之刚刚对她?做了什么。那样过分而陌生的舐咬,几乎让她?尝遍了他的气息。
而她?也似乎并不恼怒,那些令她?觉得委屈的,应是些别?的什么她?说不清的东西,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许久之后,泪水止住,云挽鼓起勇气,转头向身?后看去。
可那座凉亭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唯有四窜的风,吹得竹叶飘摇,水波动荡,仿佛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连带着唇上的触感?都只?是一场旖旎又绮丽的梦。
沈鹤之消失了。
燕少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什么也没看到?。
......
思?过崖中,谢玉舟坐在?院中的竹椅中阅读着竹简。
他尚不知晓沈鹤之已偷偷去了飞泠涧,他还以为他仍留在?此养伤。
但片刻之后,他突然眉头一拧,抬头向外看去,一道有些摇晃的身?影就踉跄着闯入了他的视线。
“沈鹤之?”
谢玉舟吓得跳了起来,他连忙跑去扶住了那脸色苍白的青年?,也立即注意到?了他胸前渗出了血色。
“你去哪了?伤怎么又裂开了?”
这几日的休养已让沈鹤之的伤口结了痂,至少平常的走动是不至于?让伤口再次裂开的。
沈鹤之没有回答,于?是谢玉舟就又发现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你喝酒了?”谢玉舟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毕竟他认识了沈鹤之这么多年?,从?不知道他竟然会喝酒。
就连云挽刚去世那阵子,他都没干过借酒消愁这种事。
不过那时妙安年?幼,他也的确需要打起精神。
沈鹤之终是抿唇看向了他,在?谢玉舟察觉到?他唇上的伤之前,他已伸手将?他推开。
他没有解释,只?扔下了一句“我没事”。
谢玉舟就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沈鹤之好像喝醉了。
谢玉舟不想和一个喝醉了的人?争吵,他就将?他拉回了屋,又把住在?隔壁的扶向柔给叫了过来,让他给沈鹤之处理伤势。
扶向柔熟练地解开了沈鹤之前襟的衣衫,但等到?他看到?那片血淋淋之后,他还是蹙起了眉。
“这伤口是被人?按裂的......”
“按裂的?”
谢玉舟露出了匪夷所思?之色,虽然知道沈鹤之这会儿有些浑浑噩噩,但他还是忍不住指责道:“你是真不想活了吗?我们几个大费周折地帮你养伤,你倒好,喝醉了之后发酒疯,居然自己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按裂了。”
沈鹤之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反驳他的话。
而半晌之后,他却突然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厄骨了。”
第126章
迷蒙混沌间?, 嘴唇像是被人慢慢含住,云挽下意识回应着那?个人的气息,直至突然惊醒, 她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月光如水, 她独自躺在床榻上,屋内再没有第二个人。
又是那?样的梦……
自沈鹤之离开后?, 又过去了十多日, 但云挽却还是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气息纠缠的吻, 甚至于在入睡后?, 她也经常梦见他。
梦见被他困在臂弯, 一遍遍地掠夺着呼吸, 梦中的她好似忘记了要如何?反抗,甚至总是主动?去回应他。
而梦中的场景, 也不单单只限于那?座凉亭, 有时是在一片深水中;有时又是漫天风霜下……皆是些她未曾到过之处,却无比真实,仿佛那?些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云挽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脸颊, 果然入手一片炙热滚烫。
修行之人大多时候是不会做梦的,若真要做梦,也必定是有所寓意,比如说预示未来?;再比如说映射心中困扰。
云挽觉得, 她大概是生了些轻微的瘴魇,这才会反反复复地梦到沈鹤之, 毕竟在那?日之前,她从未和哪个男子那?般亲密过, 尤其这个与她亲密的男人,在她心里?还有些莫名的与众不同。
即使?是燕少慈,他们最过分之时,也仅止于拥抱,和并不算过界的嘴唇相贴。
甚至在沈鹤之的对比下,她从前与燕少慈那?般,简直如同儿戏。
云挽原本因将沈鹤之打成重伤,而有些愧疚自责,但经那?日一事,这份愧疚便好像变质了,变成了一种羞恼和窘迫。
她没再生出想?主动?见沈鹤之的念头,却又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不过这都十多日过去了,沈鹤之也没再出现给她个解释,她想?她大概也等不来?什么了。
这让她有些郁结,又隐隐松了口气。
让云挽没想?到的是,这个念头产生的第二日,沈鹤之就主动?找上门了。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是自己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谢姨和扶叔。
虽说云挽如今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和这二位长辈的真实身份,但突然在太?虚剑川见到他们,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心虚。
尤其是看?见走在他二人身后?的沈鹤之,又想?起那?日发生的事,那?份心虚便陡然变得强烈,令她从脖子到耳朵都泛起了热意。
这十多日的羞恼和窘迫都好似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大,让她生怕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可她又隐隐觉得,她其实是在期待着什么。
直至谢绮眉终于开口……
她看?了一眼站在云挽身旁的燕少慈,很是嫌弃:“真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和他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
扶向柔也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这小子给赶走!”
云挽怔了一下,那?些窘迫与羞恼,甚至是期待都在这一刻骤然消散,她突然意识到,谢姨和扶叔已经听说了她将燕少慈称作未婚夫的事。
而他们今日也显然是为此而来?。
至于跟在他二人身后?的沈鹤之,则同样是站在了长辈的位置上。
云挽抬眸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也在看?她,那?双眼眸仍是那?般阴沉沉的,又好像含了什么很深的情绪。
她移开了视线,没吭声。
站在云挽身旁的燕少慈则很是谄媚,他从前就认得谢姨和扶叔,如今更是嘴甜地说着好话,并未因他二人的态度而有任何?不满。
谢绮眉不吃他这套,她“哼”了一声道:“现在没你的事,你先到一边去,我们有话要与云挽单独说。”
燕少慈有些泄气,他大概能?猜出他们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他们坐在竹林前的石桌前商谈,燕少慈则退至了不远处的竹屋后?,云挽的视线下意识追逐着他,直到谢绮眉抬手设下一道障眼法,将燕少慈完全隔绝了出去。
云挽回过神来?,她很快就发现沈鹤之一直在看?她,是一种厚重到她读不懂的眼神,可不待她细想?,谢绮眉就出声了。
她问她:“你是真喜欢那?个燕少慈吗?”
云挽微微瞪大眼睛,一时有些答不上来?,谢绮眉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那?小子身上有厄骨,他还患有枯骨症,和万魔护法戮心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重要的是,他前缘未了,即使?他再不愿与前世关联,他这一生也注定会受前世所累……”
见云挽皱眉,谢绮眉就又道:“我说这些,并非要放任那?小子不管,他本身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所以?昆仑三宫会对他负责,但是你,你不同。”
谢绮眉道:“你还年轻,你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该被他推累。”
“我……”
到了这时,云挽也终是意识到了严重。
她的确年轻,所以?从前的她其实并不明白厄骨到底会有多大的危害。
那?时答应要与燕少慈结为道侣,也是因她没考虑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云挽,”谢绮眉的神情极为严肃,“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喜欢他吗?你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陪他一同面对厄骨吗?”
这一刻,在场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他们皆等着她做出选择。
云挽捏紧了拳头,却下意识又向沈鹤之看?去。
自出现后?,他就一言不发,仿佛是并无心对她的事多插手,又仿佛他早已将那?日发疯强吻她之事忘了个干净。
云挽突然就脑袋一热,她道:“我就是喜欢他,就算你们说这么多我也不会放手的。”
“厄骨再凶险,我也愿陪他一同面对,我相信我们总能?想?出办法的。”
“至于前世尘缘,他自己都不想?和那?些恩怨扯上关系,我自不可能?主动?把他推出去!”
她语气坚定,态度坚决,说完之后?,她竟莫名觉得轻松。
少慈哥哥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他们一同长大,他陪伴过她许多,也是因此她才会在一开始就答应要与他结为道侣,她又怎会因这些事就放弃他?
她又忍不住看?了沈鹤之一眼,他依旧一瞬不瞬地、深深地望着她,那?样的眼神其实不会透露太?多的情感,云挽却蓦地心间?一痛。
那?份疼痛一触即逝,又像是一种强烈的、报复了什么的快感,迷糊迅速到令她捕捉不清,她便更用力地攥紧了手指,仿佛是在拧着股劲和什么作对似的。
谢绮眉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不会强行拆散你们的,关于厄骨,我们也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应对方法。”
扶向柔也点了点头:“目前来?看?,厄骨一直相安无事,是因厄骨与燕少慈所患的枯骨症两?相抵消、又相辅相成,出现了一个较为稳定的状态。”
“但厄骨来?自天魔,天魔又生于最极致的负面情绪,所以?不排除未来?的某天,燕少慈会被诱发出心魔,从而把破这个平衡,让天魔自他身体中诞生。”
“那?要怎么做?要把厄骨取出来?吗?”云挽问道。
扶向柔却摇头:“我们暂时做不到安全取出厄骨……当下我们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为他续上一段琉璃骨。”
这话让云挽露出了吃惊之色,她不禁看?向了沈鹤之。
这世间?拥有琉璃骨之人,她也就听说过沈鹤之一个,若说要给燕少慈移栽琉璃骨,自是只能?从沈鹤之身上取。
沈鹤之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很显然扶向柔所说的办法,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云挽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种很异样的情绪,指尖也不可抑制地微微轻颤。
谢绮眉接着扶向柔的话道:“云挽,既然你已决心要与燕少慈结为道侣,我们便也?*会将你纳入我们对抗厄骨的计划范围中。”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谢绮眉看?着她,“不过事先说好了,你若说拒绝了,我们会极力反对你和燕少慈结为道侣,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棒打鸳鸯。”
云挽的嘴唇动?了动?,才轻声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扶向柔道,“只需你和燕少慈定期用特殊的功法双修,既是为了帮燕少慈适用琉璃骨,助他压制厄骨,也是为了避免你最为他的道侣,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成为厄骨首要的诱导对象。”
“双修……”云挽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虽说双修之法论起来?也是一种修炼之术,但这毕竟是夫妻之间?的秘事,云挽实在没想?到他们会摆在明面上说。
可不知为何?,她却并未生出任何?害羞之意,只是心底那?份怪异的情绪愈发的浓重,甚至让她莫名觉得酸涩。
而始终沉默着的沈鹤之竟也在此时出言了。
“因这双修之法需发挥特殊效用,又要适合琉璃骨,所以?会由我来?创,”他顿了一下,“云挽姑娘大概需要在太?虚剑川久驻一段时间?。”
云挽抿住了唇,她突然就明白了她心底的那?份别扭,但随后?她却道:“我知道了,我既要与他结为道侣,便会主动?承担这份责任……之后?也还请沈剑君指教……”
教她如何?跟另一个男人双修……
又是那?种极为矛盾的情绪,有些酸涩疼痛,又像终于证明了什么般,带着几分别扭的快感。
她想?,这没什么不好的,通过双修来?帮少慈哥哥压制厄骨,也算是她在除魔一事上尽了一份力。
谢绮眉和扶向柔又齐齐叹了口气,他们如今也算云挽的长辈,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自不希望她参合进?厄骨相关之事中,但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他们又能?说什么?
谢绮眉其实一直不太?看?得上沈鹤之,这种看?不上,在十几年前的斩魔之乱爆发后?,达到了最大。
所以?后?来?不愿云挽来?蜀月洲,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愿她再和沈鹤之有所接触。
真要说起来?,其实沈鹤之也算不得有什么太?大的过错之处,但云挽好歹算她半个女儿,她实在不想?让沈鹤之当她女婿。
但谢绮眉怎么也没想?到,她千防万防,云挽竟然看?上燕少慈了。
她甚至觉得匪夷所思,这俩孩子算她一起看?着的,她记得云挽从前对燕少慈根本没那?个心思,这会儿怎么又非他不可了。
谢绮眉甚至觉得,早知如此,还不如就沈鹤之了呢……
她和扶向柔一同站起身来?,对云挽道:“现在我们会再去跟燕少慈聊聊,顺便看?看?他的身体状况,若是顺利的话,明日就可以?进?行琉璃骨的移栽。”
谢绮眉直至此时,都期盼着云挽能?后?悔,可以?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此时就像头倔牛。
他二人去找燕少慈了,沈鹤之却并未跟着一起,一时之间?,便成了云挽在与他独处。
她很不自然,便垂着视线,并不想?与他交谈。
沈鹤之却偏在这时唤她:“云挽。”
她目光动?了动?,还是看?向了他,沈鹤之反而又沉默了下来?。
云挽愈发觉得别扭,就干脆主动?问他:“沈剑君的伤已经好了吗?明日就移栽琉璃骨,当真受得住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回答得慢吞吞的,云挽便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看?来?是她多此一举了。
在她再次移开视线前,沈鹤之倒是说话了。
“我其实是想?为那?日之事道歉……”
青年那?张冷峻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了些许无措。
她便问他:“你打算怎么道歉?”
“我那?日……是因为喝醉了……我从前并未喝过酒,那?日心情不好,便喝了些,没想?到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他微微垂眸,又像是不敢看?她,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沈鹤之给出的理由,云挽其实早想?到了,那?日他强吻她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他喝了酒。
可这根本不是她想?听的,她也不觉得一句只是喝醉了就能?解释得通。
他只是喝醉了,又不是眼瞎了,不是脑残了,不是中邪了!他怎么不去亲别人,他怎么不去亲那?个跟他一起在思过崖的谢玉舟?怎么不去亲扶向柔和谢绮眉?非跑来?亲她?
但云挽最终并未与他据理力争,那?些恼怒的情绪也被她全部咽了回去。
她觉得这没什么好争的,就算真与他争论,她也不会换来?她想?要的结果,即使?她其实自己也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接受道歉,”云挽的语气平静而冷漠,“也请沈剑君不要再提此事了,毕竟我是要和少慈哥哥结为道侣的,我不想?让他误会,所以?就当作是没发生过吧。”
云挽说这话时,沈鹤之一直紧盯着她,他眉宇间?像是郁结着某种情绪,但他最后?却只是低低地说了声“好”。
第二日, 谢绮眉三人再次来到了飞泠涧,为的自然是帮燕少?慈移栽琉璃骨。
燕少?慈起?初便是为了琉璃骨,才孤身?跑来了太虚剑川。
是因他听戮心?说, 他患有枯骨症, 这才想要来太虚剑川觅得琉璃骨治病,也想看看是否能借此摆脱厄骨。
只是琉璃骨在沈鹤之身?上, 而沈鹤之又是云挽的命定红鸾, 燕少?慈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 便一直不知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得到琉璃骨。
若主动去向沈鹤之求取, 便好似他比沈鹤之天生矮了一头, 他总觉得别扭;但若说要用什?么不光明的手段牟取, 他又实在做不出来,且沈鹤之也帮了云挽良多, 他不可能主动去害人家?, 于是一来二去,就一直这般拖着了。
他没想到的是,拖着拖着,那些秘密竟全曝光了出来,而他更没想到的是, 太虚剑川不禁并未对他做什?么,那个?沈剑君居然还主动要将?琉璃骨给他。
虽说厄骨无法取出,他大概终其?一生都?要与之对抗,但这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燕少?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其?实很感激沈鹤之,也对这位沈剑君抱了份敬重, 若是别的那个?名声远扬的昆仑墟前辈,他说不得还会将?他当?作自己崇拜追寻的目标。
只是, 一想到沈剑君是云挽的命定红鸾;一想到云挽险些就会与他成?为一对有情人;甚至出于某种男人的直觉,他总隐约觉得,云挽和这个?沈剑君之间并不是那么的单纯......燕少?慈就生出一种强烈的别扭来。
他佩服沈鹤之,也尊敬他,却也始终克制不住地有嫉妒他,他甚至想,凭什?么他沈鹤之生下来就继承了玄微剑尊的修为,还能在太虚剑川这样的大门?派有一席之地,而他燕少?慈自幼却全村被屠,又被迫认贼作父,如今还不得不和厄骨相伴一生。
他这飘零的一生,要如何与沈鹤之比?他根本比不过他。
他还忍不住想,若他也能有沈鹤之那般的出身?,他定也可以像他一样光鲜亮丽。
燕少?慈心?中的那份不服,总让他忍不住将?自己和沈鹤之作比较,好在云挽最终还是选择了他,这也让他稍得了几分安慰。
移栽琉璃骨的地点,就选在了飞泠涧的竹楼内。
谢绮眉守在了飞泠涧外,主动承担起?了护法的职责,扶向柔作为大夫,则在屋中帮着转移灵骨,云挽便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屋门?紧闭着,她站在门?外,一遍遍地徘徊着,莫名有些焦虑。
灵骨是可以再生的,但分离灵骨却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最重要的是,沈鹤之如今要做的,是为燕少?慈治好他的枯骨症,这就不是单纯地取走一小截灵骨那么简单了,并且因需要取走的琉璃骨非常多,这个?过程也凶险异常,甚至极为疼痛难忍,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基。
他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吧......
扶叔是药仙宫宫主,有他在,应当?不会有事......
云挽心?烦意?乱地想着,只盼着那扇紧闭着的门?能赶紧被推开。
屋内的三人此时已经开始转移灵骨了。
分离灵骨的过程极为的痛苦,沈鹤之和燕少?慈分别坐在扶向柔两侧,燕少?慈便忍不住偷眼打量沈鹤之。
青年轻阖着眼,灵气没入他的丹田后,血肉切割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可他的面容上却并未出现任何痛楚之色,他的脸色虽在逐渐变得苍白?,神情却仍是那般的疏冷平静。
这让燕少?慈隐隐有些失望,这位沈剑君竟在分离灵骨时,都?不会露出丝毫狼狈之态,他好像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令人望尘莫及......
他又忍不住庆幸,还好他比他更早认识云挽,否则他要如何与他相争?如今这个?落魄无能的自己,甚至还需要等待着沈鹤之的施舍。
沈鹤之对疼痛的忍耐力?,让一直观察着他状态的扶向柔都?有些吃惊,也是因此,取灵骨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畅。
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灵骨很快便从血肉之中被剥了出来,光滑剔透的表面,沾染着丝丝缕缕的血迹,却反而让这绚烂的色彩看起?来更加纯净。
扶向柔没有犹豫,他伸手接过灵骨后,便按住了燕少?慈的肩,又将?那段灵骨打入了他的丹田中。
燕少慈再没了胡思乱想的机会,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全力?调息。
沈鹤之此时看起?来很虚弱,额角也冒出了冷汗,但他却并未闭眼歇息,反而是看向了燕少?慈。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五官俊朗,微翘的眼尾令他看起?来有些张扬,是与谢玉舟同种类型的气质,也是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
沈鹤之突然觉得很失落,即使早已知晓了眼前这个少年是云挽如今喜欢的人,也是她想与之结为道侣的人,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想起?了他那时因中移情蛊,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有苏濯灵,还执意?要与她结为道侣,而有苏濯灵也在最终为了越无疾挖走了他的琉璃骨。
那段记忆很遥远,但沈鹤之仍记得,那个?惨遭背叛的他,是如何的愤怒失控,又是如何的荒唐可笑。
而如今,他也彻底明白?,原来他在真?正爱一个?人时,竟会为了成?全她,亲手剖出自己的琉璃骨,主动赠予她的爱人。
她不爱他也没关系,她想要爱谁都?可以,只要她高兴就好,他......只想让她高兴,哪怕永远也无法得到她......
这些痛苦,他一个?人咽下便好,他会一直默默守着她,直到他死......
扶向柔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脸上也冒出了一层汗,为燕少?慈续琉璃骨的过程耗时竟比剥离灵骨还要久。
燕少?慈双目紧闭,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宇间便隐隐浮现出了一股黑气。
沈鹤之意?识到不对时,扶向柔已被一股巨力?震飞,他重重撞在了门?上,又跌落下来昏迷了过去。
这股力?道很重,若非屋内早布了阵法,恐怕这一下,甚至能将?整座竹楼都?震塌。
骤变突生,那盘坐着的少?年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只是他那双眼睛却不再是漆黑之色,反而变得赤红,他的面庞上也随之浮现出了猩红的魔纹。
沈鹤之的目光沉了下去,他迅速就判断出了是怎么回事。
琉璃骨乃先天之物,天生克制魔气,理论?上来讲,身?怀琉璃骨之人是一生都?不会受心?魔所扰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琉璃骨算得上是厄骨的克星,也正是因此,在燕少?慈身?上的厄骨感受到琉璃骨的气息后,便做出了最后的反扑,燕少?慈便也出现了堕魔的征兆。
琉璃骨已续入了他身?体中,却未完全融合,而厄骨如今想做的,就是在琉璃骨真?正生效之前,彻底控制燕少?慈的身?体,令他变成?天魔降临的容器。
那双血红的眸子慢慢掀起?,最终凝在了沈鹤之身?上。
“沈鹤之,沈剑君......”他念着他的名字,眼底是一种莫名而戏谑的笑。
厄骨想要令天魔降临,自是需要努力?诱发燕少?慈的负面情绪,从而于其?中汲取力?量,沈鹤之要做的,便是在琉璃骨完全融合前,尽量稳住燕少?慈。
“你想说什?么?”他看向他,这般问道。
“我?想说什?么?”燕少?慈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看不出来,我?其?实一直嫉妒你。”
沈鹤之目光动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
“这不是很容易想吗?因为你什?么都?有,可我?什?么都?没有,”燕少?慈道,“你永远光风霁月,是众人敬仰的沈剑君,我?却怎么都?比不过你。”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为何一定要与我?比?”
“那还不是因为!”燕少?慈竟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充斥着血红的怒意?,“因为你喜欢云挽!”
沈鹤之藏在袖中的手猛地颤了一下,他没想到燕少?慈会突然这么说,他神情间的那份平静冷意?也终是再维持不住。
他这副模样让燕少?慈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极为猖狂。
“沈剑君啊沈剑君,我?哪哪都?不如你,可偏偏云挽就是选择了我?......”
少?年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颗拳头就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哼”了一声,整个?人也随之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