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下意识问他。
“你......不认得我?”这个问题好似让他有些受伤,他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蕴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深情。
“我为何要?认得你?”云挽不禁蹙起眉头,她莫名生出些恼怒,甚至想将他推开,可惜她身上没什么力气?。
“云挽......”
她听到?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便疑惑地想,他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是她在神志不清时告诉他的吗?
再后来,一切又化为了?朦胧与混沌。
她的衣衫似是被人解开了?,冰凉的手指压在她肩头的伤口处,为她将其内的毒血放出,她深觉不安,想要?躲闪,却又怎么都逃不开。
强烈的灼热感在血液中燃烧,荧蓝之色泛起,少女的心脏处便隐约浮现出了?一只蝴蝶的轮廓,随着蝶翅扇动,那?荧蓝之光又构成了?八瓣狐尾将她轻轻包裹。
这一幕让沈鹤之很吃惊,但片刻后,他又有些了?然,他伸出手,食指在少女眉心轻点了?一下,冰寒之气?环绕而上,那?些荧蓝色的光芒也像是被某种力量隐去,再找不到?痕迹。
云挽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就会突然惊醒,但又无法彻底醒来,在这个过程中,则有一个人反复托起她的下巴,将某种冰冷又带着些许粘稠的液体喂入她的唇齿间,舌尖沾上后,她就忍不住大口吮吸,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但那?些液体每次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后,都会变得格外冰寒,足以将她体内那股炙热的火浇灭,而每当?火焰再次燃起时,那?个人便会再次将她扶起,喂她喝下这份良药。
直至热意褪却,炎毒也渐渐消散,云挽终于慢慢睁开了眼,完全苏醒了?过来。
她像是大病了?一场,四肢都有些酸软发虚,太阳穴也涨涨地疼痛。
那个梦中的青年则坐在不远处,他手握着一枚传音石,微低着头,轻声?说着些什么。
“嗯,已经?找到?了?,她没事......”
“你先带着其他弟子继续向前走,我会带她与你们汇合。”
“不必担心,我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云挽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通过传音石与祝妙安联系。
她又忍不住开始仔细地打量他,他与那?些人一般,都穿着太虚剑川的白?色门?服,但又好像有些不同,他有着扔进人堆里绝不会泯然众人的长相,所?以云挽可以肯定,他此前并不在那?些太虚宫弟子的队伍里,否则她不可能对?他没印象。
他是后来才赶到?的,实力也在祝妙安之上,虽未明确见?到?他出手,但敢于跳入水中,来寻找被吞火蟒拖走的她,便说明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只是......云挽发现她并未看到?此人的本命剑,甚至在她的印象里,这个人是握着她的手腕,借了?她的剑将那?吞火蟒斩杀的。
对?了?,她的剑呢?
云挽连忙向一旁摸去,手指很快就触上了?熟悉的冷硬,止戈剑正安静地躺在她身侧,她迅速将整只手都握了?上去,心底那?种不安定感也总算消失。
但随后她又慌张地发现,她之前施加在剑上的障眼法消散了?,其上的“止戈剑”三字清晰地显露了?出来,云挽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再次向那?青年看去,好在他似乎并未多留意她,只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传音石。
他应该......没发现吧?
云挽赶紧再次施法,悄悄将那?几个字重新抹去。
剧烈跳动的心脏并未立即缓和,她又向那?青年看去时,竟突然发现他的五官轮廓有些熟悉,像是......与祝妙安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云挽觉得怪异,不禁猜测了?起来,难道他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青年终是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传音石,向她看来。
四目相对?,久久地沉默。
云挽别扭地动了?动手指,青年就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喜欢妙安吗?”
云挽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他眼底就荡开了?些许笑意,是一种真情实意的欣喜。
云挽觉得困惑,浑浑噩噩地仿佛自己还在梦中。
眼前这人救了?她,她应当?心怀感激才对?,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的面容,她心底却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逃避的情绪,就好像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他有交集,甚至急迫地想要?赶紧远离他,最好是能逃到?一个永远见?不到?他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
青年的衣衫很整洁,其上并无任何血迹湿痕,仿佛她那?时刺向他的那?一剑只是一个错觉,但云挽很快就注意到?,在那?交叠的衣领间露出的皮肤之上,能隐隐看见?微红的咬痕......
云挽的目光突然顿住,整张脸也迅速变红,记忆慢慢浮上心头,那?股热意像是又涌了?上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有些惊恐地向后退了?退。
她是疯了?吗?就算是昏了?头,她也不该对?这个头一次见?的陌生男人又咬又抱。
那?青年却好似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他竟帮她解释了?起来:“那?时在水底,你与吞火蟒缠斗,还被它咬伤,我突然而至,你又不认得我,会在慌乱之下对?我拔剑是很正常的。”
“我......”
云挽张了?张嘴,她其实也不明白?她那?时为何会把剑对?准他,那?种情况下,任谁都能看得出他是来救她的,可她当?时竟只觉得这个人于她而言极度的危险,也只一门?心思地想赶紧逃,甚至有些慌不择路。
青年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我所?修的乃是寒气?,你身中炎毒,灼烧难忍,自会下意识寻找冰寒之物缓解痛苦。”
想起那?零星的画面,云挽又忍不住觉得面红耳赤,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这种蛇毒不是发作?很快,不好医治吗?你是用什么给我解的毒。”
她记得他是喂了?什么东西给她喝的。
青年的目光动了?动,他像是不愿说,只道:“那?吞火蟒没有咬实,你中毒不深,所?以算不上严重。”
云挽便愈发困惑,她看着面前之人,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准确来说,是有些温柔过头了?。
他分明是来救她的,却被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伤了?,任是谁都该生气?才对?吧......
青年突在此时微坐直身体,向她靠近,云挽便又有些紧张地向后缩了?缩。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不禁停下了?动作?,不知是否是错觉,云挽竟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太苍白?了?。
“道友,”她干巴巴地道,“还未问你的名字吗。”
“我......”他略顿了?顿,又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姓祝。”
姓祝,他果然是祝妙安的哥哥吗?
云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种熟悉之感又袭上了?心头,但她的注意很快又落在了?他眉心的那?道红纹之上,她知道那?东西叫做剑印,是由最磅礴的剑气?凝结而成,而她所?知晓的,额带剑印之人,唯有那?个太虚剑川的沈剑君。
她心中突然生出些怀疑来,但她又隐约觉得,这个怀疑有些荒谬。
那?个她印象不怎么好的沈鹤之,应当?不会生出这样一张脸,更不会待人如此的、如此的......
在云挽想出那?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之人前,她就突然意识到?,她对?他似乎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份抵触,反而这份抵触更像是某种过于强烈的好感带来的逃避情绪。
这个认知让云挽心中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起了?自己,应当?是因他在危难关?头出手相助,她才会对?他生出好感,算不得多稀奇。
“还要?多谢祝道友出手相助。”云挽抬手向他抱拳,也终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无妨。”青年摇头,又向她递来一物,云挽低头看去,就发现他居然将她掉落的幕离给捡了?回来。
“你既不愿被旁人看到?面容,待会儿?便继续戴着吧。”
云挽眨了?眨眼睛,她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多谢。”
自此,两人就再次沉默了?下来。
云挽又忍不住悄悄看了?那?青年一眼,却愣是被他抓了?个现行,或者说他自始至终就未曾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过。
云挽有些尴尬,她想将头偏过去,他却突然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给自己取化名时,为何要?姓谢?是因为你家中长辈姓谢吗?”
云挽没想到?他会对?这个好奇,不过考虑到?这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就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沈鹤之一脸的沉思之色,却也很识趣地没再追问其他。
云挽抿着唇,她总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而片刻之后,她就眼尖地发现,沈鹤之的左手手腕正被一圈圈的白?布缠着,其上还隐隐沾着血迹。
那?是......
她心中一动,已先一步攥住了?他的胳膊。
沈鹤之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他想将手抽回来,却已经?晚了?。
白?布被扯开,一道道的血痕随之出现在了?云挽的视线中。
沈鹤之只好解释道:“这是不小心被划伤的。”
“划伤?”
云挽的表情有些怪异,她显然没相信他的话:“你之前给我喝的,是你的血对?吗?”
沈鹤之张了?张嘴,他大概是想狡辩,可少女的眼眸却盈盈地望着他,显然并非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叹了?口气?:“炎毒乃是血液之毒,最好的解药自然是精血,更何况我修的是寒气?,对?于压制炎毒更为有效。”
云挽没吭声, 她紧盯着?沈鹤之,仿佛是要直直地看穿他心底的想法。
因自幼便擅用赤狐族的特殊术法,她一直很容易获得旁人的喜爱和善意, 但面前这人待她实在有些好?得过分了。
好?到让她觉得、觉得......
云挽有点形容不上来?, 但那份细微的异样?感却愈发强烈。
她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掖星洲, 也遇见过不少对她示好?之人, 就连与她一同长大的燕少慈都毫不掩饰地向她表露着?爱慕之意, 可她却莫名觉得, 眼前这个?人与他们是不同的。
她的目光像是让沈鹤之有些窘迫, 他低头重新将手腕上的伤痕缠住, 嘴上也状似无意地道:“此举能?挽回你的性?命,对我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更何况你会遇险,本就是为了妙安。”
原来?是为了祝妙安,这般便说?得通了,云挽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她抬手将幕离戴上,面纱遮下, 宛若在两人之间?加上了一层屏障,那张脸也终于不再明晃晃地摆在她眼前,她亦可借着?遮挡,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他。
越是细看, 云挽便愈发觉得这个?“祝道友”的眉眼和祝妙安极为相似,五官的轮廓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等与其他人汇合后?, 我还是会以?你的化名相称,”沈鹤之道, “此行或许会与赤狐族起?冲突,你到时不必多插手,也不要将幕离拿下。”
“我明白,”云挽点头,“我不是你们太虚剑川的人,不会去做出头鸟的。”
她应了他的话,视线也仍紧缠在他身上,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
他生着?一张很好?看的脸,如今微侧着?的姿势,便显得眼睫浓长,鼻梁挺翘,下巴的线条也干净利落,勾勒出几分清冽的冷意。
沈鹤之突在此时掀眸看向了她,很精准的一眼,几乎让云挽觉得他正隔着?那层面纱在与她对视,这个?错觉令她微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心脏也猛地跳动了一下,她甚至生出了某种被?“撞破”的窘迫和慌张,但也只是匆匆一瞬,青年就迅速地重新垂下了视线。
云挽不觉失笑,她早在幕离上施过障眼法,即使是用灵术查看,也绝不可能?轻易看到层层遮掩之下的她,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身体已无碍,”她主动站起?来?,对沈鹤之道,“我们赶紧去与其他人汇合吧,免得夜长梦多。”
“好?。”沈鹤之也起?身了。
云挽忍不住又开始打量他,这次她看得清楚,他的确没带本命剑,不过她并未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们其实也算不上很熟。
此处溶洞结构复杂,两人是从水坑落入了地下暗河中,又顺着?水流被?冲到了此处,原路返回基本是不可能?的,沈鹤之却好?像极有方向感,他只略微辨认了一下,就选出了一处洞穴,带着?云挽钻了进去。
空气中仍是掀着?阵阵的热浪,不时便会有炙热的火焰从缝隙里喷吐而出,云挽很快就发现发现,身旁这位“祝道友”所?修的寒气的确极为精纯,那能?轻易熔断灵气的地火竟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她因拥有赤狐族的能?力,本身也不惧地火,炙烤而来?的火焰未能?伤她分毫,这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她原本还在思索着?搪塞的理由,可沈鹤之却并无询问她的意思,甚至仿佛并未注意到这份异常。
云挽的眉头悄悄皱了起?来?,她怀疑这个?祝道友应是看出了什么,她不久前因中炎毒而失态,搞不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暴露出了些许异样?,但他不主动问,她也不好?主动提。
但这份狐疑还是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沈鹤之不久前才说?,若是他们与赤狐族人起?了冲突,希望她不要出手......这难道是在试探?
她思索着?,目光便也锁定在沈鹤之身上,分毫不曾挪开。
青年突然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她。
云挽一时紧张起?来?,握着?剑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了,沈鹤之却问她:“需要休息吗?”
云挽连忙摇头:“不用。”
他“嗯”了一声:“你大病初愈,此处又过于炎热,很可能?会诱发余毒,若有任何不适,你要尽快说?出来?。”
云挽继续摇头:“我真的没事。”
大概是这阳炎洞的确太热了,云挽觉得沈鹤之望来?的目光总是过于滚烫,让她有种很莫名的紧绷感,又觉得困惑。
“我看你也流了很多血,”她道,“你若是累了,也可以?直接说?的,我们停下来?休息便是,我又不会取笑你。”
她以为沈鹤之是自己想休息,但不好?意思说?,才一直询问她。
“我......”沈鹤之有些语塞,“你不必担心我,这点伤对我而言算不上重。”
云挽透过面纱悄悄看他,眼神中又出现了疑惑之色,她心想,这位祝道友应当?是个?爱面子的性?格,否则流了那么多血,还被?她当?胸刺了一剑,怎么能?算是伤得不重呢?
沈鹤之没再说?话,道路逐渐变得狭窄崎岖,云挽也没了胡思乱想的闲心,炎毒虽已清除,她的四肢却还是有些无力,走上一段就开始流汗气喘,不过倒也不算太勉强,她便也没主动提出要休息。
遇到格外?难走的路时,沈鹤之会向她伸出手,她起?初有些抗拒,后?来?又觉得,人家如此热心肠,自己不该拂了他的好?意,更何况他如此也是想更快地与其他人汇合,她便开始时不时地主动扶着?他的胳膊借力。
在她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时,沈鹤之竟反手扣下,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手掌之中。
他的掌心存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暖意,整个?手掌却是凉的,这般握住她时,他的指腹也清晰地触了上来?。
云挽皱起?了眉,因为她突然就发现,沈鹤之的手上没有剑茧,难道他真不是剑修吗?
没带本命剑,手上也没有常年握剑的痕迹,可他额间?既有剑印,又怎会不是剑修?
“云挽。”
沈鹤之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的声音低低的,隐约有些起?伏,像是走急了后?的轻喘,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过于强烈的情绪。
他终是偏过头来?,目光直白到几乎带着?某种赤.裸之意。
“怎、怎么了?”云挽不解地看着?他,他的眼神让她有些慌张,应也与周围湿热的环境有关,她的面颊上竟也生出了几分燥意。
她忍不住庆幸,还好?有面纱遮挡,他才看不到她的神情,可他却突然在此时道:“让我背你吧。”
“啊?”
云挽惊得一下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不用了!”她用力摆手,“你若嫌我走得慢,我可以?加快速度的。”
她的拒绝之意太过强烈,沈鹤之好?像很失落。
云挽小?心地看着?他,见他那副神情,赶紧真诚地夸他:“我早听闻昆仑三宫乃名门正派,也是整个?昆仑墟的领袖,如今见了太虚宫的弟子,果真是古道热肠,满心热枕。”
沈鹤之抬眸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沉默一瞬,他突然问:“从这里出去后?,你有去太虚剑川做客的打算吗?”
“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当?然想去,太虚剑川,望仙道,那可是闻名整个?昆仑墟的,谁不想一睹风貌呢?”
更何况......
“我对贵派的沈剑君一直很感兴趣。”
“你对他感兴趣?”青年盯着?她,一双眼眸变得格外?明亮。
“自是感兴趣的,”云挽点头,“一路来?听了好?些关于他的传闻,一直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不瞒你说?,我本来?就是为了他来?蜀月洲的,”她笑道,“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剑修,我就想和他比试比试,想看看我的剑招与这位前辈相比到底逊色几分。”
说?到此处,她又叹了口气:“可惜妙安道友说?沈剑君性?子古怪,不见外?人,更不接受挑战。”
“嗯......也不是完全不见的,”沈鹤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若愿意的话,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
“真的吗?”云挽很惊喜。
沈鹤之认真点头:“你随时都能?见他,也日?日?都可以?看到他,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至于剑术......你并不比他逊色。”
这个?描述其实有些奇怪,不过云挽没想那么多,她甚至觉得面前这个?祝道友与沈剑君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至少要比祝妙安更密切,只要有他引荐,她应是能?和沈剑君接触一番了。
她忍不住又问他:“不知在祝道友看来?,这位沈剑君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青年目光有些躲闪,他难得变得支支吾吾,好?半晌才不安地问:“你希望他是怎样?的人?”
“我?”云挽略显迷茫,“我其实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笑道:“还是等见到了再说?吧,到时祝道友可一定要带我去见见。”
“好?,”沈鹤之的眼底也出现了笑意,是那种很真切的欣喜,“我一定带你见他。”
这个?话题好?似一下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之后?一路的氛围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沈鹤之时不时会问几句与她来?历有关之事。
比如问她家在何处,又问她家中有几人。
这并不是太要紧的,云挽还指望着?面前的青年带她去见沈剑君呢,就都一一回答了。
又走了许久,沈鹤之道:“妙安他们就在前面。”
云挽有些新奇:“祝道友竟隔着?如此远的距离都能?清晰感知到旁人的位置。”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沈鹤之摇头,“我在妙安身上留了一缕元神,一旦她受伤,我便能?感觉到,自也能?找到她的位置。”
原来?如此,云挽倒是有些印象,那时在对抗吞火蛇时,的确有碎石砸下,划伤了祝妙安的胳膊。
不过元神这东西,分出一缕便少一缕,搞不好?还会出现头晕目胀之类的副作用,也只有至亲之人才会将元神赠人。
如此看来?,这对祝氏兄妹的关系还真是出乎预料的好?。
前方果真传来?了隐约的人声,绕过尽头的拐角,一队太虚剑川的弟子就出现在了视线中,而祝妙安则正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云挽和沈鹤之。
云挽正想打招呼,祝妙安却先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很激动,“你要是为了救我出事了,我真不知该如何赎罪!”
云挽便笑了起?来?:“多亏你的兄长救了我。”
“兄长?”祝妙安一下抬起?脑袋。
她朝旁边的沈鹤之看了一眼,眼神突然就变得很奇怪。
第113章
阳炎洞内非常大, 其内溶洞隧道多不胜数,水流湍急交错,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洞室, 若想?将里面的每一条路都摸清, 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
因此太虚剑川的弟子?与沈鹤之汇合后?,便干脆停了下来?, 开始判断起了接下来?要走的方向, 而?众人也?总算有了休息的时间。
避火珠被沈鹤之接了过去, 他的修为更为深厚, 又修得一身寒气, 在?他的操控下, 四周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云挽靠坐在?一旁,安静地打?量着面前这群人, 她总觉得, 自沈鹤之出现后?,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
祝妙安和其他太虚剑川弟子?,都将沈鹤之称作“祝师兄”,但他们对他的态度却?实在?不像是在?面对哪个师兄,恭敬中又带着一丝惶恐和紧张, 小?心里又充满了以他马首是瞻的信服。
原本祝妙安才是他们的领头人,但现在?就连祝妙安都对他言听计从,一副事事以沈鹤之的意见为先的模样。
云挽觉得,就算他们是兄妹, 就算这个兄长的修为和实力的确更上一层楼,但也?不至于这般吧。
而?且“祝师兄”这个称呼也?好像烫嘴似的, 每次有人喊出来?,都带着一种颤巍巍的不安, 仿佛沈鹤之会就此把他们吞了似的。
云挽就又想?,难不成这个祝道友平日里在?宗门里脾气很差,不好相处吗?
她又忍不住开始观察起了他。
“这个方向的地火浓度更高,”青年道,“赤狐族人本就不惧地火,我们要找之人,必是会往地火最核心之处走。”
他手指一点,便向悬在?空中的避火珠打?出了一道灵光,笼罩着众人的赤色光壁就出现了明显的颜色变化,有的地方更浓郁,有的地方却?很浅淡。
“地火能熔断灵气,也?会降低我们的感知力,若只凭直觉走,很可能会被混淆知觉,但我们只要借助避火珠,择选出令避火灵光更强烈的方向,便不会出错。”
所有人都听得全神贯注、不住点头,青年转?*而?又对祝妙安道:“还是由你操纵避火珠带路,我来?断后?,若情?况不对,我会出言提醒。”
云挽就发现,这个人与旁人说话时,脸上的确没什么太多的神情?,那副冷冽若冰霜的模样,给人了一种很强的距离感,也?唯有面对妙安时,他的眉眼?才柔和几分。
说起来?,他对她的态度倒是温柔得过分,想?来?是因她舍命救了妙安,云挽不禁感慨,他们这对兄妹的关?系还真?是好。
她自幼没有兄弟姐妹,这种感情?不免让她有些陌生?,随后?她又想?到了燕少慈,她想?,她与燕少慈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也?能算半个兄妹了吧......
胡思乱想?间,她的视线仍未从沈鹤之身上离开,因有面纱遮盖,她便看得肆无?忌惮,而?恰在?这时,青年竟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仍是很精准的一眼?,仿佛是透过面纱望见了她的眼?睛。
云挽几乎下意识就收紧了拳头,但沈鹤之也?已经很快地转开了注意。
“再休息一下吧,”他对众人道,“等会儿我们就一路赶往核心,不要再停了,此处地火浓重,待得越久,对我们的损耗就越大。”
于是大家就都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腿坐下,开始努力地恢复自身状态,云挽也?同样闭上了眼?睛,她余毒未清,本就有些虚弱,此时更要好好休整一番。
沈鹤之忍不住再次看向了云挽,如今四周其实很不安全,他心底却?生?出一种许久未有过的满足,像是那些空洞终于被填满了,他需要极力忍耐着,才能克制住不在?此时靠近她。
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他不能吓到她,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也?不合适。
沈鹤之收回了视线,他站起身来?,行至角落,又取出了一枚传音石。
谢玉舟的声音很快就火急火燎地传了过来?:“妙安年纪也?不小?了,她能照顾好自己,你跟着跑去阳炎洞做什么?那里面都是水?你身上那么多情?人咒留下的伤疤,不怕疼死吗?”
沈鹤之却?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你猜我遇到谁了?”
“遇到谁?”谢玉舟不明白,“我们俩都认识的人,还能跑到阳炎洞去,谢绮眉和扶向柔那两个老东西这会儿都在?自己宗门忙活呢......听你语气你好像心情?不错。”
“总不能是云挽吧......”
他说完后?,自己都不相信地笑了起来?,但笑了好半天,见沈鹤之迟迟不答话,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会吧?你真遇见云挽了?”
沈鹤之这次终于“嗯”了一声,他就听到谢玉舟那边出现了瓶瓶罐罐被猛地撞倒的声音。
“怎么回事?你是遇到她的转世了吗?你怎么认出她的?不是说人转世之后就连容貌都会发生变化吗?是有苏濯灵找到她的吗?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确定那真?是她吗?”
谢玉舟憋着一口气,竟一连串问出了一堆问题,带着欣喜,也?带着怀疑。
“不是转世,”沈鹤之的语气很肯定,“她的容貌没有发生?变化,名字也?没变,就连丢失已久的止戈剑都在?她手中,甚至她的修为也?都还在?,并且我发现,有苏濯灵的心也?在?她身上......”
“什么!”谢玉舟大为吃惊,“你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吗?”
“大概猜出来?了,”沈鹤之道,“她如今是在?用化名示人,她说她姓谢,我已经问过了,她家中正好有姓谢的长辈。”
“嘶!”谢玉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别跟我说,她还有个姓扶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