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许是因太年轻了?,祝妙安身上带着股子?棱角分明的争强好胜之?意,稍有些蛮不讲理,却?并不让人讨厌,想来家中是有很厉害的长?辈在?撑腰。
云挽常年生活在?掖星洲,同?龄玩伴也就燕少慈一个,此时便觉得新奇。
祝妙安也终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云挽身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谢姑娘见笑了?。”
云挽摇了?摇头,有些好奇地道:“我原还?以为?赤狐族与太虚剑川的关系很不错呢,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祝妙安又露出了那种古怪的神?情:“我们和妖族其实本就明争暗斗很多年了?,否则妖族又怎会给我们送来质子??”
“虽也谈不上是关系差,但也绝对算不得太好,平日里就是井水不犯河水,遇到事了?就都想压对方一头。”
云挽思索了?片刻,突然道:“若是各位道友不介意,明日可否让我与你们同?行,我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祝妙安听罢立即露出欣喜之?色:“我本还?想问问谢姑娘可否在?昭月城停留几日,待我们将任务办妥了?,我再来请姑娘回太虚剑川做客,如今谢姑娘愿意出手相?助,我们自然是乐意至极!”
她甚至起身朝云挽再次抱拳:“谢姑娘的剑术令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实在?想再找机会好好讨教一番!”
云挽也笑了?起来,她发现她还?挺喜欢这个祝妙安的,这般直爽的性子?,她真该早些认识的。
一高兴,她就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祝道友,我也不想瞒你,我此番前来蜀月洲,其实本就是冲着太虚剑川来的。”
“哦?”祝妙安似是觉得稀奇,“不知你来太虚剑川是有何意,你大可同?我说?道说?道,我也许还?能帮上你呢。”
“我是为?贵派的沈剑君而来,”云挽道,“早便听闻了?沈剑君的威名,我也想用手中的剑向他讨教一番。”
她并未对这位前辈说?什么不敬之?词,但祝妙安的神?情还?是稍变了?变,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异样,而那些与她一路的其他太虚剑川弟子?也用同?样的眼神?打量起了?她。
云挽被他们看得发毛,在?她开口询问前,祝妙安倒是主动问了?起来:“你对沈剑君很感兴趣吗?”
“每一名剑修应该都会对他感兴趣吧,”云挽道,“我只是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很厉害的前辈到底是何模样。”
她眯起眼睛,透过薄纱看着略显沉默的祝妙安,心中突然有了?些猜测:“祝道友可是与这位沈剑君相?熟?”
祝妙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我的确认得他。”
云挽心中一喜,连忙追问:“不知这位沈剑君是个怎样的人?”
“他......平日里其实不怎么外出,也不与外人接触,这些年来,慕名而来的散修也不少,但他从来不见,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祝妙安摸着下巴,表情愈发古怪:“谢姑娘最好降低心理预期,外界那些传闻大多都是胡说?的,你随便听听也就算了?,比试之?事是肯定?没可能的,但你若实在?想见他,我倒可以想想办法。”
这番描述让云挽也觉得奇怪,如此看来,这个沈剑君还?真不像什么正经人,所?以他真的会是她的仇人吗?
她就对祝妙安道:“祝道友若愿意帮我引荐,我自当感激不尽。”
云挽心想,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接触一下看看,可祝妙安却?摇了?摇头:“我也引荐不了?,他根本不见外人的,我只能找个机会,帮你远远看上他一眼。”
云挽彻底沉默了?,没想到这个沈剑君架子?竟这般大。
她最终叹了?口气:“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
云挽离开后,屋内安静了?一瞬,有弟子?担忧地问道:“我们明日真要带上那位谢姑娘一起吗?她不会是抱着什么目的吧?”
“不会,”祝妙安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们主动找上门的,更何况大多剑修都对我爹感兴趣,她想见他,倒也能够理解。”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祝妙安的眼神?有些困惑,“她虽遮掩了?面?容,可我一见她,就莫名觉得亲切,就好像我从前在?哪见过她似的。”
“说?不定?是与她的剑招有关,”祝妙安又道,“她的剑招可能颇有些来历,只可惜我阅历尚浅,看不出名堂,将她请回太虚剑川,便可让小师叔帮忙看看了?。”
“一个人就算伪装得再好,他的剑也是骗不了?人的,那般磊落的剑招,不可能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
“小师姐,”祝妙安身旁的师妹忍不住道,“你对那位谢姑娘的评价好像很高。”
“嗯......”祝妙安沉吟了?片刻后,竟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像隐约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云挽就和祝妙安几人一同?前往了?昭月城外的阳炎洞。
一路上,祝妙安都在?给云挽讲解这个阳炎洞的详细情况。
这处阳炎洞其实是位古仙遗留下的洞府,它恰建在?一片小型灵脉的龙眼之?上,附近原该灵气浓郁,是极适合居住修炼之?地,但那洞府内却?布下了?特殊阵法,将灵气死死锁住,于是它便成了?昭月城外荒凉的郊野。
而此处洞府会被命名为?阳炎洞,则是因为?它本质乃是一处水下洞穴,而充斥在?其内的水则是阳炎水。
所?谓阳炎水,便是引地火而来,用地火煮热燃沸的水,修为?稍低些的散修落于其中,便会被瞬间灼烧个烂熟,更何况阳炎洞作为?古仙洞府,其内错综复杂,构造特殊,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是相?当凶险的。
“那个劫走赤狐圣女的贼人本就来自有苏氏,九尾赤狐以炽火为?食,不惧地火炙烤,她会将阳炎洞作为?藏身之?地倒也能够理解。”
云挽皱眉:“那我们身处其中,还?要与其他赤狐族的族人争抢,不是落了?下乘吗?”
“这倒不怕,”祝妙安道,“我身上有天极避火珠,到时你们只要跟着我,我们便也能如那些赤狐一般不畏阳炎水的炖煮了?。”
天极避火珠云挽倒是在?某本典籍中见过,此物本就是用地火最炙热的火种炼制而出,极为?珍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地火能熔灵灼魔,不管是归墟的魔修还?是昆仑的灵修,想要获得此物都非常凶险的,更何况是将它炼制成法宝。
祝妙安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赤红的珠子?,冲云挽笑道:“此物是我爹给我炼制的。”
“那你爹还?挺厉害的,”云挽道,“而且看得出来,你爹很关心你。”
祝妙安点了?点头:“我爹是很关心我,我娘在?我出生之?时就去世了?,我爹一直走不出来,平日里不是陪着我,就是浑浑噩噩地守在?我娘的灵位前。”
“他说?我娘从前就被地火灼伤过,这才给我炼制了?这枚避火珠......”
云挽安静地听着,不知是因祝妙安语气中那轻微的感慨之?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心底竟冒出了?一种强烈又陌生的酸涩感。
“抱歉,”祝妙安突然反应了?过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着谢姑娘总觉得亲切,下意识就说?了?这么多。”
“没关系,”云挽摇头,“我从未见过我爹娘,听祝道友讲起这些,我还?挺喜欢的。”
两人说?话?间,终是抵达了?目的地。
此处重峦叠嶂,崎岖的山脉与湖泊溪流交错,映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寂静翠色。
那阳炎洞的入口,位于一处不甚显眼的寂静湖泊中,茂密的树冠遮在?头顶,有种森然的阴凉感,水是一片深邃的碧绿,看起来极为?幽静,很难令人联想到其内的暗流涌动。
但若再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湖泊的最中心隐隐罩着一层薄薄的灵光,其上符文流转,赫然便是守护着这座古仙洞府的防护阵,只可惜这道阵法经久失修,早就没了?原本的威力。
跟随祝妙安前来的太虚剑川弟子?皆经验丰富,他们很快拔出了?本命剑,围出了?一道剑阵。
在?连番的掐诀施法后,那道防护灵光就缓缓化开了?,这便是阵法被打开了?的意思。
祝妙安手腕一扬,避火珠被她抛了?出来,赤色灵光闪过,像一顶巨大的伞,将在?场众人都护在?了?其中。
她脸上也出现了?严肃之?色:“各位师弟师妹,我们需得小心了?,有苏二当家先我们一步入内,妖族与我们本就算不得和睦,这阳炎洞又算得上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入口处做些手脚,想借此将我们除去,我们断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云挽偏头看了?祝妙安一眼,这位祝道友虽让她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她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有些过于锋芒毕露的,倒是没想到,她在?关键时刻竟如此谨慎,难怪太虚剑川会让她领着一众弟子?外出做任务。
那些太虚剑川的弟子?很快就按照祝妙安的指示,站到了?相?应的方位上,隐隐构建成了?一个极为?严密的防卫阵型。
“谢姑娘,”祝妙安转而看向了?云挽,“你的实力在?我们所?有人之?上,此处洞穴又很是凶险,所?以可以请你断后吗?”
“没问题。”
云挽答应得很是爽快,甚至就算祝妙安不说?,她也有主动提的意思,她对自己的剑术很自信,若让旁人来断后,她反而不放心。
众人安排好之?后,便一个个地跟随着祝妙安钻入了?水中。
入水后的第一感觉是沁凉,而水下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神?秘世界,好在?大家都是修行者,闭气时间格外长?,倒不至于溺水。
避火珠散发出的赤红灵光既将众人护在?其内,也成了?水下唯一的照明物,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随着深入,周围的水温开始逐渐升高,他们追寻着热源一路下探,面?前终是出现了?一处水底洞穴。
只略微地停顿片刻,一行人便鱼贯而入。
云挽跟在?最后面?,刚一钻进?去,就觉四周瞬间变得狭窄,那种强烈的憋闷感让人很是不安,而水的温度也变得更高了?,灼得人全身不畅。
好在?这处水底溶洞内存在?着许多巨大的空腔,一行人并未游太久,便从水中钻了?出来,踩在?了?实地上。
只是上岸后依旧炎热异常,空气中都荡着一层层的热浪,转眼的功夫,大家身上湿漉漉的衣衫就好似被蒸干了?。
“这里太热了?!”即使有避火珠,还?是有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云挽倒没什么太强烈的不适感,她甚至觉得,即使没有避火珠,此处也不会将她灼伤,这应当与她身上的赤狐特质有关,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
到此便算是真正进?入阳炎洞了?,云挽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里是一片错综复杂的水下溶洞,一条条崎岖的道路四通八达,有的被水填满了?,有的却?仍可以行走。
那一个个深坑里的水浓郁到发黑,想来下方应是极度的深不可测。
大体?上看着到的确像是某个仙人从前生活过的洞府,只不过大概因时间太久,多处都出现了?坍塌,整个结构都因此发生了?变化,透着一种饱经风霜的危险感......
“小心些。”祝妙安突然在?此时出声提醒。
云挽向前看去,就见所?有人都露出了?凝重之?色,而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则躺着几具新鲜的尸体?。
有人道:“这是那群赤狐族的人。”
云挽站在?最后,便没凑上前去看,而是警惕地打量起周围。
祝妙安俯下身来,仔细查探着。
“尸体?上并无明显的伤口,也无打斗的痕迹,像是一击毙命......”
“小师姐!”有人突然惊呼了?一声,云挽心头一跳,她连忙转头看去,就见一股巨大的火焰从上方的岩石缝隙里喷吐而来,瞬间就撞在?了?避火珠的赤红光芒之?上。
那便是遍布在?四处的地火了?。
虽有避火珠阻隔,众人却?还?是冒了?一额头的汗。
祝妙安却?并未去看那些火焰,只仍盯着地上的尸体?:“赤狐族人不会被地火所?伤,这里吐出的火焰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必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令他们出现了?伤亡。”
但是暂时还?看不出来,在?此处耽搁也不是办法。
她重新站起身来,神?色格外浓重:“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遇上任何不对之?处都要赶紧提出。”
他们便再次开始前行。
祝妙安手中又托起了?那枚寻灵罗盘,她跟随着指引,仔细地寻着路。
再次向前走了?一段后,云挽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她生出了?一种极度不安的直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危险正在?迅速靠近。
“等一下!”她突然开口,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急迫焦急。
祝妙安脚步一停转回身看来:“怎么了??”
云挽没来记得回答,因为?祝妙安身旁的石壁竟猛地碎裂了?,随着喷涌而出的水流,无数根细长?的赤红水蛇如密集的头发一般大团大团地冒了?出来,直奔这群太虚剑川的弟子?。
尖叫声一片片响起,云挽是反应最快的那个,止戈剑已经迅速出鞘,锋利的剑光寸寸闪过,便将最先扑来的水蛇斩断。
眼前几名弟子?被她救下,她心中却?仍焦急。
她执剑一路劈砍,直至挡至了?祝妙安身前,那种隐约的慌乱感才终于消失。
此时的祝妙安也已经拔出了?本命剑,全力御敌,但溶洞狭窄,她一时匆忙,刚刚那些落下的碎石便划伤了?她的胳膊,血迹染湿了?她小臂的衣裳,她却?只专注地斩杀着那些茂密成团的细长?水蛇,无心分神?。
“你受伤了?。”云挽蹙眉提醒她。
“无碍,”祝妙安摇了?摇头,“这些水蛇乃是吞火蛇,是生活在?阳炎水中的特殊毒物,若被他们咬上一口,便会身中炎毒,被自己的血液灼烧而死,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赤狐族人的尸体?就是这般遇难的。”
“九尾赤狐虽不惧地火,却?并非百毒不侵,想来那些赤狐族人是因对地火放松了?警惕,才不慎着了?道。”
云挽点了?点头,她扭头看了?一眼仍在?源源不断钻出吞火蛇的大窟窿,对祝妙安道:“我们先用符咒将那处封住吧,然后趁着它们撞开之?前,赶紧离开,要不然只会越来越多,迟迟无法脱身也不是办法。”
祝妙安赞同?了?云挽的提议,两人就开始背靠着背,一边斩杀着不断涌上来的水蛇,一边向那处窟窿慢慢。
“我来封吧。”祝妙安说?着就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她指尖灵光闪过,眼见着便要将法诀打出。
也是在?这时,那处窟窿之?中竟传来了?很异样的隆隆之?声,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处石壁便像是受到了?最疯狂的撞击,更加猛烈地坍塌开来。
云挽顿觉不妙,可还?不等她有所?反应,一团巨大的黑影就从窟窿里冲了?出来,直奔正掐着诀的祝妙安。
那是一条足有两人高的巨型水蟒,周身呈现血一般的暗红色,色彩极为?炙热,扭动间却?透着一份强烈的阴冷感。
祝妙安此时根本不及躲闪,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也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这一刻,云挽几乎想也没想便飞身而起,猛地扑去抱住了?那巨蟒的脖子?。
巨蟒见状大怒,它用力扭转,顷刻间便将云挽完全缠住,又带着她一同?钻入了?一旁的水坑中。
那水坑看着不大,其内却?深邃如渊,只眨眼的功夫,一人一蟒就彻底消失,连一片水花都不留。
“谢挽挽!”
祝妙安大喊出声,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处窟窿内竟又传出了?熟悉的隆隆声。
“小师姐!快闪开!”有弟子?连忙出声提醒,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祝妙安面?露骇然之?色,因为?竟有第二条巨蟒从那窟窿中钻出,直朝她面?门扑来。
这处阳炎洞内,竟生活了?雌雄两条巨型吞火蟒,若非身处于眼下这种环境,祝妙安倒还?有逃命的机会。
可此处地形狭窄,炎热的空气又钝化了?人的感知。
祝妙安下意识闭上眼睛,心底也一片绝望,但那巨蟒即将触上她时,四周的空气却?陡然冷了?下来。
这处原本冲满热浪的炎洞只在?顷刻间就被雪色的冰霜一寸寸覆盖,而那腾在?空中的巨蟒也瞬间化为?了?一座极赋动态的冰雕。
祝妙安脸上闪过了?些许茫然之?色,但随即她就大喜。
“爹!”
随着她这声呼唤,众人齐齐转身向身后看去,便见一名白衣青年正站在?他们来时的路上。
他衣衫洁净,面?庞冷峻,唯有额间的赤红剑印最为?鲜艳浓烈。
此处潮湿闷热的环境并未对青年造成任何影响,他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其余弟子?见到他后,连忙唤了?一声“沈剑君”。
点点冰霜寒意从青年指尖泛起,他微蹙眉,祝妙安已经向他跑了?过来。
“爹!”
她看起来极为?慌张,甚至眼眶都难得泛起了?红,她指着一旁的水坑道:“我的朋友被吞火巨蟒拽下去了?,她是为?了?我......”
“别急,”沈鹤之?轻按住了?她的肩,“你留在?此处等我回来,我现在?就去救她。”
如此冰爽之?色,说?起话?来却?又隐约透着温柔,他说?罢就伸手在?祝妙安额头点了?一下,一道护身的冰霜菱印随之?出现了?她的眉心。
之?后他也不再耽搁,拂袖便钻入了?那处水坑之?中。
......
此时的云挽正被巨蟒紧紧缠着,那水坑之?下是一片巨大的水下世界,深不见底,只眨眼间,她就再无法找到她掉下来的位置。
万幸的是,阳炎水的确并未将她烫伤,但因身处水中,便是那吞火蟒的主场,她很难拧过劲来,便落了?下乘。
那巨蟒显然也有些智商,它不断收紧身躯,又反复张开血盆巨口,插空咬来。
云挽只能不停地用手中之?剑去抵挡。
她心中不免焦急,若一直这么耗下去,她必定?会因力竭而落败。
头顶的幕离在?撕扯间不知落至了?何处,鬓发完全散开,就连衣衫也在?缠斗中松垮而下。
在?这份狼狈的生死存亡之?际,云挽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天地一片雪色,她安静地坐在?屋檐之?下,怀中抱着一个圆滚滚的、正冲着她笑的小婴儿。
那是什么......
云挽觉得茫然,心脏却?仿佛被什么触碰,变得酸涩柔软,又仿佛是某种欣喜的难过,而在?这恍惚的片刻,那头巨蟒已再次咬了?过来。
她此时的动作已有些滞唤,便未能躲闪开,尖利的毒牙迅速刺入了?她的左肩,但在?那一口完全咬实之?前,她执剑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手腕被带着向斜后方刺去,那一剑便从巨蟒的毒牙之?间穿透了?它的脑袋,将它的整颗头颅都斩成了?两半。
紧接着,她只觉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腰,她也随之?撞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中,坚实的臂膀迅速将她整个人环住,紧到隐隐带来几分痛感。
云挽吃惊地回头看去,终是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很隽秀的脸,眉眼深刻,五官带着强烈的冷感,在?这片幽寂的水中,如一副清淡的水墨画,只是他眉心的那枚赤色红纹却?血色流淌,极为?夺目,便又为?那份冷意平添了?几分浓艳的妖异。
而这隽秀面?容的主人,此时却?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云挽很难形容那种神?情。
宛?*如苦求不得的人终于寻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浓烈而小心翼翼的疯狂,和生怕再失去的惊惶。
又好似是在?沙漠中赤脚行走的苦行僧,终于看到了?唯一的水源,露出克制不住的虔诚和惶恐......
云挽心间突然传来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那如稠网般包裹住她的情绪让她莫名觉得恐惧,她几乎是奋不顾身地用力将抱住她的青年推开,转身便想逃走,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逃,他再次伸手去抓她,手却?扯住了?她的衣领,于是那件原就松松垮垮的衣衫便直接从她肩头滑了?下去。
少女的后背完整地暴露而出,细腻的皮肤在?深水下显得尤为?洁净白皙,只是在?那片雪色的皮肤上,却?盛开着嫣红的纹路,柔软飘渺花枝缠绕,花瓣片片坠落,从肩脊间一路延申至侧腰。
这电光火石间,云挽突然便想起了?有关于那些图案之?事。
那是她自幼便有的胎记,她甚至专门为?此向谢姨问过。
她问她:“为?何这胎记如此大一片,还?是花朵的模样,就像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一般。”
谢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哼”了?一声:“什么胎记不胎记的?那东西叫情人花,是有人欠了?你情债的意思。”
云挽那时年纪小,天真地问道::“情债又是什么意思?”
谢姨语气敷衍:“总之?就是一种因果,既是欠的,总是要还?的。”
或许因谢姨是一名卦师,“因果”这两个字就常常出现在?她嘴中,可直至今日,云挽都不能很好地理解。
很快的,她的胳膊便再次被攥住,这次是紧到令她绝不可能挣开的力道。
云挽终是克制不住地慌乱起来,她下意识就提剑刺了?过去,原本只是希望那人能就此放手,所?以剑速并不快,可那青年却?根本不作躲闪,甚至径直朝着她的剑撞了?过来。
锋利的剑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胸膛穿过,血雾在?水中蔓延,云挽手腕一颤,心间那份疼痛感竟更加强烈。
她愕然地向他看去,便在?他眼底看到了?最浓郁的悲伤。
她握剑的手不敢再使力,可那青年却?还?是执意向她靠近,直至剑刃完全穿透他的身体?,他像是在?自我折磨般地用力拥住了?她。
他的怀抱仍带着微微的凉意,那些涌出的血却?是热的,炙热到灼人,令她在?他怀中不住战栗,仿佛某种剧痛袭上心头,而唯有那不断收紧的臂膀才能缓解这份痛楚,才能令她那颗飘摇动荡的心被安抚。
她不住发着抖,甚至下意识松开了?剑,这是她第一次丢掉手中的剑,这对于剑修而言是最不能犯的大忌,可此时的她却?根本克制不住心底的那份冲动,她只是同?样抬起胳膊,紧紧搂住了?青年的腰。
他们似乎在?不停地下沉,而云挽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她终于明白,她原来已经中了?炎毒,那巨蟒虽未咬实,它锋利的毒牙却?还?是刺破了?她的皮肤......
第111章
云挽觉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一切都模糊细碎,令她怎么也看不明白?,但那?些情感却又清晰浓重, 密不透风地深深困着她。
她觉得难过, 更觉得委屈,泪水不住涌出, 她也克制不住地在睡梦中哽咽着。
潮湿幽暗的溶洞内, 唯有开在头顶的天井散下零星的光, 蒸腾而起的热浪让云挽备受煎熬。
她很热, 热到?呼吸不畅, 像铁锅上的烙饼, 怎么都不安生。
迷蒙间,她被圈入了?一双臂膀间, 冰寒的凉意从那?人身上传来, 终是令她稍得以喘息。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又好像即使看不清也知晓他是谁。
那?是一种让她安心,也让她格外难过的气?息,她便哽咽得更加厉害。
微凉的手指探来,以最温柔的姿态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湿痕, 青年低哑的嗓音也在耳畔响起。
“云挽,别怕......”他反复地将她搂紧,又一声?声?地安慰着她。
但她还是好热,汗水从皮肤中渗出, 又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她胡乱地去扯他的衣衫, 但怎么都不得要?领。
“师兄......”
她带着哭腔,颤声?唤他, 像是在向他求助,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在唤着什么,那?模糊陌生的称谓,她似乎从未对?谁用过,却又似乎并非是陌生的,反而带着一种让她不敢面对?的熟悉。
环抱着她的人因这声?呼唤微微僵住,随后他竟主?动解开衣带,褪下了?那?层碍事的遮挡。
冰凉的皮肤比想象中更为柔软,贴紧后又带着回温的暖意,是这片湿热之中唯一的寒源,她在他怀中翻滚着,甚至仰头去咬他的下巴,于锁骨间流连,青年的呼吸便逐渐加重,可他并未推开她,反而更紧地将她搂住,而那?微起伏着的胸膛之上,则有着一处完全洞穿的剑伤,血迹半干不干,临近心脏,云挽忍不住伸手去捂。
“我没事。”他低头而来,呼吸喷吐,恍惚间竟像是在亲吻她的耳垂。
再往下抚去,便是他腹部漂亮的肌肉线条,紧绷的皮肤上挂着温热的水珠,那?是从她身上蹭下的汗水,她的手指沿着线条慢慢摩挲,就触上了?一道道微微凸起的伤疤,那?是一种细小的月牙形伤疤,从他的心脏处蔓延至腰腹,像咬上去的一道道牙印,又在沾水后变得红肿。
某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泛了?上来,云挽莫名就想起了?在她背上绽开的那?一片片的情人花,她头脑昏沉,下意识就低下头去,含住了?一块伤疤。
身下之人的身体是冰冷的,但那?些伤疤却炙热滚汤,咬在唇齿间湿润地舔舐,便仿佛要?彻底融化。
环着她的臂膀愈发紧绷,她甚至觉得他是疼的,极致到?难以忍耐的疼,她应也切身感受过这份疼痛,可她却没有放开他,那?份痛楚仿佛传递给了?她,让她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快感。
“云挽......”他又在唤她,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是低低的哀求,也是强烈的愉悦。
荒唐间,云挽终是有了?一瞬的清醒,她猛地抬头看他,一时之间竟困惑着,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而那?青年的眉眼也一寸寸映入了?她的视线。
像是魂魄骤然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