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他二人担心?,她已强忍着不去做出格的事了,但七日前,住在隔壁的燕少慈,却突然跑来与她告别?。
“云挽,我打算离开掖星洲一趟。”
她吃惊地问他:“你打算去哪?”
燕少慈是与她一同长大的玩伴,她对他很?了解,自一眼?看出了他的情绪很?低落,可任她如何询问,他都不愿与她多说,只让她等?他回来。
“少慈哥哥,”她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要不你带上我一起吧,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燕少慈却仍是摇头,他看着她,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若我顺利回来了,我们成亲好?不好?。”
云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燕少慈对她的心?思?,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甚至于她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因着那来自于九尾赤狐的狐衍之术,她总会得到旁人的喜爱,而她在第一次见?到燕少慈时,便发?现她对他的情绪好?像格外敏锐,她能轻易感知到他的心?情,他的欣喜与爱慕都清晰到呼之欲出。
也是因此?,她才?愿意与他一同玩耍,他让她觉得很?安全,她也很?乐意将自己的秘密说与他听。
但若问她是否也爱慕他,其实云挽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的沉默让燕少慈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好?像很?难过,却还?是勉强对她笑了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云挽看着他,竟莫名觉得他那句“若是能顺利回来”,或许应该理解为“若是能活着回来”。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隐约有些不安。
“少慈哥哥,”她最后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并不是要拒绝的意思?,只是从前并未考虑过。”
她已经及笄,也的确是可以谈婚论嫁了。
云挽微微蹙眉:“如果是与少慈哥哥成亲,我其实不介意。”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她并不是太明白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但她自小与燕少慈一同长大,就算未来也作为夫妻互相陪伴,她也不会生出抵触的情绪。
与他成亲,倒也可以......
她的话让那少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待她细想,他竟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云挽眨了眨眼?睛,稍有些茫然,但还?是道:“少慈哥哥既想与我成亲,不如就让我陪你一同外出吧,我的剑术很?厉害,有我在,我们便不用怕遇到危险了。”
燕少慈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他轻轻捧着她的脸,目光真挚而热切:“这件事我只能自己去做,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云挽心?中觉得异样?,可她最终也未能说服他带上她,于是这个住在隔壁的竹马哥哥,便在第二日一早独自离开了。
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猜不出来,只莫名觉得憋闷。
谢姨和扶叔不愿带上她,少慈哥哥也自己走了,唯有她一个人被留下。
她每日仍照常修炼习剑,闲暇时就翻看些画本解闷,可稍微一静下来,她就又?很?是不甘。
她想,既然少慈哥哥都能独自离开掖星洲闯荡,她为什么不能呢?
她的剑术已经很?厉害了,单打独斗时,就连谢姨和扶叔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她保护好?自己,便不算是给他们添麻烦。
她已经长大了,她总该去闯一闯的。
这些念头不停在她脑海中转动,让她一日日地坐立难安,常常便会皱着眉出神。
“云挽小姐,”一名婢女上前,恭敬道,“外面有人求见?,是隔壁医馆的路先?生。”
这便让云挽有些奇怪了。
燕少慈的身世她很?清楚,他自幼父母双亡,是路先?生收养了他。
只是这位路先?生神出鬼没,鲜少会呆在医馆,她去找燕少慈玩时,只偶尔见?过他几次,并未与他有过交集,少慈哥哥也几乎不会主动提起他。
路先?生将她请去了医馆做客,又?为她添了一杯茶。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路先?生,他身上并无?灵气,似乎并非是修行者,反而只是个看起来稍文弱的青年,但他的容貌却很?年轻,让人很?难看出他的具体年纪。
云挽端起茶杯,稍显拘谨,她礼貌地冲路先?生点了点头,心?底却生出了一种?很?莫名的抵触。
“云挽姑娘,”路先?生主动开口,“今日请你来,其实是想与你说说小慈之事。”
这点云挽倒是提前猜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路先?生竟又?补了一句:“顺便也想说说与你身世有关之事。”
云挽的目光动了动,她抬眸看去,心?中虽很?讶然,面上却并未露出太激动之色。
毕竟她的身世连于她有养育之恩的谢姨和扶叔都不愿说,她又?怎会去轻信旁人的话。
路先?生笑了一声,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我虽在掖星洲开了这家医馆,却走南闯北,听闻了许多事,对你家中两位长辈的身份,也有几分?猜测。”
“小慈一直在帮你追寻身世之事,我看在眼?中,便顺道去打听了一二。”
云挽心?中有所怀疑,但也压不住那份好?奇:“不知路先?生打听到了什么?”
路先?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可知为何你家中长辈要将你带来掖星洲?”
这点云挽倒是清楚,她从前就猜测她父亲应是出自于太虚剑川,而掖星洲是昆仑距离蜀月洲最远之地,她在此?自不可能再与太虚剑川有所牵扯。
路先?生果真道:“你的身世与太虚剑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将你藏在掖星洲,才?不会让你被沈剑君找到。”
“沈剑君?”云挽皱起了眉头,这个人她是听说过的,听说此?人的剑术很?厉害,在谢姨留下的那些记载奇闻轶事的书册中,也有关于此?人的记载。
听闻他继承了玄微剑尊的修为,又?得了无?霜剑作本命剑,很?是厉害。
云挽虽是自学剑术,论起来算不得正统,但她对自己的天赋却有着一种?很?莫名的自信,所以听到“剑术超群”、“一剑斩昆仑”这样?夸张的描述后,她便隐隐有些嗤之以鼻,总觉得这种?名声在外之人,搞不好?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她甚至还?冒出过类似于“有机会一定要与他比比谁的剑更利”之类的念头。
“不知这位沈剑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仇人。”
云挽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她继续问道:“什么仇?”
“我也不知要如何描述,”路先?生道,“你可以理解为,他杀死了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云挽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你是如何得知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很?多,只是他们都不愿对你说罢了。”
路先?生笑了笑:“我原本也不想对你说,便只告诉了小慈,谁知他竟为了你,孤身跑去了蜀月洲......他是跑去为你报仇的。”
云挽猛地站起了身,她到底年纪太轻,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失态。
......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沉寂了一夜的街道也还?未完全睡醒,街角的那户人家却推开了大门。
一名少女蹑手蹑脚地从打开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衫,衣摆上隐隐绣着蝶绕翠竹的纹样?,一柄长剑被她负在身后,将她的身姿衬得格外轻盈,但她的头上却戴着顶幕离,将她隐隐遮盖在薄纱之下,令人看不清面容。
这名少女,自然就是云挽。
她原就有独自离开掖星洲闯荡的打算,甚至连行装都提前收拾好?了,但因为没有确切的目标,她始终未考虑好?自己到底要去哪。
昨日那位路先?生找上门来,与她说了那番话,正好?给了她个提醒。
虽仍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骗她,但她还?是决定亲自去验证一番。
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太虚剑川!
她要去会会那位据说很?有名的沈剑君,若他当真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自也用不着少慈哥哥替她报仇,她定要亲自将他斩杀在自己的剑下。
想着这般的复仇之事,云挽心?中却并未生出多少恨意来,反而隐隐有种?新奇而茫然的兴奋感,甚至于一想到沈鹤之这个名字,她握着剑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发?抖,就连心?跳都克制不住地变快了,又?像是有什么被她遗忘已久的事呼之欲出。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只恨不得能立即赶往蜀月洲,见?上那位沈剑君一面。
为了不让谢姨和扶叔察觉出不对,她已提前用从谢姨那学来的傀儡术,捏出了一只纸人傀儡,模仿自己的生活轨迹,至少半月之内,他二人是不会发?现她已经离开之事,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说不得那个沈剑君已经被她斩在剑下了。
第109章
掖星洲是?昆仑墟中距离蜀月洲最远之地, 因此云挽并未急着赶路,反而一路游山玩水,每次途径繁华的城镇时, 她都会切实地做一番考察。
当然, 玩归玩,云挽也没有忘记打探消息。
她常年居住的掖星洲灵脉稀少, 本地建派的宗门?便不多?, 就连散修也很少会在此处安家, 生活于其中之人对于整个昆仑的消息就知之甚少, 整体处于一种消息较为闭塞的状态。
因此云挽一离开掖星洲, 便发现昆仑仙门?的趣闻轶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关于那?位沈剑君的传闻更是?丰富多?彩, 靠近蜀月洲的途中,她竟一连听了好几?个版本。
先是?说这?位沈剑君原本修的是?无情道, 却爱上了赤狐族的圣女, 可那?赤狐圣女早便心有所属,接近他只?是?为了得到?他的琉璃骨,给自己的爱人治病。
沈剑君得知真相后为情所伤,心碎堕魔,而数十年前, 那?场震惊整个昆仑墟的斩魔之乱,便是?因此而起。
又说这?位沈剑君其实有个同?门?师妹,也就是?上任太虚剑川的掌门?。
她苦恋他多?年、爱而不得,最终竟为他使用了换命阵, 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和那?赤狐圣女。
赤狐圣女也终于意识到?了沈剑君才是?她的真爱, 自此留在了太虚剑川,与他恩爱有加, 还和他诞下了个女儿。
第二?个版本则说,这?沈剑君原就与他那?位当掌门?的师妹两情相悦,甚至孕育了一个女儿,是?这?赤狐圣女非要来?横插一脚,诱得沈剑君堕魔,他这?个师妹才不得不牺牲自己来?斩魔,致使了有情人生死永隔的悲惨结局。
云挽最开始听说的是?第一个版本,但随着靠近蜀月洲,第二?个版本的声音又逐渐变大。
至于到?底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她也不好做判断,只?是?心中对于这?位沈剑君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陷在这?般情情爱爱的传闻,听也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当然,在这?些众说纷纭中,云挽最在意的却是?另一点。
那?就是?关于那?位死了十多?年的太虚剑川掌门?。
她的本命剑,竟名?为“止戈”,也就是?如今在云挽手中的这?把剑。
止戈剑是?在她五岁那?年,谢姨亲手赠予她的。
她握住剑的那?一刻,就清晰地明白,这?把剑只?能属于她,这?世间也不会再有别的剑更适合她,那?种强烈的契合感非常奇妙,而在她得到?止戈剑的第一天,沉睡在其中的剑灵便被?唤醒。
那?是?一名?自称为“芙蓉”的少年,他在一阵烟雾中现身,又撑起下巴,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
“多?年未见,你还真变成小云挽了。”
云挽不禁觉得奇怪,她那?年刚刚五岁,若止戈剑中的剑灵从前见过她,那?定是?在她刚出生之时。
她就忍不住问他:“你认得我爹娘?”
“你娘我不认得,”少年笑眯眯地道,“你爹我还挺熟的。”
只?是?再多?的,他却不愿说了,他似是?很虚弱,很快就又要陷入沉睡了。
但他还是?道:“若我下次醒来?,这?些事你还不知晓,我倒是?可以与你说道说道,但现在还不行,毕竟那?两个把我安置在剑中的人,可是?特意警告过,让我不能与你说。”
“不过现在不告诉你倒也对。”
云挽只?好追问他:“那?你下次醒来?是?什么时候。”
芙蓉便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这?其实取决于你,取决于你到?底想要走上哪条路。”
止戈剑的来?历,云挽一直不清楚,但她听闻了有关于那?位掌门?之事后,就觉得自己这?趟应是?来?对了。
她也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这?位早亡的前任掌门?,关于她的传闻倒是?相当正经,说她乃是?继玄微剑尊之后,唯一悟出斩魔剑之人,也是?因她的力挽狂澜,那?年的斩魔之乱才未酿成大祸。
世人对于她,更多?的是?敬佩,但关于她本人的传闻却非常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云挽在听闻了止戈剑之事后,便对自己的剑做了伪装,免得被?有心人注意到?。
此时的她已抵达了蜀月洲最边缘的中转城镇,在此落脚的散修行人非常多?,云挽也住进了城中最大的乐宴客栈。
这?家客栈也是?一家茶楼,天色渐暗,街道上挂起了彩灯,云挽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边吃茶,一边听着台上的说书人夸张地吐沫横飞。
那?说书人这?会儿讲的,恰是?沈剑君的那?些爱恨情仇,他讲的是?沈剑君和自己的师妹两情相悦却彼此错过的版本,很是绘声绘色、悲苦凄然。
云挽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有一名?茶客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大骂道:“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
“沈剑君与赤狐圣女才是两情相悦!”
“沈剑君从前修的是?无情道,后来?又为赤狐圣女改修炼情剑,若他心中所爱当真是那位小祝掌门,怎地不见他遭遇功法?反噬?”
那?说书人吓了一跳,却很快与他据理力争起来。
周围听故事的人南来?北往,想来?也听过不少版本,一个个竟也七嘴八舌地跟着一同?争吵。
一个个的明明都不是?当事人,却分析得头头是?道,非要争辩出谁才是?“真爱”。
云挽摇了摇头,觉得很无趣,争吵的虽是?旁人,她对沈鹤之的印象却又变差了几?分。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本命剑,起身走了出去?。
她头戴幕离的形象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并不怎么起眼?。
茶楼外就是?繁华的夜市,闪烁的灯火令月色都黯淡了几?分。
云挽原想四处逛逛,却一眼?就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一伙人。
他们均穿着统一的雪色衣衫,每人身上都戴了灵韵浓郁的佩剑,看起来?很是?不凡,只?是?此时的他们皆脚步匆匆,眼?中带着些许焦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领头之人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整齐的发髻,头插洁净的白玉簪,那?张莹白如玉的脸颊上还带着稚气,双目却奕奕有神,四下望去?时,便隐约带着股凌人的气势。
云挽看了她一眼?后,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随后她的目光就跟着她一路移动,心底也产生了一种很异样的情绪。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欣喜;又仿佛是?隐约有些酸涩的想念;是?莫名?袭上心头的亲近感,一闪而逝,捉摸不定......
云挽蹙起眉头,她想,难不成她见过这?个人?
可是?掖星洲距此地遥远,她自有记忆起就没离开过,又怎会见到?生活在蜀月洲之人。
附近有些围观之人在小声议论。
“那?不是?太虚剑川的门?服吗?他们怎么跑来?了这?么一大批人?”
有消息灵通接话:“你们没看到?吗?不仅太虚剑川来?了这?么些弟子,就连赤狐有苏氏也有长老带着好些族人来?了!”
“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不会波及到?我们这?些散修吧?”
“那?倒不至于,”有人摇头,“我听闻好像是?太虚剑川丢了个什么东西,与那?位赤狐圣女有关,他们的弟子和有苏氏便急急忙忙派人来?找了。”
“原来?是?这?般啊。”他们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很快就又有人用调侃的语气道:“如此看来?,那?位沈剑君对赤狐圣女还真挺上心的,竟派出了这?么多?弟子帮忙。”
却也有人反驳:“我听闻如今的沈剑君在太虚剑川没什么实权,大事都是?崔见山崔掌门?在做决断,他应是?无权调度这?么多?弟子的吧......”
云挽的目光并未从那?名?少女身上移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才刚一进入蜀月洲,就遇上了太虚剑川的弟子,他们既是?为那?赤狐圣女而来?,那?赤狐圣女又与沈剑君颇有渊源,搞不好她很快就能见到?这?个所谓的“仇人”了。
正思索间,那?群太虚剑川的弟子已走至了面前,云挽仍忍不住盯着那?个领头的少女看。
少?*女手中拿着一只?罗盘,当她经过云挽面前时,上面疯狂转动的针竟突然变慢,随后又转了两圈,很精准地向云挽指来?。
在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前,少女便猛地停下,迅速转头望来?。
虽隔着一道薄纱,但云挽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四目相对的紧迫感。
“小师姐?”
少女身后的弟子紧张地唤了她一声,她却已先一步将手中的罗盘塞进了怀里,也是?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整个人就化作了一道流星,直奔云挽而来?。
张开的五指成爪状,显然是?想一招撕碎那?顶遮住了云挽面容的幕离。
如此骤生的突变之下,那?些原本站在云挽身旁,好奇地看着热闹的人纷纷逃窜了出去?,云挽却一动不动。
她看着少女逐渐在面前放大的脸,心中那?份异样感好似更强烈了。
当少女彻底近身而来?时,她终于有了反应。
本命剑被?她反手握住,剑并未出鞘,只?径直挡了上去?。
角度很巧,力气却不小,那?气势汹汹的少女便直接被?搡开,甚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她像是?有些吃惊,又好似有些茫然,但很快的,她挑眉笑道:“原来?你是?剑修。”
少女单手往腰间一抹,锋利的寒芒闪过,她已执剑再次翻身砍来?。
有弟子在她身后担忧地唤她,她却毫无停手之意,而她所斩出的剑招也极为凌厉。
云挽掩在软纱之下的脸上浮现出了怪异之色。
她认出了那?朝她而来?的剑招正是?眠雪十六剑,只?是?不知为何,她竟隐约觉得,她好似从那?少女的招式中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她说不清这?种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她明明从未见过她。
止戈剑终是?出鞘,其上相关的刻字早被?云挽用障眼?法?抹除,两道剑影很快撞在了一起,激荡的灵气如潮水般掀起,那?执剑少女再次倒退了几?步,脸上讶异之色更浓。
她竟赞了一声:“好犀利的剑招!”
那?些跟随她一起的弟子围了上来?,像是?想阻拦她,少女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兴奋,她冲他们摆了摆手,就再次提剑冲了上来?。
云挽也不再收手,剑光反复交错着,为免被?人察觉出异常,她故意将剑招扭转,并未实打实地使用眠雪十六剑。
那?少女的剑术在云挽看来?其实是?相当不错的,至少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遇见过的将剑使得最利之人,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招招都透着稚嫩,总能让她轻易猜出她的下一步走势。
她一路将她压着打,直至最后,她手腕一扬,对面之人手中的剑便被?她挑飞了出去?。
“我输了,”少女吐出一口气来?,她从地上将剑捡起,看向云挽时却并未露出恼怒之色,反而笑着抱拳道,“我叫祝妙安,是?太虚剑川的弟子,因见姑娘手中执剑,便起了比试之心,姑娘的剑术也的确高明,令我受益良多?。”
云挽的目光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你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
祝妙安却一脸歉意地再次向云挽抱拳赔罪:“刚刚是?我们搞错了,我见姑娘遮掩面容,便起了怀疑之心,若是?不介意的话,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此处人多?眼?杂,不方便详谈。”
云挽觉得她其实该拒绝的,毕竟谁知道这?群人是?不是?要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做点什么。
但是?看着祝妙安的那?张脸,她又有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更何况,这?些人看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没什么好害怕的,于是?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她此行的目的本就是?那?个沈鹤之,提前认识一下太虚剑川的弟子,倒也省去?了不少时间。
祝妙安像是?松了口气:“我原还有些怕我的冲动之举将姑娘惹恼了。”
她顿了一下,转而又问道:“还未问姑娘的姓名?呢?”
“我姓谢,”她略作沉吟,“谢挽挽。”
“原来?是?谢姑娘呀!”祝妙安很热情,“也不知为何,一看到?谢姑娘就觉得格外亲切。”
这?群太虚剑川的弟子同?样住在乐宴客栈,云挽便跟着他们一同?回了住处。
进屋坐下后,祝妙安见云挽并无取下幕离之意,倒也没多?说什么。
她很快就开门?见山地道明了自己的目的。
“不知谢姑娘是?何时到?达昭月城的,又是?否听说了我们太虚剑川的弟子正在此处寻找丢失之物?”
这?点云挽的确听说了,不过是?刚听说的。
她点了点头,就听祝妙安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并非是?在寻找什么丢掉的东西,而是?那?位常年被?关押在我们太虚剑川的赤狐圣女遭人绑架了,我们是?一路追着她过来?的。”
云挽露出疑惑之?色:“不知是何人绑走了?赤狐圣女?”
祝妙安便道:“我们与赤狐族人沟通了?一番, 已判断出那名绑架之?人同?样是一名来自赤狐族的女子?。”
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会突然注意到谢姑娘,是因寻灵罗盘追寻着赤狐圣女的气息, 突然指向了?姑娘, 我见姑娘幕离遮面?,又是女子?, 便下意识以为?找到了?贼人, 但见姑娘并非妖族, 乃是一名剑修, 我就知晓我是找错了?人。”
云挽心中一动, 突然就想起了?她那一身来自赤狐族的妖术。
祝妙安却?不疑有他, 还?认真地与她说?起了?自己的分析:“想来姑娘远道而来,途径了?很多地方, 说?不得便与我们要找的贼人擦肩而过, 沾染了?那被她绑走的赤狐圣女的气息,这才被寻灵罗盘锁定?。”
“所?以我将谢姑娘请来,就是想问问谢姑娘是否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云挽有些不置可否,按她自己的理解来看,那罗盘会指向她大概是与她本身的特质有关, 但这些自是不能与面?前这些太虚剑川的弟子?说?的。
她很快摇头道:“我并未仔细留意。”
这个回答没有太出乎祝妙安的预料,所?以她也没露出太失望的神?情。
云挽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听到的那些关于沈剑君和赤狐圣女的传闻。
她心底生出一份好奇,但毕竟这是人家宗门的私事, 如此明晃晃地问,显然很不礼貌, 她便委婉地打听道:“听闻这位赤狐圣女对贵派来说?很重要,所?以她一出事, 才会来如此多的弟子?寻她。”
这话?让祝妙安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她不是傻子?,自然立即就明白了?云挽的意思。
“这个赤狐圣女在?我们宗门的存在?感其实并不算很高,”祝妙安道,“谢姑娘应当也听说?过,赤狐圣女本就是作为?质子?,被赤狐族送来关押在?我们太虚剑川的,她平日里的活动范围都被圈定?在?了?关押她之?处,想要外出,也必须要提前上报,门内弟子?鲜少会见到她,所?以若说?重要,其实也没多重要,只不过既是质子?,便是我们太虚剑川与妖族交好的象征,自不可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最重要的是,她是在?望仙道遭人绑架,这便是在?挑战太虚剑川的权威,我们是必要将绑架的贼人绳之?以法的。”
云挽点了?点头,心底却?仍存了?份狐疑,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去询问沈剑君有关之?事。
而恰在?此时,屋门竟被敲响了?。
“小师姐!”一名太虚剑川的弟子?急匆匆推门进?来,“刚刚收到赤狐族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已找到了?那贼人藏身之?处!”
“什么!”祝妙安猛地站起身来,问道,“在?哪里?”
“就在?昭月城外的阳炎洞内!有苏氏的二当家已带着族人先一步入内了?!”
祝妙安的神?情有些不好看,她捏紧拳头,面?带几分怒意:“竟然被他们抢先了?!”
坐在?她身后的师妹很不满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个二当家就是看小师姐年纪小,处处不将我们放在?眼中,原本寻找赤狐圣女是我们太虚剑川和有苏氏共同?协作之?事,我们事无巨细地给他们分享消息,他们却?将我们给撇下了?!”
祝妙安将手中的剑“砰”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有苏濯灵本就是在?我们宗门丢的,若最后被他们有苏氏给找回来,我们太虚剑川必会大失颜面?!有苏氏那群老狐狸指不定?还?会借此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她目光四下扫去:“各位师弟师妹今晚就早些休息吧!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前往阳炎洞,阳炎洞内路况复杂,若有苏濯灵当真先一步被有苏氏的人救下了?,我们就趁乱再将她给劫回来!”
祝妙安一声令下,那些师弟师妹就纷纷响应起来,一个个干劲十足。
云挽不禁觉得很有趣,她看得出来,这个祝妙安在?太虚剑川内应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这些弟子?显然都以她马首是瞻,她的剑术也的确不弱,论实力,倒的确能做上这个领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