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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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挽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只是那种?变化太过细微,她抓不住一丝痕迹。
“师兄......我没在怪你,”她低声开?口,“魔族入侵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会令昆仑根系毁于?一旦,太虚剑川作为三大仙宫之一不能不谨慎......”
云挽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师兄会怀疑我,我也能够理解,若换做是我,我也不可能无条件交付信任。”
沈鹤?*之在向她询问雪魇秘境相关时,她便反应了?过来,他今夜会来,是与?谢玉舟,甚至与?崔见山相同的目的。
他想知道她为何会在幻梦中看到炽烈血渊,甚至于?,他心中也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一份怀疑。
云挽能够理解,即使?这份怀疑刺痛了?她。
“对不起......”沈鹤之搂着她的腰,将她又向怀中抱紧了?几分。
云挽一直是一个很有棱角的人,她的性子很倔,认准了?的事便绝不会放手,所以她才会坚决不将掌门令交出,甚至被崔檀昭欺负了?后,也一定要自己报复回去。
可是这一刻的沈鹤之却觉得,在他面前的云挽,没有任何棱角,像剥了?壳的蚌,将最?脆弱的腹部?面向他,柔软到他甚至不敢用力去触碰,仿佛轻易便会硌伤她。
他怀抱着她,竟头一次生出了几分无措,这份无措让他感?到荒唐,又或者他会突然冲动地将她抱入怀中,本身就已经够荒唐了?。
“我......”沈鹤之的声音发?紧,“我会尽快带你出去。”
云挽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恍惚间?觉得,此时她不管向他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她仰头看向他,因为刚哭过,她的眼睑还泛着红,湿润的眼眸含着水汽,令他忍不住用指腹轻拭了?一下她的眼角。
“师兄,”云挽忍不住问他,“觐仙镜中所见的未来......一定?会实现吗?”
这个问题她曾问过他,但上一次沈鹤之并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如今他却沉默了?下来。
“你在雪魇秘境中的那个梦.......”
听他提及此事,云挽立马窘迫起来,一想到自己的梦通过水玉镜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她的脸颊就止不住地发?烫。
“师兄!”云挽打断了?他,“是因为你说过你是我在太虚剑川中唯一的亲人,我也将你当作哥哥,所以倘若真的有那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她匆忙地说着,又觉得自己这急于?解释的模样?实在有些掩耳盗铃,脸颊便更加滚烫,好在四周漆黑一片,令她可以垂下头来,稍做掩饰。
沈鹤之却没接她的话,他微蹙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
好半晌,他才道:“若真有那一天,你要先顾好你自己。”
云挽连忙点头,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干脆看向了?他手中的玉瓶,低声对他道:“我的伤很疼。”
“我帮你上药吧。”
云挽因他的提议愣了?一下,不过想到她此时正身处思过崖,若不让沈鹤之帮她上药,她就只能自己来了?,她便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将后背露了?出来。
云挽没有束发?,垂下的青丝被月光映得如黑亮的绸缎,顺滑地垂至腰间?。
她伸手将发?丝全部?归拢起来,轻搭至了?一旁,露出细腻白?皙的后颈。
沈鹤之握着玉瓶,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迟疑道:“你若是介意......”
“我不介意。”云挽已垂手勾上腰间?系带,缓缓解开?。
衣衫很快从她肩头滑下,她背对着他,因此并未注意到,沈鹤之在这一瞬下意识偏头移开?了?视线,握着玉瓶的五指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沈鹤之最?终还是重新?转回目光,看向了?她。
衣衫除去后,便露出赤色的抹胸,她反手扯开?系在脊骨之间?的带子,后背就完全展示在了?他的视线中。
少女刚发?育的身体显得有些青涩,因近一年?来的锻体,她看起来并不算纤弱,起伏的腰线匀称而紧致,肌肤上却绽着一道道狰狞的伤痕。
炼骨鞭抽出的伤是不会流血的,相比用“鞭伤”来形容,它所留下的痕迹更像是一种?“附着”,赤红浓艳的气息附着于?皮肤上,如在白?皙的绸布上勾勒出交错纵横的血色岩浆。
突兀而刺目,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绮丽,沈鹤之不敢仔细去看,他很快拧开?了?玉瓶,将其中的灵药倒入了?掌心。
云挽有些紧张,她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感?觉到他的靠近。
呼吸喷洒而来,触上裸.露的肌肤,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沾了?药膏的手指似变得更加冰凉,拂上来时,云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沈鹤之动作微顿,他皱眉问她:“我弄疼你了??”
“没事。”云挽摇头,于?是在片刻的犹豫后,那冰凉的指腹便又落了?下来。
云挽不觉得疼,只是那种?触感?却比疼痛来得更令人难耐,她甚至已经有些感?觉不到脊背上的伤痕了?,她只觉那生在指腹间?的剑茧是那样?清晰,烙过皮肤后,带来一阵阵热意,直至最?后,她从脸颊到脖子,都透出了?微微的粉。
月色太亮了?,云挽总觉得沈鹤之能看出她的窘迫和羞怯,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让沈鹤之给?她上药的,好在这过程并未持续太久,沈鹤之就拉起了?她的衣衫,轻轻盖在了?她的肩上。
“好了?。”他的声音低沉中似带了?几分喑哑,让人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云挽赶紧拉紧衣衫,将衣物整理好,她再转回身时,却见沈鹤之正背对着她。
“师兄要走了?吗?”
她出声后,他这才扭头看来。
他点了?点头,见她露出些许失望之色后,他便又道:“明日我会来接你出去。”
云挽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他:“师兄千万不要将我在觐仙镜所见说出去,虽然那个未来并不一定?会成真,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轻易无法消除。”
她的话让沈鹤之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但他的脸隐在月色照不到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突然问她:“你想过自己怎么办吗?”
“我想过了?,”云挽居然点了?点头,“我原本打算同大长老说,我在觐仙镜中看到了?他在炽烈血渊堕魔的画面......”
她的话让沈鹤之愣了?愣,他就听她又道:“不过我还没考虑清楚要如何说,毕竟我在雪魇秘境中做的梦是与?师兄有关的,更何况我也不清楚大长老会不会有什么识别谎言的手段......”
沈鹤之的眼神略显奇怪:“此事你不必多虑,交由我处理便好。”
云挽点了?点头,她想了?想,又强调起来:“师兄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不说出去,”他停顿了?一下,“时辰不早了?,你身上有伤,早些休息吧。”
云挽其实不希望沈鹤之这么快离开?,但她又想不出挽留他的理由,便只好默默躺回了?榻上,目送着他离去。
思过崖最?深处的山谷,弟子轻易无法到达,听说那位传闻中的太虚剑川四长老便住于?此处。
此时天将明未明,谢玉舟打了?个哈欠,推开?院门走了?出来,就在谷口处看到了?一道白?衣身影。
“沈鹤之,”他又打了?个哈欠,“我说你是不是对那个小?丫头太上心了?,她现在可是有勾结魔族的嫌疑,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若被人知晓了?你偷偷来看她,崔见山那个老东西怕是又要不依不饶。”
来人正是沈鹤之。
“云挽没有勾结魔族,我明天便会将她接出思过崖。”
谢玉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沈鹤之走去,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像是被惊吓到了?般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他指着沈鹤之大叫了?起来,“你刚刚干什么了??情绪怎会被触动得如此厉害?!”
沈鹤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只吐出三个字:“我无事。”
“我说你能别逞强了?吗?”谢玉舟继续大呼小?叫,“剑意乱成这样?,你是不是无情道练出什么岔子了?!赶紧跟师叔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我......真的无事,”沈鹤之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还是先听我说吧。”
谢玉舟眨了?眨眼睛,还是点头道:“行吧,你说,我听着。”
沈鹤之讲述完之后,谢玉舟一脸的不可置信。
“也就是说,她被崔见山严刑逼供,硬生生挨了?炼骨鞭二十七下鞭打也要隐瞒的事原来是这个?!”
沈鹤之点头。
“不是,你先等?我缓缓,”谢玉舟捂住了?脑袋,好半天才看向沈鹤之,问道,“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
“此事我不好出面,”沈鹤之道,“所以只能再劳烦师叔你给?她作担保了?。”
“哎呀,我不是指这个!我肯定?会把她给?你安全送出来的,”谢玉舟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她对你赤诚至此,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你刚刚情绪波动那么大就是因为她吧,你是不是打算和她......”
“师叔慎言,”沈鹤之打断了?他的话,他垂下眼睫,语气有些冷淡,“我并无其他打算。”
“沈鹤之,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无情道向来是堵不如疏,你若当真对她情动,强行压制会出问题的。”
“师叔多虑了?,”他神色如常,声音也并无太多起伏,“寒阙诛心印并未发?生变化,我也没有情动。”
谢玉舟的目光落在了?沈鹤之额间?的灵莲剑印之上,那枚繁复的剑印仍如霜如雪,洁净纯白?,将他那双漆黑的眼眸衬得愈发?寂冷无情。
谢玉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年?纪尚小?,未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我不可引诱她。”
“更何况,”沈鹤之低声道,“她只是将我当作哥哥。”
“哥哥?”谢玉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既然如此,我也想给?她当哥哥。”
沈鹤之瞥了?他一眼,谢玉舟“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总不能只准你给?她当哥哥,不准我也给?她当哥哥吧?哥哥又不是道侣,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哥哥了??”
“你也不准引诱她。”
“我这怎么就叫引诱她了??”谢玉舟扬眉,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想给?她当哥哥而已!”
“而且若日后她真和我两情相悦了?又怎么样?呢?”他双手环胸,很是嚣张,“沈鹤之,你这人太奇怪了?,你只是想给?她当哥哥,干嘛不准人家喜欢别人,她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谢玉舟,别激我了?,”沈鹤之的神色有些异样?,“若我真对她情动,你以为这于?她而言是什么好事吗?”
“到了?那时,她会与?我一般,被永远关在这方天地......”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失落,“她还那么年?轻,这枯燥乏味的日子,她又能忍到何时?我不想她恨我......”
“可是人家现在就喜欢你呀,”谢玉舟道,“她在雪魇秘境中的那个梦你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她那时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万一人家就觉得只要跟你一起的日子就都不算枯燥乏味呢?”
沈鹤之不为所动:“她现在对我,并非是男女之情,即使?有些朦胧的好感?也只是出于?依赖、出于?感?激,是因为我帮过她、也照顾过她。”
谢玉舟:“......”
“算了?,”他懒得跟他争了?,“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以后别后悔就行。”
沈鹤之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年?在觐仙镜中看到了?什么吗?”
谢玉舟眸光微动,果然转头看来,露出了?感?兴趣之色。
“我看到......她全身是血,死在了?我怀中。”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谁,只看到我抱着她,将她唤作‘云挽’......”

第二日午后, 谢玉舟就出现在了?云挽面前。
或许与昨夜上过药有关,此时她背上的鞭伤已不再疼痛,精神状态也恢复了?许多。
“走吧, ”谢玉舟神色轻松地替她解开了?封魔锁, “事情都?处理好了?。”
“沈师兄呢?”云挽不禁仰头问他,她记得?昨日沈鹤之离开时, 说过会亲自来接她。
“他有事来不了?, 我送你回?飞泠涧。”谢玉舟说得?随意, 云挽却露出了?失望之色。
思过崖地处偏僻, 随也位于望仙道?, 但它?既不在映月海内, 也不属落日渊中,因此那些犯了?大错的弟子被?关押在此, 轻易也逃不出去。
谢玉舟使着一柄翠色.欲滴的长剑, 载着云挽御剑向外飞去。
他的本命剑名为“碧朝海”,蓬勃如?初春新叶,与沈鹤之那柄如?雪似寒的无霜剑完全不同,不过他的御剑的速度却并不输给沈鹤之。
“小师叔,”云挽终是忍不住向他打探, “不知我是如?何洗清嫌疑的?”
谢玉舟倒没有隐瞒的意思:“有一册卷轴,名为《归墟注解》,其内记载有归墟魔域相关的地理环境,书册翻开后, 便会自发形成幻象环绕四周,令阅读者身临其境。”
“因归墟海相关不宜在昆仑墟内传播, 此书原已被?封存起来、由我保管,不过前段时间我将它?借给了?沈鹤之......”他微拖长了?尾音, 继而笑?道?,“又恰好被?你偷偷看?了?。”
云挽明白了?,她忙道?:“多谢小师叔。”
“用不着这么客气。”谢玉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几分心不在焉。
飞剑此时已穿出思过崖,进入了?映月海,下?方山峰林立,偶有弟子御剑往来。
也就在这时,谢玉舟收起了?脸上的若有所思,慢吞吞地道?:“你别看?我与你那个沈师兄隔了?一辈,我其实只年长他几岁,算是与他一同长大的。”
云挽不解地扬眸看?他,就听他又道?:“我师父收我为徒不久后便坐化了?,我自幼被?大师兄教导......”
他微偏头,露出了?小半张侧脸对向云挽,补充了?一句:“我大师兄就是你父亲。”
云挽愣了?愣,她没想到?谢玉舟会突然提起这些。
“二十七年前......还是二十六年前?总之就是二十多年前吧,天魔入侵昆仑,妄图将昆仑墟的所有灵脉都?逆转为魔脉,让这世间再无仙,只有魔......”
这段过往云挽曾听沈鹤之讲述过,飞泠涧竹溪中那自称为“芙蓉”的魔魂便源自于此。
云挽不明白谢玉舟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些,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就继续道?:“天魔很强,昆仑仙门?世家联合对敌,却还是落了?下?风,人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幸得?玄微剑尊将一身精血凝于一剑,施展出了?斩魔剑阵,这才令天魔于阵中伏诛......”
这些细节便是沈鹤之没有提及的了?,谢玉舟的讲述似乎还没结束,云挽也皱眉听着。
“只可惜那天魔早已拥有了?不死不灭之躯,即使魂魄被?打散,其死后的身躯仍凝聚为了?一段厄骨,一旦厄骨吸食了?足够多的魔气,天魔便可再次复生......”
“那时的玄微剑尊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厄骨,也恰在此时,附近有一幼童出生,那幼童自带一身琉璃骨,映出了?漫天的霞光。”
“琉璃骨乃千年难遇的先?天之体,携有此灵骨者,天生不受魔气侵扰。玄微剑尊见状大喜,便将厄骨融入了?那幼童的身体中,又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和本命剑赠予了?幼童,做完这些,他便也撒手人寰了?......”
说到?此处,谢玉舟突然停住,他转回?头来,难得?地用一种很严肃的目光看?向了?云挽。
随后他嘴唇微动,说道?:“玄微剑尊的那把剑,名为‘无霜’;而那幼童,正是你的师兄沈鹤之。”
随着他将此话说出口,云挽的眼睛也瞪大了?,她一直知晓沈鹤之身上有秘密,却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过往。
“沈鹤之被?姗姗来迟的祝言昂收为弟子,带回?了?太虚剑川,那年我刚满六岁。”
云挽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疑惑不解,懵懂茫然,却又止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
“我年少时,最讨厌的人就是沈鹤之,我师父晚年还要执意收我为徒,便是因为我在剑道上的天赋很高,可沈鹤之的天赋却比我还高。”
“他很强,强得?莫名其妙,强得好像谁都赢不了他,我明明是他的师叔,是他的长辈,却从来都?打不过他,他这个人还不爱说话,从不对人笑?,总冷着一张脸,脸色苍白,像鬼一样,很是惹人厌......”
谢玉舟仍自顾自地说着:“后来我才明白,沈鹤之强是因为他得?了?玄微剑尊的一身修为;他不爱笑?是因为他背负着封印厄骨的职责;至于他总是脸色苍白则是因为......”
他再次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云挽身上,停留了?好半天,才转而道?:“你父亲将他带回?太虚剑川后,因担心他受厄骨蛊惑,让天魔重新问世,便划出了?飞泠涧专门?来关押他......还在此处设下?了?多重禁制,用九九八十一道?螭龙链锁住了?他的琉璃骨,令他此生都?无法离开望仙道?、无法离开太虚剑川......”
云挽不禁露出了吃惊之色,谢玉舟继续道?:“也是因此,知晓此事之人都?以?为沈鹤之与你父亲的关系并不好,但实际上,沈鹤之其实并不怨恨你父亲......”
谢玉舟似是很感慨:“那九九八十一道?螭龙链极为霸道?,倘若他强行闯出望仙道?,此物?便会生生将他的琉璃骨勒得?粉碎。”
“但即使骨碎,锁链也不会消失,只待琉璃骨再次生长而出,螭龙链便会重新缠紧,一遍又一遍地勒断他的灵骨,直至他重新回?到?太虚剑川......”
谢玉舟一句句地说着,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听在云挽耳中,却好似重鼓敲在她心间,震得?她仓皇无措。
她恍然明白,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因飞泠涧内本就很多封魔阵法,防护比太虚剑川真正的禁地浮玉林还要?严密,那魔魂残片生出的自我意识才会被?关押在其内......
也是因此,她第一次见芙蓉被?沈鹤之的剑冰封时,他才会说师兄是与他一般被?囚禁在了?这个鬼地方;他才会说,他那样的人,注定会坠落深渊、万劫不复......
也难怪沈鹤之从不参与门?派相关事宜,更从不外出,就连太虚剑川首席弟子之名,也落在了?虞惊意头上......
“骨钉尖锐,打入脊骨后所带来的疼痛,并非常人能够忍受。”
谢玉舟似是叹了?口气:“沈鹤之的灵根并不偏寒,他却修了?一身精纯的寒气,剑意更是冰寒刺骨,为的便是减轻那份难消的疼痛。”
“从他继承了?玄微剑尊的修为开始,他便成了?关押厄骨的容器,也成了?一把随时可能失控的剑,或者说......是一把注定会失控的剑......”
“厄骨只要?一日不彻底被?消除,他便一日需承担这些。”
云挽只觉心中惶惶,直至谢玉舟沉默了?下?来,她才恍如?被?惊醒般地抬起了?头。
“小师叔,”她小心翼翼地问他,“师兄一定会坠魔吗?”
一定会如?她在觐仙镜中所见那般,落得?那样一个结局吗?
谢玉舟没立即回?答,半晌才道?:“未来之事,谁都?说不准,我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那厄骨由最浓郁的魔气凝结而成,它?会被?‘情’催发,也唯有‘情’能克制,沈鹤之自幼所修习无情道?,便是为了?压制厄骨。”
云挽时常听旁人说沈师兄修的乃是无情道?,却没想到?其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
“沈鹤之眉心的剑印你应当有印象吧?”谢玉舟道?,“那剑印名为寒阙诛心印,同样来自于曾经的剑道?第一玄微剑尊,由至精至纯的剑气幻化而成,既是剑印,却也是一道?封印。”
“寒阙诛心印原本是朱色的,只是因沈鹤之修了?无情道?,才转为了?银霜之色,”谢玉舟看?着远方,神色有些异样,“若剑印在某一日重新变得?朱红,则说明他的无情道?破了?;而一旦剑印变成了?黑色,则代表他已被?魔气侵扰,入了?魔......那时,他便不再是他了?......”
云挽嘴唇轻动了?动,心中不安更甚:“无情道?......还会功破吗?”
谢玉舟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令云挽有些捉摸不透。
“无情道?算得?上是昆仑墟众多仙门?功法中最难修成的一种,在特?定情况下?,它?自是会功破的......倘若沈鹤之对谁动了?情,他便会受到?无情道?反噬,从而诱发厄骨、万劫不复。”
“动情......”云挽慢慢念出这两个字,竟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惊恐感,但也只是一瞬,她又突然意识到?,那并不是惊恐,而是失落,一种极致的失落,令她整颗心都?慢慢沉了?下?去。
而谢玉舟的声音则再次在她耳边缓缓响起,距离很近,却又好像隔得?很远:“情爱滋味,难以?忘却,无法割舍,沈鹤之自幼便被?关在这方天地,未曾真正见过红尘之人,又谈何看?破红尘?谁又能保证他此生都?能守住本心呢?”
“那要?怎么办......”云挽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发抖,“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办法倒还有一个,不过只能作为兜底,”谢玉舟竟点了?点头,“沈鹤之所修的无情道?,来自于化情剑诀,此剑诀以?情入道?,实则分为阴阳两路,他现在修的,只是剑诀的阳路,名为忘情剑。”
“至于另一条阴路,则是与忘情剑完全相反的炼情剑,忘情剑需做到?太上忘情,断情绝爱;而炼情剑则需要?将所有情感锚定在一人身上,情之越深,剑气便也越锋利。”
“所以?若是修忘情剑之人,行差踏错,一不小心爱上了?什么人,倒也还有一条转修炼情剑的退路。”
“只是这个炼情剑却有着一个巨大的弊端,因为它?并非是一个人炼的功法,”谢玉舟不知为何,又看?了?云挽一眼,才道?,“修炼情剑之人,需要?心有所爱,且他爱之人也必须恰好爱他......”
“此剑法炼的便是一个情字,剑意越是精纯锋利,这份情便也会愈发深邃铭心、偏执入骨......到?了?那时,一旦他被?所爱之人背叛,他必会被?功法反噬,且这份反噬只会比之忘情剑意的反噬更为激烈,即使并未身负厄骨之人,也一定会因剑意的反噬堕魔,从此永无回?头之路......”
“并且,”谢玉舟道?,“如?果修炼情剑者的心爱之人身死,他也会在巨大的痛苦下?为之殉情......”
他的话如?风雨飘摇,令云挽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那些事分明并未发生,她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种惊惶的心悸感。
她轻声问道?:“为何这炼情剑听起来并不像剑诀,反而像一个可怕的诅咒。”
“也许它?本来就是诅咒吧,我从未听过有哪个修了?炼情剑之人最后得?以?善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希望沈鹤之走上这条路......”谢玉舟叹息道?,“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昆仑墟的未来......”
云挽突然就惊了?一下?,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竟隐约间在谢玉舟的话中听到?了?几分警戒提醒之意。
“小师叔突然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谢玉舟却没再看?她,而是一边指挥着飞剑前行,一边看?着前往的崇山峻岭。
“你还记得?你手中那枚掌门?令吗?”他道?,“飞泠涧中困住沈鹤之的枷锁和阵法,正是被?你手中的那枚掌门?令操控着,不过你如?今修为不够,尚还无法使用。”
云挽怔了?一下?,就听谢玉舟又道?:“掌门?令解不开困住沈鹤之的螭骨链,却能近一步对他进行限制。”
“崔见山因厄骨之事一直忌惮沈鹤之,若掌门?令落至他手中,他绝不会轻饶他,甚至于他或许会直接将沈鹤之囚起来,让他此生都?无法离开飞泠涧。”
“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谢玉舟道?,“我也算得?上是沈鹤之的朋友,他此生没害过人,更没犯下?什么错事,我总觉得?他罪不至此,所以?我希望你能拿稳这枚掌门?令,真正坐上掌教之位。”
他再次向她看?来时,神情倒是轻松了?许多:“我想说的是,从此以?后,我会扶持你,若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同我说。”
云挽却久久地愣怔着,始终未能回?过神来。
飞剑也在这时抵达了?飞泠涧,谢玉舟将她放至山谷入口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枚传音石扔了?过来。
“我的剑术是与你父亲学的,眠雪十六剑我也会,只不过那并非是我主修的功法,但你若有什么疑惑,我同样也能帮你解答。”
留下?这句话,谢玉舟便独自离去了?。
云挽低头看?向了?手中那枚传音石,许久也未能迈开腿。
谢玉舟给她的这枚传音石巴掌大小,未经过打磨,其上遍布着杂乱的棱角,与沈鹤之赠予她的那枚玉簪几乎不像是同一种材质。
她脑海中不知为何就突然冒出了?沈鹤之细细雕琢玉石的画面,她下?意识便在想,那时的他,该是怀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但随后她却又突然惊醒。
她收起那枚粗糙的传音石,抬脚向飞泠涧内走去。
竹林遍野,清风拂过,便会卷起漫天细长的叶,清淡的冷木香扑面而来,那也是沈鹤之身上时常有的味道?,身处其中,云挽竟恍惚有种被?他环抱在怀的错觉,但那种感觉很细微,转眼便烟消云散了?。
也是在刚刚,谢玉舟告诉她,栽种于飞泠涧的这些翠竹名为幽萃竹,是一种特?殊的灵竹,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辟邪竹,可用来镇压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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