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大师兄面前后by子琼
子琼  发于:202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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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望着她的青年似是想来扶她,但脚还未完全抬起,便又被他止住了,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望来的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复杂。
云挽是从水玉镜下方的入口脱离而出的,等在见寒峰上的人将她团团包围,一双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神色各异,她刚从噩梦中惊醒,狼狈而彷徨。
而就在这时,立于水玉镜旁的崔见山突然扬起手中的拂尘,遥遥指向她,大声呵道:“将她押去戒律堂,等候审问!”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虞惊意便带着两名戒律堂弟子向她而来,铁钳般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轻易将她压了下去。
在一阵眩晕中,她失重了一瞬,再回过神时,脸颊已与地面重重相贴,钝痛感锉在皮肤上,令她骤然清醒,又让她格外茫然。
这一刻,梦境似与现实交织,云挽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她恍惚以为自己好像仍陷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她没有反抗,她本也无力反抗,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道站在人群中的身影。
她在看他,他却垂下视线,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双擒住她的手很快将她架起,人影晃动,那抹身影也被人群淹没,掩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青年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仍如记忆中那般带了几分冷冽,却又像是沉入了深海之中,逐渐远去,令她再听不清晰。
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紧抿着唇,才强忍着没有哽咽出声。

第021章
戒律堂建在?思过崖外, 位于望仙道的?西南角,高墙密瓦,庄严肃穆, 其中往来穿行者, 皆为戒律堂的?执事弟子。
听闻管理着?戒律堂的?,是三峰长老之外的?第四位长老, 只因那位四长老并?不喜欢被宗门?规矩约束, 便只担着?个?客卿的?身份, 既不收徒, 也从?不以长老的?身份出?席重大事务, 就?连戒律堂审罚弟子之事, 他也全部交给了大长老崔见山来处理,平日里只喜欢躲在?思过崖, 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很是神秘。
云挽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小师叔,今日也是她第一次来到戒律堂。
巨大的?殿堂如一座阖眼垂目的?庞然巨兽,生着?一张刻板冰冷的?脸,等?待着?满身恶行之人,自行忏悔自己的?罪过。
云挽跪在?绘着?篆文符咒的?青灰砖石地上, 四周一片寂静的?冷调,严肃到几?乎森然。
身着?统一白色门?服的?执事弟子立在?大殿两侧,冷眼注视着?她,她瑟缩着?肩, 仍是浑浑噩噩,仿佛还未从?那充满血色的?梦魇中醒来。
心脏处隐隐作痛, 被利剑贯穿的?触感经久不散,令她压在?地上的?手不住发着?抖。
又或许, 那份疼痛本便不是身体带来的?皮肉之苦,而是绵延在?灵魂中的?一种悲伤。
她在?那场梦中,被沈鹤之亲手所杀,死?亡带来的?痛苦与恐惧,始终笼罩着?她。
“祝云挽!”崔见山的?厉呵声从?头?顶传来,劈头?盖脸地撞在?她的?耳膜上。
她错愕惊醒,抬眸望去?,就?见崔见山立于上首座,对她怒目而视,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犯下了大错的?罪人,带着?审视与厌恶,恨不得将她就?地诛杀。
那张生着?皱纹的?脸在?她视线中清晰了一瞬,随后又像蒙在?了雾气之后,逐渐模糊远去?,连带着?那一声声的?喝问?都扭曲成了虚幻的?泡影,围绕着?她一圈圈地旋转着?,令她头?胀目眩、摇摇欲坠。
愣怔了许久,她才意识到崔见山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雪魇秘境所生幻梦,乃是由入境之人的?记忆幻化而成,你幼时居于俗世,十四岁入太虚剑川,如何会到过炽烈血渊?”
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梦境中还原出?现实中存在?的?地方,还还原得分毫不差,谁又能不怀疑,她确实真正到过那处。
可炽烈血渊是昆仑墟与归墟海连接之处,也是从?昆仑墟前往归墟海的?唯一途径,此地由众仙门?把守看护,属于整个?昆仑墟的?禁地,严密异常,未经允许,轻易不可到达。
她在?雪魇秘境中的?梦被水玉镜投射而出?,被众人看得清楚。
她一个?刚入道不过一年的?小姑娘,怎会到过那极黑永夜的?炽烈血渊?常人又如何能料到,她于梦中所见的?血色,实则是她在?觐仙镜中看到的?未来。
“说!”崔见山的?拂尘指向了她,质问?声也随之出?口,“你可是私通魔族、意欲不轨!?”
云挽脸色苍白,喉咙里更是翻涌着?血气,那一声声逼来的?喝问?,如惊雷般在?她耳旁炸响,震得她头?疼欲裂,可她却垂下了头?,始终一声不吭,
她不能说,觐仙镜所预见的?未来,也许会在?某一天成真,若她如实告知,她曾预见过一个?师兄堕魔叛逃的?未来,他们又会怎么对待他?
她不能说......
她绝不能说!
她的?沉默成功激怒了崔见山,他本就?不喜她,最不喜的?便是她这副目无尊长、不知所谓的?倔强模样。
“来人,”他冷冷开口,“上鞭刑!”
很快便有执鞭弟子上前,如雪蟒粗藤般的?炼骨鞭垂落而下。
云挽知晓这件行刑器具,此物是戒律堂专用以惩戒犯错弟子而用,抽打在?身上,并?不至于伤及根骨,危害性命,却会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云挽突然觉得恐惧,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的?崔见山,这位太虚剑川的?大长老,抬手指向了她,下令道:“打”。
在?“啪”的?一声闷响中,炼骨鞭重重落下,击在?了云挽的?肩脊处,火辣辣的?疼霎时绽开,她在?某个?瞬间甚至失去?了其他的?全部感官,只能感觉到那道骤然落下的?剧痛。
细密的?冷汗从?额角冒出?,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还未等?她缓过神来,第二鞭子就?狠狠落了下来。
一道道疼痛横七竖八地砸下,她再?跪立不住,惊颤着?匐倒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仿佛是在?等?待,等?待着?谁的?到来,等?待着?谁来解救她,又或者只是想等?待一个?结果,可那个?人却始终没来。
不知多?久以后,她再?使不出?丝毫力气,只昏昏沉沉地被迫承受着?一次次落下的?疼痛。
执鞭的?弟子似是犹豫了片刻,崔见山冰冷的?声音却适时响起:“继续,在?她老实交代之前,不要停。”
巨大的?戒律堂内寂静得过分,与以往弟子受罚不同,那受鞭刑之人,没有一声哭闹求饶,只蜷缩在?地,紧抿嘴唇。
唯有炼骨鞭抽在皮肉之上的?声响一次次传来,在?这肃穆的?殿堂中显得尤为刺耳。
云挽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认知也仿佛在?慢慢错位。
她时而看到生着猩红魔纹的?沈鹤之,俯身朝她伸出?手,让她快些走跟上他;时而又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再?次被利剑贯穿,窒息般的?疼痛逼得她痉挛抽搐;时而又从梦中恍然惊醒,抬眸看到那青年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任由她被戒律堂的弟子押走......
时间像是过去?了许久,云挽仍抿着?唇,始终不愿妥协。
她不会说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云挽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昏迷,恍惚间,那没有尽头?的?鞭刑似乎终于结束了,又好像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再?感知不到疼痛,但她仍是疼的?,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仿佛要将她彻底撕裂的?疼痛。
“崔见山,你疯了吗!”有人的?怒斥声传来,“她入道不久,身体尚未完全适应昆仑墟的?环境,雪魇秘境是她第一次经历入梦,又于惊悸中醒来,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她用鞭刑,是想毁了她吗?!”
是谁在?说话?
云挽艰难地抬起?头?,却并?未看到心中所想的?那道身影,站于崔见山面前、与他据理力争的?,是一名少年,她认得他,是那个?当初在?内门?论道会中,与她说过话的?“谢师兄”。
他到底是谁?云挽懵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一个?内门?弟子,为何能与崔见山这般说话。
“她于雪魇秘境中看到了炽烈血渊,此事她若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有理由怀疑她本身便与魔族有染!”崔见山冷声道,“心怀不轨的?魔族之人只会断我昆仑根系,绝不可姑息!”
“行了!”少年“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这小丫头?没将掌门?令给你,昨晚又把你女儿打成重伤,你心里嫉恨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报复她的?机会,自不会轻易放过!”
崔见山闻言勃然大怒:“谢玉舟,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你敢说你心里没这么想过?”少年丝毫不惧,反而扬眉露出?了个?挑衅的?神情,“我就?这么说吧,这小丫头?若真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抑或是被魔族之人蛊惑,她背后的?势力怎会让她在?一个?小小的?雪魇秘境中暴露出?底细?雪魇秘境又不是什么高深的?阵法,想绕过它对记忆的?探查,可谓是轻而易举。”
“再?说了,就?算那个?所谓的?‘她背后的?魔族’没能力躲避雪魇秘境的?窥探,那也完全可以让她不要来参加大测,外门?大测一年一次,向来是自愿者方可入内,太虚剑川又不会强迫她。”
谢玉舟双手环胸,很不屑地斜眼瞅着?崔见山:“你可别告诉我,你身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众弟子认定的?准掌门?,连这点?都想不到!想公报私仇就?直说,你那点?心思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谢玉舟!”威压自崔见山身侧散发而来,扑面就?朝那少年压去?。
“干什么干什么!”谢玉舟叫了起?来,“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乱吠!小爷我可不归你管!”
“你到底想做什么?”崔见山强压着?怒意质问?他。
“也没想做什么,”谢玉舟眼珠转了转,“这小丫头?刚从?雪魇秘境中惊醒,神魂不稳,可经不起?你的?屈打成招,既然她身上有勾结魔族的?嫌疑,不如便先将她关押入思过崖,用封魔锁锁住七魄,待她身体恢复之后再?做打算。”
崔见山捏紧了拳头?,显然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是沈鹤之让你来的??”
听到沈鹤之的?名字,云挽下意识就?瞪大了眼睛,可她的?视线太模糊了,什么也看不清。
“和他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想来的?,”谢玉舟语气随意道,“我又没想包庇谁,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现在?的?状态也问?不出?来什么,你这副严刑逼供的?模样,我还担心你把她打死?了,让我们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呢!”
崔见山不知为何没信他的?话,冷声提醒道:“沈鹤之是什么身份,你我心里都清楚,你非要与他走得那般近,他日若真发生了什么,可没人能保得住你......”
谢玉舟似是又说了什么,但云挽已彻底无法听清了,她又疼又累,再?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天地颠簸,云挽只觉自己似是被什么人背在?背上,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她枕在?那人肩上,看到了漆黑的?发和雪色的?衣衫。
“师兄?”
“哟,你醒了?”谢玉舟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云挽心中不觉一阵失望。
谢玉舟似是察觉了她的?想法,不满了起?来:“你可别认错人了,把你从?崔见山的?魔爪下救出?来的?人可是我,不是你那个?沈师兄!”
浮浮沉沉间,云挽昏沉得厉害,她趴在?谢玉舟的?肩上,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多?谢小师叔......”
谢玉舟诧异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其实很好猜,崔见山作为太虚剑川的?大长老,向来严肃刻板,门?内弟子多?少都有些怕他。
云挽见谢玉舟竟能在?大长老面前露出?那副嚣张的?态度时,心中便有了猜测,想来他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常年住在?思过崖的?四长老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生得这般年轻,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那日在?内门?论道会,误将师叔当成了师兄,多?有冒犯......”云挽有些提不起?力气,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声音又细又轻。
谢玉舟不知怎的?,竟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倒没什么,”他无所谓地道,“你也没说什么冒犯我的?话。”
云挽闭上了眼睛,没再?继续与他交谈下去?,她本也疲惫不堪,刚刚说的?那些话,几?乎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谢玉舟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昆仑墟与你以前生活的?俗世不同,此处灵气浓郁,你的?身体一时不能完全适应,所以初次在?雪魇秘境陷入幻梦后会出?现强烈的?不适,好好休息休息就?能恢复......”
在?颠簸摇晃间,谢玉舟的?声音逐渐远去?,云挽也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云挽只觉得疼痛难忍,每一寸皮肉筋骨都在?疼痛,太阳穴也像被插入了一把钢针,她的?灵魂都在?由内而外地震颤抽搐着?。
炼骨鞭在?她脊背处留下的?伤痕像在?被烈火炙烤,让她不住地发抖。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屋中,床边的?竹窗半开,窗外是一抹清淡的?夕阳。
天空碧绿清澄,映出?几?缕淡淡的?粉,令幽暗的?室内有了些许光亮。
她躺在?榻上,四肢被锁链捆住,那锁链极为古怪,似隐隐抑制住了她经脉之中的?灵气,甚至令她使不出?太多?力气,好在?那锁链够长,并?不至于将她局限在?这处竹榻上。
云挽坐起?身来愣怔了片刻,终于从?头?痛中回过了神,思绪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滞缓。
她明白,自己此时应正身处于太虚剑川的?思过崖,而这困住她的?锁链,则是谢玉舟与崔见山对峙时,提过的?“封魔锁”。
思过崖是一处独立封闭的?峡谷,也是太虚剑川用来关押犯错弟子之处,幽静而荒僻。
在?锁链“哗啦”的?声响中,云挽拖着?有些头?重脚轻的?身体,慢吞吞下了床榻,推门?向外走去?。
茅屋外是一间建在?半山腰的?院子,她刚一出?现,坐在?院中,翻着?一册竹简的?谢玉舟就?向她投来了目光。
“你可算醒了!”谢玉舟冲她热络地招手,“快过来坐!”
捆住云挽的?锁链很长,恰能够让她在?这间院子中自由活动。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一点?点?挪动着?,在?谢玉舟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谢玉舟指着?云挽手上的?链子,对她解释道:“此物名为封魔锁,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只是会锁住你的?七魄,令你绝对无法逃出?此地。”
他想了想,又安慰起?了她:“此举倒也不是针对你,只是你在?雪魇秘境中的?那个?梦还没解释清楚呢,魔族最喜欢藏身于修士的?七魄之中,以此来免去?旁人的?查探,搞不好你就?是被哪个?魔族寄生了......”
云挽抬眸看向了谢玉舟,眼神茫然中,又带了几?分心不在?焉,好似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谢玉舟被她看得别扭,他干笑了两声:“要不先不说这个?,不如你与我讲讲,你为何会在?雪魇秘境中看到炽烈血渊?”
云挽明白了过来,谢玉舟和崔见山的?目的?是相同的?,他在?审问?她,只不过他用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态度,并?未让她感到不适,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怀疑她。
“你不必紧张,”谢玉舟安抚她,“只要你老实交代出?原因,便可洗清身上的?嫌疑了,太虚剑川好歹是名门?正派,不会冤枉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若你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你也可以直接与我说明,魔族极擅长隐蔽之术,若当真有魔族寄主在?你的?七魄中,说不定你自己也感觉不出?来。”
云挽没接话,因为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会在?雪魇秘境中看到炽烈血渊,是因那是她在?觐仙镜中看到的?画面。
她看向了面前的?少年,心中突然犹疑起?来。
谢玉舟将她从?崔见山手中救了下来,到现在?为止,他对她的?态度都很友善,也许他是值得信任之人......
那些话滚过喉咙,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云挽最后还是忍住了。
沈鹤之身上有许多?秘密,这点?云挽早便知道,她无法判断他在?太虚剑川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更不了解他与旁人的?关系到底如何。
她不敢说,她怕她会害死?他。
见她垂首沉默着?,谢玉舟皱起?了眉头?。
“云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态度很危险,”他道,“若无辜者遇上此事,第一反应必是大声撇清关系,表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你没有。”
“在?戒律堂时,还可解释为你刚从?幻梦中惊醒,神魂不稳,来不及做出?反应,”他收起?了那副轻松的?神情,眼神也变得郑重严肃,“你现在?这副态度,我只能理解为你其实是知情的?,但你不想说,你想隐瞒。”
云挽压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攥紧了,她就?听谢玉舟又问?她:“你可是受了魔族之人的?威胁?只要你详细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
“我没有、没有勾结魔族”,云挽抬起?了头?,嘴唇轻颤了颤,终是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沈师兄在?哪?”
谢玉舟的?眼神变幻了一番,他露出?了思索之色,看向云挽的?目光也终于带上了几?分审视。
半晌,他突然道:“沈鹤之可根本没打算管你,若你有所隐瞒只是为了包庇他,我都替你觉得不值,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在?乎你,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想利用你。”
谢玉舟单手撑起?了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云挽:“更何况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来见你的?,你如今有勾结魔族的?嫌疑,所有人都急着?和你撇清关系,沈鹤之也不例外,所以别总想着?他了,好好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他的?话让云挽皱起?了眉,她茫然地看着?他,眼底闪过了一抹疑惑,神色也变得愈发古怪,但她还是维持着?沉默,没有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谢玉舟问?她。
云挽老实答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玉舟有点?生气:“沈鹤之都抛弃你了,你不难过吗?!”
云挽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可是我没勾结魔族,也没被沈师兄利用,更没和沈师兄一同勾结魔族......”
云挽不是傻子,她自是听得出?谢玉舟话中的?离间之意。
“而且,”她道,“小师叔会来戒律堂将我救出?,难道不是师兄的?意思?”
谢玉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恼羞成怒:“怎么又成他的?意思了?是我救你出?来的?!你不念着?我的?好,反而满脑子都是你那个?沈师兄!”
云挽被他吓了一跳,随后才慢吞吞地道:“我原本也不太确定,但小师叔见了我之后,便一直唤我‘云挽’,我对外的?全名是‘祝云挽’,唯有师兄会用‘云挽’来唤我,我便想着?,小师叔大概是从?师兄那听来的?。”
谢玉舟不依不饶地狡辩道:“那就?不能是我看你亲切,就?想叫得亲切一点?吗?”
“还有一个?原因,”云挽看了谢玉舟一眼,她觉得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想了想还是道,“我从?雪魇秘境出?来时,小师叔也在?见寒峰,若师叔真有救我之心,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旁人带走,待到我在?戒律堂受了炼骨鞭刑才现身?”
应当是沈鹤之去?找了谢玉舟,他这才姗姗来迟地将她从?崔见山手中救了出?来。
“这......”谢玉舟露出?了几?分尴尬之色,他似是想解释,但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更何况小师叔现在?又跑来妄图离间我与沈师兄,若沈师兄当真不打算管我了,哪还用得着?师叔来亲自离间。”云挽垂下了视线,她的?眼睫很长,在?眼睑处遮出?一道浅浅的?阴影,说起?这话时,声音也轻了许多?。
这一路走来,她也曾生出?过疑虑,她也曾以为师兄当真要放任她不管了,她甚至也自问?过,她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如今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次换谢玉舟沉默了,他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在?云挽疑惑的?目光下,他面露痛苦之色地一阵怪叫。
“不是,你到底......我记得你今年也才十几?岁吧,你怎么这么......”
“小师叔,”云挽唤了他一声,语气认真地道,“我没有勾结魔族,我可以发誓。”
“你发誓有什么用呢?”谢玉舟瞪着?她,“你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啊!你光发个?誓,谁敢相信你?”
“算了算了,”谢玉舟转而又冲云挽摆了摆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云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倒没拒绝,她本身便很疲惫,幻境令她神魂动荡,炼骨鞭又使她遭受皮肉之苦,双重的?疼痛让她始终未能缓过神来,能与谢玉舟说这么多?话,也是她一直在?强打精神。
她重新回到了茅屋之中,只是脊背处留下的?炼骨鞭伤令她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云挽的?脑子很乱,她知晓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是有些危险的?,若不想将觐仙镜中所见交代出?来,她就?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
可是她要如何解释呢......
云挽想着?这些事,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她又醒来时,四下已一片漆黑,唯有澄明的?月光从?半掩着?的?窗外透入。
她昏昏沉沉地偏过头?去?,就?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在?她床边竟站了个?人。
一身白衣的?青年正立于月色下,垂眸看着?她,他很安静,安静到不知在?那处站了多?久。
在?他额间绽开的?灵莲剑印如轻轻飘落的?银霜,流淌着?淡淡的?灵光,将他的?眼眸衬得愈发寂冷。
云挽骤然转醒,可她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算很清醒,她恍惚间,突然产生了几?分错觉,仿佛她仍陷在?那个?怪诞的?梦境中。
心脏被洞穿的?疼仍绵延至深,令她忍不住瑟缩,又让她觉得分外委屈。
泪水从?脸颊淌下,她终是哽咽着?轻轻唤他:“师兄......”

第022章
云挽的泪水让沈鹤之轻蹙起了?眉, 他在床边坐下,微凉的手指随之伸来,抚上了?她的脸颊, 将那湿润的水痕一点点拭去。
“很疼吗?”
他的问题让云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一时竟不知他到底在问什么,是在问她背上被炼骨鞭留下的伤痕, 还是在问在幻梦中那穿过她心脏的一剑?
思绪纷乱间?, 她终于?注意到沈鹤之的手中攥了?只玉瓶。
他是来给?她送疗伤药的吗?
她的手腕很快被沈鹤之握住了?, 指腹压上经脉的瞬间?, 冰寒之气也蔓延开?来, 感?官在这一刻似被冻凝得麻木, 那些痛觉也减轻了?许多。
他所修寒气有镇痛净心之效,这点云挽早就体会过了?。
在她茫然出神时, 青年?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过来。
“云挽, ”他道,“可以与?我说说吗?”
因刻意放轻了?音调,沈鹤之的声音难得听起来格外温柔,在这幽暗寂静的夜晚,几乎带了?几分蛊惑之意。
云挽心中微动,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抬眸看去,就听他柔声问她:“可以与?我说说......在雪魇秘境中,为何会梦到炽烈血渊吗?”
他问得很轻, 语气中不带丝毫质问与?强硬,更未令她感?到不适, 但云挽还是没吭声,她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玉瓶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最?终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双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明亮的眼眸,漆黑的瞳仁映着澄澈的月光,也倒映出了?她的脸。
在这样?的对视下,云挽压在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起来,心脏处的疼痛似又变得剧烈起来,空落落的,令她微微感?到窒息。
“我......可以说,”终于?,她慢吞吞地开?口,“但是希望师兄不要告诉旁人。”
沈鹤之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应下:“我不说出去。”
云挽的眼眶红红的,但她没移开?视线,仍是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没去过炽烈血渊,我对魔族更不甚了?解......”
“在雪魇秘境中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我在觐仙镜中所见的画面,”虽在强忍着,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滑下,云挽哽咽道,“我在觐仙镜中看到师兄堕魔叛逃,被我一路追杀至了?炽烈血渊......”
随着她一字字地说出,沈鹤之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他怔怔地看着她,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云挽嘴唇轻颤:“觐仙镜中所见,也许会在未来成真......所以、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师兄也不要说出去......”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青年?便突然将她搂入了?怀中,揽在她肩上的手避开?她脊背处的鞭痕不住收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力地深深拥住她。
“对不起,云挽......”沈鹤之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带着起伏得厉害的呼吸,也流露出了?少见的情绪。
他指尖冰冷,怀抱却炙热温暖,云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一下下传来,轻压住她的呼吸,又紧贴上了?她仍隐隐作痛的心脏。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云挽僵在了?原地,许久之后她才慢慢抬起胳膊,环住了?他的腰。
她从未想过,她与?沈鹤之竟会有一天,在这般寂静的夜色中,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紧到任何一寸呼吸都能清晰地传达给?对方。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触碰越界了?,可她却并没有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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