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女儿by神圣午睡
神圣午睡  发于:2024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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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海蒂点点头:“对,我妈是当老师的。特级教师。”
伍希沅羡慕地说:“啊,真好。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当老师的妈妈。”
韩海蒂苦笑:“真有这么一个妈妈你就知道厉害了!在我妈眼里,我永远都不如她班上那几个最好的学生。我做什么她都看不上。你看你妈对你多好啊,什么都顺着你,又有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小时候觉得这样是挺好的,可是有时候想想,如果小时候我妈管我严一点,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会。”伍希沅看着车厢中轻轻晃动的人群,惆怅地说,“我姑姑就是老师,从□□着我堂姐读书弹琴,现在我堂姐就是很优秀啊。她高中生每次文艺汇演都压轴,本科去了牛津,后来又去美国读博士,现在已经是博士后了。追她的男生都特别优秀。对了,她也学医药的。说起来,我当时想学这个,也是因为她。没想到这科这么难学。”
韩海蒂问:“你以为你堂姐那么优秀,是因为她妈妈管得严?”
“肯定有关系的吧?”
韩海蒂摇头:“根本就是天生的。我妈班里最好的尖子生,全是天生的。家里有的管得严,有的根本没人管。你再看我,我妈是特级教师,我爸也是学校里的主任。我从小也按照我妈妈说的去做了,可我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
“对,就是不管怎么用功,到某个阶段,也就不行了。就比如数学吧,我好不容易把一道难题的解法搞懂了,再见到新的,我还是不会做。但有的人就是随便学一学就可以把新的难题做出来。也不光是数学,所有事都是这样。我费尽全力,也就只能做到现在这样。关键是我也不喜欢。”韩海蒂叹了口气,“对了,如果你羡慕你堂姐,为什么你不出国读书呢?你家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我英语不好,申不到好学校,我妈说去那些不好的学校,又怕我学坏。”伍希沅有点脸红,“说实话,我也不太敢一个人出国。”
韩海蒂诧异:“你应该从小没少出国吧?我以为你很熟练了呢。”
“都是我妈安排好了,我妈带着。所以我就只是跟着玩。”
“这么好?”韩海蒂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童年时唯一的一次出国旅行。某个暑假,父母咬牙带她去邻国旅游过一次,增长见识。母亲不肯浪费旅行的一分一秒,全程逼着她独自用英语和工作人员交流。在景点遇到欧美游客,还要推她上前去跟人家“练口语”。
那一次旅行她别的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一场场的尴尬和窘迫。从此那个邻国就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而伍希沅的经历正相反。出国时,她母亲也会微笑着鼓励她在诸如餐厅酒店之类的地方和服务员用英语对话,可是她表现稍有犹豫,或者没说清楚,母亲就忍不住越俎代庖,为她代劳。而服务员自然会转向与这个表达能力更清晰的大人交流,而伍希沅就更不好意思,也没必要插嘴了。
久而久之,伍希沅和母亲出门,就只负责享受。偶尔在飞机上主动跟空姐要杯水,母亲都夸她做得很棒、有进步。
本来这次去荷兰做交换生,将会成为伍希沅第一次独立出国。她跟母亲说的时候只是抱怨,并没有指望着母亲真的能帮她把名额搞到手。可在母亲看来,这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可以让孩子得到安全的锻炼机会。难得伍希沅这么主动,不就是成绩不够好,不太够格,以及还有有力的竞争者吗?
在伍总的眼里,这都不叫事儿。
伍希沅记得当时母亲淡淡地说:“不是还没定吗?那我们就还有机会。”
“我要是早知道莹楠会受这么大刺激,我绝不会跟她抢啊。”伍希沅烦恼地说,“老师我不想去荷兰了,如果莹楠没事,还让她去吧。”
韩海蒂一怔,心想,你倒是大方。
这时车子到站了,两人就下了车。见到姜红时,她正在指挥所有人集结到新的地点,顾不上与她们交谈。
阮航对她们解释说:“手机定位成功了。锁定的范围大概两公里,所有人都会集结到那里地毯式搜索。”

第22章 机会被偷走的女孩
?这一刻对她来说太熟悉了。从小到大,说不清多少次了,明明她是最努力的,可是获得嘉奖的那个人,却永远不是她。.
韩海蒂顺着阮航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树林茂密,不由得有点害怕,觉得凶多吉少。她是个宅女,从来不去任何野地游玩。上次爬山还是中学时期学校春游。她无法理解徐莹楠的行为:为什么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散心?
姜红走过来跟她们打招呼,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廉价的衣服,有些混乱的穿搭,没有金钱护理痕迹的皮肤,就像是超市里会在你旁边挑菜的那种阿姨。
但韩海蒂一眼就看出,这个阿姨和徐莹楠长得有几分相似。她顿时懊悔贸然就跟着伍希沅来了。徐莹楠一定已经和家里哭诉过荷兰的事了吧?他们会不会对她兴师问罪?她紧张得想要转身就逃。可姜红已经对贾茹淑介绍道:“这是徐莹楠的同学和班主任,过来送几件衣服,帮助警犬工作。”
贾茹淑听说是大老远跑来帮忙的,再看韩海蒂一脸紧张,以为她们是在为女儿担心,心生感激,连忙说:“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们了。”
韩海蒂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和气,本能地说:“别客气,应该的。”
贾茹淑小心翼翼地问:“莹楠平时在学校,表现还好吧?”
韩海蒂心虚地说:“在学校还好。她最近有没有跟家里提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她是试探,可贾茹淑会错了意,以为徐莹楠在学校抱怨过家里。她心里一阵内疚,摇头说:“没有。都是我不好,自己也没读过多少书,也不太会跟孩子说话。她爸工作忙,家里弟弟还小,有时候就对莹莹态度不好。一来二去的,她有什么事都不怎么跟家里说。”
说着,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莹莹这孩子,从小什么事都靠自己。别人家孩子都要打着才肯念书,她自己就考上了大学。就是她太省心了,我对她关心就少。有时候还跟她吵架……”
韩海蒂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本来,不让徐莹楠去荷兰,她并不内疚。在她看来,徐莹楠态度任性,不尊重老师,学习也不够好。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不喜欢这个学生的原因。
她最不喜欢的,是徐莹楠有一种说不清的狡黠之气。她第一次查寝室时,批评别的学生卫生不合格,别人都很顺从马上就改。唯有徐莹楠,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察觉到了,板着脸说:“你们回去每人写一份检查!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几天后检查交回来了,别人都规规矩矩的认错,就像每个人从小被要求的那样。唯有徐莹楠,阴阳怪气地写道:都怪她平时偶像剧和皇家新闻看多了,以为大学会允许学生有自己的个性,鼓励学生有创造性,所以她才大胆按照自己的喜好装饰寝室。至于杂物多,也是因为自己居然还敢有换洗衣服和鞋子,导致这些东西放在了外面。如果自己只有一身衣服和鞋子,每天出门都穿在身上,那么寝室里就绝对不会有杂物了。
这是一份意在于激怒对方的检查,韩海蒂立刻就给徐莹楠的宿舍内务打了低分。但她也知道,徐莹楠在背后冷笑说:谁在乎?难道以后找工作,人家还要看我宿舍卫生到底得了几分?
可你说这女孩桀骜不驯,不会做人呢,荷兰教授过来交换时,徐莹楠的表现却落落大方,积极配合。韩海蒂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子一点都不怯场,不像太国多数学生(包括她自己)那么胆怯,见了外国专家只会微笑不敢说话。
汇报时,徐莹楠的作业本身虽然一般,但包装一流。她做了简单可爱的卡通图像来帮助表达,介绍内容时,会穿插着几个小笑话,并大胆和教授互动。她全程微笑,神采飞扬,连打扮得都很漂亮。
荷兰教授不但给了她最高分,还当场对她说:“非常希望你申请我们的交换项目,我期待下学期仍然可以在我的课堂上见到你”。
徐莹楠知道自己的表现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她年轻的脸上散发着志得意满的光芒。她并不是一流的好学生,但巧妙的构思和落落大方的表现,让另外几个学霸的扎实表现都略逊一筹。他们脸上浮现出无可奈何的微妙表情。
韩海蒂也微笑着坐在评审区的角落,面上带着亚洲女性特有的温柔谦逊的笑容。在外人眼里,这个文静的女教师温和无害,无人知道她的心里在翻江倒海。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升起,在生理上真实地堵住了她的嗓子眼。
这一刻对她来说太熟悉了。从小到大,说不清多少次了,明明她是最努力的,可是获得嘉奖的那个人,却永远不是她。
不管她多听话,多刻苦,多么亦步亦趋地按照最高标准去做,可关键时刻,总有人灵机一动,就胜过了她平时的千辛万苦。她不喜欢承认是自己笨,总觉得那些人赢得不光彩,用的不是真功夫。他们都是不劳而获的盗贼,偷走了本来属于她的机会。
所以,当伍总请她喝茶时,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徐莹楠的内务分数是早就定了的,她要做的只是不高抬贵手而已。她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伸张正义:在我这里,可别想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
稍微棘手点的,倒是用什么理由把名额给伍希沅这个方方面面都很平庸的学生。好在伍总哪里用别人来想办法,用自己的关系,以女儿的名义搞个活动就行了。如此辉煌的“热心关心集体”业绩,别人当然望尘莫及。
后来得知徐莹楠失踪时,韩海蒂的第一反应和伍希沅一样,总怀疑这狡黠的女孩又在搞什么鬼花样。她甚至怀疑徐莹楠在用这种方法报复自己。
直到此刻,亲眼看到警察确认了徐莹楠的手机落在了山里,又看到了徐莹楠的妈妈如此普通,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也许,自己以前,把徐莹楠想得复杂了,也太坏了。
她对徐莹楠家庭的全部了解,就是学生家长联络表上的信息。那上面写着徐莹楠的父亲是皇家公务员,母亲是家庭主妇,非常标准的大城市中产配置。韩海蒂不关心社会,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对于社会地位的印象十分模糊,并没有觉得徐莹楠比伍希沅的家境糟糕太多。在她眼里,这些女生都是惯坏了的小孩,有的比别人更富裕一些,仅此而已。
她也从来没有把这帮年轻人当学生看待,他们只是一群麻烦,是她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如果她早知道……
徐泉星打断了她的思绪:“韩老师,我女儿最近在学校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否则,她不应该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啊?”
眼前这个男人方面大耳,眼睛里闪烁着在社会中浸润出的精明和攻击性。韩海蒂刚长出来的内疚被这个不怀好意的问题打散,她又恢复了平时那副谨慎的模样:“徐莹楠功课在班里是中上,人际关系也很正常。”
徐泉星旁敲侧击地又盘问了几句,韩海蒂便推脱有事要走。她怕伍希沅乱说,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学校,并暗示她不要耽误警察办案。
伍希沅听不懂这些暗示,她问阮航:“你还要在这里等吗?”
昨晚阮航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徐莹楠出来,就正式告白,然后跟伍希沅分手。虽然没有采取行动,但在他心里,其实他已经跟伍希沅差不多等于分手了。只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不好详细解释,也不便立刻转变态度,就只是含糊地说:“我想再等等。”
伍希沅哪里知道他这些复杂的内心戏,觉得他不走正和自己的意,就点点头:“我也不想走。正好你在这里,我们一起等。”
贾茹淑在一边听见了,心里一动。方才她一直以为阮航是徐莹楠的男友。本来她对这男孩子有怨气,觉得他没有保护好女儿。但看这男孩子长得秀气,又对女儿一脸担忧,又原谅了一些。
可现在看,这男孩子怎么又像是那个女同学的男朋友?
她发现自己对女儿真的了解太少了。
定位系统显示,手机大约在阿难树海的另一侧。也就是说,徐莹楠应该穿出了阿难树海,走到了山的另一边。那一侧地形复杂,有几处危险的悬崖,如果真的失足坠下,不仅人会有危险,搜救难度也会很大。但是也有几处只是缓坡,沿着那一带的山路走下去,就会走出首都,进入到旁边的一个小镇子。虽然那里治安不好,但总算是有人烟的地方。
在宏大叙事中,方圆两公里小到不值一提。其实即便是在平地上,这面积也相当于好几个标准足球场。到了山上,加上地势变化,给人的感觉还要大上好几倍。
好在山里声音会有回响。这么多人不断发出声音,只要徐莹楠在这两公里内,还活着,就能听到有人在救她。而只要她发出声音,也会很快被搜救队员听到。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搜救队伍一无所获。山谷里回荡的,只有搜救员的呼叫和阵阵鸟鸣。
焦急之际,警犬支队赶到,带来了两只穿着马甲的警犬。它们个头并不太大,和想象中威猛的警犬完全不同,黄色的那只还比较像警犬,另一只黑白花的简直就像是宠物犬。
伍希沅忍不住说:“啊,好可爱!”
阮航却问:“怎么就两只啊?”
布丁白他一眼:“这是搜救犬,这只还是嗅空犬,多少年才能训练出一只。要不是我们老大,就这个案子,别说搜救犬了,根本都没立案呢。”
警犬的效率果然不同寻常,很快消息传来:“有发现了!”

第23章 没有继承权的女儿
?自古以来,提前交权的太上皇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早早把房子给了儿子,不仅儿媳妇会有一半,搞不好儿子也不会孝顺自己。.
所有人都涌向警犬发出叫声的位置。只见那只叫做波波的黑白花警犬站在阿难树海旁的一个陡坡处。它的脚下的矮灌木上,挂着个小小的玩具书包。
贾茹淑夫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姜红、布丁和阮航都认出来了:这是徐莹楠的小熊背包上的装饰。
小书包脏兮兮湿乎乎的。陡坡的上方,就是阿难树海的边缘。可往下看,却是深深的山谷。
几名搜救队员试着向下呼喊,只有回声,没有回应。往下看了看,目测范围内没有人的踪迹。
一夜大雨冲刷掉了所有的痕迹,看不出是否有人曾经跌落过。
贾茹淑夫妇没有经验,也没有人给他们讲解,一时不明所以,只是焦急而不解地看着警察。
而伍希沅的注意力,已经都被搜救犬波波吸引。
波波完成了一项任务,很是高兴,对着训导员不停地摇尾巴,像个邀功讨赏的小宝宝。
伍希沅忍不住惊呼:“好可爱啊!”
训导员对她轻轻做了个嘘的手势,就把波波带到一边,抚摸着它的头,又给它发了一个小玩具。他对伍希沅低声解释:“在搜救犬眼里,这都是游戏,做好了要给奖励的。但当着家属的面,奖励它们会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伍希沅小声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波波很喜欢有人夸它。”
伍希沅羡慕地看着这位训导员,心想,这么可爱的狗,也不知道能不能买一只回家。
片刻后,波波又开始工作。它在悬崖边上嗅来嗅去,小心地试探着,但并没有往下走,而是回望主人。训导员小声对姜红说:“线索在下面。不过……”
他没说下去。但是姜红明白了:这里不好下去。如果下去探测,需要安排攀岩速降,由警员抱着波波一起下去。
但如果人真的在下面,这样的高度,目测范围内又没看见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家属就在旁边,这些话不好明说。但贾茹淑夫妇还是明白了。贾茹淑走到陡坡旁边,往下一看,只觉得深不见底。她腿一软,差点就坐在了地上。徐泉星连忙在一边扶住她。
姜红将贾茹淑带到一边,安慰她说:“这里不一定是最后的失踪地。树林中随身物品被树枝刮到掉落,然后被小动物带去别处是很常见的事。”
贾茹淑目光茫然,仿佛听不见别人说话似的。突然之间,她站起来要往悬崖边上冲,一边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莹莹!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再也不跟你抢房间了!你回来啊!”
警察见这种事多了,早有准备,迅速把她拖到一边。徐泉星面色惨白,但仍然尽量镇定,对贾茹淑喊道:“先不要慌!莹楠不会那么糊涂的。”
贾茹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
原来,就在上个礼拜,母女俩为了房间争吵的那次,徐莹楠一气之下,怒道:“反正这里不是我的家,这个房间就归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说着站起来就走。
贾茹淑在后面追问:“你去哪儿?”
“你管我干嘛?我就是死了,不是正好给你腾地儿吗?”
贾茹淑当时气得够呛,只觉得女儿蛮不讲理。可现在想想,女儿那时候,大概就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
徐泉星听了这话,却猛地想起,贾茹淑说的时间,正好就是威威无意中告诉姐姐,这房子不会给她的那一天。
虽然事后徐泉星在贾茹淑面前维护父母,其实当时在父母家里时,他的不满并不比贾茹淑小。在贾茹淑听来,这话是爷爷奶奶偏向孙子。但在徐泉星听来,这是父母在委婉地告诉他,他们不打算把这套房子换成他的名字。
别看徐泉星几十年如一日地表演孝道,演到自己几乎都信了,但在内心深处,他对二老并非没有意见。
他觉得按理说,他是家中独子(他的姐姐们在他家里不算“子”),父母的财产早晚都是自己的。但父母虽然早早为他提供了婚房,却以“防着媳妇”为名,迟迟没有将这套房子过户给他。这导致他已经年过四十,仍然没有自己的房子。
父母对财产控制如此老练,大概是因为二老都吃的是皇家饭,耳濡目染,颇懂得一些皇家权斗之术。他们深知,自古以来,提前交权的太上皇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早早把房子给了儿子,不仅儿媳妇会有一半,搞不好儿子也不会孝顺自己。
房子就是他们给儿子画的大饼。有这张饼吊在那里,不愁儿子不听话,儿媳妇也不敢作妖。何况二老对徐泉星也是有点不放心,这个儿子胸无大志,浑浑噩噩。如果早早把房子给了他,万一媳妇要离婚,分走一半怎么办?
而对于徐泉星来说,这张饼挂了太久,总吃不到,已经有点变味了。为了这张饼,这些年他除了结婚时叛逆了一次之外,事事对父母言听计从。包括生儿子,也主要是迫于父母压力。他自己对儿子根本没有那么痴迷——倒不是说不喜欢儿子,当初见生了个女儿,他也有点失望,只是那不代表他想要两个孩子。
孩子麻烦,闹腾,还要花钱。父母虽然资助了一些,但显然还是没有儿子的时候生活质量更高。
最可气的是,自从生了儿子之后,父母就把房子这张饼画给了儿子。他们说,这套房得给孙子留着娶媳妇。谁让孙子的爹,也就是徐泉星,没能耐自己挣一套房子呢?
这话听起来很像有些王室不满意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王储,就打算直接跳过让孙子继位。问题是这孙子继位也不那么牢靠。二姐的儿子聪明英俊,处处讨人喜欢。虽然是外孙,但颇得二老欢心。何况父母有时候又说,等以后再老一点,就要把自己住的和徐泉星这套房子都卖了,换一套大房子,全家人住在一起。
当然,这时候饼又会变得大一些:父母暗示他们这两套房子,都会最终归徐泉星(或他的儿子)。
徐泉星不喜欢这个计划。虽然他每周末都回家,但住在一起是另一回事。
看看周围的人,同学聚会时他是最暗淡无光的,不止一个同学会叫错他的名字。而他的几个姐姐自幼就知道父母不会帮扶自己,早就提前打算,日子都过得很不错,都有自己的房子。随着这些年的经济发展,房子价值早就涨了十倍不止。
如果不是父母总说把房子给他,当年他大概也会节衣缩食,让老婆出去工作,两人一起买一套小房子,那现在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鼻子前面吊了个胡萝卜的驴,从小听着那句“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长大,这似乎唾手可得的利益挡住了外面的世界,让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有别的可能。
现在人到中年,想到父母用这些不知道何时才能兑现的财产吊了自己半辈子,难免心中怨怼。只是这话他从来没跟老婆说过。此刻看着贾茹淑哭得那么自责,又心疼女儿,他心里也不好受。
这时伍希沅看贾茹淑哭得伤心,一脸内疚地走过来,说:“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怪我。莹楠就是因为去荷兰的事黄了,才心情不好的……”
贾茹淑迷茫地问:“荷兰?那是什么事?”
伍希沅也惊讶了:“你不知道?”
她正要往下说,突然电话响了,是她的妈妈:“希沅,你在山上吗?妈妈在公园门口。你过来接我一下吧。”
伍希沅诧异:“妈,你怎么来了?”
“见面说吧。你先下来。”
伍希沅便去公园门口了。贾茹淑夫妇询问地看着姜红,姜红冷眼旁观,自有盘算,便假装没看见。
这时,另一只搜救犬金桔也有了发现。它发出信号,表示线索在阿难树海里。
两条犬发现的线索背道而驰,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搜救人员商量后,决定一队人带着波波往下探。而另一队人则进入阿难树海,由当地山民和金桔带着,向密林深处走去。
两条路都不好走,家属们不能再跟进。贾茹淑和徐泉星留在原地。贾茹淑问丈夫:“你知道莹楠要去荷兰的事吗?”
徐泉星说:“她只说过那个是免费的,需要一些生活费。我说你争取到了再说吧。”
其实他当时的后半句是:刚给你弟交了学费,家里也不富裕。
贾茹淑一阵难过:女儿居然都没有跟自己提过。
此时,山脚下,伍总一脸紧张地对女儿说:“你跑到这儿来干嘛?待这么久,警察会觉得你跟这件事有关系!”
“可是本来也是我害得莹楠跑来爬山啊!”
伍总连忙喝止:“你可别乱说!尤其是在人家家属面前,小心她们讹上你!”
伍希沅心想,可我刚才已经说了。她心虚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伍总皱眉:“这事儿闹大了。学校已经知道了。”
原来,韩海蒂回到学校后,立刻被系主任叫去臭骂一顿,问她学生失踪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汇报,搞到自己被校长骂。原来保卫室把事情汇报给了校长,校长又来问系主任,系主任这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马上就找韩海蒂兴师问罪。
韩海蒂委屈地说:“这个学生是周末回家的时候失联的,昨天警察来的时候,还没有正式立案,说不一定是失踪,也许她周一就会自己回来了……”
“警察来了你就应该马上告诉我!”系主任皱眉,“你平时怎么关心学生的?这个学生有没有心理问题?课业压力怎么样?”

第24章 被虫子咬的小女孩
?尽管她心里有一万条道理,但是没有一条可以说出口。因为对面不讲理的人掌握着她职业生涯的生杀大权。.
韩海蒂被系主任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张口结舌,并不是真的她那么拙嘴笨腮,而是对方的地位压倒了她,令她无法讲理。
她想说上次我有个申请学术会议的材料你忘了盖章,人家周一就要,我只好周末打电话给你。你一通臭骂说我打扰你休息,还说你老婆生气了因为我是女的。最终事情还是耽误了,害得我费了好大劲去和人家解释。
她还想说一天到晚让我们控制好学生,请问我能怎么控制?难道在每个学生身上装个窃听器?就是小学生也不会乖乖听话,何况是大学生!
还有,学生有事不找老师,自己悄悄跑去报警,还不是因为告诉学校,学校就会捂着!小到宿舍失窃,大到校园里发生命案,哪次学校不是装死、掩盖、推脱三部曲?
尽管她心里有一万条道理,但是没有一条可以说出口。因为对面不讲理的人掌握着她职业生涯的生杀大权。如果得罪了这个人,她就会被扫地出门。接下来只能离开首都,去排名非常靠后的学校教更糟糕的学生,学术生涯从此断送,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会付诸流水。
所以她只是低头听训。
系主任还在训斥:“上面三令五申,要注意学生的心理问题!你知道现在出事对学校影响多大吗?你这几天的课先停一下。我会安排别的老师代课。”
韩海蒂以为要被就地下岗,慌乱地说:“主任,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系主任不耐烦地说:“我是让你现在赶紧去盯着学生家长,就说学校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跟他们谈心,聊天,多问问这孩子平时是不是在家里不受重视呀?是不是青春期脾气不好啊?家里是不是经济紧张啊?”
韩海蒂紧张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安慰学生家长的!”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重点不是安慰!”系主任走近她,压低声音,“跟你说,家长这时候都内疚,引导他们多说点他们对孩子不好的地方!再找几个学生,打听一下这女孩平时的家庭矛盾。如果是在山上旅游出事,那跟我们学校没有关系。如果是自杀,必须归结到家庭矛盾上!明白了没有?”
韩海蒂忍不住提醒:“主任,学生还没确定死亡呢。也不一定是自杀。警察说,有可能只是在山里迷路了,现在正在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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