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主任咆哮：“等她真确定自杀死了，再做这些工作，不就晚了吗？就是要现在趁着家属还没有警惕的时候做！没死当然皆大欢喜了！”
韩海蒂唯唯诺诺地点头，心里却很不舒服。如果徐莹楠真出了事，还要把责任推到家长头上，那不是太没人性了吗？
走出主任办公室，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这样的地方，就算真的留下来，以后就会快乐吗？
在她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快乐”从来不是目标，只有“等……就好了”。等考上好中学就好了。等考上大学就好了。等考上研就好了。等读博就好了。等写完论文就好了。
目标一直都在更新，“就好了”从未真正当来，可她也从未质疑。
最近她的目标是：等正式留校就好了。
然而这一刻，生平第一次，她开始对这样的人生顺序表示怀疑。
这时伍希沅的妈妈打来了电话，探听口风。韩海蒂说，她正要再去北山，因为学校让她去陪伴学生家长。伍总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此中要害。
太国历史太悠久，太有文化，社会关系太盘根错节，法官断案时考虑得因素太多，导致人人都很怕事。比如走在路上，见到老人摔倒，大家都不敢去扶。因为老人糊涂，说不定就会指认是扶他的人撞了他。又因为人人自危以后，法官就会认为，大家都不扶，为什么你去扶？一定是你撞了他。扶他的人便要从此惹祸上身。偶尔有助人者无意中被监控拍下还了清白，但讹人的人也不受太多惩罚。久而久之，这股风气愈演愈烈。
伍总是皇商，公司里倾轧斗争不输官场，也怕惹麻烦。本来帮女儿搞定一个留学资格不算什么，但万一由此引出人命，事情可就两样了。
她不动声色地盘问了几句，就知道学校主任的态度是和她一样。韩海蒂虽然呆，毕竟是社会人，又有学校管着。唯一要小心的，就是女儿可别傻乎乎地说漏嘴。这孩子没有半点城府，存不住话。
她连忙赶到北山，亲自嘱咐一番，然后就要带女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伍希沅却不想走。比起上学，她更愿意留在这里看着警察找徐莹楠。何况还有那么可爱的搜救犬。
她央求妈妈：“我下午没课，我想再等一会儿，也许很快狗狗就把徐莹楠找出来了。那两只狗狗超可爱的！”
“狗狗？”
“搜救犬，一个叫波波，一个叫金桔。”伍希沅兴奋地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妈妈看，“我也想要这样的小狗。”
“你住宿舍也没法养狗啊。等你毕了业回家了，妈妈带你去买一只，好不好？”
“我们就上去看看狗狗回来了没有，然后就一起走，好不好？”
伍总拗不过女儿，又觉得去看看探探口风也好：“行吧。你别乱说话。”她看看四周，指着张秀秀的小卖部说：“这么热的天，我们给警察买点冷饮拿上去。”
店门前的热闹已经散去。最终在前婆婆的苦苦哀求下，张秀秀收了本来就该属于她的钱。只有一两个她的邻居在跟她聊天。
邻居笑道：“没想到菩萨还真灵！这老太太出去的时候，手还拐着呢！”
张秀秀冷笑道：“大师说了，我上辈子是菩萨座下的童女，积了很多功德。拿了我的钱，是要遭天谴的！她的手拿了我的钱，所以就摔倒骨折了。她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所以就全家闹肚子。再不还呀，倒霉事还多着呢！”
邻居笑道：“幸亏我平时对你好！要不然，我也惨了！”
伍总在店里挑冷饮，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这两个女人贪财又迷信。
屋子里跑出一个小女孩，哭着说：“妈妈，我的手被虫子咬了！”
张秀秀连忙蹲下身查看，邻居说：“哎呀，像是毛毛虫，赶紧拿药膏来。”
买完冷饮出门后，伍希沅好奇地问：“妈妈，你刚才听见她们说的话了吗？真这么邪吗？”
“农村人，没文化，就会相信这种事。”
“可是她说，别人拿了她的钱，就真的一个劲地倒霉。”
“都是巧合。倒霉事天天有，穷人的倒霉事尤其多。你看那小孩不也刚被虫子咬了吗？难道小孩子也做了坏事？其实就是家里穷，没人照看，卫生条件不好。妈妈小时候跟外婆住在地下室，也被蜈蚣咬过。外婆不容易啊，”伍总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女儿，有点欣慰地笑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我女儿可不用再经历这些。”
母女俩到了警察集结的地方，阮航正在一边和徐莹楠父母说话。他觉得徐莹楠是因为失去了自己的爱而有此一劫，他有义务安抚她的父母。
姜红像个将军一样留在原地指挥。伍希沅上前问道：“姜警官，狗狗回来了没有？”
姜红摇头：“没呢。不过这是好事，如果搜救犬很快就回来，说明它们找不到线索了。”
伍总满面春风地过来打招呼又握手：“姜警官，久仰久仰。失踪的女孩是我女儿的室友，好朋友，我女儿可着急了。”
一边说，一边把冷饮分发出去，口气殷切：“大家都辛苦了。有你们这么辛勤工作的警官，真是我们纳税人之福！”
姜红还没说话，下到山谷的队员传回消息：“波波停止搜索了。”
很快搜救队员抱着波波回来，伍希沅欢呼一声，对母亲说：“这就是波波！”
伍总跟着女儿过去，只见穿着亮色搜救服的搜救员，抱着一只不大的黑白花的小狗，十分可爱。
伍总见女儿喜欢，便问：“这什么品种啊？”
“这是混血犬。”
“不是纯种啊？我还以为警犬都很挑选血统呢。”
搜救员笑了笑：“工作犬不看血统，就看是不是聪明能干性格好。而且狗的血统太纯，出身太高贵，容易有毛病，适应不了工作，只能供着。”
伍希沅羡慕地问：“在哪儿可以买到这么聪明可爱的小狗呢？”
搜救员看她一眼，轻轻抚摸着波波的头：“工作犬不是买的，都是用心教育出来的。你要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才可以。”
“怎么教育呢？要去学吗？”
伍希沅好奇地围着搜救员问个不停。姜红看了她一眼，低声对伍总说：“伍总，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姜红问：“你知道是你女儿报的警吗？”
伍总淡淡地说：“这我倒没细问。不过沅沅一向关心同学。真是她先发现的，也很正常。”
“通常来说，报警人的嫌疑本来就很大。你女儿和失踪人的矛盾很深，两人是情敌。还有，我知道你女儿的成绩不如徐莹楠，但却抢走了本来属于徐莹楠的交换生名额。关键是，”姜红慢悠悠地说，“这些事，你女儿已经跟失踪人家属承认了。”
伍总一惊：“不可能！”随即遮掩道：“我是说，抢走交换生名额这种事，不可能。希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都是择优录取。”
姜红笑了笑：“伍总，你别担心，这些都是小事。在法律上，也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我不会把这些事写在记录里的。”
伍总稍微松了一口气，姜红又似笑非笑地说：“只不过小事要是有人拿来做文章，有时候也会惹麻烦。”

第25章 饭局上的女同学
?在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向上爬的欲望。她觉得恶心，不适，但是她告诉自己，这就是游戏规则。无视规则，你就玩不好这一局。．
这样的口气，在伍总一路的职场奋斗中，听得可太多了。不过是敲竹杠而已。她放下了心：“那当然，做人确实是要处处小心。还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过，还是感谢提醒，看得出来，您是个讲义气的人。”
说着，她热情地伸出一只手：“认识就是缘分。姜警官，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只要我做得到，尽管提。”
潜台词是：我不怕你敲诈，但我给你面子。你要的好处，只要别太过分，我就满足你。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就算是姜红录音了，旁人听了，也说不出什么。
姜红笑眯眯地说：“当然当然，伍总这么聪明能干，肯定不会做乱七八糟的事情。像我这样的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懒得升官，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过既然你这么热心，我倒是想起了一个需要帮忙的人——”
她指着林子里说：“在这些帮助搜救的山民里，有一个黑车司机，是第一个给我们提供重要线索的人。他孩子有自闭症，老婆在景区门口卖矿泉水，三天两头被城管驱赶。这人开车技术没问题，以前还开过送货车。只因为年轻时见义勇为，留下了打架的案底，找不到正经工作。伍总那里要是有什么合适的司机职位，拉人送货，他都能胜任。”
伍总一怔，问：“这人是你的亲戚？”
“不是，刚认识的。”姜红想了想，“确切地说是星期日，也就是昨天。”
伍总有些怀疑：“他有案底，真是因为见义勇为？”
姜红失笑：“我是干嘛的？我当然查了他的案底记录。说起来他确实有点冤——经理调戏女同事，他把经理的门牙打掉了两颗。这算轻伤。最后判了六个月。之后这么多年，他没有别的刑事记录，连交通违章也不多。”
“掉了两颗门牙？那打得够重的啊。”
“那女员工后来是他老婆。”
“原来如此。难怪生气。”
“不仅如此，据说这经理不止一次这么干，把女员工堵在库房，身体贴上去，动手动脚。当时的证人还有别的女员工自述曾经报警他骚扰，但你也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取证。法条是一回事，实际上猥亵能真按犯罪算的，全国恐怕也没几个。”
伍总蓦地想起，在她年轻时，在她还没有成为“伍总”，还是“小伍”时，那些所谓的谈业务的饭局上，那些掌握着权力的男人，色眯眯笑嘻嘻地对她伸过来的手。有道貌岸然，以关怀为名，拉着她的手，半搂着她说话的。有在车上和她坐在一排，假装无意地把手放在她腿上的。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灌酒，刻意安排的陪同出差，更是数不胜数。
只是在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是向上爬的欲望。她觉得恶心，不适，但是她告诉自己，这就是游戏规则。无视规则，你就玩不好这一局。
规则比想象中复杂很多，并不是只要顺从就可以得到好处。聪明的小伍很快就发现，如果有人可以制定规则，那么他们就可以随意违约。
她在大学里就学到了这一课。某一年系里请来了一位著名的商业大佬给学生们做讲座。这位大佬的生意极为成功，所有年轻人都读到过关于他白手起家的励志传奇。如果能去他的公司实习，都是所有大学生梦寐以求的珍贵机会。
讲座后，“导师”要挑选几个优秀学生代表去和大佬吃饭，可以近距离大佬对话。同学们踊跃报名，可学习成绩排名第一，并且在讲座中全程努力工作的小伍却没有被选中。
被选中的是人气最高的系花，也是美貌度最有争议的一位。是女生眼里的“长得其实很一般”，和男生眼里的“这谁顶得住”。
女生觉得她不够美，是因为她们总是过于看重硬件：浓眉，大眼，高鼻梁，浓密的头发，高挑的身材，没有这些，那就算不上美女。
但男生其实看不见这些，他们眼里的美女是长发，裸妆，穿浅色的裙子，一脸甜蜜的、没见过世面的笑容，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出崇拜的目光。
说来也怪，不知为何，太国的成功男人，几乎无一例外都喜欢这一款女孩。仿佛他们被格式化过审美。哪怕是去花街柳巷，也喜欢找这样的“初恋款”。
商业大佬的太太就是这样的“校花款”女生。两人相差二十岁的婚姻不仅被媒体誉为佳话，那年轻的校花还从此获得了“人生赢家”的头衔。
虽然小伍觉得导师的选择优秀学生代表的标准有点怪怪的，但百折不挠的她并没有放弃。她跟导师说自己愿意打杂、拎包、跑腿，总之可以当个男的小厮使唤，只求能在商业大佬的饭局带上她。
她甚至还想好了，如果导师还拒绝，她就自己跑去那个餐厅吃饭，抓住机会介绍自己，给商业大佬留下一个精明能干的印象。
还好导师被她的执着感动，同意了。但特意嘱咐她说：“那你认真打扮一下，别跟平时似的。要体现出女大学生的风貌，明白吗？”
小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导师是嫌她邋遢。她平时确实有点不修边幅。为了方便，基本上不穿裙子。出去面试，都只穿裤装的套装。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我化妆，穿裙子！”
好学生小伍回到宿舍，就像对待最重要的作业一样，紧急找了会打扮的女生，请人家帮忙化了妆，又用啫喱水把乱草般的头发定型得清爽利落，还借了一身优雅的职业套裙。整套造型做完，简直就是职业女性杂志封面。
她还认真地看了很多商业大佬的演讲和新闻，加上平时的积累，自信届时必将言之有物，令商业大佬对本校学生素质刮目相看。
她信心满满地去参加那珍贵的商业晚宴，可导师见到她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伍吓一跳：“怎么了？”
“这是私下的饭局，要放松一点嘛。你穿得跟上班似的。”导师嘟囔一句，“真是不开窍。”
转头一看，系花穿着一身度假似的白裙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简直就是校园民谣里的女主角。
虽然小伍被导师嫌弃地安排在了长桌的角落，但她仍然以极大的热情虔诚地观摩大佬的谈吐，希望从中学到一些商业运营的终极奥义。
但令她失望的是，这位人生赢家的丈夫满嘴宏图大业，空洞乏味。唯一明显的过人之处就是这人酒量是真大，声音也真大，红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高谈阔论响彻餐厅。
如同一切上进心过于强烈的好学生一样，小伍不敢怀疑大佬，只自惭水平不够，听不懂大佬谈话的精妙之处。
但一个大不敬的念头还是冒了出来：他的口音，好土啊……
然而，饭局后事情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众目睽睽之下，大佬把系花带走了。不是单独带走，有司机，有秘书，四个人上了一辆车。
再之后的事情就众说纷纭了。一种说法是大佬在酒店里把系花□□了，系花报了警。另一种说法是系花和大佬你情我愿，但是系花的备胎得知后怀恨在心，报了警。系花碍不过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跟警察说是□□。
还有一种说法是，系花事后狮子大开口，大佬当然不肯受这种讹诈。
以上都是小道消息，但唯一确定的是，确实发生了关系。系花后来也确实要了钱。因为系花真的报了警，当时也留下了证据。只是后来无法立案，因为无数人证明，系花是自愿去的饭局，也自愿喝的酒，自愿上的车。大佬只是婚外情，但是婚外情并不犯法。
可系花后来要钱的电话录音，被大佬的律师公之于众。官司自然也输了。没反告她敲诈，已经算大佬手下留情。
有人骂系花不要脸，有人笑系花不懂事。还有人说系花长得丑，比大佬的校花媳妇差远了。
幸亏那时网络还不那么发达，这件事只是小范围传播，系花只是在学校里被指指戳戳。小伍功课忙碌，独来独往，从不参与八卦，但心里看不起系花，也觉得她大概是自愿。
有天深夜，小伍独自在投币洗衣房里，一边等衣服，一边看书。系花抱着一筐衣服走了进来，搭讪说：“你好用功啊。”
小伍客气一句：“等着也没什么事做。”
系花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投币，然后坐到小伍的旁边。洗衣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伴随着洗衣机的轰鸣声。
小伍低头看书，系花自言自语似的说：“那天我是不愿意的。”
小伍一怔，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系花又说：“我以为那么多人，他不会怎样。”
小伍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跟他进房间？”
“进房间的时候他秘书还在。谁能想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啊。进了房间，秘书给我俩倒了点果汁就走了。他满嘴酒气，态度也不好。但是，我总不能打他吧，也打不过。我也有点怕他。我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办好。等明白过来，都完事了。就很快。”
小伍一呆：“很快……？”
“就是他突然就要那样，连个铺垫也没有。我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住了。等感觉到要推他的时候，他已经完事了。”系花苦笑，“不怕你笑话——当时我第一反应是，这算被□□了吗？就……实在是太快了。”
小伍瞠目结舌，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

第26章 学会合作的坏女人
?这个老师在课上讲过呀！谈判时轻易不要先提要求。要收集足够多的情报，先看看对方怎么办。．
“是不是很可悲？报警时，那几个警察问了好几遍，一边做记录一边笑。”系花自嘲地笑，“所以那天晚上，小刚问我在哪里，怎么还没出来。我就回复说，我跟他在酒店里，他喝多了，睡着了。”
小刚就是那个报警的男生。小伍无法置信地问：“睡着了？？他就这么睡着了？”
“对，睡得可香了。还打呼。”系花比划着，“平躺着，肚子还这么高。你说我怎么可能愿意。他平时穿着衬衫，还真看不出。”
小伍又同情又想笑，问：“那你为什么后来跟他要钱啊？那不是授人以柄了吗？”
“这件事是我糊涂。”系花叹了口气，“本来我气不过，想告他。可是想一想，他财大势大，万一告不成，我会不会有麻烦？没想到纠结着纠结着，警察就进门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由我了。”
小伍彻底明白了：“所以是小刚接到你短信后，报了警。”
“对。他说是怕我出事。也算是一种好心吧。”
洗衣机的轰鸣声中，系花把后面的事情告诉了小伍。在警察局录口供时，她的感觉就很不好。因为他们一直在质问她：你是不是主动报名去吃饭的？你是不是自愿喝酒的？你是不是自愿跟他进房间的？他并没有暴力殴打你，对不对？
她当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些人根本不信任她，甚至看不起她。如果所有餐桌上的人都作证她当时和大佬关系良好，她可能就有理说不清了。
出了警察局，大佬的律师就给她打了电话。是一个声音很温柔的女士，以体贴的口吻对她说：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实话告诉你，现在的证据都对你不利。而且，妹妹，咱们女人之间说一句话，你跟一个喝完酒的男人进房间，那确实是你的不对。你好好想想，这事闹大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不过，成功人士，时间就是金钱，他虽然占理，但是怕麻烦。妹妹，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去帮你沟通。
小伍听到这里，恨铁不成钢地说：“哎呀，这个老师在课上讲过呀！谈判时轻易不要先提要求。要收集足够多的情报，先看看对方怎么办。”
系花一怔，无奈地说：“我都不记得了。咱们上课还讲这个？”
“讲啊。老师还举过好几个商业谈判的案例。”
学霸小伍给学渣系花举了几个例子以后，问：“那他后来给你钱了吗？”
“钱？一个子儿也没有！本来我气不过，还想说告诉他老婆。但人家这种事见多了。他公司那个女秘书，冷冷地对我说：你不会以为你是第一个吧？太太这种事见多了。人家是正室，怎么会在乎你这种人。我试着给他老婆发了匿名信，可他老婆根本不在乎，还到处跟他秀恩爱呢。现在人家都怀二胎了。”
小伍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没有选好角度。”
“角度？什么角度？”
“从谈判的角度来说，你想达到目的，得有交换的筹码。那你就要想，你手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还有可能在乎的。”
“他在乎他的生意呗。可我能怎么办？我找个更厉害的霸总，把他挤破产？这又不是言情小说！他老婆根本就不敢管他，他还能怕谁？”系花沮丧地说，“如果没报警，也许我还可以用报警要挟他。可是小刚又那么早就报警了，现在我什么筹码都没了。”
小伍摇头：“但是我觉得你好像还有一个筹码——时间。”
“时间？你是说，这件事还没过去太久？”
“不不不。我是说——”小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他那个……太快的事，是不是别人还不知道？”
系花有点明白了：“只有录口供的警察知道。”
“你的报警记录，证实了你们发生关系了，对吧？”
“对，因为当天就报警，所以有生物样本取证。”
“那就好办了！你愿不愿意跟我来一场合作？”
“合作？”
“对。咱们签个协议吧——”小伍拿出纸笔，就在洗衣房的桌子上，开始写协议和计划。
等衣服洗完，学霸小伍的作战计划和利益分成协议草案已经全部完成。
系花的任务是，写一部自传体小说，题目就叫《我和霸总转瞬即逝的爱情》。不用什么文笔，重点是细致描述大佬的身材和体能。人物当然另外起名字，但是会声称“根据亲身经历改编”。
小伍的任务是，联系出版社和报社，先搞定几个出版意向。实在不行，就发论坛上，然后注册一堆马甲每天推。
还别说，系花本就一肚子气，而写作其实也是一种疗愈。虽然她平时文笔不佳，写论文都要发嗲靠别人帮忙，此时居然有如神助，写得废寝忘食，添油加醋地把细节放大，很快就写了好几万字。
而小伍这边更是没问题，聪明的她专门找那种半死不活的小出版社和小报记者，这些人对这样的题材自然甘之如饴。
一切准备停当，系花把小说草稿寄给了大佬。同时还有一封小伍精心帮她写的信。信的口气极为谦逊，说自己决定进军文坛，写了一部小说。现在已经有很多出版商都看上了，个个都给了很好的条件，有的还表示接下来可以开发影视作品。
不过，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进军文坛，实在不知道这职业路线该怎么策划。所以，系花就想到了自己最崇拜的商业大佬。希望商业大佬帮忙把把关，提提商业化的建议。
商业大佬一看这封信，再一看系花真的写出了几万字的小说，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毕竟自己是男主，自恋的他还是忍不住看完了，然后就气得手脚发凉。恨不得跳到系花面前，说老子那是因为刚喝了太多的酒！老子平时时间很长！
当然，大佬毕竟是大佬，生完气冷静下来，再次派律师套话。但这次系花在小伍的助攻下早有准备。她用她最擅长的傻白甜口气，吃惊地问律师：“你说什么钱？这跟钱有什么关系呀？我就是觉得X总是我认识的最聪明，最睿智的人，所以想问问他的意见。他要是忙，没空见我，那就算了，。关系的。我自己决定也可以。”
最终商业大佬只得亲自接见了系花。系花特意穿上了那天喝酒时的衣服，全程面带她擅长的初恋款微笑。商业大佬的“商业建议”是，他个人非常欣赏系花的小说，决定亲自买断，只供他一个人欣赏。当然，既然已经买断，系花就不能再写同样的内容卖给别人。
系花面带犹豫：“啊，您要买断吗？可是出版社说，这个作品，影视化以后收益可能会很大啊。还有可能安排我上各种电视节目……我没有想过买断需要多少钱啊……我什么都不懂……”
那一瞬间，商业大佬简直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去买了古曼童，或者请了高僧给她灌顶？怎么突然变得精明如一个千年老妖？真是常年打鹰，被雁儿啄了眼！当时她楚楚可怜，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他心痒难忍，浑身都是禽兽般的征服欲。要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有心机，这么难缠，他可不会上她的当！
在商业大佬的心里，系花的女性魅力值大打折扣，但是商业价值倒是直线上升了。最终那笔钱的数量远超系花和小伍的预期。考虑到太国作家收入普遍偏低，系花很可能都可以进入当年太国作家收入榜的前几名。
系花临走时，大佬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要不是看了你的小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清纯的女孩呢。”
系花看着这个恶心的男人，嫣然一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清纯这么不值钱。”
系花离开大厦就赶紧找到小伍，然后两个女生就一起为这笔钱的数量尖叫。小伍冷静下来算了算，发现对于商业大佬来说，这笔钱只是九牛一毛。
她感慨道：“有钱人的一点面子，可真值钱呀。”
“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看不起我。”系花有点惭愧地说，“其实，我那天跟他上车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如果他当时态度好一点……总之我没有那么坚定地推开他，也因为，怕得罪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小伍问：“你是不是以为从了他，就可以做他女朋友？”
“如果我说我真的这么幻想过，你会不会笑我？”
“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嘛。”
系花点头：“是，以后我就知道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小伍摇头：“不，是光靠顺着他们听话，是要不到好处的。还是得上点手段。”
从此两个女生就以各自的方式开了窍。小伍学会了用手段往上爬，而系花学会了用手段搞定男人。大佬的那笔钱成为了两个女生人生快行道上的经费。数年后，首都多了一个有手段的商业女强人，和一个成功嫁入豪门的贵妇。
此刻在北山，面对姜红的要挟，如今的伍总想起了她当年的那堂“商业课”。那可是和国内顶级大佬的真实演练。她受益匪浅。而眼前这个女警察，显然也是此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