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药铺by十月海
十月海  发于:2024年11月24日

关灯
护眼

唐悦白没让她失望,和任雅风一起下车,长剑已然在手。
田家兄弟分别乘坐的两辆马车各自晃了几晃,大黄和大黑不安地踱着步子。
他们应该是受到了长辈的阻挠。
唐乐筠决定,如果两个孩子不下车,一回家她就解除师徒关系……
“咣当……”车门被大力推开,田江蔚率先跳了下来。
旋即,田江芮也下车了。
唐乐筠微微一笑,这才走了过去。
对方以多欺少,暗箭伤人。
唐乐筠便用不着讲武德,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催动木系异能凝在手心,含而不发。
两个蒙面人见她大喇喇地走过来,不闪不避,知道有异,挥舞长剑夹击而来。
然而,人还未到跟前,便忽然倒了下去。
其中一人大骇:“这人有古怪!”
为了提醒同伴,他在很努力地喊,但发出来的声音微不足道。
唐乐筠笑眯眯地从他头顶跨了过去,凝于掌心的力量再发,震出药粉,异能与其中的木系物质结合,将其变成三股细线,透过面巾纹理,钻进了正在赶过来的三个人鼻子里。
又倒下三个。
接连倒下的同伙,吓到了附近酣战的同袍义社中人。
“这老儿有古怪!”
“毒药,是不是毒药!”
“咱带着面巾呢!”
“扎紧面巾,一起上!”
唐乐筠异能受限,同时毒三个可以,六个就不成了。
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危,她决定速战速决,遂收起药瓶,先看了眼唐悦白和田家兄弟,前者游刃有余,后者联手,虽然力量上不占优势,但兄弟俩心有灵犀,防御和进攻都有模有样。
“杀了他!”一个蒙面人挥刀砍了过来。
唐乐筠拔剑、矮身躲闪……
与此同时,另一人从左翼攻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再看后面两个,一个使鞭,一个用枪,正在准备收网。
局势看起来紧迫,但在唐乐筠眼里都是破绽,她轻松避开第一个,赶在第二个出招前,脚下微晃,短剑前刺,一招撂倒了对方。
后面的人甚至没看清唐乐筠的动作,自家人便又死了一个。
“草,点子忒硬!”使鞭的人大骇,赶紧退了一步。
用枪的怒道:“你软了,就谁他娘都硬,上啊,不上老子……”
他这话没能说完,就见一柄乌黑的短剑刺进了他的咽喉里。
唐乐筠撤剑,右脚一垫,人便跃到一丈开外,避开喷溅的血,顺便解决了另一个蒙面人。
使鞭的眼睁睁地见她游走在自己人中间,不过五息,便倒下了七八个。
“高手,大高手,撤,赶紧撤!”使鞭的江湖人一边示警,一边发足狂奔,逃进了黑漆漆的胡同里。
“大高手”三个字很有威慑力,三四十人向四面逃散,瞬间没有了踪影。
白管家抹了把脸,问道:“大家有受伤的吗!”
八珍院的管事迅速清点了人手,“有轻伤,不要紧。”
唐悦白也在关照田家兄弟,“蔚蔚哥,芮芮,你们怎么样!”
田江蔚有些兴奋,“没事,我俩没事,娘,我俩都没事!”
唐悦白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件事他们姐弟瞒了田家,一旦出什么纰漏,他良心上下不去。
田江蔚道:“我师父呢她没事吧。”
“我没事。”唐乐筠打开车窗,露出半张脸,“既然都没事,就上车回家吧,白管家负责善后。”
白管家劝道:“娘娘,五柳街还是别回了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都要面对的。”唐乐筠指了指中毒的五个人,“好好审审他们,争取找到黄里长。”
“是,娘娘。”白管家拱了拱手,“我让小风住进去,娘娘有事吩咐她。”
“多谢。”唐乐筠关上窗户,“出发。”
马车走了起来。
唐乐筠靠在迎枕上,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任雅风敬畏地看着她,“属下以为,娘娘可以一统江湖了!”
唐乐筠摇头,在小说里,以“一统江湖”为目标的江湖人都是神经病,还不如一统大炎来得实在呢。

回到五柳街,任雅风直接随着白管家的马车走了。
在田家人心里,唐乐筠是唐乐筠,大高手还是神秘的大高手。
下车后,唐乐筠抱歉地说道:“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邓翠翠道:“还行,我没怎么害怕,毕竟是冲着你们姐弟去的。”
她说了句大实话。
田婶子也缓过来了,“没事没事,这种事经历多了就没那么怕了。”
邓翠翠是外人,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唐乐筠徒弟,怎么看都是‘内’人,她做不到事不关己,只能尽量说服自己乐观。
“那就好。蔚蔚和芮芮先帮忙收拾,然后去正堂等我。”唐乐筠穿过门洞,往药铺去了,“我去抓副安神汤,熬一熬,大家喝了好睡觉。”
田婶子扬声问道:“筠筠,小霜呢,要不要去!”
唐乐筠的声音遥遥传来,“她还太小,教的东西理解不了,先打好基础,过了七岁再教。”
田婶子有些迟疑,“习武不是越早……”
田老太太拉了她一把,“走吧,烧点热水,大家伙儿都洗洗。”
婆媳二人一起走了。
邓翠翠摸摸肚子,牵着小霜跟了上去。
田家爷四个去收拾车和马了……
二更更鼓敲响的时候,前后院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唐乐筠穿着黑色练功服进了正堂。
“姐姐!”
“师父!”
师兄弟三人一起行礼,田江蔚嗓门极大,可见情绪极度亢奋。
“嗯~”唐乐筠清清嗓子,以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因为有了徒弟,就跩的二五八万似的,但也不能因为彼此年龄相近,就让他们没有了分寸感。
她淡淡道:“都坐吧。”
唐悦白在空地上摆了四张蒲团,三人答应一声,一起坐了下去。
唐乐筠盘膝坐在三人面前,“以往让你们熟记的经络要派上用场了,都背熟了吗!”
田家兄弟异口同声,“背熟了。”
“好。”唐乐筠很欣慰,“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具体掌握经络和穴位在人体的具体位置了,知识点繁杂,很难在短时间内熟练掌握,必须不断温习。明确一下,这一节关系着内力的形成,以及在体力的循环往复,只要出一丁点差错,就会导致你们无法入门,亦或走火入魔。我这样说,应该能够引起你们的重视了吧。”
田江芮面色不变,郑重点头。
田江蔚看了他一眼,收起唇边的笑意,“师父放心,我一定努力。”
唐乐筠道:“那我们从手太阴肺经着手,小弟可以不听,但要帮他们认认穴。”
唐悦白正经经过师,态度端正,拱手道:“是,姐姐。”
二更过半,田家兄弟总算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刚刚认了一堆穴,脑子成了浆糊,一进屋就脱鞋上床了。
“唉……”田江蔚叹息一声,“还以为今晚就学呢,居然还来了只拦路虎!”
田江芮眼望屋顶,双手枕脑后,“哥,手太阴肺经的循行路线是怎样的总共多少个穴位!”
“还是你小子聪明,对,赶紧背一遍,不然明早一准忘了。”田江蔚坐了起来,“这条经脉有十一个穴位,少商……”
借着窗纸透出来的微光,田婶子感慨地看了一眼田家荣。
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几年,为了让两个孩子读书,夫妻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但蔚蔚始终不上心,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复习,什么时候这般用功过
田家荣道:“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田婶子点点头,敲两下门,推门而入,“儿啊,都学了什么,好学吗!”
兄弟俩赶紧下地。
田江蔚道:“不好学,我和芮芮正复习呢,以免耽误了进度。”
“那……”田婶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们学的东西是唐门的吗!”
田江蔚不知怎么回答,便看向了田江芮。
田江芮道:“目前来看,师父教授的只是基础知识。另外,你们不用太担心,我师父年纪虽小,但心里很有成算的。”
田婶子斟酌着:“娘只是……只是……”
田江芮把话接了过去,“娘只是想我们学的更好。”
“……对,对。”有些话可能是实话,但说出来不好听,田婶子只能咽回去,“也是,今天第一次跟人打,你俩就没落下风,可见剑法是不错的。”
田江芮对唐乐筠的维护让她忽然意识到,唐乐筠在两个孩子心里的地位可能和她这个亲娘差不多了,如果不谨慎措辞,一定会造成两个孩子的困扰。
田婶子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面对现实。
她起了身,“快三更了,早点睡吧,娘帮你们熄灯。”
田家夫妻离开两个儿子的房间时,唐乐筠刚好从东次间出来。
她站在屋檐下,听了听西厢房和东次间传出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小声说道:“需要我请吗!”
“娘娘好耳力。”一个黑影从房顶倒吊下来,空翻落地,“在下赵宗光。”
唐乐筠朝东耳房走了过去,“跟我来吧。”
赵宗光随她进了门。
唐乐筠吹燃火折子,点了蜡烛,拉来两把椅子,在其中一把上坐下了。
赵宗光把肩上的小包袱解下来,递给了她:“除了官印,在下还弄来几张盖了章的空白户贴和空白路引,聊表心意。”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两样东西几乎等同于第二次生命。
这个见面礼还算贵重。
但也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如果唐乐筠想要,相信白管家可以做得更好。
唐乐筠没见过官印,拿在手里认真地欣赏了一番——这是一方银印,二寸多见方,厚一寸,上面有大篆和小篆两种文字,字体端庄雄浑,排版精美。
“这一个就值不少银子。”她把官印扔了回去,“你可以拿去换钱。”
赵宗光接住了:“在下不敢,等下就还回去了。”
唐乐筠问:“为什么!”
赵宗光道:“一是没人敢收,二是捅马蜂窝的滋味并不好受,三嘛,在下若想靠偷钱度日,不至于沦落至此。”
唐乐筠点点头,这位的确是个有原则的小偷,可见,只要她用他,他就没有了为唐乐音做事的理由。
她有决定了,遂道:“请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赵宗光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娘娘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乐筠道:“今晚,我们被同袍义社的人围攻,周钰在其中吗!”
赵宗光道:“他们不敢暴露,应该在,但这只是在下猜测。”
他们不会被自己打死了吧。
唐乐筠心里一沉,旋即又想,如果是周钰,没理由拼命。
不是他。
她迅速说服自己,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读过书!”
赵宗光道:“在下的父亲是一名秀才,在下八岁时他老人家被歹徒所杀。”
所以,他就弃文从武了,后来被环境所迫,走上了一条比较小众的江湖路。
在他的提醒下,唐乐筠想起书中的一些细节,自动补全了他的履历。
她问道:“你家在哪儿!”
赵宗光道:“菜市场后面第一条胡同,第三家,我家在那儿住了四十多年,左邻右舍都认识我。”
“很近,非常好。”唐乐筠道,“第三个问题,我可能需要你盯梢、听壁脚,调查一些人和事情,你愿意接受吗!”
赵宗光道:“只要不盗窃,不杀人,呃……如果价钱合适,任何事在下都愿意试试。”
“很好。”唐乐筠从袖子里抽出三张十两的小额银票,“我给你一个月三十两,危险任务价钱另算,你意下如何!”
赵宗光双眼冒光,长揖一礼:“再好不过了,感谢娘娘救命之恩。”
唐乐筠受了他的礼,“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去齐王府和瑞王府的附近逛逛,晚上亥初过来,把听到的有价值的消息讲给我听。”
赵宗光问:“娘娘想知道什么消息!”
唐乐筠道:“比如,两家人的出门规律,平时喜欢去哪儿,吃什么,穿什么,谈论什么,大概几点睡等等,你能了解到的一切。”
“明白。”赵宗光欲言又止,“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唐乐筠道:“个人安全第一,任务第二,我不会去天牢捞你,更不会承认你是我的人,明白吗!”
“明白。”赵宗光拱了拱手,“在下告退。”
唐乐筠送他出门,就见他左脚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单手在房檐上一拍,便上了房顶。
他绕过了白管家的人,无声无息地进了院子,可见实力不俗。
唐乐筠手下多了一名干将,心情愉快地会见周公去了。
黄里长消失了。
白管家既没在八珍院附近抓到他,也没在抓住的义社的江湖人嘴中听到他的名字。
在被抓和身死的人中,同样没找到周钰和姚恒。
唐乐筠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和黄里长是结了仇的,他是颗暗雷,如果现在不起爆,总有她吃亏的时候。
赵宗光送来的户贴给了她灵感。
她想,黄里长是生云镇管理者,结合邵昌文的力量,弄来一两张货真价实的户贴应该不成问题。
第二天,给唐老太太针灸回来,唐乐筠向田家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黄里长若想办一份假户贴,应该怎样做。
田老爷子告诉她,黄里长和汤县负责此事的小吏一直关系不错,过去的十几年来,生云镇的户贴的登记和变更等都经了他的手。
那么,黄里长改名换姓隐居到京城,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白管家却没找到他,为什么
唐乐筠得出一个结论,要么是白管家的人做事不仔细,要么当年帮他办理假户贴的小吏不在汤县县衙。
晚上,赵宗光来的时候,她让赵宗光把齐王和瑞王两府的事放一放,走一趟汤县,彻查黄里长在那里的人际关系。

唐乐筠起了针,一一擦拭干净,放回针袋里。
唐老太太感慨道:“好了,真的好了,老身现在神清气爽,一点都不疼了。”
唐乐筠起了身,“天气不那么热了,老太太最好多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好,好好。”唐老太太挣扎着坐了起来,“老身一定谨遵医嘱。”
唐乐音就站在另一边,赶紧上前劝阻:“祖母刚好,还是躺着吧。”
唐老太太看向唐乐筠,说道:“老身躺了这许多天,实在乏了。”
她居然也会征求她的意见了。
唐乐筠道:“注意防风,可以开开窗,也该出去晒晒太阳。”
“对嘛,对嘛。”唐老太太得到允许了,她乐呵呵地推开唐乐音的手,“给祖母拿鞋子,祖母起来走走,亲自送娘娘出去。”
唐乐音便也罢了,殷殷道:“唐掌柜,不如留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唐乐筠看着唐悦白把针袋装进药箱,“不了,药铺时常有客人来,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就不叨扰了。”
“既然如此。”杨氏从管事婆子手里接过一只小托盘,“妾身便不留了,这是诊金,还望娘娘笑纳。”
她亲自把托盘端到了唐乐筠面前。
婆子揭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五只十两重的银锭。
“足够了!”唐乐筠拿两只交给了唐悦白,拱拱手,“告辞。”
把唐乐筠送出二门,唐老太太感慨道:“真没想到,短短数月,她竟然出息成这个样子了,简直是换了个人。”
二太太杨氏道:“确实,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唐乐音心里一跳,“祖母,二婶,你们说……到底有没有转世投胎这种事情!”
“你是觉得她被附身了”唐老太太比她直接,“老身以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杨氏扶着她往回走,问道:“母亲为什么觉得可能性不大!”
唐乐音的继母杨氏接上了话茬:“母亲说的对,有些人的好战和傲慢是浸润在骨血里的,在我看来,唐乐筠还是那个唐乐筠,她之所以不再像以前那般算计,只是因为她嫁给了端王,且有了足以立足的手段。”
唐乐音问:“她既然有这般手段,为何以前不拿出来!”
王氏微微一笑,“她可能也想拿出来,不然不会标榜自己读过医书。对此,大家当初的想法是什么呢我想,咱们之中不会有人赞成她当大夫吧。”
她不掌家,就是因为不太擅长人际关系,说出来的话又臭又硬。
唐乐音:“……”
王氏说服不了她,但她的观点无法否认。
唐家即便是唐门分支,半个江湖人,也不会允许女孩子开药铺,当大夫。
唐老太太一锤定音,“端王一回来,她就是端王妃,以往如何自家说说就可以了,在外要谨言慎行,以免惹火上身。”
杨氏看看左右,小声道:“这位娘娘的医术也算不错了吧,不知道能不能解了那位的毒。”
唐乐筠通过唐老太太证明了自己的医术,是以,唐乐音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心道,端王还是有些本事的,若非在战场毒发……
不,不能这么想。
端王性格偏激,不适合做皇帝。
而且,从当前形势来看,瑞王已经占尽先机,假以时日,必能战胜齐王。
她再次说服了自己,先把老太太送回院子,又带着立冬和立春往丝竹院去了。
刚到院门口,一个婆子从后面匆匆赶了过来,说道:“大姑娘,城南的老百姓又闹事啦,西城不少商户被烧被抢,老爷让申管家关紧院门,护院们也加紧巡逻了呢。”
立冬道:“怎么又闹上了。”
立春“嗐”了一声,“听说饿死不少人了,要不是叛军被打败好几回,估计他们都敢抢……”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她捂住嘴巴,看向了唐乐音。
唐乐音在想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她说什么了,吩咐那婆子:“这事千万不能告诉老太太,让申管家把各处的机关开启,连/弩备上,闯入者杀无赦!”
她的话杀气腾腾,立冬和立春白了脸。
马车走了一半路程时,唐乐筠从行人的交谈中知道了西城正在发生的事情。
考虑到马车目标太大,唐乐筠和唐悦白把车夫打发了,走小路回了有间药铺。
五柳街依然是最平静的——每到这种时候,唐乐筠都会佩服一下纪霈之的前瞻性。
田婶子和田家荣看店,二人正在卖金疮药,姐弟俩一进门,那江湖人便买完药出去了。
姐弟二话不说,立刻关上大门,仅留小门供人进出。
田婶子骇道:“又有闹事的了!”
唐乐筠道:“西城闹起来了,以防万一。”
邓翠翠也道:“大白天就抢,可见老百姓饿急眼了。”
“唉……”田婶子叹气,“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邓翠翠愁眉不展,“京城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家里……唉……”
即便闹崩了、决裂了,她也依然会偶尔地想起他们,惦念一下。
田婶子也想起了田家村,对田家荣说道:“族里不知咋样了呢。”
田家荣冷哼一声,“族里有地,总不至于饿死。”
田婶子摇摇头,继续做药。
唐乐筠把赚来的银子上了账,让唐悦白负责铺子的安全,自己去东耳房继续研究毒药。
她现在对药理很着迷,根据药性对毒方和药方进行加减和配伍,每次都有不一样的结果,非常有趣。
她相信,百花门的毒就是这样配出来的。
那么,只要把百花门常用的药做足够多的排列组合,就一定能配出纪霈之所中的那一种——方法虽然笨,有效就行。
另外,她还想做一种更好的保命药,双管齐下,纪霈之和她的小命才有更大的保障。
两种药,一个要命,一个救命,显然后者更重要。
所以,眼下的重点在于后者,为此,唐乐筠专门研究了速效救心丸、安宫牛黄丸,以及丹参滴丸三种救命药丸,并且对自己的设计已然有了具体规划。
她把三种中药丸的主药(炮制好的药)一一陈列在桌面上,再拿出这个世界独有的珍稀草药——绝青子,寒魄,红炎,以及大泽墨兰根等十二种。
绝青是沙漠里的一种木本植物,产自大弘,据说三十年结子一次,大补。
绝青子是绝青的籽,半厘米大小,外皮有毒,去除时需要谨慎。
唐乐筠拿起小刀,正要剥皮,就听前面传来了呼呼喝喝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
“你家唐掌柜呢!”
“赶紧去叫,快去叫啊!”
“儿子,你挺住,唐掌柜医术高超,一定可以救你。”
听声音有些熟悉,但唐乐筠最近接触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太多,一时分辨不出是谁。
她把几种珍稀药材放回柜子里,锁好,正要出门,就见田江芮冲了进来,“师父是外伤,蔡家的公子,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原来是镇北侯夫人的亲侄子!
唐乐筠问:“伤在哪里!”
田江芮道:“头部,像被棍子打的,很大一个坑。”
唐乐筠:“……”

唐乐筠一进药铺,蔡氏的大哥便一个健步扑了过来,“娘娘,唐掌柜,快救救我儿!”
她身形一晃,绕过他,到了病床边——这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满脸是血,一头乌发野草一样的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
唐乐筠探一下鼻息,又摸了摸脉搏,随即打开了伤者的气道,对唐悦白说道:“你来做心肺复苏。”
唐悦白学过,毫不迟疑地上了床,跨跪在病人身上,双手搭在一起,“一二三四”地按了起来。
唐乐筠看向蔡家大老爷:“他数到十五,你就用上下唇包住孩子的嘴,用力往里吹两次气。”
“包住嘴”蔡家大老爷疑惑地重复了一句,身体微微一晃,到底没动。
唐乐筠不自觉地用上了精神力,“马上吹,包住他的嘴吹两次,快点!”
她目光凌厉,语气严肃,隐隐还透着杀气。
蔡家大老爷不知是吓的还是被精神力支配了,哆嗦一下,两大步过去,对着嘴就吹了两口。
“……三十!”
“再吹!”
“……十五!”
“吹!”
唐乐筠一边指挥他,一边安排田家荣找安宫牛黄丸,田婶子炖人参,邓翠翠也没闲着,她把纱布、高度白酒等清创的用品拿了过来。
五轮过去了,唐悦白的气息越来越粗了。
蔡家二老爷道:“还是没动静,兄长,还是找御医吧。”
蔡家大老爷瞪他一眼,刚要说话,就听唐乐筠道:“别分神,吹!”
蔡家大老爷忙不迭凑上去呼呼吹了两大口。
田家蔚忽然说道:“师父,他有呼吸了,有呼吸了,头发丝动了,肯定动了!”
唐悦白停了下来。
唐乐筠摸上脉搏:“心跳确实恢复了,你想办法把这碗汤给他灌下去。”
汤是煎好的人参汤,里面化了一颗安宫牛黄丸。
“太好了。”蔡家大老爷接过汤碗,递到大丫鬟手里,松了口气,“我儿活过来了。”
唐乐筠拨开伤处的头发,果然是棍伤,颅骨严重骨折。
她说道:“现在说活过来为时过早,颅内有淤血,脑干、脑神经等都可能有损伤,接下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蔡大老爷闻言腿软了一下,“娘娘,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即便在现代,通过手术可以得到进一步治疗,但死亡、植物人或严重后遗症的概率依然很大,更何况这个时代
唐乐筠道:“从目前看来,只有两种治疗手段,一是针灸活血,二是汤药化瘀。当然,我年纪轻,经验浅,你们可以多找几位老大夫会诊一下,也许办法会多一些。”
蔡大老爷擦干眼泪和汗水,“不用不用,就按照娘娘的方法来。”
唐乐筠不再多说,开了张方子,让唐悦白和田家兄弟去抓,自己拿来针灸袋,一边消毒一边针灸,很快就把伤者的脑袋扎成了刺猬。
通过异能可以得知,他的伤势确实很重,颅内淤血极多,但值得庆幸的是,伤势对脑干和脑神经的影响不算很大。
两刻钟后,她起了针,“他目前不宜移动,今天就别走了,你们留几个人照顾他。”
蔡大老爷见她的面色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心里莫名踏实许多,“行,我留下,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唐乐筠颔首:“我没问题,但你们要宿在药铺里,条件简陋了些。”
蔡大老爷道:“不要紧不要紧,谢谢娘娘,在下感激不尽。”
“没事,我失陪一下。”唐乐筠略一点头,起身往后院去看药去了。
她走了,蔡家两兄弟也去了门外。
蔡二老爷道:“兄长,孩子好不容易活了,后续治疗要是跟不上,只怕后果难以预料。我觉得唐掌柜说的对,应该让长姐帮帮忙,请几个御医会诊一下。”
蔡大老爷摇头:“找长姐帮忙也是找唐掌柜,再说了,姐夫还在打仗,长姐寝食难安,何必给她添堵。”
蔡二老爷正想反驳,就见又有两辆马车飞驰而来,在门口停下后,几个随扈从后车卸下门板,把第一辆马车里的中年胖子接了下来。
那胖子的肩膀血流如瀑,右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严重骨折。
一干人呼呼喝喝地抬着人进了药铺。
“京城还会更乱,这个环境养不好病。”蔡二老爷继续劝道,“兄长,不若求求陆家,两个孩子一起受的伤,且都伤在头部,他家肯定会找御医,届时顺带着看看大侄儿。大家一条街住着,不算麻烦。”
蔡家大老爷道:“不了。娘娘的针灸很有一手,药也比旁人的好,一事不烦二主。”蔡家大老爷转了身,“你先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家里,省得父亲着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