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篱梦—— by希行
希行  发于:2024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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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有其他的意愿,就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这是他的日子,还得他自己愿意过才行。”
金玉公主想说什么,最终神情变幻,甩袖转身大步走了。
皇帝低头看跪地啜泣的白锳。
“没个身份,动不动就要被人嘲讽。”他说,“阿锳,你起来,朕马上赐你为贵妃。”
说罢唤王德贵。
“黄大人他们都在吗?”
王德贵忙说:“都在殿外候着。”
皇帝说:“传他们去书房,朕要拟旨,一为楚王的亲事,再为白妃封号。”
王德贵高声应是。
白锳这一次也没有再反对,跪地哽咽:“臣妾谢陛下隆恩。”
皇帝带着王德贵向侧殿去了,殿外听热闹的官员们也都过去了。
白锳还跪坐在地上,不过没有半点战战兢兢,抬手轻轻按抚鬓角,看着站在殿内的张择。
“多谢中丞来的及时。”她含笑说,“要不然,不知道还要拉扯多久。”
张择俯身施礼,脸上笑意浓浓:“能帮到娘娘,臣荣幸之至。”
新剧情进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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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事崩塌、退无可退的最后关头,总要有人站出来,把一切拉出深渊。
如果没有那个人,那,我就是那个人。

薛夫人再一次走进东阳侯夫人室内,东阳侯夫人依旧在喝茶。
薛夫人这次没有喝斥她,在她旁边坐下,还端起茶还喝了一口,神情复杂。
“知道怎么回事了吧?”东阳侯夫人挑眉问,“外边传开了吧?没想到吧?”
薛夫人转头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皱眉:“你高兴什么?是,没想到事实是楚王有个深爱的婢女,还生了孩子,托付给景云照看,现在终于求得皇帝赐婚,人家楚王是情深意重,但景云穿插在其间算什么?不仅坐实了那些传言,反而更不堪了,情意空付,死缠烂打。”
东阳侯夫人愣了下,哦了声:“我忘了这个了。”
忘了什么?忘了周景云受伤了?一副只顾的看热闹的样子?薛夫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被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气的?薛夫人下意识抬手抚东阳侯夫人的额头。
“你干嘛。”东阳侯夫人没好气甩开她,“我没说胡话。”
薛夫人看着她:“那你跟我说,景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真是爱而不得,以死相逼了?”
还真是爱而不得,东阳侯夫人忍不住笑了:“求死也没用”
薛夫人莫名其妙,旋即恼火,抬手捶了她肩头一下:“我在你这里得不到半句有用的话,还不如在街上听的更像样子。”
东阳侯夫人哎呦一声,捂着肩头。
真打啊!
干嘛打她!
作假的又不是她!
那白篱可没说坐着看也要挨打啊!
孙太医的弟子透过山水纱帘向内看,看到不知道周景云说了什么,坐在床边的女子低着头笑。
还没仔细看,被孙太医一巴掌打在头上。
“看什么看!”孙太医低声喝斥,“说过多少次了,在太医院眼睛瞎一点,嘴巴严一点。”
才怪,弟子心里撇嘴,太医院才是嘴巴最不严的,周景云为爱寻死,第一个就是从他们太医院传出去的。
不过现在从皇宫传出新的消息,楚王已经有了心爱之人还生了孩子。
而楚王的心爱之人和孩子就托付给周景云照看。
原来这不是周景云的新欢和女儿,是楚王的。
真是混乱啊。
弟子再次看了眼那边,忍不住对孙太医小声说:“我觉得不像街上传言的那样子”
如果这个婢女是楚王托付给周景云照看,按理说婢女对周景云应该是敬重,但这一段他看到的,这小娘子对周景云不像敬重,倒是像……情深意浓。
也不是那种甜腻腻,倒像是,老夫老妻
怎么看他们该是一家人啊。
莫非被托付给周世子照看,周世子的魅力世人皆知,这婢女对周世子情根深种,然后周世子为了不负楚王,以死明志……
弟子畅想,被孙太医踹了一脚。
“你觉得你觉得,再觉得给我滚回家去。”孙太医低声骂,“如今陛下金口玉言,你再敢乱传言,拔下你的舌头。”
弟子忙缩头连连应声是。
孙太医将药箱塞给他,再次警告一眼,向外走去,站在厅内。
“世子,今日的药已经备好。”他说。
周景云的声音在内传来“多谢孙太医。”
脚步响动,白篱走出来笑说:“孙太医吃过饭再走吧。”
孙太医道谢:“不用了,回去还要忙。”说罢施礼,“三日后我再来看看。”
周景云伤势已经稳定,不用再日夜守着,每隔几日来看看就可以了。
白篱道谢,唤春月。
春月从门外掀起帘子进来,将一个红包递给孙太医的弟子。
孙太医再次道谢,带着弟子走了出去,见那白小娘子站在厅内给婢女叮嘱什么。
“我觉得”他忍不住嘀咕,转头看到弟子瞪圆的眼,忙又轻咳一声,再警告弟子,“出去后不得胡说。”
“我们中午吃荷叶焖鸡。”
白篱走回室内。
“给你泡一点汤饭。”
周景云看着她的笑脸,说:“每天我吃什么,看起来你比我还期待。”
白篱笑说:“你忌口吃不到好吃的,嘴巴多可怜。”
还说自己不挑食,不仅自己挑,还替他挑,周景云抿嘴一笑,又想到什么,问:“你与楚王的事,应该已经传开了吧。”
“应该传开了,我没问。”白篱在床边坐下,试了下茶水的温度,“不过我从孙太医和他徒弟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说着笑。
“他们看见我,像见鬼似的。”
“你还笑。”周景云说,“要不要回避一下,你搬出去住,毕竟”
毕竟对外来说,她现在是楚王的……妻。
先前可以说为了遮掩身份,现在人人皆知了,就该回避一下。
白篱用勺子喂他喝茶水。
她说:“这是家里,回避谁?庄夫人?春月?囡囡?”
周景云一笑喝了茶水。
“至于孙太医他们怎么想也无所谓。”
“皇帝已经金口玉言了,他们就算不信也要信。”
“而且你这伤也是因为我。”
白篱说,看着他一笑。
“我照看你是赎罪。”
周景云摇头:“不对。”
白篱不解:“什么不对?”
周景云说:“不是赎罪,应该是报恩。”
白篱哈哈笑:“世子博才多学,世子说的对。”
看着内里两人说笑,春月捧着食案都不想打断。
不过许妈妈急急从外边进来了。
“薛夫人来看世子了。”
虽然不回避家里人,但薛夫人还是回避一下。
“夫人作为你的母亲,逃不开只能被我们连累,但姨母就别受折磨,担惊受怕了。”
周景云含笑点头:“好。”
她说什么什么就好吗?白篱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薛夫人踏入院门,一眼看到有个女子的身影进了厢房。
虽然只是个背影,且一闪而过,但婷婷袅袅可见是个美人。
那厢房里还传出婴童的声音。
“那个就是……”薛夫人忙压低声音问东阳候夫人。
要当楚王妃的那个婢女?
东阳侯夫人懒懒哦了声。
薛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可别瞧不起人家出身。”
东阳侯夫人呵一声:“我敢瞧不起谁啊。”
薛夫人冷哼一声,打量她一眼:“我看你现在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姐妹两人一把年纪了倒是总要吵架,许妈妈在旁陪笑说:“夫人快去看看世子,一会儿要睡了,如今他精神不济。”
薛夫人忙不再多说,急步进了室内。
不过见了景云,薛夫人也没问出什么,周景云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刺伤自己,姨母不要听信外边的传言。
薛夫人也不再追问,怕影响周景云养伤,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东阳侯夫人没有亲自送,待薛夫人被许妈妈送出去,她又坐下来,也不跟周景云说话。
周景云主动说:“辛苦母亲应对这些事。”
东阳侯夫人哦了声:“不辛苦,我也就应对你姨母,其他人我不见。”
周景云笑说:“应对亲人才更辛苦。”
东阳侯夫人不理会他,慢慢喝茶。
“母亲还有什么事?早些去歇息吧。”周景云说。
东阳侯夫人慢悠悠说:“我没事,我也不累,我在这里是给你机会,你可以趁机哭一哭了。”
周景云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哭?”
东阳侯夫人似笑非笑:“以死相逼一场,人家还是去跟别人成亲啦,你还不哭?还寻不到机会哭,现在我在这里替你掩护,你哭吧。”
周景云差点被逗笑,手按住伤口:“母亲,我没什么哭的,那是假的嘛。”
他慢悠悠一笑。
“分清真假的人不用哭。”
日光倾斜,上官驸马走进来,一眼看到跪在院内的李余。
“多久了?”他忙上前问,又压低声,“可还撑得住?”
李余看到他,晒红的脸上满是笑。
“我午后来的。”他低声说,“来了没多久,她就去睡午觉了,然后我也没再跪着,坐了半日。”
上官驸马松口气,又低声问:“那个女子,是真的,还是……”
用来搪塞金玉公主,阻止她掌控他亲事的?
李余不待上官驸马说完,就点头。
“是真的。”他眼中满是笑意,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是我想娶的人。”
上官驸马看着他年轻的面容,些许恍惚,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惜,他没能有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李余的肩头,欣慰说:“好,好,那就好。”

金玉公主心情很糟糕。
原本以为喝了酒睡了一觉会好一些,但醒过来想到发生什么事,还是满腹烦躁。
将上前捧茶水的侍女狠狠踹倒,踩烂脚下洒了一地的鲜花瓣。
“谁在外边说话!”她喝道。
阿菊跪着爬过去:“公主,是楚王在外跪着,驸马来了,跟楚王说话。”又忙补充一句,“驸马在劝楚王。”
金玉公主冷笑:“是该他劝,如果不是他,我哪能今日被这贱种如此糟践。”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一眼看到驸马半蹲着跟跪在地上的李余说话,夕阳下,一中年一年轻的两张脸各有千秋。
金玉公主怔怔,宛如又看到了年少的上官学与那位杜家小娘子在说笑。
她深吸一口气:“来人!”
侍从们涌出来,手持棍棒。
上官驸马忙站起来:“公主,我正在劝他,你消消气。”
金玉公主不理会他,只看李余:“我再问你一句,你还娶不娶那个婢女了?”
李余对她叩头:“请姑母成全。”
“既然你喊我姑母,我就是你的母亲,我要教训你这个不孝子。”金玉公主冷冷说,伸手一指,“给我打断他的腿!”
上官驸马脸色一变,站起来:“公主,不可!”
怎么不可?金玉公主冷笑,不就是打断一条腿吗?当年要了他母亲的命又如何?
她是公主,她让他们活,他们才能活!
敢忤逆她,通通打死!
“他是楚王,是跟你一样的李氏子孙!你不可残害他!”上官驸马怒声,看着握着棍棒围来的侍从,挡在李余身前。
李氏子孙又怎样?金玉公主再次笑了,他们李氏子孙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打断一条腿在李氏子孙中可算不上残害,算仁慈!
“驸马放心。”她冷笑说,“打断了他的腿,我自会去陛下跟前请罪!”
当然,皇帝可不会真的打断她这个皇姐的腿。
上官驸马转头拉起李余,护着他推着他:“快走!”
他最清楚金玉公主是多么无视人命。
看着上官驸马的动作,金玉公主冷笑,当年那杜三娘子被她陷害的时候,上官学也曾想救吧。
但又如何?
跟她这个金枝玉叶比,都是蝼蚁。
没用又可笑的挣扎。
金玉公主嘲讽一笑:“拉开驸马,别误伤了他。”
有了公主发话,侍卫们便也不再小心翼翼,有两人上前扯住上官驸马,另有两人则趁着撕扯,在后举起棍子就向李余打去。
两人一左一右,动作迅速,配合默契,要让这年轻人一击难逃,一击腿断。
上官驸马发出一声嘶吼,想要扑过去,但死死被拉住
伴着砰一声响,木棍断裂,下一刻有人影扑倒,响起两声惨叫。
上官驸马一怔,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余,李余手中握着两个断掉的木棍,而原本握着木棍的两人正在地上哀嚎,头上血流满面。
金玉公主吓了一跳,适才发生的太快,她都没看清。
这个李余竟然没有乖乖挨打,还把她的侍从打伤了。
“你敢!”她喝道。
李余握着两根断棍转过身看向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请姑母恕罪。”他说,“我不能让你打断我的腿。”
虽然他在笑,金玉公主却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好啊。”她冷笑,“敢跟我还手了,不是跪在我面前哭着说我是你世上唯一可靠的人的时候了!”
她说着再次喝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断他的腿!”
四周愣着的侍卫们回过神,呼喝着举着棍棒一拥而上,但李余挥动手中的两根断棍,人如蛟龙,伴着砰砰声,袭来的长棍乱飞,侍卫们倒下一片。
金玉公主只觉得眼一花,再一看李余站到了身前,手中握着的断棍横在眼前,夕阳余晖下,棍子上血正在滴落。
“李余,你想打我!”金玉公主倒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怒声大喊。
李余依旧面带笑意:“侄儿不敢。”
阿菊紧紧扶着金玉公主,更多侍从涌来,看着这一幕惊恐不知所措。
那带血的断棍横在金玉公主面前,下一刻就能砸破她的头。
“但姑母也不能打我。”李余没有打下去,只缓缓说,“尤其是因为我的婚事,我的婚事是陛下同意的,我如果违背了,就是对陛下不忠不孝。”
他微微一笑,将断棍松开,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金玉公主微微一颤。
“姑母当然依旧是我在世上唯一可靠的人,但”李余说,双手抱拳向皇宫的方向,“我们还有君在上,天子之命,侄儿不可违背,我这也是为姑母您着想,打了我,伤的可是天子的面子,陛下要是跟姑母生怨,那侄儿真是罪过大了。”
说罢一笑。
“所以姑母打我,我为了陛下,可是会还手哦。”
说罢转身迈步。
“我已经给姑母跪过了,就不多留了,现在要去准备成亲的事,以免耽搁了陛下的圣命。”
看着他走过来,围着的侍卫们略有些迟疑,不知道该围上去,还是让开。
伴着脚步杂乱,以及人声哀嚎,兵器棍棒相撞,似乎外边也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
金玉公主看过去,见有一群侍从冲了进来,迎上李余。
“殿下——”他们唤道,将李余围住,刀枪棍棒对准四周。
金玉公主脸色发白,连说几声好:“以前跪着上门,如今打打杀杀进门,楚王好威风啊!”
李余回头看金玉公主,不反驳也不解释,还接过这个话题说:“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先前最早的时候,我连跪着都进不了门。”
先前金玉公主也不是一次两次对他动手。
他看金玉公主,动了动嘴唇。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金玉公主似乎听到他在耳边说。
“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了。”
李余再看金玉公主一眼,收回视线大步向外去,不知是金玉公主没有再发出命令,还是李余身边护卫凶凶,抑或者那年轻的楚王肩背挺直,不再像往日那般嬉笑,神情沉静,不可直视,公主府的侍卫们脚步跟着挪动,但没有人上前阻拦击打,看着李余一行人走出府门。
门前亦是剑拔弩张,公主府守门的壮奴们也不似往日嚣张,神情紧张,还有恍惚,似乎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明明只有几个内侍护送来的楚王,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侍从,还持械闯进了公主府,谁敢阻拦就打谁。
如果不是他们高呼楚王的名字,还以为是强盗劫匪闯进来。
这可是公主府啊!
“殿下。”蔡松年没有进去,神情还带着几分轻松,看到李余出来,含笑相迎,“清河吴氏愿为为殿下做媒人。”
李余幽深的眼中顿时荡起笑容:“好,好。”又略有些紧张,“那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蔡松年笑着掀起车帘:“殿下去拜访吴家夫人的时候,她会跟您讲。”
随着车帘放下,马车缓缓驶去,那些簇拥着楚王的侍卫们又如潮水般散去,如果不是地上残留的断棍,身后有同伴隐隐传出的呻吟,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公主府的门房们知道,楚王李余不一样了。
金玉公主站在廊下,身子犹自发抖,地上跪着一地的仆从,战战兢兢,受伤的侍从们都不敢发出哀嚎。
“贱种,小贱种。”她咬牙骂,“这是投靠了皇帝,有皇帝做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公主,事已至此,就算了吧。”上官驸马的声音传来。
金玉公主视线看向他,原本押着他的侍从们早就松开了,呆立一旁。
“陛下开口了,金口玉言。”上官驸马说,“再闹下去,你和陛下脸上都不好看。”
金玉公主大步冲过来,抬手狠狠打了上官驸马一耳光。
虽然是女子,但力气也不小,上官驸马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红印。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救了这贱种,我怎么会受他的羞辱!”金玉公主骂道,犹自不解气,又是一巴掌打过来,“上官学,你现在高兴了吧?看着我被杜三娘的儿子羞辱!”
上官驸马向后踉跄一步站稳,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但最终又松开。
“公主。”他柔声说,“他是你的皇兄先太子的儿子,再者,这次他能羞辱你,是因为皇帝。”
金玉公主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怒火。
上官驸马抬手轻轻抚摸她肩头,帮她顺气:“这天下到底是陛下的,能有皇帝做靠山,自然无所畏惧。”
天子,皇帝,金玉公主咬牙看向皇城的方向,抬手将上官驸马的手打开。
“滚开。”她骂道,“都不是好东西!”
转身大步向内去了。
内侍婢女们战战兢兢跟随而去。
上官驸马站在原地,夜幕渐渐拉开,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脸。
“是啊,都不是东西。”
伴着皇帝一道封白氏为贵妃,一道楚王娶亲的旨意,京城再一次热闹起来。
不过,东阳侯府依旧大门紧闭。
没有人能进来看看那位被楚王深爱托付东阳侯世子照看的婢女。
东阳侯夫人还特意叮嘱东阳侯:“别觉得是陛下下旨就荣光,这是楚王死缠烂打求来的,皇帝并不喜,金玉公主更是生气,已经闭门谢客了,咱们可别大操大办。”
东阳侯回过神立刻又借口做莲花图躲去别院了。
东阳侯夫人又禁止家里人议论窥探:“这只是楚王托付世子的事,世子尽职尽责把人照看好,让楚王娶回家,就全了声望,不得大肆宣扬张狂。”
一时间东阳侯府比先前还安静。
但当楚王的媒人上门,东阳侯夫人不能再推辞不见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受伤卧床的周景云来见客。
看到穿着大红衫罗衫的吴大娘子走进来,东阳侯夫人起身相迎。
“没想到请了你做媒人。”她说。
清河吴氏是望族,东阳侯夫人也不敢怠慢。
年约五十的吴大娘子与她还礼,叹气说:“谁让我有个不成器的儿。”
因为楚王要娶婢女为妻,金玉公主又不喜,权贵世家纷纷躲避不与楚王来往,但奈不过权贵世家难免出纨绔子弟,尤其是还在家中受宠,看到楚王有需要,哪里能不帮忙。
吴家不成器的老来子在家里闹了一通,吴老夫人宠溺孙儿,逼着自己儿媳来当媒人了。
吴大娘子看着东阳侯夫人有些惺惺相惜,论起来周景云也是纨绔子弟,要不然怎么能助楚王做这种荒唐事。
东阳侯夫人不想多说这个,请吴大娘子坐下,吩咐许妈妈“请她出来见见吧。”
不多时,吴大娘子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小团花衣裙的妙龄女子走进来,仪态娴雅,容貌秀美,既没有侍女的卑怯,也没有花楼船上养出的张狂媚俗,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娘子。
怪不得楚王深爱呢,吴大娘子忍不住想。
东阳侯夫人将吴大娘子的身份讲了,白篱恭敬施礼。
“殿下也没有告诉我。”她带着歉意说,“我竟一点也不知道消息。”
吴大娘子笑了:“殿下仔细询问各种规矩,因为听说纳征请期之前未婚夫妻最好不见面,才没来告诉你。”
东阳侯夫人在旁似笑非笑说了句:“楚王殿下真是思虑周到。”
白篱一笑没有再多说。
吴大娘子视线在她身上转了转,想到楚王的请托,便对东阳侯夫人说:“不管怎么说,成亲是大喜事,我们两家能参与其中也是缘分,咱们把事情办好,也是我们的体面。”说到这里又一笑,“我有个提议,夫人能不能收白小娘子为义女”
婢女的身份总归是太低了,如果认了东阳侯夫人当义母,也算有个体面的身份了。
吴大娘子话音刚落,室内响起两声。
“不可。”
吴大娘子愣了下,东阳侯夫人也愣了下,看了眼白篱,心里哼了声。
她不可什么啊,又没问她!
再说了,怎么她还嫌弃上了!

吴大娘子踏入楚王府的时候,楚王亲自迎接。
年轻人穿着礼服,夏日清清爽爽而立,令人望之心悦。
吴大娘子原本不情不愿来接这个差事,跟楚王接触过两三次后,对这个年轻人心生欢喜,尤其是跟自己那个老来子对比,不管是相貌还是言行举止,哪里有半点纨绔的样子。
娶个婢女怎么了?那是因为楚王没有父母,苟且偷生活到现在,金玉公主和上官驸马那两人哪里是养孩子的人,要是楚王生在他们吴家,必然是个不输于东阳侯世子的翩翩公子。
“辛苦吴夫人了。”李余恭敬一礼。
吴大娘子笑着还礼,想到东阳侯夫人拒绝了提议,有些不高兴。
“那东阳侯夫人倨傲,人都收留了,认个义女举手之劳,竟然拒绝了。”她说。
李余神情有些微怔:“拒绝了啊。”迟疑一下问,“那白小娘子她……”
吴大娘子心想,当时白小娘子也拒绝了,不过嘛,也不奇怪,东阳侯夫人自白小娘子出来后,神情阴阳怪气的,她都看得出来,白小娘子聪慧自然看得出来,肯定心知肚明东阳侯夫人瞧不上她,为了不自取其辱,主动拒绝了。
“白小娘子没受影响,坦然自若。”吴大娘子笑着夸赞一句,又说,“一进门就问我,殿下这几日怎么没来。”
李余笑意在眼底散开,带着几分期盼:“纳征请期的时候我就能去见她了。”
孩子都生了,还是这般期盼见到,吴大娘子更感叹,婢女就婢女吧,能得有情人不容易,楚王这辈子也无须建功立业。
“能。”她笑说,又唤仆妇来,“我给殿下讲讲纳征请期需要准备的,这通婚书……”
李余立刻接过话:“我请陛下写。”
吴大娘子咋舌,这仪式还真隆重。
“聘礼也都准备好了,都是亲王该有的规格。”李余笑着说,让蔡松年取来礼单给吴大娘子看,“夫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加。”
吴大娘子再次咋舌看了,感叹说:“够了够了。”
李余又递来一份礼单:“这是准备的嫁妆,夫人也帮忙看看,可算体面。”
准备的可真够齐全的,这是真要办一场体面的婚礼啊,吴大娘子心想,楚王对这个婢女和孩子是真的珍重。
吴大娘子也收起了漫不经心,认真仔细看了。
“咱们京城世家权贵嫁女也没有这般奢华的。”她笑说。
看来楚王这些年虽然依附金玉公主上官驸马,也攒下了不小的身家。
这年轻人果然并非传言那般纨绔。
作为皇室中成年的子孙,与之结交也不算坏事。
“虽然距离婚期只有一个月时间。”吴大娘子肃容,“但我们吴氏既然接了殿下请托,一定办得周全体面。”
李余对吴大娘子深深一礼:“有劳吴夫人了。”
送走了吴大娘子,李余站在廊下,神情有些遗憾。
东阳侯夫人竟然不肯认阿篱为义女,真是可惜,要不然阿篱和周景云做兄妹多好。
不过,他又吐出一口气,脸上散开笑意,还有一个月,他就要迎娶阿篱了。
以后阿篱就和他一起住在楚王府。
李余看着院中几个内侍正在架着梯子修剪花木,如今楚王府内日夜不停忙着各种修缮,布置婚房。
一个月,还是太久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周景云已经能自如下床走动了。
但白篱依旧跟第一次下床行走那般,在旁小心翼翼伸着手跟着,周景云有些好笑:“我伤的不是腿。”
白篱摇头:“伤的可是心口,关系着全身。”
不过看周景云走了几步,脚步稳稳,也算放心了,扶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来。
“还是要静养,不要走动太多。”白篱说,转头唤春月,发现春月不在,今日的院落也格外安静,没有囡囡的笑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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