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篱忙说:“没事,我缓缓就好。”
说罢看到站在一旁的章士林,想到春月刚才说要吃药了……
“章大夫,世子情况好点了吗。”她问。
章士林含笑说:“看气色好一些了。”又迟疑一下,“我来看看脉象。”
说完这句话站着不动。
看吧,白篱略有些不解,她只是占据了床头,不影响他诊脉吧。
下一刻她的视线落在周景云的手上,放在身侧床边的手,被她握着
白篱脸一红,可能是睡着怕掉下去,就无意识的想抓住点什么……
周景云怎么不提醒她,她睡麻了没感知到,他难道也没发现,还让章士林这样看着
她忙抬手,虽然说是她抓着周景云的手掌,但周景云的手指也搭在她手上握着。
她抬手了,他才松开。
白篱低着头红着脸起身,春月搀扶着,耳边还有周景云的叮嘱“慢点”。
听起来好像是她受伤了似的。
白篱心里哼了声,推着春月向外走,不用听章大夫的脉象了!
虽然这样抱怨,但还是放慢了脚步,听到章士林含笑说“更好些了”才放心越过纱帘。
周景云看着白篱的背影嘴角含笑,章士林看着他的笑,再看始终追随那女子的视线,心情有些复杂。
当然,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但……
他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短短一瞬间出现又消失的少夫人。
现在他药铺里的安眠香还卖的最好呢。
唉,人啊
“章大夫。”周景云看到他的脸色,忽然忍不住说,“是她让人请你来的。”
章士林愣了下。
“我出事的时候。”周景云低声说,“她立刻让人去请你来。”
原来是这位小娘子让人请他来的?章士林心想,还以为是东阳侯夫人。
“她信任你。”周景云又说了句,然后说,“我可以喝药了。”揭过了这个话。
这话有些突然,又有些莫名其妙,章士林一边让弟子取来药,一边想,世子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呢?
这位小娘子,信任他。
被人信任总是让人高兴的。
周世子这是希望自己对这位小娘子印象好一些吗?
周景云看着章士林脸上的困惑,也没有再多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好像那一瞬间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在大家眼里新欢是庄篱。
他不想让人嘀咕,哪怕是在心里嘀咕他只见新人笑,忘了旧人。
他想让人知道,新欢和旧爱是一个人,只有这一个人。
弟子把药取来,歇息过的东阳侯夫人也进来了,章士林跟她交待一下状况,东阳侯夫人便坐下来,看着许妈妈给周景云喂药——还在生气的母亲,不想伺候儿子了。
章士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退了出来,准备到东阁间来写一下医案,走进去看到那位小娘子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春月去给我准备些饭菜。”她对他一笑说,“章大夫也一起吃。”
章士林忙道谢又婉拒:“我先把医案写出来,孙太医马上就来替换我,我再去吃。”
他怎能跟这位小娘子一起吃。
这小娘子有点不认生啊。
“我还给大夫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喝的酒。”这小娘子又含笑说。
章士林愣了下,她怎么知道他喜欢喝什么酒?
那小娘子站起来,向他走近,章士林莫名紧张不由向后退了一步,靠住了椅子,她,她想干什么?
“章大夫。”白篱在他面前站定,压低声音,“我是庄篱,我没死。”
章士林愕然,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什么?
吓到这个老大夫了吧,白篱忙接着说:“先前因为遇到一些事,我不得不假死脱身,世子协助我。”
假死脱身,章士林缓过来,可不是,当时就觉得庄小娘子死的太奇怪了太突然了,原来是假的啊。
他猛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娘子,顿时明白周景云先前的话了,怪不得是她让人请他,信任他,原来是旧人啊。
“哎呀!”他脱口感叹。
白篱忙对他嘘声,章士林忙压低声音,眉眼喜色低声说:“这真是太好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旋即又有些感动。
很显然这是很要紧的秘密,没想到她竟然跟他说了,这,果然如周景云说的那句“她信任你”啊。
“小娘子放心。”章士林低声说,他会保密的,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其实,也不是信任他,白篱捏了捏手指,她突然不想别人再胡乱猜测周景云了。
可想而知,周景云被刺伤这件事传出去,又会有各种流言。
周景云一直以来都是君子道义端正有方,但为了她引来流言蜚语声名狼藉。
暂时还没办法给世人解释,但认识的人,她不想他们再非议世子。
说话间,春月端了饭菜进来。
这一次章士林没有再拒绝坐下来用餐,果然有酒,只是小小一壶。
“章大夫辛苦了,小酌几杯解乏。”白篱给他倒酒说。
章士林道谢,接过酒杯,轻声说:“世子大难不死,接下来你们的日子都是顺遂。”
白篱突然想到她只跟章士林说庄篱死是假的,但忘记说庄篱和周景云做夫妻也是假的。
嗯,不过,章士林也没说“你们夫妻的日子都是顺遂”,就算了,不用解释了,这个也不重要,总归是祝福她和他。
“谢谢章大夫吉言。”她也端起一杯酒含笑说,一饮而尽。
刚吃了几口饭,春月带了江云转达的楚王的话。
“说是在外等了一宿。”她低声说。
是啊,出了这么大事,又是太医又是街市大夫,李余肯定急了要问怎么回事,白篱对章士林示意继续用饭,自己起身向卧房来了。
周景云已经喝完药,许妈妈正在给他擦拭。
东阳侯夫人坐在一旁如同泥塑不闻不问。
“夫人。”白篱对她施礼。
东阳侯夫人依旧一动不动。
白篱看向周景云,周景云也看着她,微微一笑,白篱亦是一笑。
“我吃过饭了,也招待章大夫了。”她轻声说,“江云说李余在问你的情况,我去见见他,免得他胡乱猜想。”
周景云说声好:“你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尤其是先前她还答应了他成亲。”迟疑一下,“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商议的……”
白篱一笑:“我知道。”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虽然分成两个人,但到底都是在这一个脑子里。”
东阳侯夫人在旁忍不住皱眉,这两人说的话,真的有些疯疯癫癫了,让人听不懂。
周景云点头:“那你看着怎么跟他解释。”
不过该怎么解释呢?
难道跟李余说前一段你见到的是蒋后,是她答应跟你成亲,与白篱无关。
蒋后这个名字李余怎么理解?那是他的仇人,是大周李氏子弟最恐惧和忌讳的人。
他会怎么看待白篱?
“要不就说是我不同意。”周景云看着白篱,“我不想你嫁给他,哪怕是假成亲,所以以死相逼。”
白篱噗嗤笑了:“世子怎么会做出以死相逼这种事,世子不是那样的人,他才不信呢。”
周景云抿了抿嘴,想说什么,白篱笑着打断他。
“你不用想了,我来解决吧。”她说,“我已经想好了。”
既然她想好了,他就不多置喙了,周景云笑了笑:“好,你去吧。”
白篱对他一笑,收回视线,再看向东阳侯夫人:“夫人,我去见见楚王。”
东阳侯夫人扭着头不理会。
白篱也不在意,施礼转身走了出去。
周景云的视线追随着,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攥起。
其实,他那句话也不是假话。
以死相逼这种事他已经做了。
第九十二章 告知
得知受伤的是周景云,白篱,至少白篱的身体没事,李余给江云递了话,就没有再在东阳侯府门外守着,回王府去了。
黄昏时分,听到门上报东阳侯府的车马来了,他还以为是江云来传话,没想到蔡松年神情古怪引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殿下,她,她……”
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就这么来了,他在院子里碰到吓了一跳。
蔡松年的话还没说完,李余也抬眼看到了,看清走在前方的是谁,猛地站起来,面前的茶杯也被打翻。
他的眼神先是一凝,旋即脸上散开惊喜。
“阿篱!你怎么来了?”他喊道,疾步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委屈又不安,“我昨晚听到出事了担心死了,他们又不让我进去,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
白篱笑了笑:“没事,出了一点意外,怕你担心,所以亲自来告诉你了。”
李余脸上浮现笑意,牵着白篱的手让她坐下,这才松开。
“快上好茶。”他催促蔡松年,“家里好吃的点心也都拿来。”说到这里看天色,“该吃晚饭了,快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又对白篱说,“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日常都没注意过他们做的饭菜。”
他的吃喝只在意安全无毒就行。
白篱牵住他衣袖:“不用忙,我不是来吃饭的。”指了指一旁的茶炉,“茶也不用再准备,喝你正喝着的就好。”
李余便一笑点头说声好,对蔡松年摆手:“你下去吧,在门外守着别让人靠近。”
蔡松年应声是退了出去。
李余又看了眼站在白篱身后的婢女,他还记得这个婢女,先前一直跟在东阳侯少夫人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现在想,或许是周景云用来监视白篱的。
当然,现在蒋后鬼顺利霸占了阿篱的身体,这婢女也不用监视了,顺理成章服侍。
他没有说让这婢女退下,坐下来,看着白篱关切问:“到底怎么回事?周景云怎么受伤了?”
白篱说:“我刺伤的。”
李余愣了下,这个他猜到了,但没想到是真的。
“他冒犯你了?”他立刻竖眉,神情愤怒。
白篱摇摇头。
李余皱眉说:“我这个身份成亲,准备时间长一些,而且为了让世人相信,咱们的仪式一定要大办,不能仓促,要不然直接接你过来。”
他想了想。
“不过可以这样,阿篱你先搬出来,我给你租个住处。”
白篱看着他,年轻人眼神满是担忧不安,情真意切。
自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这般毫不掩饰的展示着自己的情绪。
但他的视线并不看着她,或者说,就算看过来,也飞快地移开了。
“李余。”她说,“你是不是发现我不是我了?”
李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僵,视线迎上白篱,神情疑惑:“阿篱,你在说什么?”
白篱看着他的眼:“你看我的脸好看吗?”
李余看着眼前的面容,阿篱的脸,如空山新雨后清丽脱俗,又如夜幕中的星辰,幽怨璀璨,自然是好看。
但,他现在不想看这张脸。
李余心里翻腾抗拒,这一段日子,他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看着这张脸说话。
他想移开视线,但却被幽幽的眼神卷住,怎么都挣不开,只能跌进漩涡中,视线开始模糊,然后又变得清晰。
他的眼前呈现出,那张双拼的脸
李余发出一声低呼,人向后撞在椅背上,同时抬手挡住眼。
“你看到了是吧?”白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与其他人不一样,幻境中能都保持清醒,自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
她想干什么?她想干什么?李余双耳嗡嗡,他伪装的没认出没发现,还是被她识破了?
她要跟他图穷匕首见吗?
一只伸过来手抓住他的手,李余下意识向后躲避,但那只手柔软却有力,将他捂着眼的手拉了下来。
“对不起,我有很多事一直瞒着你。”
“我从生下来就是个怪物,能让人入幻境,能让人发疯发狂,但我自己也会陷入幻境,会发疯。”
“那晚我用异术去杀李成元,惊动了玄阳子,他也用了异术来压制我,虽然没能威胁我生命,但却让我陷在了幻境里无法醒来,这就导致醒着的我,变成另一个人,也就是,蒋后。”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蒋后,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过后再讲给你听。”
“总之,周景云是知道我的这种状况,他发现我出了问题,一直在想办法救醒我。”
“所以,他刺伤了自己,把我拉了回来。”
听着耳边轻轻的讲述,李余原本混乱的思索也在渐渐凝聚,这跟白锳说得差不多,他抗拒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
白篱察觉他的变化,将他的手再次握紧。
“你还记得当初吗?当初你把我当成鬼,花灯节的时候,看到我变成了蒋后,你还跑来助我。”
“那时候我的确变成蒋后了,不过我那时候精神还好,又有你帮忙,所以很快就醒来了。”
“这一次跟那次情况其实一样,只是我身体先前受损严重,不能及时恢复。”
“周景云不知道你的特异之处,以为你没看出来,但我知道你,你一定也发现了。”
“李余,这几天,你吓坏了吧。”
伴着这句话,李余低垂的眼慢慢抬起看向眼前的人。
视线里没有再出现那样双面脸。
眼前的面容干干净净,清清柔柔,满是关切,又带着歉意。
“我以前说过,我这个人运气不好,也会让身边的人运气不好。”白篱轻声说,“不止我会发疯,还会害的你们也发疯,备受煎熬。”
李余看着她。
“没有,你别这么说。”他急声说,起身将白篱抱在怀里,“你不在,才会让我发疯。”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将怀里的人抱紧。
“阿篱,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
站在一旁的春月看着这一幕,迟疑一下,低下头。
原本听白篱的话思绪乱纷纷,不过白篱先前叮嘱过她,听到就当没听到,不要想,所以倒也还好。
不过此时她忍不住想,世子可有抱过少夫人?
“那时你走了后,周景云就拿着匕首,刺伤了自己,然后我就醒了。”
“那个匕首,是我提前给自己的准备的,我已经想到了有可能会出问题,所以要用匕首割伤自己……”
听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余接过话:“借助疼痛来分清现实和幻境,你以前告诉过我。”
白篱对他一笑,点点头:“是。”说着抬起手臂,拉起衣袖。
李余看见白皙的手臂上几道伤痕,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怎么割伤这么多。”
白篱叹口气:“但怎么割也不管用,我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疼不疼了。”说着一笑,“所以周景云干脆刺伤自己试试,然后我就醒了。”
哦,也就是说,她不在乎她自己身体疼不疼,但在乎周景云
“真是好险啊。”李余缓缓说,收回手,对白篱一笑,“能醒过来就好。”
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
“周世子他还好吧?我去看看他吧。”
白篱含笑说:“不用,他脱离危险了,需要静静的养一段,等再好一些再看他吧。”
李余点头:“好,我听你的。”又带着几分欢喜,“阿篱你一醒,就立刻来告诉我了,我真高兴,你这么惦记我。”
“对啊,我知道你肯定察觉不对了。”白篱说,看着他一笑,“那,你突然提出要我帮你,跟你成亲,是不是你故意用来试探我的?”
李余笑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果然阿篱你一眼就识破了。”
他轻叹一声,又神情凝重。
“我不是在去东阳侯府那天发现你不一样了,是在李成元死的那个夜里。”
他看着白篱。
“那晚我也去了,我看到天上又出现了两个月亮,然后,看到你撕掉了一颗月亮,再然后,看到那个你不是你,是蒋后。”
原来,他那晚也去了啊,白篱惊讶,听李余接着说。
“我也想到了先前花灯节那次,立刻跑去想见你,但周景云不让我见,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我一直盯着东阳侯府,终于等到周景云带你出来,我冲来见你”
李余看着她,宛如回到那一幕。
“我一进门,虽然不像两个月亮那个时候,看到了蒋后,但我能感觉到,你不是你了。”
那一晚他应该是看到蒋后刀砍黍米珠的场面,再加上李成元就死在那时候,可以想像对李余的冲击,而周景云也不能跟李余解释
白篱带着歉意:“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我的这种状况。”
李余摇头:“这不怪你,如果不是跟你一起经历这么多,就算你一开始告诉我,我也不会信。”
白篱笑了:“你这样说还真有道理哎。”
李余也笑了:“本就是如此。”
“那成亲这件事……”白篱问,不是为了试探,那真是为了杜绝金玉公主再算计他的亲事?
“有一点点这个原因。”李余轻叹一口气,带着歉意,“毕竟先前一个李成元就给你和囡囡带来了这么大的危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当然,解决这个危险不是只能或者必须靠我们成亲,我之所以这样,是想让你在我身边,然后想办法把你找回来,你先前当鬼的时候……”
白篱听到这里被他逗笑了,李余也笑了,然后继续说。
“你那时候跟我说过,我可能看不到你,但你会在我身边,而且说我的梦境对你有帮助,所以我就想我们成亲了,你和我就能一直在一起,应该能帮到你。”
白篱笑着点头:“原来如此,谢谢你。”
李余摇头,又哈哈一声笑:“不用谢,又没帮上,你现在也醒了,这个忙我也不用帮了,否则就成了你帮我了。”
他站起来,看着白篱。
“我来想办法跟陛下说不成亲了。”
白篱摇头:“不用,我们成亲。”
“阿篱你不用担心,陛下就算生气也不会杀了我”李余说,话说一半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惊讶地看向白篱。
他听错了吧!
白篱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说,就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继续成亲吧。”
其实从她说了那一大堆,表明自己醒了后,他就想到她要说成亲的事。
她既然不是蒋后鬼了,和他成亲自然没有诱惑,而且,她还说,她在乎周景云,她,不会想和他成亲的。
他想阻止又不知道怎么阻止,想着说几句可怜的话,试着挽回一下,没想到!
“阿篱!”他惊喜的说,“真的吗?”
旋即又忐忑不安。
“阿篱,你不用为了我,为我担心,陛下虽然会生气,但不会杀了我。”
说到这里又一笑。
“陛下金玉公主都不是真喜欢我,他们厌恶我,我更无所谓。”
白篱笑了笑:“也不是为了你不受陛下责骂,我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一来,的确可以解决你的婚事困境,不用被金玉公主或者皇帝拿来算计,而且因为我的身份低微,他们还会对你放松警惕,你也能少些磋磨……”
她还说不是为了他,这分明就是为了他,李余看着她,眼里散开笑意。
“……再者,对囡囡也好。”
白篱看着李余。
“囡囡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跟着我,跟你成亲之后,她变成你的女儿,虽然乱了辈分,但她也算是重回皇室了。”
说着一笑。
“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吗?”
李余缓缓点头,脸上散开笑意:“我们总不能让那种母亲如愿。”
那时候他刚恢复身份,在皇陵守陵尽孝,突然听到说白篱不见了,他急急赶回来,然后看到白篱带回来被白锳替换下来的小公主。
白篱当时说“虽然那种母亲认不认无所谓,但有机会还是要认。”
是啊,凭什么让坏人如愿?
她抛弃女儿扔出皇城,不让做皇室子,他们就把这个女儿重新带入皇城,成为皇室子。
白篱看着他亦是一笑:“说过话生过的念,自然要作数,所以,我们继续成亲吧。”
李余重重点头:“好。”又一笑,“我都听阿篱的。”
白篱笑了:“不用听我的。”微微挑眉,“这个办法,可是你想出来的。”
李余哈哈笑了。
“还有,你要想好了,我们成亲是假的。”白篱看着他,认真说,“但世人看到的都是真的,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不能真的娶妻,生子”
“我才不要娶妻生子。”李余忙打断。
或者说,他想娶的就是你这个妻。
但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假的也不可能有了。
他忙补上一句。
“我是说这些不重要,在我活得还不像个人的时候,不考虑这些。”
说罢端正了神情。
“阿篱,我们继续假成亲,这是我想好的,是自己的意愿。”
不再说听她的了。
这是他的意愿,他听他自己所愿而做出的决定。
白篱看着他一笑:“好,你想好就好。”说罢端起桌上的茶。
李余忙阻拦:“说了半天话,已经凉了,我再给你斟茶。”
白篱笑说“不用了”将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那我回去了。”
李余虽然眼含不舍,但点头说声好,看着白篱一笑:“那我就准备娶你过门了。”
白篱含笑点头。
那女子离开了,蔡松年忙进室内,看到李余手中握着茶杯,嘴角含笑。
“她说了周景云怎么受伤了?”蔡松年问。
李余点头嗯了声:“她刺伤的。”
她刺伤的?为什么?蔡松年愕然:“为了嫁给殿下?”周景云不同意?
李余噗嗤笑了,看蔡松年:“对啊。”
殿下眼睛弯弯满是笑意,跟前几日阴沉的模样完全不同了,是真开心,蔡松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恭喜殿下还是同情周景云。
但下一刻李余眼中的笑意散去,垂目轻叹一声。
“要是被刺的是我就好了。”他说。
这声音里又满是羡慕,蔡松年再次愕然,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殿下你还好吧?”他忍不住问。
不得不怀疑殿下快疯了。
李余抬眼又笑了:“好啊。”说罢又吩咐,“可以对外散发成亲的消息了。”
原本昨日就该如此的,只是周景云突然出事,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李余暂时没有动作,直到今天白篱登门。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而且,他还继续成亲。
而且,还可以不用假装开心的成亲。
阿篱回来了!
他是要跟阿篱成亲!
李余脸上再次散开笑意。
“这样的话,是先去一趟金玉公主府,还是待陛下见了公主之后再去?”蔡松年在旁琢磨,“先去有点危险,公主暴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荒唐事,伤到殿下就不好了……”
李余摆手:“既然已经请托了陛下,就不用再去公主面前装模做样了,等明日陛下召见她之后,我再去见她就行。”
说罢站起来。
“我先睡觉了。”
蔡松年再次愕然,这怎么又突然说要睡觉了?接下来这么多要紧的事,是大悲大喜情绪起伏太累了?
随着门窗关上,黄昏的余晖消失,室内宛如提前进入了夜色。
李余捏起半根香,轻轻在眼前转动。
虽然白篱和他解释了很多,解释的也很清楚,他也能感觉到,这一次站在面前的的确是他的阿篱。
他还是想要自己亲眼看一看。
他不是不信阿篱,他是知道蒋后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白篱的马车没有径直回东阳侯府,特意拐到东市,带着春月挑选几样点心。
江云在旁一面四下警惕,一面皱眉。
世子在家都那样了,她还想着吃点心,忽地眼神一凝,转身站到买完点心走过来的白篱和春月身前。
“什么人!”他抬起臂弯,手中的刀瞬时划出刀鞘,挡住了一个看似赶路匆匆撞过来的男人。
看起来瘦小的男人并没有被江云一个胳膊挡的后退,更没有对寒刀惊恐失色,稳住脚步一动不动。
白篱和春月也看过来。
“娘子。”那男人低声说,“张中丞想见您。”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茶楼。
张择?白篱看过去,黄昏时分,旁边茶楼的二楼上,一间半开的窗后有人影站着,见她看过来,那人微微一礼。
这一次张择所在并没有驱散所有人,一楼茶室依旧热闹,只是上了二楼才安静无人。
白篱走上二楼的时候,一间屋门已经打开,没有侍从和兵卫,只有张择站在其内,他还穿着官袍。
白篱径直走了进去了。
张择的视线扫过她,似乎在审视。
“什么事?”白篱问,坐下来,“是想问周景云怎么受伤的吗?”
张择应声是:“事情这么突然。”
“不用担心,他是在威胁我。”白篱说,单手支颐,笑了笑,“威胁我离开。”
张择神情恍然,旋即冷笑:“周景云真是对不住娘娘您多年的恩待。”
“无妨。”白篱说,“他就是这个脾气,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张择垂目,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恩待,真是命好。
他俯身斟茶,双手捧到白篱面前,白篱接过。
“你已经知道了吧。”白篱说,看着他一笑,“我要跟楚王成亲了。”
张择点头:“我已经听说了,楚王先是找了白锳,说动了白锳替他说话,才顺利的说服了陛下。”
这算是给她讲述详情吗?白篱笑了笑,喝了口茶:“他跟我成亲是假的,说是想要阻止金玉公主和皇帝掌控他的亲事,所以干脆自伤其身。”
原来如此,张择明白了,一笑:“但这对娘娘来说是好事。”说罢俯身一礼,“恭喜娘娘。”
白篱嗯了声:“比他父亲强点,勉强用一用吧。”说罢看着张择,“明日陛下会召见金玉公主,告诉她这件事,你在宫里盯着点,长阳王性子软弱,欺软怕硬,别让金玉公主闹的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