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大陆的修界大佬龙云尊者飞升失败,被一道天雷劈到了异世,成了个即将被公开处刑的假千金。
宅斗是不可能宅斗的,此处不留爷,爷自行发展。
可是面对现世的车水马龙,尊者陷入了沉思,如何生存,这是一个问题。
为了生存,尊者不得不从事从前完全看不上的营生,镇宅捉鬼,搞搞风水。
尊者认为她没能渡过天劫的原因可能是她前生比较残暴,不得天道喜欢。于是痛定思痛,决定从此做一个善良的人。
在遇到一个迷路的漂亮生魂时,她大喜,做好人好事的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于是强行将他送回了肉身。
别问,问就是本性纯良。
尊者能纵横修界,自然也能纵横现世,唯一让她有些烦恼的,就是家里那个柔弱的娇夫面对她和外界时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第1章 公开处刑的假千金
云筝盘膝坐在一张豪华柔软的床上,单手支着下巴,纤细的手腕上粗粗的缠了一圈白布,殷红的血迹隐隐透过白布浸染出来,然而她本人对自己的伤势却显得毫不在意。
原因无他,不过是这具身体在她被塞进来之前已经没气了,有个致命伤什么的很正常。
面对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骂了句娘。
【狗天道害我不浅。】
云筝本是韶光大陆修界当世唯一的大乘尊者,道号龙云,修为大成,眼看着就要飞升,结果在最后的飞升天劫上翻了车。
最后一道天雷又凶又重,暴烈得几乎无法想象,根本没给她留活路。
她被这道不讲武德的天雷劈死,肉身灰飞烟灭,本该身死道消,不想残魂却被卷入了时空乱流,一通乱转,又晕头转向的被甩了出来。
一睁眼,就被扔进了这个房间里一具新死的尸体中。
尊者苏醒,尊者不解,尊者深受震撼。
修界大佬龙云尊者单手捂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借尸还魂啊,没想到她有一天竟会沦落至此。
这是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周遭气息污杂,微末的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受不到,显然很不适合修炼。新的身体里连一丝丝灵力都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肉体凡胎。
她不但辛辛苦苦修成的一身修为毁于一旦,甚至不知道新身体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从头再来。
面对如此糟心的情况,哪怕强大如龙云尊者也忍不住有些抓狂。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道女声小心翼翼的响起:“大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先生和夫人都在等您下去。”
云筝再次叹气,稳下声音说道:“稍等,本尊……我即刻便到。”
门外的人轻轻应了一声,没了动静。
云筝下了床,有些嫌弃的穿起床边的粉嫩公主拖鞋,缓步走进衣帽间,看着穿衣镜里容貌艳丽、与原来的自己十分相似的的女人,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沉静。
堂堂龙云尊者,向来道心稳固,坚若磐石,目前的状况虽糟,却不足以乱她方寸。
她连天雷发癫都不怕,岂会怕转世重修?
换个身份而已,既来之,则安之。
幸好在进入这具身体时原主新死,生机刚刚断绝,她趁着这点热乎劲儿,得到了此人生平记忆,面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和身份不至于完全抓瞎。
原身名叫阮绵,是所在的宁城颇有些产业的阮家千金,只可惜,是个假的。
不但是个假千金,而且父不详,生母因为少年变故伤了脑子智力不健全,也就是别人口中的傻子。
当年阮夫人孕晚期时想在生娃之前最后出去旅游一次,夫妻俩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结果突逢地震,孩子早产,在一片兵荒马乱间生了孩子。
阮夫人伤了身子昏迷不醒,阮父一个人带不走一大一小,便抓住一个本地人许了重诺帮忙抱孩子,他则抱着妻子逃生。
结果在一片忙乱间两人走散了,抱孩子的人找不到阮父,便把孩子放到路边长椅上,一个人进公用电话亭里联系阮父。
一对中年无子的夫妻路过,见到路边有个孩子,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还以为是弃婴,就给抱走了。
受委托那人丢了孩子,害怕担责任,更舍不得阮父许诺的钱,急切之下想出了昏招。
这人有个邻居是个傻子,被父母扔给外婆不闻不问,老太太过世之后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走,不知被什么人给弄怀孕了,前一天晚上刚在家中糊里糊涂的生了个女婴。
那受委托人情急之下跑回去将傻子的孩子偷了出来,冒充被抱走的孩子交给了阮父,只说原来包孩子的外套太薄,又沾了血,她怕孩子遭罪,回自家拿了包被给换了。
孩子生在一片混乱中,阮父只知是个女儿,根本没仔细看过,便也没发现不对,还付了人家包被钱,匆匆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一养就是二十多年。
眼下的情形是,当年被抱走的真千金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发现与阮家父母有血缘关系,阮父一查才发现当年真相。
他暴怒之下将换孩子的人送了进去,对亲生女儿满怀愧疚,大张旗鼓的将人迎回了家。
今日的宴会便是召告天下阮氏女儿回归。
如此一来,原主这个出身十分不体面的假千金身份就比较尴尬了。
原主就是不想再次面对日后注定不堪的一切,才会在房间里自尽,一来逃避现实,二来想用自己的死来恶心昔日的亲人。
是的,原主是重生的,可她不想再重来一次,直接选择了死亡。
不止这一次,她前一世身死,也是自杀的。
人都说死过一次的人会对死亡有所畏惧,可是原来的阮绵却如此决绝,可见她对这个世间是多么的厌恶甚至是痛恨,一刻都不肯多留,头也不回的跟着勾魂使走了。
云筝怜悯的看着镜中人:“痴人,你既执意离去,谁也强留你不得,只可惜你看不到,这世间不只有一种活法,若你能看到,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本尊既然用了你的肉身,便是承了你的情,你自投胎去罢,来日相见,必有报答。”
新鲜出炉的新“阮绵”再次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循着原主记忆中的样子拿了一双鞋子换上,步履从容的走出衣帽间。
不过修为高深的龙云尊者显然不太适应八厘米细高跟的脚感,刚走出几步就崴了一下,差点来个以面抢地。
【呸,奇形怪状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东西,远不如本尊的云锦靴。】
【这什么破地方,连双像样的靴履都没有……】
面色沉稳的尊者内心碎碎的嘀咕。
阮家设宴,宾客满堂。
大厅中一片觥筹交错,衣着光鲜的人们微笑着攀谈、试探,一派和谐氛围。
阮家父母带着刚刚认回的女儿,那位身形高挑、面容与阮修诚有八分相似的阮杉月游走在宾客之间,引领着她走入日后需要打交道的圈子。
年轻人三三两两的凑成一堆闲聊,阮家的长子阮承玉也被围在其中。
阮承玉从小到大一直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在一众家世相当的同龄人中也隐隐处于领导者的地位。
相比之下阮绵却是资质平庸,并不聪明,同样的教育资源,她的同胞哥哥一路保送,顶级学府随便挑,她却费了老大的牛劲才上了个三本,艰难毕业。
从前大家都感慨,是不是阮母生娃的时候把智商分给哥哥太多,轮到她时智商点不够了。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同胞兄妹。
阮绵走下楼时,多数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大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
一来她现在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女主角之一,二来……阮家小姐愚蠢,却实在美丽。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一字肩长款礼服,衬得皮肤雪白,浓颜大气的五官完美的压住了礼服张扬的颜色。
这样的长相身材,再华丽的饰品在她的身上都只能老实的当个锦上添花的陪衬,无法压住她的光华。
本就夺目的人再经过造型团队的巧手装扮,简直就成了个暴风眼,无论男女,在看到她时难免都要恍一下神,需要有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阮母方莹雪看到她,脸上露出笑意,远远的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绵腰背笔直,缓步上前,走到了方莹雪身边,对着阮杉月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原主自从知道阮杉月的存在后,情绪一直都不稳定,自她现身,阮家人都在注意着她,怕她情绪失控,当众找阮杉月的不痛快,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看到她应对得体,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诧异,不知她是想通了不想再闹,还是憋着什么大招。
上流社会的人也是人,他们的八卦之心也在燃烧。
阮家这点事儿并不是秘密,阮修诚调查那件事时太过急切,并没有刻意保密消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甚至都知道阮绵生父不详,生母智力不全的不体面出身,看她的目光不免带上了一些异样。
这些异样的目光会让原来的阮绵如芒刺在背,不堪重负,对于龙云尊者来说却实在算不得什么。
修行之路漫漫,心性差承受能力低下的纷纷陨落在中途,能走到最后的,无一不是心志坚定之辈。
想她纵横修界数千年,一路蹚着鲜血,走过多少风浪,度过的生死危机数都数不清,区区凡人侧目,又岂能乱她心神?
更何况出身之事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可耻的从来都是人的行为,而非出身。
以这种事嘲笑他人的人通通都愚昧,愚昧之人而已,又何需理会。
反正宅斗是不可能宅斗的,她的目光不在这里,更不可能依附他人生存。
阮绵早已经成年,又终究不是阮家的孩子,阮家对她没有责任,不是她的容身之处,她需要另谋生路。
前世她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走到跺跺脚修界震三震、无人敢惹的龙云尊者都是靠自己,可见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由于阮绵始终表现得落落大方,阮家父母也并没有对阮绵表现出冷落之意,宾客们不论心中如何想,总不会不识趣的露到表面上,或是当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阮家的宴会相安无事的结束了,并没有出现原主前世记忆中大闹宴会厅被人指指点点议论是不是继承了生母精神不正常基因的难堪局面。
夜间,阮绵按着原主的记忆,在浴室中很是研究了一番才终于完成了日常洗漱。
修为灵力没有了,原本一个涤尘诀就能解决的事搞得如此麻烦,龙云尊者很郁闷。
终于收拾好自己,阮绵换了舒适的睡衣,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感应天地灵气。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阮绵感受着丹田中那一丝丝细弱得可怜的灵力,深深的叹了口气。
引气入体是迈入修界的第一步,身为修界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这一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只要周遭还 有灵气存在,就一定会成功。
事实上,她也确实成功了。
可是,这灵力也太少了啊喵!还不如她当年引气入体时不小心逸散出去的多!
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
用这个速度去修炼,她阳寿耗尽了都无法筑基!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能够成功引气入体,说明这具身体有修炼资质了吧?
再次叹了口气后,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
夜里的凉风吹起颊边的长发,有些微痒。
她有些想喝灵酒了。
可惜这里没有灵酒,今日晚宴上的红酒香槟什么的不合她的口味,淡淡的,怪怪的,不好喝。
或许以后再也喝不到灵酒了。
她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里灵气稀薄,自然孕育不出灵植,没有灵植,自然也就酿不出灵酒琼浆。
阮绵半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纤细的背影带着淡淡的忧伤。
外面的天空如一块黑幕,几乎看不见星子,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城市的霓虹。
通过原主的记忆,她“看到”了神奇的科技发展,人们没有修为,却依然能靠科技上天入海,这真的很让人敬佩。
可是相对的灵气溃散,世间气息污浊不堪,难见明月清风,更难见灵物了。
世间万事,有得必有失啊。
感慨完毕,她眉头紧锁。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她为什么会被天道摆上一道,流放到了这么个灵气荒芜的异世?
难道……是她性情太过暴烈,身为修者却杀气过重,为天道所不喜?
龙云尊者用一根细长的手指轻抚着下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早年就有人说过,她一个正道修者,行事作风却比魔尊还像个魔族,若不是打不过,想必早就被群起攻之了……
思及此,她望着外面的沉沉夜色,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做人,要识时务,好汉不吃眼前亏,以现在这个弱鸡样与天道对着干不是明智之举。
那么从今往后,她就要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非常善良的那种。
就在她刚刚确定人生方向的当口,眼前突然闪过一抹暗影。
那影子非常快,常人根本捕捉不到的快。
可阮绵是什么人?她的身体里刚刚入住了一位前大乘尊者,灵力没了,但神识还在,只这一闪,足以被她的目力捕捉到。
眼睛骤然亮起,阮绵两只细白的手在窗边一撑,一个纵跃就翻窗跳了出去!
猫妖啊!!
修炼之路殊途同归,有妖物存在,就说明这世间仍有修炼空间!
果然,人善良了就会交好运,她的方向是没错的!
而且在这个到处都奇怪的地方见到妖物,阮绵从心底里升起了亲切之感。
终于有一样她熟悉的东西了!
这只是一只猫妖吗?不!这是个伴儿啊!
然而她激动之下,把自己如今的身体失去了飞天遁地、御风而行的神通这件事直接给忘了,直到从二楼飞身跃下,身体却沉重得呈现自由落体之势时才想起。
不过问题不大,扎根在骨子里的本能让她在瞬间做出了反应,在落地之时一个翻滚卸了下冲之力,没有受伤,只是形象不太雅观。
她没有停顿,脚尖在地面上一蹬,整个人如箭矢般蹿了出去。
其实灵力弱鸡、啥也不是这种评价是龙云尊者以从前的自己相较而言,而事实上,成功引气入体就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不管灵力有多少,有了灵力就是质的飞跃,本质上与普通人就不同了,再加上大乘尊者的元神存在,虽然不能飞天遁地,但飞檐走壁却是勉强可以的。
可惜的是,猫妖本就以速度见长,在妖修之中也是灵巧迅捷那一挂的,就算这只妖修为尚浅,也不是刚刚重新踏上修行之路的阮绵追得上的。
阮家所在的别墅区背面靠山,猫妖入了山就好比龙游大海,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阮绵站在黑漆漆的山间,环顾四周,确定再也追不上后,再次沉声叹气。
【真是一只调皮的小猫猫,本尊就是想稀罕稀罕你,玩儿了命的跑什么啊?】
【本尊还能指点你修炼呢,真是不知好歹!】
【本尊失去的只是一只猫猫,你失去的可是机缘!哼!】
碎碎念后,她低头看看了自己脚上那双变得脏兮兮的粉色公主拖鞋,微微皱了皱眉。
这鞋子也有些影响她发挥,这个穷地方难道就没有一双好穿的鞋子吗?
不过还别说,这小颜色看久了还挺好看的。
罢了,追不上就是无缘。
尊者拍了拍睡衣上的灰,背着手溜溜哒哒的往回走。
过了一会儿,一只黑猫落地无声的出现在她刚刚停留的地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在黑夜中泛起幽绿的光。
【如今这世道竟还有修行之人,倒是稀奇……】
阮绵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黑夜,在山里七拐八绕了好久才走出山林。
然后,她看着一栋栋长得差不多的别墅陷入了沉思。
她是从哪里出来的来着?
这大半夜的,路上只有一个在原地转圈儿玩的行人,问都不好问。
阮绵神色淡漠的看着那个西装革履,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夹着个公文包,步履匆匆的在那一小片地方转来转去。
夜风冰凉,那人脑门上却是亮晶晶的,满是豆大的汗珠。
尊者有些烦躁的缓步走过去。
有人走到身前,那人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直愣愣的不停快步疾走,若是细细的去看还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像累得不轻的样子。
但就算累成这样,他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刻不停的向前走。
阮绵走到他前面,眯着眼睛看他瞪着两眼直愣愣的要往她身上撞,轻轻“啧”了一声,神色间有些不耐,却还是抬起手在空中一划,迎面一指点在那人眉心:“破!”
男人的脚步应声而停,站在原地,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像是忽然醒了神似的左右看了看,喜极而泣,嘴里念叨着:“出来了出来了……”
阮绵嫌弃的后退了一步,静静的等他犯蠢完毕。
那人劫后余生的高兴劲儿还未过,就看到了身前的阮绵,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去握她的手:“大师!是你救了我!”
这人叫冯时,颇有些身家,也是这个别墅区的业主,今天应酬晚了,又喝了些酒,怕回家被老婆骂,就让司机把他放到小区大门口,他自己走回去散散酒气。
不想刚进小区不久就在不知不觉间好似走进了另一个维度空间,满目阴森寂静,走了好久却总是发现自己好像还在那一小段路上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
耳边阴风阵阵,眼前树影憧憧,世界上好像只剩了他这一个活人。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只能不停的走,越走越怕,好像还能听到忽远忽近若有似无的嘻笑声。
高度紧张之下,满肚子的酒液都化成冷汗流了出来,甚至不受控制的升起“永远也走不出这段路”的悲观想法。
在这一片迷乱之中,他突然听见一道女声一声断喝,接着一阵冰凉的寒意在眉心处炸开,瞬间灵台清明,好似被打破了什么桎梏,眼前的景象变得真切起来,像是重返人间。
那一瞬间的心情冯时无法形容,只知自己得救了,一时间恨不能嚎啕大哭一场。
阮绵哪能轻易被他碰到,嫌弃的又退了一步,让冯时扑了个空。
冯时也不生气,只挂着满脸汗泪混合的不明液体不住的道谢:“大师!谢谢您!谢谢您!我该怎么感谢您……”
阮绵不喜欢被人感谢,应对这种事真的很麻烦。
从前遇到这种事,她就会封闭洞府,甚至结界封山,将这一切都阻挡在外,落了个孤僻不近人性的评价。
她不在意外人对她评价如何,有了这种风评,麻烦少了很多,她还乐得自在。
可是现在不行,她没得洞府,也下不了结界,看着眼前涕泗横流满口感谢的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不得不抬手打断他的语无伦次:“停,你若真想谢我,就告诉我一件事。”
冯时一听,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大师您问!只要是冯某知道的事,绝对知无不言!”
阮绵眉目严肃:“你知不知道阮家的房子在哪里?”
已经做好对方会问什么机密大事,一脸视死如归的冯时:“……”
【什么?】
【大师是在问路吗?是吗?】
阮绵见他一脸呆滞,微微皱眉:“不知道吗?”
第4章 暖色路灯
冯时一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个“大师”怎么这么眼熟,好像阮家的小女儿……
阮、冯两家的公司没有什么业务往来,虽然住在同一个小区,但平时都忙,并没有什么来往,冯时对阮家的小女儿实在是印象不深。
阮家真假千金的事他也有耳闻,但并不关心,也没有八卦的心思,今天他有重要应酬,阮家宴会也没去。
他刚才被吓懵了,夜里光线又不好,阮绵穿个睡衣素面朝天,与平时妆容精致的样子差别很大,一时没能认出来。
冯时一时间心中充满“隐世高手竟在我身边”的梦幻之感,连忙摆手:“知道知道,就在那边,您往前走……”
他也不敢问阮绵为啥找不到自己家,只是抬手指着方向,小心的引着阮绵去看,神色间充满了敬畏。
阮绵断然拒绝了冯时要送自己回家的无理要求,看着他千恩万谢的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不就是破了个小小的鬼打墙,就至于这样?
龙云尊者不太理解。
知道了路,阮绵就不着急了,只背着手,慢慢往回溜哒。
别墅区的夜晚很安静,那人一走,就真的一个人都没了,只有盏盏路灯沉默的静立在路旁,照亮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
远处的一盏灯可能是坏了,人家都是冷色调,偏它是暖色,而且位置较矮,光亮也不如其它灯,在一众路灯中显得有些可怜。
然而待走近了,阮绵才发现,那个发光体它根本就不是灯,而是人!
呃……也不是人,确切的说,是个生魂。
一个满身功德金光的生魂。
怪不得是个暖光灯。
阮绵眨巴着眼睛,停住了脚步。
那生魂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衣,就那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抬头静静的看着天。
一眼看去,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
阮绵的双眼继猫妖之后再次亮起。
刚说要做个善良的人,做好人好事的机会就来了!
生魂是肉身未死,魂魄却因为各种原因跑出来了,此生魂一身的功德金光说明他的前世甚至前前世是有不世功勋之人。
这样的人,本应该福泽深厚,无病无灾,生魂怎么会跑出来?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跑出来的,给人家送回去就是功德一件!
阮绵心情不错,走上前去,像个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满目和善的问道:“阁下深夜在此,可是回不去肉身了?”
刚才离得远,金光晃眼看不清,这一凑近,阮绵惊异的发现这离了魂的小可怜儿竟还是个美人儿。
他长眉略浓,双目狭长眼角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下,唇形微薄不点自朱,听到她的话微微偏头看过来时,眸中还带着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慵懒之色。
说实话,有点像前世惊艳过她一段时光的狐族之王。
这么一张脸被满身的金光一衬,还真有点儿颠倒众生的意味。
这等容貌,在美人如云的修界也是少见的。
只见美人儿朱红的双唇微启,用略显低沉还带着一丝丝哑意的嗓音道:“你……能看到我?”
阮绵自认是个庸俗之人,就算做了尊者也是一样,对于漂亮的人和物天然多了一分耐心。
她眉梢一挑,淡声笑道:“一点小本事,不值一提。相见既是有缘,可需要在下帮阁下回归肉身?”
那人定定的看了她许久,忽而微挑了挑唇角,从长椅上站起身:“那就多谢了。”
这人坐着时还不觉得如何,待一站起……
阮绵默默的仰起头,嘴角略有些抽搐。
这人吃了什么长这么大的个子?
目测少说也得有一米九。
从她的视角看来,这人起身的过程就好像平地起山峦,不抬头根本看不见脸。
那两条大长腿,别人从胳肢窝开始劈叉也没有他的长,简直逆了天了。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不怎么显身材,但至少能看出肩膀挺宽的,若按原主记忆中应该是叫……双开门。
好嘛,宽肩长腿的大个子,根本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儿。
阮绵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得到广角视野,看着他的帅脸微笑:“在下阮家阮绵,阁下怎么称呼?”
美人儿目光微动,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步峥。”
“不争?”
“是。”步峥温声重复“我姓步,单名一个峥字,峥嵘的峥,步峥。”
阮绵点了点头,她原来叫云筝,这人叫步峥,虽不同字,但也同音,就还挺有缘分的。
这人态度挺好,看起来对她挺信任,她也就不说废话,抬手在面前的空中以一种奇特的韵律划过,金光乍起,双手成符。
一道固魂符保步峥魂魄稳固,一道引魂符在两人之间建立牵引:“走吧,生魂在外,太过危险,我来护送你回去。”
步峥安静的看着自己随着她的动作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起的手腕,眼睛微眯了眯,神色却很和缓:“谢谢你,受累了。”
阮绵以手中牵引之力带着他往前走,矜持的一点头:“举手之劳……那个,你家在何处?”
身后似是传来一声轻笑,然而阮绵回头看去时,却只看到了一张柔和的美人面。
随着步峥所指,阮绵送他回了步家,然后发现两家住得还挺近。
她对这个帅哥印象还不错,在临走之前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你日后不可再如此轻信于人,若遇到心怀不轨之徒,恐会吃亏。”
步峥乖巧点头,看起来柔顺极了。
于是尊者背手离开。
但功成身退的尊者悲催的发现,将步峥的生魂打回肉身这一个动作,就将自己丹田里的那一丢丢灵力消耗一空。
真是悲了个大惨。
从步家出来后,她转悠了几圈成功走回了阮家别墅,身形蹿起,脚尖在墙上一点,顺着还敞开的窗口跳回自己房间。
而这时,天都快亮了。
这一夜过得忙忙碌碌,第二天的阮绵容色有些憔悴。
她起得早,阮家父母和大哥都还在。
当然,阮杉月也在。
阮杉月的养父母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条件也算不错,两口子没有孩子,将她视如己出,疼她爱她,给了他们能给出的最好的资源来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