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刚醒的时候,以为我还能好,曾经试探过,她给过我答案。”
陆名因为刚才的乱抓,一头卷毛乱七八糟的,显得有些呆愣:“什么答案?”
步峥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靠回沙发靠背上:“她的回避就是答案。她很聪明的,心里什么都知道,她甚至一早就知道我是走无常,只是我不说,她就陪着我演。
现在我倒是有些庆幸她没有一时冲动回应我,毕竟她现在对我充其量也只是‘有点不同’而已,如果真在一起了,我再没了,对她的心境一定有影响。”
他轻轻弯了弯眼睛:“男人,只会影响她挥鞭的速度。”
“你还有心思笑呢。”陆名再次抓了抓头发:“那你……那你也太亏了,弄成这样子,啥也没捞到……”
步峥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他身体放松的仰靠在那里,说话的声音轻了很多:
“当时情况紧急,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利弊和后果,都是下意识的选择,不过怎么做也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本来也不关她的事,她后来也有尽力救我,要不是她,我当场就没了,一命抵一命,扯平了。”
陆名气得抓过自己的帽子丢他:“一命抵一命是这么算的吗?你是不是傻啊你!”
步峥再次叹气,拿过被丢到身上的帽子放到一边:“对我来说,这么算很合理,我去挡那鬼珠,是害怕她会死,她没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既然目的达到了,那有什么后果自然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
她那么努力的向自己的目标走,我就算不能帮她,至少也不能当个绊脚石。
好了,你也别纠结了,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
陆名瞪着眼睛看他,良久才恨声开口:“你当什么走无常,挖野菜去吧你!”
步峥忍不住笑了,随即又想起一事:“对了,她的品性,城隍爷也观察得差不多了,我虽然废了,但也别派人来看着她,若是被她发现,只会起反作用。”
陆名有气无力:“当初是你给她做保,说她人品贵重,城隍爷看重你也信任你,有你在,从没有私下派人监视或试探她,可是现在你……算了,我回去说,你放心吧。”
步峥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陆名的肩膀说了声“谢了”,就自顾自转身往楼上走,边走边道:“走时记得关门。”
陆名抬眼看着他一个人慢慢的走上楼,眼眶突然就有些发酸,他用力搓了搓脸,起身拿过帽子戴上。
想了想突然又冲楼上喊道:“你不做阴差,咱们也是朋友!你也别害怕,将来有那一天,我来接你,看看能不能整着把你送走!”
楼上传来一道带着倦怠的声音:“知道了。”
第224章 过来开会
夜半,一道小小的黑影跳过院墙,轻车熟路的跃上二楼露台,扒拉开露台门走进了屋里。
窗帘没有拉,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屋里倒也不算黑暗。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床上有人在安睡。
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踱到床边,抬头看了看,一跃跳上了床。
却见步峥身上还穿着晚宴时的衣服,只是脱了外套,就直接躺在床上,连被子也没盖,兀自睡得昏沉。
月光柔和了他的眉眼,也给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增加了薄瓷般的易碎感。
小黑用自己的爪垫拍了拍步峥的脸,步峥没有反应。
它知道步峥受伤未愈,睡觉会特别沉,很难叫得醒,只得绕到另一边咬起被子一角往步峥身上拖。
这样来来回回的忙活了好几趟,才终于用被子将人盖住。
就这么折腾,人都不醒,不过小黑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步峥这种程度的睡眠。
它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包好的“蚕蛹”,特别有成就感,回身走到他的枕头边将自己窝成了一个黑毛球,小小的呼噜声很快响起。
房间里静了下来,猫呼噜声不算。
过了一会儿,窗外的月色被乌云遮住,漆黑的夜色里,露台上缓缓落下一个鬼影。
他长发红衣,脸色带着死鬼特有的苍白,双手垂在身侧,身子平移向前,阴森森的朝着屋内移动。
露台门丝毫也挡不住厉鬼,他的身影如水波般轻动,轻而易举的穿门而入。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绿油油的猫眼。
岑云生:“……”
小黑:“……”
一鬼一猫面面相觑。
岑云生率先移开了目光,干巴巴的笑了笑:“小黑呀,你怎么过来了?”
小黑不能回答,见是个熟鬼,又放松的趴了回去。
岑云生走上前,细细看了看步峥的面色,轻轻叹息:“还是不太好,想是今天累着了。”
小黑的尾巴尖动了动,算是给他个回应。
岑云生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好,他这次是吃了大亏了。”
小黑的尾巴又动了一下。
岑云生继续跟它碎碎念:“尊者说,今天晚上他那个弟弟又堵着他胡说八道了,他父母在一边站着,连一句话也没有为他说。”
小黑抬起了头。
岑云生笑了笑,将手化成实体轻轻摸了摸小黑顺滑的皮毛:“刚才尊者要派一个人去教育教育那小胖子,季颜、公主和王玥都抢着去,最后这差事被王玥抢着了。
她刚才出发的时候兴奋极了,穿了最喜欢的白裙子,又仔细梳了头发,估计是又要去展示她拿手的飞头术了。”
小黑的胡子动了动,又把脑袋搭回了爪爪上,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还是看着岑云生。
岑云生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去?”
他回身在床沿坐下,压低声音:“步桓虽然蠢坏,但孩子的行为处事往往与父母息息相关。
若不是平日里耳濡目染,或是从父母的态度中得到了什么信号,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慢自己的亲哥哥,甚至视他为对手和仇敌?
这件事,根源在他的父母那里,那个娇生惯养的小胖子,王玥的飞头术够他喝一壶的了。”
小黑轻轻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它刚要翻个身继续睡,突然又抬起了头,看向露台门。
岑云生也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轻巧的翻跃进露台,推开露台门走了进来。
然后,一人一鬼一猫彼此凝视。
阮绵摸了摸鼻梁,缓步走进来,探头往床上看了一眼,眼睛扫过一红一黑的两货:“你们俩跑到这边开会来了?”
岑云生的贫嘴一点也不肯吃亏:“这不是正等着尊者来主持呢么。”
阮绵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起来淡定且从容:“他大伤未愈,第一天搬回来,我自然要看顾几分。”
床上的一鬼一猫认同点头,他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过来的。
阮绵看了眼岑云生:“刚才,我没有让你亲自去找步桓,是不是不高兴了?”
岑云生苍白细长的手指摆弄着衣带玩,闻言笑了笑:“当然不会,我明白尊者的用意,你怕我去,一时控制不住,重手把那小浑蛋打死了。”
阮绵轻轻点头:“步家父母看似温和,实则凉薄,步峥患病,他们就生了小儿子取代他,同理,现在步峥已经顺利长大,如果这个时候步桓出事,他们再生儿子想必是来不及,势必会将目光再次凝聚到步峥身上。
步峥现在已经自立门户,对步家产业无念,就算他想回去,也该是他自己自愿,而不是被人逼着回去。
就算步峥不理会,也终究是个麻烦,毕竟他们占着伦理纲常的便宜。
孝道辈份压人,无论最后怎么收场,都于步峥名声不利,”
她轻叹了一声,显得有些苦恼:“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又是法制社会,不能杀掉一了百了,既然除不掉,那步桓的存在就很有必要,至少能让他们不至于盯上步峥。”
岑云生也很惆怅:“我明白。”
说着,他站起身:“那尊者,我先回去了。”
阮绵点了点头。
岑云生见阮绵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打算,便走到外面从露台上纵身跳了下去,飘飘悠悠的回了隔壁。
阮绵这才站起身,看着步峥压住一半裹着一半的被子皱了皱眉。
她弯腰拉开被角打算帮他整理一下,又发现他连衣服都没换。
小黑摆了摆尾巴邀功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直接倒在床上睡,就帮他盖了被子!】
阮绵轻轻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温声夸赞:“小黑做事真细心。”
小黑就很高兴,它站起身【他现在一睡着就跟昏迷一样,很难叫得醒,正好尊者你来了,不如就先把他衣服扒了塞被子里睡,等明天他自己醒了再洗澡换衣服。】
阮绵侧头看他:“这不好。”
第225章 还我命来
小黑睁大了它那双圆眼睛【有什么不好?这段时间他住你房间,他换衣服什么的你还少看了?】
阮绵:“……”
她面无表情抱起小黑几步走到露台边,拉开门将猫往门外一丢:“做为一只小猫咪,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小黑:( ′?ω?)?
一阵寒凉的夜风吹过,小黑感觉冷风已经吹进了心里。
呵,见色忘友是吗?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还有什么是它不能看的吗?
这边一派和乐融融(?),而另一边的步家就不一样了。
步桓今天在自家大哥那里吃了瘪,回到家也一直摔摔打打,看哪里都不顺眼。
步夫人不轻不重的劝了他几句,他也是习以为常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在宴会上没吃什么东西,步夫人特地让人给他做了夜宵,吃完才上楼去睡觉。
步家原本属于步峥的房间已经被应步桓的要求改成他的专属游戏室了,只要一不开心,他就会进去玩一会儿放松心情。
他这会儿心气儿还是不顺,原想进去玩一会儿,步夫人却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告诉他太晚了,必须早些休息。
步桓知道自己受宠,也很作,但不会作得太过,因为他知道父母对他的爱是有条件和限度的。
他能在他们的容忍范围内作一作,但是不能超过那条线,否则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就像舍弃他大哥一样。
因此每当察觉到父母真正不悦了的时候,他就会变得乖巧一些,比如现在。
步夫人并没有疾言厉色,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母亲心情不是很好。
这是他这么多年对父母察言观色的经验。
【可能是被今晚步峥冷淡的态度伤到了吧?】
步桓一边乖乖走回房间,一边不无讽刺的想着。
等到收拾完毕躺到床上,他却有些睡不着。
步峥竟然是晏辰的幕后掌权人,他脱离了步家,偷偷创立了宴辰,短短数年就在宁城商圈有了一席之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如此优秀的大哥,越发将他衬托得像个草包。
怪不得父母今晚对他格外冷淡没有耐心。
呵,他们大概是有些后悔的吧?
后悔那么早就放弃了优秀的大儿子,没有想到被下断言说长不大的大哥不但顺利长大了,过几年说不定就能在商圈跟父亲平起平坐了。
只可惜啊,他们现在后悔怕是晚了,看今晚步峥的态度,不太像是欲擒故纵,又有他这么一闹,他这位好大哥估计就更不可能回来了。
父母以为是他们单方面放弃了步峥,却没有想过感情都是双向的。
有些人挥手可以去,但再招手时却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们才会心情不好。
可惜啊,他们现在就算是后悔,也只能捏着鼻子把心力和资源投在他这个草包身上了,因为他们现在没得选择。
说来也奇怪,同样的父母,同样的基因,为什么他和大哥的资质完全不一样呢?
可能是他们在生大哥的时候把智商点给用完了,轮到他的时候没墨了。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笑了笑。
既然已经生了他来取代大哥,那步家的一切就该是他的,谁也别想改变。
脑子里很乱,却又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东西。
感觉过了很久,步桓才终于有了些朦胧的睡意。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户上“啪嗒”“啪嗒”的轻响。
没有什么规律,声音也不大,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吹动,敲打在窗子上一样。
步桓刚刚有些混沌的脑子又重新清醒,有些烦躁的睁开了眼睛。
窗户拉着厚重的窗帘,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啪嗒”“啪嗒”的轻响却依然存在,并不是梦境或幻觉。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一直有,周围越是安静,这个声音就越是清晰,让人难以忽略,搅得人心烦。
步桓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终是烦躁的下了床,带着浓重的火气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虽然是夜里,但别墅区并不是一片漆黑,外面有路灯,院里也有夜间照明,窗帘一被拉开,外面的灯光顿时照射了进来。
步桓一眼就看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窗户。
那是一颗人头,长长的黑发挡住了脸,不知被什么东西吊在了他的窗外,风一吹,就轻敲在他的窗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动。
步桓无声的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尖叫,想要后退,可是两脚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根本无法挪动,嗓里也无法发出声音,好半天也只是发出“嗬嗬”的声音。
就在这时,窗外的人头动了,它缓缓抬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在黑发下若隐若现,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发出空灵幽怨的声音:“还我命来……”
步桓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人头,眼里充满了血丝,终于拔动腿脚后退了两步,一声尖叫也冲破了喉咙:
“啊!!!”
这突然而来的一嗓子穿透力极强,把窗外表演飞头术的王玥吓了一哆嗦。
然而尖叫声只持续了两秒左右就戛然而止,再一看,屋里的步桓已经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王玥眨巴了两下眼睛,眼见屋门被撞开,她只得放弃了表演到一半的飞头术,遗憾退场。
她也不管身后步家的兵荒马乱,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家。
一进鬼室,就见大家齐齐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舒阳的脑袋不结实,转头太急还把脑袋给转掉了。
方老六一脸嫌弃的帮他捡起来往脖子上一放。
舒阳不满的乱叫:“你给我放歪了!头发都乱了!”
把方老六气得差点又要重新给他脑袋揪掉让他自己捡。
燕阳羽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好像是在主持战前推演,他向王玥招了招手,一脸关切:“此去怎么样?可还顺利?”
王玥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郁闷道:“唉,别提了,我刚出场打了个招呼,头还没开始飞,那小子就晕菜了!”
公主很是同情她:“唉,这种最扫兴了。”
第226章 顺便带一口
王玥找到了共识:“是啊,我去的时候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还特地梳了头发!等我的头飞起来,头发就会很柔顺的在后面飘!可是正式表演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季颜也叹了口气:“你这还行,我那次刚往下滴了两滴水,还没打招呼,那坨五花肉就歇菜了,那才叫憋屈。”
公主重重点头。
岑云生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似笑非笑的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几句话就歪了楼,鬼室里再度变得乱糟糟的。
他听了一会儿,身形化作一股红烟,钻回了自己的牌位里。
燕阳羽倒是手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他听什么都津津有味,蹲树下看蚂蚁搬家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步峥醒来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他从床上坐起身,一阵凉意袭上了光裸的皮肤。
他低头一看,惊了一下,再一掀被子,还好,还剩了一件最小的。
屋里并没有任何人,昨天穿的衣服正搭在床边的椅背上。
他一扭头,在枕头上发现了一个黑毛团,脸上的神色马上轻缓了下来。
他回身半趴下来,用挺直的鼻梁拱了拱小黑软乎乎的肚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沙:“乖乖,是你照顾了我吗?难为你竟能解开皮带扣帮我脱衣服,怎么做到的?真是个可爱又细心的田螺小猫咪。”
田螺小猫咪睡得正香,懒得理他,只用一只肉垫小爪推开他的脸,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步峥被推开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温柔了,他轻轻摸了摸小黑的毛脑袋:“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甜虾猫饭好不好?”
听到甜虾猫饭,小黑的耳朵动了动,哼唧了一声表示准奏。
等小黑装了一肚子甜虾猫饭叼着饭盒回到隔壁的时候,阮绵正打算出门。
她看着吃得肚子滚圆的小黑,弯腰取下它嘴里叼着的饭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终于舍得回来了?”
小黑跳到椅子上坐好【他现在的情况,一个人搬回去还是有些勉强了,很需要我们的保护,派我去又安全又不显刻意,难道不是最佳选择吗?】
阮绵已经取出饭盒里晶莹剔透的水晶虾蛟和按她口味调好的蘸料自顾自吃起来:“他尚未痊愈,现在不应该一早起床做饭。”
小黑垂在椅子边沿的尾巴尖儿一动一动的【他说他饿了,想吃饺子,顺便给你带一口。】
阮绵垂着眼睛不停的嚼。
小黑看了看她【他本来是想亲自给你送来的,但他那个姓李的特助早早跑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人接走了,说是公司需要他,他要是再不去露个面,那个小李子就要自尽。】
阮绵脑中不由自主的浮起那个戴着眼镜一脸精英范儿的李溪闹着要自尽的画面,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快速吃完早饭,收拾了饭盒,她走到鬼室门口敲了敲门:“王爷,跟我走一趟。”
燕阳羽很快走出来,一双黑沉沉的死人眼看着她:“去店里么?”
阮绵摇头:“接了个熟人的活儿,店里冯玉去了,又有云生压阵,你跟我走。”
燕阳羽不置可否,跟着她一起去了车库。
阮绵那辆黑色的大G已经被阮承玉派人送过来了,小黑牢牢占据了副驾,燕阳羽坐到后座:“是什么麻烦的活儿吗?”
不怪他这么问,阮绵这个人比较喜欢独来独往,也就是这段时间出门才渐渐肯带上他,能特地叫上他的,一般不会是小事。
阮绵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自从出土,还没怎么出过宁城市区,今天带你出去玩,放心,不能把你卖了。”
燕阳羽信她个鬼。
阮绵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李明桥,就是曾家灭门案剩下的那个人,他联系我,想要他侄女的尸骨,骨头是你带回来的,你怎么想的?”
燕阳羽懒洋洋的:“那是人家侄女儿,想要就给他呗,骨头被我放店里鬼室镇着呢。”
阮绵又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那具白骨的情况与你有几分相似,都是被下了镇魂钉,不过她的这个只能算是失传重拼的简化版,小儿科又时间短,魂魄没能与尸骨融合,尚且能将魂魄抽出,投入轮回。”
燕阳羽整具尸体看着都不精神:“嗯,白骨怨气深重,又见过血开过杀戒,已经激起了凶性,只怕没有几分理智留存,放在我们那里有我们镇着还好,就这么放出去估计会成祸害。”
“嗯,李明桥想要再见她一面,我的意思是,让他们见一面,然后抽出李慧的魂魄送入轮回。”阮绵的声音淡漠。
反正她有现成的无常,送魂很方便。
燕阳羽点头:“尊者思虑周全,这是最好的法子,那个姓李的怎么出来的?”
阮绵:“他被特安局查了个底朝天,这人本事一般,在孔家就是个边缘人物,不怎么被信任,真正的脏事倒是没经过手,说穿了就是个受雇的保镖,那天晚上动手杀人的又不是他,查过了,自然就放出来了。”
燕阳羽的真·面瘫脸做不出什么复杂的表情,但若是仔细看,倒是能看出几分狡黠。
不过阮绵没有兴趣仔细看他。
她对这个碎嘴子八卦王爷早已经幻灭了,滤镜稀碎,第一次见面时的神秘感荡然无存。
车子越开越远,越开越偏,开上了乡村土道。
燕阳羽看着外面被车轮卷起的飞扬尘土:“你真打算把我卖了?”
阮绵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她并没有因为上了土道而减缓车速,转着风火轮开得飞快,她对这辆车真的很满意。
手机响了起来,她扫过一眼,上面显示着“步峥”。
她神情舒缓,按下接听,开了免提:“怎么了?”
步峥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大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阮绵手一抖,车子拐了个S弯,但语调却维持着平静没有起伏:“他找你什么事?”
“他说……说你今天过生日,问你要不要回家,嗯……问我们会不会一起回阮家。”这句话好像是烫嘴,步峥语速极慢,半天才说出来。
阮绵一脚刹车跺下去,没系安全带且正在凝神偷听的燕阳羽差点被甩到挡风玻璃上去。
第227章 她是什么意思?
还好小黑反应快,死死抓住了座垫固定住自己,才没有被拍到玻璃上变成猫饼。
阮绵对上一尸一猫同款幽怨的眼神,说了句抱歉,将车子开到路边又停了下来,这才把手机拿起来关了免提放到耳边:“你刚才说什么?”
步峥显然是听到了这边小小的混乱,但一直没有出声,耐心的等她回话,他有些迟疑:“你在忙吗?”
阮绵缓和了一下心绪,平静开口:“没有,你说说怎么回事。”
步峥这才开口:“小阮总说刚才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才会打给我,问你晚上回不回去,如果回去,阮夫人准备亲自下厨。”
打不通?
那可能是正好钻哪个隧道信号不好,阮绵的眉头皱起。
算算日子,今天确实是她的生辰。
不是原主,是她自己的生辰。
当初挑明身份后,方莹雪就开始各种问她以前的事情,包括生日啊,从前长什么样子啊这类种种,她总是有很多问题。
只是没有想到,她随口说出的以为无人会在意的生辰,方莹雪竟然记住了,并准备亲自下厨为她庆生。
这件事很让人感动没有错,但是……
大哥为什么要给步峥打电话啊啊啊啊!
阮家人是提过让她带步峥回家的事,不过她一直没说,没想到她那便宜大哥把电话打到人家那里去了!
她的一只手依然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抠着方向盘的纹理,微垂着眼睫,语调柔和:“我现在不在城区,出一趟活儿,晚上尽量赶回去,那你……晚上有空吗?”
步峥那边顿了一下才问:“我也要去吗?”
阮绵还是在无意识的抠方向盘:“我爸妈早就说要请你到家里吃一顿饭,正好大哥今天说了,你有空么?”
那边响起不知什么东西掉地上“噼哩啪啦”的声音,步峥的声音随后传来:“啊……有……有的。”
阮绵微一皱眉:“怎么了?”
步峥的声音有些含糊:“没事没事,文件掉地上了,那……那我晚上……晚上穿什么合适?需要正式一些吗?”
阮绵清了清嗓子:“穿什么都行,自家人,什么都合适。”
“行,行。”步峥挂电话的时候点错了好几下才把电话挂掉,好像手机咬手一样将它远远的放在了一边。
他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的趴在了桌子上。
桌上原本堆积的文件散落一地,一边用来提神的咖啡也洒了,周围一片狼藉。
阮家家宴叫他过去……
她是什么意思啊?
他以为他的心意表露得很明显,之前也试探过,阮绵那么聪明,她不可能看不出来的,可是她一直回避。
如果你问别人问题的时候,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就已经是答案。
阮绵回避就是答案。
他原本以为阮绵是修行者,而他就算不是,死后也是个阴差,大家都可以长久的存在,自然就可以长久的相伴,所以对于自己的心意从来没有遮掩过。
那次受伤时,他意识消散前最后想的就是后悔没有直接表明心意,所以当他还能醒来时,以为自己大难不死,混沌的脑子想着先前的遗憾,第一时间就想挑明。
但是阮绵没有搭茬。
那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刚刚重伤苏醒就直接表白,如果她不喜欢自己,岂不是会觉得很为难?
于是他止住了话头没有说下去,但心里依然存了希望,盼着日后。
尤其是发现自己被阮绵带回了家里近身照顾,心中不是没有窃喜的。
虽然阮绵待他的态度一如从前,并看不出什么不同,他也并不气馁,毕竟来日方长。
直到后来他去见过城隍爷,知道自己的魂魄伤损几乎是好不了的。
他不能再做走无常,死后也不能做阴差,他只有这短短的一世,短到不知哪一天就会结束的一世。
对于修者来说,他的一世太短了,几乎就是昙花一现,他再拉阮绵下水,只能徒增伤悲。
他想着,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数,想着幸好阮绵不喜欢他。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是另一回事,他能维持表面平静,心里的希望却已经散了,支撑着内里的精气神也随之散去了。
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
时隔多年,这种头上悬着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没什么牵挂的坦然,多了一丝小小的不甘。
可是今天,阮承玉打来了电话,语气虽有些生硬,但也颇自来熟,还说了晚上一起回阮家吃饭。
他打给阮绵,阮绵竟也同意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