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没有打他。
步峥的心花有些个怒放,埋在阮绵肩头的唇角微微翘起,哪里有心灵受伤的样子?
阮绵当然能感觉到步峥的小动作,只是这倒霉孩子今天心情不好,她没有在意,反而觉得这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惹人心怜。
他在试探,他害怕被推开。
一个为了她命都能豁出去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阮绵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现在步峥的精神还是不济,步家那个小胖子不该来招惹他。
今晚让他浅浅见个鬼吧。
李溪暗中观察到了老板和老板娘的行踪,看了一眼,马上转过身去,以身挡在那个角落的前方防止有人过去。
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表情淡定。
【呵呵,老板,为了搭着老板娘的肩,身子都弯成弓了,腰不累吗?你离不离谱。】
步峥不觉得离谱,步峥很开心,弯成弓也乐意。
谢星驰跟着谢文昌进来,一进场就左右扫视寻找着阮绵的身影,却是遍寻不获。
他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帘。
没来吗?不是说会来?
没关系,师父性子喜静,不爱来也正常。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跟着谢文昌到处应酬。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营,谢星驰已经完全得到了谢文昌的信任,还没有毕业,就已经在谢氏内部混了个脸熟,内部员工和高层几乎都默认了他就是谢氏的“太子”。
面对这种事,宋嫱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她几次明里暗里的下手,都无法伤到谢星驰的一根头发。
她买通了学校里的一些不良学生让他们霸凌谢星驰,结果一个照面就被谢星驰打得妈都不认识,对方家长闹到学校,查到的也是对方先动的手,又有谢文昌出面替谢星驰撑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校内拿他没法子,学校之外的种种“意外”也都被一一化解,谢星驰保命手段太多,很多危机都是神奇的化解,宋嫱几乎奈何不了他,从谢文昌这边下功夫,想给谢星驰上眼药竟也不容易。
谢星驰看着不声不响的,在她的那些话术面前竟也毫不示弱,甚至还能反弹回去,让她吃个哑巴亏。
总之这一段时间以来,她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些手段竟然节节败退,甚至几度被谢星驰带进了沟里,在谢文昌面前崩了人设,引起了谢文昌的反感。
对于她来说,什么情啊爱的确实没用,她不爱谢文昌,可她不能失去谢文昌的宠爱,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谢文昌。
谢文昌可以死,但不能活着厌弃她。
眼看着自己在谢文昌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成了谢星驰的对照组,在惨烈的对比下,不知挨了多少骂。
她在情急之下,竟私下在儿子面前说出“还不如赶在谢星驰完全站稳脚跟之前一不做二不休,到时她这个合法妻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否则等谢星驰掌了谢氏大权,她们母子的好日子就真的到头了。”这种话。
她那个儿子是个行动派,一听他妈妈的话觉得有理,转脸就在谢文昌的车子上动了手脚,想让他出点“意外”。
结果当天谢星驰也上了那辆车,意外是出了,但人没事,谢星驰在危急时刻将他老爹护在了身下,父子俩有惊无险。
谢文昌最初对谢星驰还有些疑虑,怕他对从前的事心存怨恨,对他几番试探。
谢星驰从未掩饰过他对从前父亲的“忽略”有怨,偶尔会耍点小脾气,也不怎么愿意给谢文昌好脸色。
不过这反倒让谢文昌放下了些心,如果他一来就毫无芥蒂的表演孝子,谢文昌反而要怀疑他别有用心。
经过这一次的事后,谢文昌却是连这点疑虑都没有了,这段时间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明摆着是想将手里的人脉都交给他。
宋嫱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她那蠢出生天的儿子气了个半死,却也只能咬死不承认车子出事与她们母子有关。
谢文昌在谢星驰轻飘飘的几句引导下怀疑到了宋嫱的身上,只是一时还没有抓到证据。
事关老命,他那点男人的自信终于被打破,撕开了“宋嫱爱他不能自拔”的迷雾,她从前的那些手段也就无所遁形。
现在谢家内部正是最鸡飞狗跳的时候,谢文昌经历过一次来自枕边人的生死算计,看谁都像不怀好意,敢信任的只有这个救了他命的儿子。
毕竟血浓于水,哪怕儿子心中有怨,面对危险,下意识的还是想要护住他。
他再一次感叹,到底是沈晴所出的孩子,像他的母亲一样重情重义,不像某些人眼里只有钱。
第220章 不稀罕要
经过那次的意外,父子俩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谢星驰再给谢文昌甩脸色,谢文昌也不生气,反而百般哄着,过了一段时间,谢星驰也就软化了。
谢文昌很满意,觉得是血浓于水,自己用真情打动了儿子。
见儿子跟他一条心了,他才终于开始让他接触利益中心的干货。
谢星驰乖顺的跟在谢文昌的身后,掩住了眼底的冷光。
那次的车祸不管是不是宋嫱做的,最后都只能是她做的,她那宝贝儿子亲手铸成的大黑锅,她不背也得背。
人啊,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他只在阮绵的店里待了那么短的时间,竟然就习惯了那种不用算计提防、自由舒心的日子。
再回谢家,只觉得每天都压抑得喘不过气。
幸好还有小黑隔三差五的过去陪陪他,否则日子一定会更难熬。
谢星驰安静的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
没关系,快了,就快了。
正有些出神间,宴会厅内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纷纷看向事故中心,却是今天的主角,马上就要宣布订亲的未婚夫妻。
阮绵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站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步峥刚才被人短暂的叫走,不一会就又跑了回来,迅速找到她的方位,站在她身后一起当围观群众。
只见一个粉裙女孩杏眼含泪,满是委屈的拉着洪志泽的袖子,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洪志泽明显焦头烂额,而他的未婚妻萧慕依却是两手抱臂,一脸事不关己的看戏姿态。
粉裙女孩眼中泪珠晶莹,却又满脸坚强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所以,你之前说会永远对我好,都是骗我的,是吗?”
洪志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未婚妻,伸手拨开了女孩的手,顶着双方父母锐利的眼神,提高了一点声音,不知是说给看热闹的众人听,还是解释给萧慕依听:
“苏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有联系,今天是我的订婚宴,你要是来祝福我的,我欢迎,如果不是,就请回吧。”
苏瑶单薄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泪终于滚落了下来,她咬住微微发颤的唇,将那柔嫩的唇瓣都咬出一排小小的牙印。
她轻轻的笑了两声,泪光盈盈的眼睛在两位新人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眼,惨笑道:“好,你有了家世相当的未婚妻,我们当初的一切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
你忘了不要紧,我不会忘,我们的过去、那些回忆,有我一个人珍惜就够了。
你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碍你们的眼,祝你……”
她双唇发颤,声音带着变调的哭腔:“新婚快乐。”
洪志泽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萧穆依一语不发的看着他,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阮绵的眼睛将苏瑶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带了一点兴味。
步峥站在她的身后,注意力倒是没在那边,只是淡笑着看她:“这么感兴趣?”
阮绵微微歪头:“那个女孩……有点意思。”
谢星驰终于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颊边一个小小的梨窝若隐若现。
阮绵眼角余光扫到了小谢,向他摆了摆手,继续看热闹。
苏瑶小脸惨白,眼眶通红,见洪志泽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意思,咬牙扭头就向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子微微一晃就跌倒在地。
洪志泽脸色一变,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的扭头去看萧慕依。
萧慕依唇角笑意未变,见他看过来,还向苏瑶的方向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他去扶人家一下。
洪志泽站在原地,脸色几经变换,明显是在天人交战。
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苏瑶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摇摇欲坠。
她回身看向洪志泽,眼中再次滑下泪来,声音很轻:“洪志泽,从今天开始,我的一切,与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细白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再次重复:“一切……都与你无关,它……也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她再次转身,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洪志泽在她手抚上肚子的时候脸色再次一变,目光骇人,面目都狰狞了。
眼见女孩单薄的身影就快要走到大厅门口,他终于忍不住,几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苏瑶的胳膊。
苏瑶似是一惊,马上开抬挣扎:“你放手……既然你已经不想要我了,就放我走……”
洪志泽轻而易举的就压制住了她微弱的挣扎,回过身对萧慕依道:“慕依,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但你放心,婚我会结的,只是……”
萧慕依唇角的笑意消失,她穿着昂贵的礼服,踩着恨天高,一步步的走到洪志泽的面前,直接将求婚戒指摘了下来,手一抬就丢在了地上,在变得落针可闻的宴会场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她描画精致的红唇轻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这个婚在我这里并不是非结不可,更不是非你不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既然你有那么多的前情未了、有那么多的回忆要去珍惜,就别想着结婚的事了,倒弄得好像是我在横刀夺爱、棒打鸳鸯似的。”
她目光大胆的在苏瑶平坦的小腹处溜了一圈儿,语含讥讽:“我们俩从确定关系到订婚也有几个月了吧,她这还没显怀呢,你们玩儿得挺花啊。”
洪志泽呼吸一窒,眼神变得躲闪。
萧慕依红唇一勾,语气轻飘飘的:“我萧慕依并不愁嫁,被人玩儿烂了的男人,我也不稀罕要。”
洪志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双方父母的脸色也是各有各的难看,只是一时没有插言。
洪志泽反复咬了咬牙,但今天终究是他理亏,最终也只是道:“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萧慕依冷冷一笑:“话说得难听,总比事做得难看要好些。”
她看向垂着头的苏瑶,又笑了:“这位苏小姐一直说不纠缠,结果走了这么半天硬是走不出去,知道的这是个宴会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撒哈拉大沙漠呢。”
“噗……”一声憋不住的喷笑声响起,接着像传染似的一个又一个的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闷笑声,大多是女人的声音。
在场洪家人脸色难看得跟锅底一样,洪志泽更是脸色铁青,忍不住看了身边的苏瑶一眼。
苏瑶小脸一白,嘴唇发颤,却终是没有说什么,满含隐忍的眸中又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并没有接话,只是幽幽看了洪志泽一眼,又咬着唇将头扭到了另一边,看起来像是不屑解释,被洪志泽抓住的胳膊又向外抽了抽,但依然没能抽得出去。
在场的男士有很多目露不忍之色,甚至有一个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被身边的女伴狠狠的将腰间软肉扭了一圈,顿时疼得面目扭曲,心里刚升起的那点绮思全散了个干净。
洪志泽看着苏瑶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他胸膛起伏了几次,又看向萧慕依:“慕依,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说话这么咄咄逼人。”
萧慕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从前也不知道你做事这么恶心啊,心里有人,你跟我求什么婚?一个吃着碗里瞄着锅里的劈腿怪,还真当自己是忍辱负重的情圣了?
还我放心,我放什么心?别说咱俩的情份还没到非你不嫁的地步,就算到了,你给我搞了这么一出儿,你觉得咱俩这婚还能结?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收破烂的吗?”
被萧慕依骂得狗血淋头,洪志泽的脸面实在挂不住,低喝道:“我又不知道苏瑶会来!而且我都说了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你还想怎么样?”
萧慕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不知道她要来,但你想要跟她走啊。”
洪志泽咬牙:“我说了我会回来结婚!”
萧慕依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你好自信啊洪志泽,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肯回来啊?
大清已经亡了兄弟,你清醒一下!你不会真的以为咱俩这婚还能结吧?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萧慕依的爸爸干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斥了女儿一声:“好了依依,别得理不饶人的。”
洪父几番运气,厉声喝道:“阿泽!你还不松手!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场合!”
洪志泽脸色一变再变,手上的力气慢慢松了。
苏瑶的脸色更是难看,身体也更加摇摇欲坠。
只是这次虽然摇,却没有再跌倒。
萧慕依嗤笑了一声,款款走到自己父母面前,伸手挽住了萧父的手臂,转身就要离场。
洪父却是上前两步拦住了他们:“慕依,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好歹给阿泽留几分面子,这件事,洪叔叔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萧父拍了拍女儿的手,止住了她的话头,自己接过话茬:“老洪啊,面子嘛,是双方的事,不是我萧家不给你面子,是志泽这孩子做事太不成熟,实在是没给依依面子啊。
他今天闹这么一遭,明天谁不知道依依头上万丈绿楼平地起啊,我家依依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惹了一身腥,她才是最冤的那一个,不是吗?”
洪父脸色变了变,勉强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又被萧父轻拍了下肩接着道:“不过老洪你也不用太忧心,亲家结不成,咱们倒也不用闹成仇家。
志泽是个有本事的,娶媳妇的事根本不用我们老一辈的跟着操心,自己不就都张罗好了么?
要我说,今天的场地也别浪费,你不但能有儿媳妇,甚至可以连孙子都一并有了,这对你也不是坏事啊。”
他说着,不容拒绝的拨开了洪父,带着妻女离了场。
洪父的脸色漆黑,额角青筋都起来了。
满场窃窃私语,宾客一时不知该去还是该留。
很快的,陆续有人告辞离开,阮家和步家也先后走了。
好好的订婚宴变成了一场闹剧,面对父亲喷火的眼神和弟弟戏谑的目光,洪志泽到底没敢再留苏瑶。
苏瑶白着一张小脸儿,撑着那坚强的一格电量摇摇欲坠的走了。
之后洪家要怎么闹腾阮绵不关心,热闹看完,她也要回家了。
她今天是跟阮家人一起来的,因为穿了条礼服裙子,不方便开车,车就放在阮家了。
跟阮家人告了别,她打算跟步峥的车回家。
刚走出宴会厅大门,后面突然响起一道女声:“步大哥!”
两人回头,就见一个一身香槟色礼服、身形纤瘦的女生踩着细高跟一路小跑过来。
见步峥回头,她脸上的笑容更大:“步大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步峥细细辨认了一番她妆容精致的脸,无果,于是认真询问:“请问,你是哪位?”
女生一愣,万没想到他竟会不记得她了,但很快又强笑道:“我是姜絮啊,就前段时间,兴阳山。”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满面的担忧:“听说你受伤很重,一直在养伤,所以……你是伤到了头,失忆了吗?”
阮绵努力将头扭到另一边,差点笑出声来。
步峥也有些无语,这姑娘的想象力挺丰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失忆?
姜絮这人他当然记得,但当天形势紧张,那六个人的长相他只是胡乱记了个大概。
他对姜絮的印象就是一直哭一直哭的粉裙子。
原本记得就不清,今天场合正式,姜絮又化了妆。
她虽然不能说化妆如换头吧,但也与那天惨白着脸哭肿了眼睛的狼狈样子相去甚远,他哪里还能认得出来。
见步峥没有失忆,经过提醒就想起了她是谁,姜絮有些高兴:“那天的事,我们大家都很感谢你,本来是想着找机会大家聚一下当面谢谢你的,但是我们联系不上你,又怕耽误步大哥你养伤,就一直拖到现在。”
第222章 碎掉的玻璃瓶子
步峥怕阮绵等得不耐烦就不肯坐他的车了,急于结束谈话:“谢就不用了,我也是为了自救,大家各自好好生活吧,我……”
姜絮却是情绪激动,猛的上前一步,将他后面的“我就先走了”给堵了回去:“不!如果不是因为带了我们这些累赘,步大哥你一个人走的话一定很容易,至少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们都知道的!”
步大哥不知道,步大哥感觉很头痛。
他再度偷眼去看阮绵,见她的食指正在自己的手臂上无意识的轻敲,知道她这是已经开始无聊了,马上严肃的开口:
“这件事就不用再说了,谢也不必,带你们出去只是顺带,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嗯,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下次见。”
他这一次语速很快,绝不容人打断,说着,礼貌的点点头,想要扯一下阮绵的袖子,又发现她穿的裙子没有袖子,只得拉了一下她的手腕,转身快步走了。
姜絮明显还有话要说,她“哎”了一声,追了两步,却发现那人看着不急不忙,实则走得飞快,转眼就走不见了。
她遗憾的看着那道迅速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哝了一句:“跑什么呀?”
由于步峥的身体情况不太稳定,不适合开车,今晚是有司机的。
阮绵上车一看,还是个熟人。
陆名将头上的鸭舌帽向上顶了顶,笑眯眯的打招呼:“阮小姐,又见面了。”
阮绵记得他,上次步峥被孔家劫持,帮忙半道截过车,还跟去了山谷的那个朋友。
她轻点了下头,说了声“幸会。”
陆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司机,专心开车,完全不理身后的人和事。
步峥跟阮绵一起坐在后座,他单手支着头,懒懒的开口:“你今天格外关注那个姓苏的女孩,是有什么问题吗?”
阮绵轻挑了下眉梢:“她确实不太寻常,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会魅术。”
步峥一愣:“什么?”
阮绵眼中带着些兴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怎么高明,但确实是魅术,就在她的那双眼睛上。”
步峥正了神色:“你是说,她像冯玉一样,有天赋瞳术?”
阮绵却是摇了摇头:“不一定,天赋瞳术稀少,哪能随便就碰到一个?除了妖族之外,人族的大多瞳术都是后天练就的。
今天那个女孩离得远,瞳术施展也不多,尚不能确定是不是天赋瞳术,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跟冯玉的肯定不一样。
冯玉的瞳术也有魅惑能力,但她的魅惑是迷乱人的心志,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跟今晚这个女孩的魅术是两码事。”
她微微偏头看着步峥:“你难道没有觉得她特别的楚楚可怜,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保护欲么?”
步峥神色严肃的仔细回想,却连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遂认真回答:“没觉得。”
阮绵无奈:“那是你没有注意看她。”
步峥点了点头,这倒是。
他就没仔细看,所以他的感受无法当做这种瞳术效果的参考。
他想了想:“既然她身负魅术,那洪志泽今天的不理智就好理解了,他与萧家大小姐感情不深,心本就是偏的。
不过这婚事没结成,对萧家小姐不是坏事。”
阮绵点头:“魅术惑人心神,有心算无心之下,男人确实难以抵抗,但就像萧大小姐说的,心上有人,何必再去祸害别家,无非是既想要真心相爱,又想要门当户对,贪心不足,就怕他最后什么都要不到。”
步峥单手指节无意识的按揉着太阳穴:“真心相爱和门当户对,无论他要到了哪一个,将来都会后悔,要不到的那个就成了心头放不下的执念,这样闹一场也好,免得一连祸害两个女孩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还有人母胎单身,无人问津,他却一下子祸害了两个,打死算了。”
阮绵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
由步峥已经恢复了很多,不再那么嗜睡,不方便再留在阮绵家里,今天已经搬了回去。
将阮绵送到家门口,陆名将车子开进了步峥的院里。
一段时间没住人,屋里显得格外冷清。
步峥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在一楼的沙发上坐下来,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看着跟进来的陆名,低声开口:“很晚了,你不回家?”
陆名的脸上却没了在外面的嬉皮笑脸,显得有些冷:“你今晚见过城隍爷,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步峥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轻轻闭了闭眼睛:“还能怎么办?这样不是挺好的。”
陆名直接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冷笑:“挺好的?你以为我没听见吗?城隍爷说了,你的魂魄都被炸成散装的了,一旦脱离肉身就很难聚魂,连无常的行头都装不住你,走无常自然是做不得了。”
步峥没动,也没说话,面容平静无波。
他当时是因为岑云生和燕阳羽合力压制才勉强没散魂,又有阮绵火速将他强召回肉身并画符镇住,又喂了保命丹药吊住生机才保住一条命。
但魂魄损伤不可逆,有肉身禁锢还能活,最多就是病歪一些,一旦离了肉身庇护,很快就会散开,就像一个碎了的玻璃瓶子,有模具装着还能是个瓶子的样子,模具一撤就会散落一地。
陆名又站起身,如困兽一般乱走了两圈,又猛的一回身:
“当初城隍爷就说过,你是因为魂魄缺了一角,才总是无意识的离魂试图去找全,他老人家反复与你说过!你与他人不同,与人相斗,能跑则跑,不能硬碰,你为什么不听!”
第223章 不当绊脚石
他咬着牙根,额角青筋直跳,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明知道自己的短板,碰到那鬼珠不但不躲,还主动往上撞!
那鬼珠是什么东西?那是山鬼一身精气所在!就算是真正的八爷在场也不会去硬接,别说是魂魄本就缺失的你!
要不是有那身无常的行头、要不是你自己一身功德替你挡灾,你连渣都剩不下!你是嫌自己活得长了是吗?!
你知不知道散魂是什么意思?
散了!没了!
你连轮回都没有!
将来我踏马想把你接引到地府去都不能!
你还有心思给你那对象做小饼干!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步峥看着两只耳朵都恨不得往外冒蒸气的好友,安抚的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好了,气大伤身,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常人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轮回,不都以为自己只有一世?正好我以后晚上不用上夜班,也挺好的。”
陆名不肯坐,他甚至又开始冷笑:“挺好的?我们做走无常的,只要不犯错,死后当个阴差,也算是用打白工换个铁饭碗了。
你是八爷亲自定下的人,将来跟他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现你不仅铁饭碗砸了,万一再离魂,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你别忘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离魂是因为魂魄缺失,这个问题解决不了!
之前做走无常,你得了八爷庇护,魂魄凝炼,还能随心控制,可是现在你魂魄虚弱,必然还是会无意识离魂,到时候你魂魄一离体就没了!”
步峥伸手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带着休温的镇魂玉掏出来展示给他看:“我有这个,离不了魂,放心。”
“我放心个屁!”陆名暴跳如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都不着急的吗?我……我那天不该走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
步峥再次轻叹,支着身子坐起来,抬着眼睛看他:“这世上谁能‘早知道’呢?我们走无常的本职任务就是接引死者,你当时有了任务,怎么能留下来?左右现在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去想这些事了。
再说我从小就知道我会离魂,随时可能再也回不来,现在不过是回到了原点,也没什么可怕的,你知道的,我在世上牵挂不多。”
陆名一愣,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你那刚追到的女朋友也不牵挂么?到时候你没了,人家多伤心。”
步峥手肘支在膝盖上,微微垂下了眼睫:“我没有追到她啊。”
陆名又愣了:“不是,哥们儿,你好歹是为了英雄救美才搞成这样的,她都不感动的么?”
步峥低声笑:“感动就要以身相许?你是哪朝的思想啊?”
陆名抬手摘了头上的鸭舌帽,用力抓了抓全是自然卷的头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可能啊,我觉得……我觉得她对你肯定不是完全没感觉啊!
当时在山谷,她还因为孔家那女的抓你帮你出气呢,有感情基础,再加上你这不要命的一下子,她还不感动得稀里哗啦?”
步峥几乎要笑倒在沙发上,见着陆名马上要恼羞成怒才又正了神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心志很坚定,对于自己想要走的路也坚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
她对我可能是有一点不同,但她不会因为这点不同而走偏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