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敛眉想了想,对冯时道:“你身上可还有护身符?”
冯时:“有的!大师给了我六张符,我、我老婆儿子和我妹妹各带了一张,还有两张收在家里,我身上原来的那张符在出事后化成了灰,我老婆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把家里那两张全带过来给我了。”
阮绵点头,走到病床边对魏婉瑜道:“伸手。”
魏婉瑜听话的伸出手,摊开掌心。
阮绵指尖灵力流转,在她的掌心写了个“临”字:“握着这只手,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冯时,若有危险便向对方展开。”
给冯时留下又一重保命手段,她才转头对冯玉道:“想办法带我去看看那个死了的司机。”
第13章 一个纯路人
冯家兄妹这会儿已经完全变成了阮绵的脑残粉,对她的话不会提出丝毫质疑,魏婉瑜也当即握拳,生怕那字跑出去。
冯玉马上带阮绵出了病房,一秒钟都不耽搁。
那个司机死的很惨,胸腔都塌了,脸也像被大锤砸过,看不出本来面目。
面对形象如此不美丽的尸体,冯玉难免有些害怕,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吵醒什么似的:
“他突然冲过来撞了我哥的车,车头都撞废了,人当场就咽了气。
警方初步认定是意外事故,对方全责,我让人紧急调查过,他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无冤无仇的,近期账户也没有大额变动,就好像……一个纯路人。
不过时间仓促,现在查到的只是表面,再深的东西就需要更多时间。”
阮绵伸手在死者眉心一挥,指尖带着玄妙的轨迹快速在空中划过,一个金色的符文一闪即逝:“既如此,再查下去意义不大,他想来真的只是个纯路人。”
冯玉还是不敢看死者,只是低声道:“那他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
阮绵偏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意外,是驭鬼术。这人额心还有不属于他的阴气尚未完全散去,他是被鬼迷了眼,控制了心智,当刀使了。”
冯玉愣住:“什么?”
阮绵转过身正对着她:“你的那位夫君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心狠手辣,以我猜测,他想必最初是想迷住你兄长来制造‘意外’,但你兄长贴身带着护身符箓,阴鬼近身不得,这才临时寻了他人想要将其撞死。”
冯玉倒吸了一口冷气,愣愣的扭头看向那死者,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竟然……他怎么敢……”
阮绵已经抬步向外走:“此人已视人命如无物,若不除之,恐生大患。”
走到外间,远远的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哭嚎。
一个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女人一手拉着个小孩子,一手扶着个哭得站不住的老太太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走。
短短的一段路,却隔出了生与死的距离。
旁人眼中的一个普通路人,却是那老人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儿子、是那妻子每每提起都要弯弯唇角的灵魂伴侣,更是一个稚嫩的小心灵中顶天立地的父亲。
那是人家家里的顶梁柱。
一个藏头露尾的卑劣之徒,一场谋财害命不成便恼羞成怒的蓄意报复,让这个本该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家在顷刻间崩塌了。
冯玉亦步亦趋的跟在阮绵身后,与沉浸在灭顶悲伤中的三人擦肩而过。
她不住的回头去看那三人的背影,苍白的脸将眼眶衬得更红,吐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该死。”
阮绵脚步不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冯玉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子割自己的喉咙,随着气息带上一阵阵腥咸:
“可是他本人根本不出面,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就算是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根本定不了他的罪,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渣受到惩罚?”
她长到这么大,从未感受过如此鲜明的恨意、从未如此的痛恨过一个人。
就算她少年遭难,与哥哥相依走过无数痛苦无助的艰难岁月,也从未怨恨过世道不公,就算初恋遇到个喜欢玩弄人心的渣男,她也只是远离,依然对生活充满热爱。
可是对于邱泽,她却真的恨了。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与这样一个恶鬼共同生活了近两年就觉得恶心。
她为自己曾真心的爱过他、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想法难受,恨不能穿越回去一巴掌扇醒自己。
能够遇到阮大师这个贵人,是他们兄妹运气逆天命不该绝,大师替他们化解了家破人亡的灾祸,给了他们可以保命的护身符,这才让哥哥得以逃出生天。
如果今天她大哥身上没有那张护身符,她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就会变成一具破烂的尸体。
这样子跌跌撞撞奔来的就是她和她的大嫂、侄子。
是她识人不清,给家人招来横祸,现在里面躺着的人也被无辜卷入。
看着这亲人断肠的一幕,冯玉心如刀绞,整个人都晃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脚。
阮绵停下脚步,侧头看了看她,语声依旧透着淡漠:“冤有头债有主,世间最肮脏恶毒的永远是人心。错的不是被盯上的猎物,而是操刀的恶鬼,莫要入了迷障。”
冯玉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眼神逐渐清明:“是,大师,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快到病房时冯玉才再次开口:“其实他最想杀的人应该是我,只是我哥命令我这段时间必须待在他家里不许出门,他才会对我哥下手。”
她看向阮绵,一向温柔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狠戾:“大师,如果我能把他引出来,是不是就有法子抓他了?”
阮绵倒是有些奇怪:“你不怕他?”
她一直认为这个女人胆子挺小的,被人下个咒就吓得浑身发抖,她哥出个事都快撅过去了,甚至连个死人也不敢看。
冯玉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怕啊,怎么不怕,可现在我只要一想到他还好好的活在某一个暗处伺机而动,我就寝食难安。”
她抬起头,第一次定定的直视阮绵的双眼:“千日防贼终究不是办法,只要他还在逍遥,我们家就永无宁日。”
阮绵又看了她两眼,点点头抬手推开了病房门。
看见里面的景象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只见魏婉瑜像个大战士一样,左手握着右手腕,扎着马步守在床前,脸紧绷着,精神高度紧张。
冯时坐在床边,一手拽着她的后衣襟,一手偷偷摸摸的试图神不知鬼不沉觉的将一张符纸贴到她的后背上。
看到进门的是阮绵,魏婉瑜猛的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幸亏冯时从后面托了她一把才没有摔一跤。
冯时扶住了老婆,眼睛亮亮的:“阮大师,您总算回来了!”
冯玉慢了一步,连忙走进来:“怎么了?”
魏婉瑜后退了一步坐到床边,声音有些低沉:“刚才,来了一个医生,直冲冲的过来就要给他扎针,我总感觉那医生脸色不对劲,问了一句是什么药也不理我,我起了疑心,就挡着不让他靠近老冯……”
她似乎是还在后怕,声音有些不稳,说几句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冯时伸手拍了拍她,接过话头:“小瑜上手一拦,那医生就突然狂暴了,直接举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药的针筒往我身上扎,我媳妇直接伸手向那医生拍了一掌,那个医生直接飞出去,摔在地上好半天才起来。
起来之后就跟失忆了似的,问我俩他怎么在这儿,我媳妇继续质问他刚才要给我扎什么针,他就懵了,说我今天根本没有下任何药,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冯玉听得脸色愈发难看,扭头看向阮绵:“还是那个驭鬼术吗?我嫂子那一掌是将鬼打出去了?”
阮绵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吧,御鬼上身,傀儡术。”
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
魏婉瑜摊开自己的右掌,掌心在阮绵写完字后那种热热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她还记得自己一掌推出,其实与医生的身体还有一些距离,根本就没打到医生身上,那医生却好像遭到了重击,整个人都倒飞出去,摔出去好远。
刚才她一直在害怕,怕再有人来伤害她家老冯,根本想不到那么多,这会儿安全了,稍缓过些劲儿来再去回想,只觉得这种经历简直太奇妙了。
她愣愣的看着阮绵,目光中的火热与冯家兄妹如出一辙。
阮绵:“……”
出了这种事,魏婉瑜也不让冯时在医院观察了,收拾收拾就给提溜回了家。
至于冯玉说的以自身为饵引出邱泽的想法被她哥嫂无情的驳回,并扬言她若敢私自行动就男女混合双打,打断她的腿。
冯时说:“鬼我确实没法子,但人我还没法子么?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着急想让我死?只要他还要吃阳间的饭,我就有法子治他!退一万步说,你哥我还活着,用得着你去冲锋陷阵?”
黑化版的冯玉眼神阴郁,还想再说些什么,冷不防被魏婉瑜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还敢顶嘴,听你大哥的,反了你了。”
于是冯玉被迫停止黑化,蔫头蔫脑的跟大哥一边一个被自家大嫂揪着耳朵提回了家。
诚如冯时所说,邱泽最近的生活不太好。
他是单亲家庭,父母早年离异了,他跟着母亲一起生活。
他母亲后来又有过一次婚姻,但也是以失败收场,后来就心灰意冷,一个人靠打零工把他养大。
大学毕业后,他成了个普通的上班族,跟冯玉结婚之后,通过冯玉的关系进了冯时的公司。
那摄灵咒主要是为他的母亲借寿,吸财运本就不是主体,又隔了一层,生效很慢,直到今年才渐渐显出效果,气运一来,他随便搞一些风投都很赚。
他用赚来的一部分钱盘了个酒店,打算以此起家,公司那边渐渐不怎么去了,就是挂个名,主要精力都投进了酒店那边。
身边很多人都劝他步子不要迈得那么大,可他心里有底,有了冯时的气运,他无论做什么都绝不会赔钱。
果然,酒店刚刚开业,营业额就极其惊人,一下子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让他人艳羡不已。
只可惜酒店开业不久,还未回本,摄灵咒就破了。
术法一破,他妈妈马上就发急病去了,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含泪给母亲办了后事后再去看他的酒店,果然变得门庭冷清。
一夜之间,人财两空,他几乎崩溃。
他能猜到是冯玉和冯时发现了术法的事,找了高人破咒,让他多年的筹谋瞬间化为乌有。
可他不甘心啊,钱他可以不要,可是母亲的死却根本无法释怀。
当初和他爸爸离婚后,母亲带着他再嫁,后来却发现继父不但无法对他视如己出,还一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妈妈为了他,毅然选择了离婚,从此不再相信婚姻,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
就是因为年轻时吃了太多苦,积劳成疾,刚上了点年纪身体就不好了。
算命先生说母亲阳寿无多,没有福相。
他病急乱投医,什么办法都寻过了,才找到了一个大师说有法子借寿。
在确定那高大师是个有真本事的大师后,他筹谋了好几年,从物色合适的目标到研究冯玉的喜好,努力让自己变成冯玉喜欢的样子,花费了不知多少心力。
他做了整整三年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好丈夫,在冯玉的面前卑微到了尘埃里。
直到摄灵咒生效,母亲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他才觉得自己付出的一都是值得的。
可是为什么,就在一切都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所有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大师当初就说过,摄灵咒没有成功之前被人强行破掉是会有反噬的。
术法反噬,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住,若非如此,他的母亲或许还能再陪他几年。
一番辛苦,不但没能为母亲增寿,反倒害她早逝,他怎能甘心?
他又去找了高大师,几乎花掉了所有积蓄请他出手,想要为母亲报仇。
可是冯玉被冯时接回自己家,根本不出门,就连冯时的老婆也不再出门。
高大师说那个小区有玄机,他不能进,只要她们不出门,就拿她们没有办法。
冯时的儿子倒是不在家,但他住校,几乎不出校门,高大师又说那所学校是个功德之地,还有一任满身功德的老校长英灵坐镇,满是浩然正气,阴邪之物连靠近都不能。
冯时还出手整他的酒店,酒店出事,直接经营不下去,只能被迫关门。
他之前在冯时的公司工作,后来虽然不去上班了,但为了保险和福利,一直在那里挂着名。
冯时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他之前的工作失误,不但撸掉了他的挂名,还要追究他的责任,让他赔偿。
冯时这是要逼死他。
既然如此,他只能先盯死了冯时,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冯时是个有钱人,是真正的资本,只要冯时活着,他之后的日子只怕会寸步难行。
只是冯时虽然时常在外行走,但他怕死,身上重重防护,高大师的鬼奴根本无法近身,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用鬼奴随便选了个路人开车去撞他。
可恨那冯时身上不知藏了什么法器,不但阴邪不侵,还能护身保命!
哪怕他们追到了医院用傀儡术控制住一个医生也依然无法杀了他。
不仅杀不了他,高大师的鬼奴还差点被打散,说是要休养好久才能再用。
他已经手段齐出,却依然奈何冯家兄妹不得,难道这就是普通人和有钱人的差距吗?
人家有钱,随时可以在身上挂满法器,随时可以找无数人为他保驾护航。
而他掏空了家底,却连人家的一根汗毛都碰不掉!
凭什么啊?难道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他母亲的命就不是命吗?
原本厉害得几乎能飞天遁地、控神驭鬼的高大师被对方的人压制得死死的。
他的妈妈没有了,事业也没有了,还面临着巨额赔偿,他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他若是能得到冯时那样的气运,那成为人上人的就是他了。
只可惜他没有。
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车祸事件后,冯家那边委实消停了一阵。
可能是知道阮绵不喜客套交际,手机上除了转账提示也没有其他吵闹的声音,等闲是不敢打扰的。
就生怕把阮绵弄烦了,惨遭消息屏蔽,真遇上祸事了求助无门哭都找不着调儿。
阮绵在阮家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阮杉月每天早出晚归,几乎难见人影,阮修诚和阮承玉也都忙于工作。
方莹雪职业自由,不用朝九晚五,可她大部分时间也都会泡在书房里,只偶尔出门去谈些事情。
阮家父母大哥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见她们姐妹相处虽不热络,但至少还算是平和,俱都放轻松了些,不再时刻紧绷着。
大家都有事在忙,阮绵就显得很是无所事事,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自由得很。
她大多数时间都忙于修炼,偶尔出门将附近这一块区域都走了个遍,地形地貌、人员构成都能心中有数。
这一片别墅区都是独栋,住户非富即贵,彼此间相隔甚远,来往不会很多,虽然富贵,但总是要么冷清要么污糟的两个极端。
相比起来,阮家这种家庭氛围已经是很不错的,隔壁那家弄得跟俗世宫廷似的,那个当家人养了好多小情人,而且并不以为耻,而是理所当然,隔三差五的带回家,都不背人的。
他老婆也不知是不管还是管不住,只管守住自己亲儿子的利益,对男主人带回家的三四五啥的视而不见,相处得很和平。
不过也难怪,据说她自己就是外室扶正的,当年大着肚子逼宫,气死正妻的战绩到现在还是别人的谈资。
自己持身不正,自然也就端不出原配正宫的气场,到底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只可怜了原配所出的儿子,明明是个嫡长子,又很聪慧,在家里却是身份尴尬。
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太多,多到不知他能不能认得全,继母对于自己男人开后宫这种事都能闭眼不管,却唯独容不下这位先夫人留下的嫡子,各种欺压,小手段层出不穷。
关键是他父亲也不管,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可能是儿子太多就不珍惜了的缘故。
可怜一个小帅哥,先天心脏有疾,生母又早逝,分明是个富家嫡子,身体不好都得不到好的照顾,还每每受人白眼苛责,整个人苍白瘦弱生无可恋的,是个小可怜儿没错了。
若问阮绵初来乍到,是如何得到如此详尽的信息的?
呵,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她出手将给冯时下鬼打墙捉弄人家的小鬼擒获了,免费阴兵这不就来了么?用于侦察特别顺手。
这种手段虽不似驭鬼术那么阴损,但也不怎么正派,若在前世,想必又要有人痛心疾首。
前世龙云尊者虽是正道修者,但行事手段却是亦正亦邪,做事只论成果,不论方式,时常剑走偏锋,是以那时的外界对她总是毁誉参半。
有人说她修为高绝,于人魔战场数度救人族于危难,该享无上尊荣。
也有人说,她行事不羁,离经叛道,骨子里就是野性难驯,是个隐患,一旦有一日她不受控制狂性大发,修为越高危险就越大。
她有理由相信,若非是她修为足够高深,想来就未必能安稳度日。
魔族恨她入骨就不说了,她的同族若有朝一日用不到她了,又能寻到除掉她的机会,想必是不会下不了手的。
后来她烦了,索性常年闭关,不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后来再有魔族来犯,宗主亲自来请她都没有出关,直到有事关修界生死存亡的浩劫降临,她才再次破关出手。
说来也怪,她初成名之时,每有大战都冲杀在前,大家对她畏大于敬,诋毁颇多。
后来她不管不顾,偶尔出手也不再尽心尽力,危机一过就拂袖而去,修界反倒一片歌功颂德,再也没有了怨恨的声音。
只是,无论是崇敬还是畏惧,都没有人敢靠近她,她从始至终,都是个寡人。
修界的生存法则让她习惯每到一处落脚地都将身周的信息尽可能的掌握,只要可以,不会让自己处于未知的环境。
她也让家中司机开车带她出去到处逛过,亲自探查感受了一番这个异世真实的风土人情,而不是隔着原主的记忆去了解。
然后她发现,除了那神奇的“科技力量”和一些生活方式、理念,其它倒也没什么不同。
同样的人,同样的人性。
她还在街上看到了神似前世世俗的服饰。
那是两个年轻女子,身着华裳,妆容精致,眉目间透着无尽的自信与从容,两人一个端庄秀丽一个活泼可爱,相携走在长街之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就连阮绵都停下来看了好一会儿,眼中带着一丝怀念。
然后,她就与那名小圆脸大眼睛的女子对上了眼神。
那女子眼神一亮,竟径直向她走来,圆圆的大眼睛带着星星,眉眼弯弯的向她笑:“小姐姐好漂亮啊,我可以和姐姐拍张照吗?”
阮绵:“……”
她没说话,女孩就只当她默认了,举起手机站到阮绵的身边,脑袋试探性的向她肩膀的方向靠了靠。
见阮绵没有躲开或露出拒绝之色,这才展开笑脸拍了张照。
一个冷艳大美人和一个汉服小美女定格在手机屏幕中。
女孩显得很高兴,快一只快乐的小鸟:“哇!姐姐真好看!我们的身高好搭哦!小姐姐可以加个V信吗?我把照片发给你!这张照片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阮绵:“……”
这女孩叽叽喳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阮绵仔细捋了捋,却实在不知该从哪个问题答起,于是决定掩耳盗铃,全当她没有问过。
不得不说,这里的小姑娘当真胆大,自身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不仅当街与陌生人搭话,还敢随便加人家的联系方式。
只有和平的世道才能养育出这许多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看来这个地方也并不糟糕。
她仔细看了眼这个笑容明媚的女孩的面容,眉心微蹙,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三个月内,你若有难,可以寻我。”
女孩一愣,见阮绵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扫过码后礼貌的应了一声:“好呀!”
阮绵看着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和渐行渐远的“小姐姐好酷”的嘀咕声,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个女孩眉间拢着一团阴气,不出三月,必有血光之灾。
但女孩于大灾之前因着这一身服饰引得她驻足,又主动前来搭话与她产生联系,便是她的转机,若她能抓住这丝转机,就是命不该绝了。
这是属于那女孩的机缘。
尊者默默的扬了扬下巴。
我就是机缘。
四处探查了一番后,尊者认为,除了部分人性依旧险恶,这个世界确实很安全。
而且,没有修者。
至少在这南城之内的明面上,没有修者的踪迹。
没有仙踪,也不见妖邪魔物,只有俗世。
一眼望去,全是普通的凡俗之人。
虽然这一切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已经得知,可是亲眼看到,还是不免叹息。
她没有同道中人。
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她的修行路想必也是寸步难行,连筑基都很难成功,修炼再如何勤勉,也就只能比普通人寿数长些罢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早在她被天雷劈死那天就该没了,多活一天就赚一天,没在怕的。
这天晚上,阮绵正在打坐修炼,忽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窗外一团红色的鬼影正在飘上飘下,一张惨白的脸偶尔显现,一眼看去,像只红色长条异形气球。
阮绵微一抬手,那鬼影便穿窗而入,飘到她床前不远处停下。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衫,身材颀长,因着只是鬼影,面目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俊秀的轮廓,及腰的长发被一条红发带松松的系在身后。
那张死白的、看不太清五官的脸配着身上的红衣服,又脚不着地,这形象实在与帅气沾不上边儿,只会让人觉得阴森,再风流的身段儿也拯救不了他,妥妥一个背影杀。
以此鬼的衣饰打扮来看,是个有些年头儿的鬼了,但他说不出自己的来历生平,只记得席骞这个名字。
他不知来路,也不知前路,是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他的身上怨气并不重,也不凶戾,对自身的状态接受良好,不纠结过去,也不展望未来,心态很是平和,得过且过的样子。
总之,并非是伤人的凶魂厉鬼。
这也是阮绵留下他、还给了他一定自由度的原因。
当初这货给冯时下鬼打墙,其实也是一只鬼漂荡了太久,实在是太无聊了,看到冯时运势低,忍不住就跑过来困住他,假装有人陪自己。
阮绵将他制住后,还未等上手段,席骞就异常配合,不但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一上报,还整晚东奔西走的查探实时消息,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积极了。
此时面目阴森的席骞对阮绵态度恭敬的汇报自己的发现:“尊者,冯家夫妻打起来了。”
阮绵一挑眉:“哦?”
席骞快速点头以佐证自己所言的真实性:“我亲眼看见那家的主母提着长棍追着家主打,将那家主打得抱头鼠窜,无人敢拦。”
他想了想,又小小声补了一句:“当真凶悍。”
阮绵倒是来了些兴趣。
冯时平日里言谈之间对他的夫人很是爱重,他夫人对他也是很不错的,怎么会轻易打将起来?
倒是难为冯时人高马大,竟被身形娇小的魏氏追着打,啧啧啧,场面一定很有趣。
阮绵盘膝坐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声音懒洋洋的:“你可看到他们是因何起了冲突?”
席骞见她感兴趣,忙快速说道:“我知道!是冯家主母在冯时身上闻到了其他女子的味道,冯时解释不清那味道的来历,惹得他夫人大怒,这才挨了毒打。”
阮绵微一皱眉:“他敢对妻子不忠,挨打也是该当。”
席骞狠狠点头响应。
正在此时,阮绵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一看,却是冯玉发来的试探性的消息【阮大师,您睡了吗?】
阮绵给她回了个句号。
冯玉很快又发来一条【大师,我大哥大嫂打架了。】
阮绵有些奇怪,他兄嫂干仗,还要跟她汇报一下子吗?
好在冯玉并不需要她对自己兄嫂打架之事发表什么看法,自顾自发来下一条【大师,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接下来她开始一条接一条的自行分析【我哥跟我嫂子相识于我哥微末时,彼此感情是极深的。】
【当初我哥被刺伤,是我嫂子坚持送他去医院,还给他付了医药费。】
【后来我哥创业,得到的第一笔投资就是我嫂子的全部家当。】
【正因为如此,我哥那时几乎是拼了命。】
【他私下里跟我说,他没有退路,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如果败光了嫂子的钱,就以死谢罪。】
【您不知道,他对我嫂子迷恋得无法自拔,经常半夜偷偷给我打电话发花痴,简直丧心病狂。】
【您敢信他一个大直男将我嫂子常用的口红色号全都摸得门儿清,惯用的香水前后调都能倒背如流!】
【可以说他除了工作,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我嫂子的喜好了!】
【除了最初那些年身不由己,有了话语权后,他出去应酬都不肯让女人近身的,根本不可能分给其他异性一个眼神!】
【但他身上确实有不属于我嫂子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