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尊者压下了“伤口被方莹雪看到后种种反应”的想象,淡定的继续夹菜吃。
可惜她现在修为尽毁,变成了个肉体凡胎,否则这点小伤早就好了,根本就不会痛。
午饭后,方莹雪又陪阮绵聊了会儿天,见她眉目舒展,神色间不见半点阴郁,终于放心去书房做自己的事。
因为应了冯时的事,阮绵没有上楼,就坐在一楼大厅中研究手机。
她有原主的记忆,但围观和自己上手到底是不同的。
别说,这小玩意儿还挺有意思。
冯时带着妹妹过来的时候,阮绵正在尝试打游戏,并在队友一声声“菜鸡”的叫骂声中逐渐暴躁。
要不是终究有些理亏,她高低要问问这几个人的生辰八字。
见她的面色紧绷,冯时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打扰是不敢打扰的,他只能拉着妹妹站在一旁等待阮大师处理完私事。
拥有猪队友的战斗结束的很快,阮绵在已经狂化的队友再次激情开麦之前果断退出。
她缓缓收起手机,向着两人轻抬了下手。
冯时拉着妹妹坐到阮绵的面前,面色很恭敬:“阮大师,这是我妹妹冯玉。”
第9章 千变万化的渣
冯玉在来之前就已经被自家哥哥反而说过利害,并没有因为面前的“阮大师”是个年轻小姑娘而有任何轻视,只是她身有病痛,脸上的微笑总是淡淡的,声音轻柔:“阮大师。”
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至少不会让人一见惊艳,五官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她身上有一种特质,类似江南水乡的温柔恬静,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分外舒服。
只是她人很消瘦,脸色也不好,唇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精神很萎靡。
阮绵对她点了点头,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淡声开口:“你过来。”
冯玉一愣,冯时连忙推她一下,示意她到阮绵身边去。
待到冯玉在身边坐下,阮绵伸手在她的天灵、眉心和两边太阳穴连点了几下,这才对冯时开口道:“不出我所料,是摄灵咒。”
冯时和冯玉同时愣愣的道:“什么?”
阮绵收回手,声调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摄灵咒,摄他人阳寿、运势为己用,非是正道之法。”
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什么咒?阳寿?摄了谁的阳寿?”
阮绵见他面色都青白了,可怜见儿的,便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句:“自然是你妹妹。”
她转向还在发愣的冯玉:“但此咒不易成,借命双方需得八字相合,以被借方准确的生辰八字、指尖精血、发肤之物为引,还要双方将摄灵媒介随身携带三年以上。
给你下咒的,九成是身边亲近之人,你要想想谁曾取了你的发肤之物,有多少人知道你确切的生辰八字,以及你的身上有什么常久不离身之物,是何人所赠。
只要想通此节,想必对于加害你的人,心中便能有数。”
冯时用力喘了两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这才能心平气和的开口:“请问大师,什么算是发肤之物?”
阮绵道:“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初生父母所赐,唯一身血肉而已。”
冯时的脸又白了几分,身子向自家妹子探去,那是一个不自觉的保护动作,语声都有些走调:“血……血肉?”
他面向妹妹,眼珠子有些发红:“谁噶了你的肉?!”
冯玉被他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眨巴了下眼睛:“没……没有啊。”
阮绵奇怪的看了看他们,缓缓说出了后半句:“只要是身体所生,骨肉、头发、指甲之类都算。”
冯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张了半天嘴,硬是没出声。
倒是冯玉想了想,惨笑了一声:“大师说的对,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还能是谁呢?
能同时达到这几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她的丈夫邱泽。
上大学的时候,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那个时候的她太单纯,第一次见到活的渣男、第一次见识到了人性的恶,受到的打击很大,甚至一度抑郁。
后来的许多年,她都是孤身一人不再涉足感情,并非是心灰意冷一杆子打死所有男人,只是想要尽量远离伤害。
她相信这世上是有好男人的,比如她哥就是个温暖顾家的男人,对嫂子特别好,只是她不信自己能遇到。
她并不聪明,没有鉴渣的本事,只是想自保,余生不奢望有人能哄她笑,只求不要有人来惹她哭。
三年前,她意外认识了邱泽,他并不高大英俊,身高及格,相貌普通,就像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
但他真的很暖。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她的车子送修,天晚了,她站在路边等哥哥派车来接。
邱泽当时只是路人,在她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不离开也不上前搭话,好像也在等人的样子。
直到她等到接她的车子上了车,他才转身离开。
后来他们熟识了,提起这件事,邱泽说,那时他看她一个女子一个人站在雨夜里,怕她被坏人盯上,也怕她一个人会觉得害怕,想着旁边有个人应该会好些,就等了一会儿。
看啊,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能释放出这样温暖的善意,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后来邱泽不止一次明确对她表达了好感,她次次都是拒绝。
邱泽很执着,他会在天冷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塞给她一个暖宝宝、一杯热饮,会在早晨早起两个小时只为给她送一碗热粥,会在她感到孤单的时候默默的陪伴……
他会做的事很多,永远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事事都合她心意、件件都戳她的心窝子。
她的爱情并没有发生在某一个惊心动魄的瞬间,而是萌生在一个个不起眼却能打动人心的细节中。
可是她依然不想跨出自己打造出的安全区,不想去承担爱情的风险。
她觉得这样不好,既然没可能,那她就不应该接受人家的好意,浪费人家的时间。
可哪怕她表明态度,邱泽还是不走。
他说,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而不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拒绝我是你的权利,我只希望你不要剥夺我喜欢你的自由。
他知道她对生活依然抱有热情,也懂她骨子里的软弱,他说他不着急,一辈子那么长,他可以慢慢等。
这样过了一年多,他始终如一。
于是她终于决定再勇敢一次,接受了他的求婚。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很平静。
她所担心的“得到就不珍惜”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邱泽依然对她很好,甚至因为距离更近,他的细心体贴得到了更好的体现。
唯一不好的,就是婚后不久她就病了,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可是邱泽不但没有嫌她麻烦,反而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邱泽的妈妈对她也很好,经常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体己话,说的最多的就是“如果那混球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妈,让妈来收拾他!”
可能是因为身体的亏损,他们一直都没能有孩子。
能看出邱泽妈妈很想要孙子,但碍于邱泽态度坚决的维护,也没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任何不满。
她以为她这一次选对了,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男人。
可是没想到,人的渣竟然可以如此的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人家渣男可能想要骗财,可能想要骗色,邱泽不声不响的,却是想要骗命。
不,不止是骗她的命,还想要她哥哥的运势,要她一家绝户。
如果可以,她不想怀疑邱泽,那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光和暖。
可是这世上知道她真正生辰八字的只有她、她哥和邱泽三个人。
她出生那年家中出事,她的户口是亲戚帮忙上的,因为沟通不良,她的生日是乱填的,除了年份全都不对。
当时她不知道邱泽为什么执着于问出她真正的生日,甚至细致到时辰。
当时他对自己如此追根究底的理由是:因为太爱她,想要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信息,想要每年的生日都能陪她度过。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好几次看到邱泽在收集枕头上她掉落的头发。
她觉得好笑,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小玉,我们真的结婚了吗?我现在总还有些不真实感,我要收集你是我老婆的证据!只有枕边人才能捡到你枕头上的头发,我要把它们藏起来,将来老了,就拿出来看一看,这是我老婆刚嫁给我时掉的头发!
那时她只觉得哭笑不得,觉得他幼稚得可爱,也为让他等了太久而感到对他有些亏欠。
刚结婚时,邱泽总是忘记床上多了一个人,半夜将被子全部卷走,害得她着凉感冒。
他抱着发烧的她飞奔到医院,为了让她早些得到治疗,他辗转找到了在医院工作的亲戚,说尽了好话、挨个儿的赔不是,插了队优先检查。
那时大多数人都理解,说他方法虽有些不合适,但确实是一个关心则乱的好丈夫。
她那时被烧得有些昏沉,只依稀记得指尖血采得尤其慢,挤啊挤,挤了半天也采不完,痛得很。
那次她生病之后,邱泽很自责,一个人面朝着墙自闭了很久,后来再也没抢过被子。
还有很多,当时没有察觉不对,现在却是细思极恐的事。
比如说,婚后她的身体开始不好了之后,她那体弱多病的婆婆奇迹般的硬朗了起来;
比如说,自从她大哥开始倒霉之后,邱泽就进入了事业上升期,事事皆顺,财源广进,有如神助……
她之前看书,不知在哪里看到了一句话,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的男人,如果有,那一定是装出来的,是为你量身打造出的“完美”。
当时看到这句话时,她有触动,但感触不深,现在她感触深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且无所求的爱,如果你觉得他无所求,那他的所求或许是你无法承受的大。
太多太多看起来无关紧要也毫无关联的事,在扯出一个线头之后,彼此串联在一起,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也或许,是大学时被伤得太重,让她失去了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的能力,纵然爱,也始终在心底存着一分警惕,这让她比一般陷入爱情的女生多了一分理智。
可是警惕也没有用,人家玩儿的不是阳间的手段,表面自然毫无破绽。
人家对你那么好,你若怀疑他,那都有罪。
真是防不胜防啊。
冯时的脸色很精彩,显然也想不到第二人选:“又能拿到你贴身的东西,又要知道你的生辰八字,除了邱泽,还能是谁?”
他上下看了看妹妹:“至于那什么媒介,什么东西能几年不离身……”
冯玉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一枚钻戒正在默默的闪着光:“若说几年不离身,大概只有他亲手给我戴上的婚戒了。”
阮绵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一派淡然:“看来二位已经有所猜测。”
但正是这种淡然在此时才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冯时整理了一下情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是,请问阮大师,能不能看得出现在那咒进行到哪一步了?还能不能破?您刚才说……阳寿……”
阮绵放下茶杯,直言不讳:“看令妹的面色,想必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按此势头,不出一年半载,必定殒命,本该属于她的几十年阳寿尽归他人。
施咒之人在她身上取的是寿,而你是她的血亲,便又以她为媒介,取了你的运势,致使你气运低迷,低到招阴撞邪的地步,只不过借运于你毕竟是隔了一层,进展慢些,是以近期才见成效。”
冯时脸色铁青,但唯恐阮绵又有话没有说完,便耐心听着,没急着开口。
倒是冯玉直接从沙发滑跪到地上,抬起一张惨白的脸,语声哀求:“阮大师,是我引狼入室,什么后果都可以承担,可是这不关我哥的事,求大师救救他……”
冯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伸手想要去拉妹妹,却被她躲了开。
阮绵果然还有后半句:“此咒并非什么高明的术法,要解不难,只是需得你下定决心。
那人向你借寿,必是自身或至亲之人阳寿将近,咒术一解,必遭反噬,立时便死也有可能,你要想好,是否彻底舍弃于他?”
冯玉细瘦的手紧紧抓住阮绵的衣角,依然抬着脸,温和的眉眼透着毫不迟疑的清醒与坚定:
“他向我下这种恶毒的咒术,可见数年夫妻之情都是虚情假意,既然是虚情假意,又有什么舍不下的?
我不能为了一个虚情假意之人置一手将我养大的哥哥于不顾,他害我哥哥,我恨他。”
如果邱泽没有对她下咒,那所谓的解咒自然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如果他下了咒……就如她所说,难道她要为了一个图她身家性命的男人去伤害又当爹又当妈、连滚带爬的将她带大的哥哥吗?
哥哥能从一个穷小子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没有人比她这个做妹妹的更清楚,那无数个舍命拼搏的日日夜夜、那些熬夜熬出来仿佛永远也消不下去的红血丝,那些喝酒喝得恨不得吐血的痛苦她也都看在眼里。
如今哥哥终于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成家立业,凭自己的能力给了一直陪他吃着苦头走过来的嫂子好的生活,到头来,一个无耻小人凭着个符咒就想抢夺果实?
他做梦!
若是因为她,让哥哥嫂子这些年的辛苦与坚持都为他人做了嫁衣,那她就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冯时被她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妹的头。
阮绵对冯玉果断的态度也挺满意,招手让她起来。
冯玉起了身又坐到阮绵旁边,见阮绵直接撸了她手上的婚戒,愣愣的问:“大师,现在就解吗?”
【不……不需要摆桌子搞个什么仪式吗?】
阮绵奇怪的看向她:“你还要再等等?”
冯玉马上摇摇头:“不不不,解解解。”
阮绵摘了戒指,指尖捏住上面那颗钻,使力一掰,便将顶端的钻石掰了下来。
下面的戒指托上刻着一行几乎看不清楚的小字。
阮绵眯起眼睛凑近轻声读出一串八字,了然道:“如果此咒成功,这个八字的主人就是你被借走的阳寿的去处。”
冯玉愣了一下,苦笑:“是我婆婆。”
冯时又紧喘了两口气,但为了怕打断阮绵的施法,强忍着没有骂出声来,憋得脸都涨红。
然而阮绵却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
她在冯家兄妹肃穆的目光中抬起头,真诚的道:“我没有符纸朱砂,画不了符。”
冯时有些哽住,马上掏出手机:“我让人去买。”
阮绵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没有符纸朱砂的话,用至亲之人的血也可以,比朱砂还要好些。”
冯时:“……”
他默默的挂断了刚刚接通的电话,伸出手道:“那用我的,我是她亲哥,血脉相连,绝对的至亲。”
阮绵刺破了他的手指,蘸着血在冯玉的额头上画了几笔,收手之时,冯玉额头上的血符瞬间浮起一阵光华,随即又归于平静。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冯时满目惊奇,大气也不敢出。
而冯玉在符成的一瞬间突觉身上一直以来的沉重感消失无踪,好似突然卸下了背着的一百个铅球,身子轻盈得像是能原地起飞。
好……好神奇。
见兄妹俩还在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阮绵皱眉道:“完事儿了,还看什么?”
冯时【……就完事儿了吗?】
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冯时有些状况外:“阮大师,这样就算破咒了是吗?以后那什么咒是不是就不能吸我妹的命了?”
阮绵双手交叠,正襟危坐,语气却是散漫的:“下在她身上的摄灵咒是破了,但这咒能下一次,就能下第二次,解咒只是治标,若想永无后患……”
她抬眼扫了冯时一眼,没再继续。
【解咒只是治标,解决下咒之人才是治本。】
但这种话,说出来就显得不怎么善良。
冯时却是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阮大师的意思我明白,后面的事,我会办好。”
他再次掏出手机,近乎虔诚的看着阮绵:“阮大师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也能让我有个机会对大师的救命之恩表达感谢。”
常言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人的态度一直都很好,说话也不招人讨厌,阮绵对他印象还行,自然也就多了些耐心。
举手之劳,帮也就帮了,但感谢什么的就大可不必。
再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难道还要加上联系方式每天来烦她吗?
刚处理过手机里一片乱七八糟小红点儿的尊者此刻是拒绝的。
冯玉见她目露警惕,忙软声开口:“我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对大师表达感激之情,不会骚扰大师 的,要不……您把收款码给他也行。”
阮绵:“……”
最终冯家兄妹还是成功加了阮绵的联系方式。
那两个如释重负的人走了,阮绵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七位数的收款记录陷入了沉思。
赚钱,原来竟是如此容易的事吗?
前世修为低时接宗门任务,除邪祟、斩妖魔累得半死且危险重重,几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不过能得到很少的灵石丹药之类的资源奖励。
可今天她不过是抬抬手,居然就得到了这么多钱!
最难能可贵的是,冯时除了转账,就只发了一篇感谢小作文来,而且是注明了并不需要给予回应的那种。
真的是非常懂事了。
阮绵不是阮家的种,现在还能背靠阮家凭的是人情而不是本分,尊者不可能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她需要有在这个异世立足的能力和方式。
但是……也别说人家原主学习不好,学历和商业能力这些东西龙云尊者也是没有的哇。
自转生以来,她一直在想日后的就业方向,思来想去,她好像也就只会与天争命和打打杀杀这样子。
但如今她身处的是一个和谐社会,不兴这一套,着实是让她有些苦恼。
冯时给的这笔钱不只是一笔钱,而是在阮绵面前缓缓打开的一扇门。
虽然前世的她修为高深后就致力于追寻长生大道,对于风水镇宅驱鬼除煞什么的低端活动不屑一顾,但身为修行之人,该会还是会的,不会的……试试看能不能武力镇压。
第二天,冯时给她发来实时消息【大师神机妙算,邱泽他妈死了,就在昨天下午咱们破咒前后,说是突发心梗,救护车还没到人就咽气了。】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果然是邱泽这个瘪犊子!我早就看他獐头鼠目没藏好心眼子!果然是在骗我妹!】
不过这条隔着屏幕都能看出咬牙切齿的消息很快就被撤回了。
隔了一会儿重新发了一条【我已经把我妹接到我家了,就算办离婚也不会让我妹单独出面,大师不必担心。】
阮绵:“……”
【我不担心啊,那是你的妹妹,又不是我的,本尊为什么要担心。】
尊者放下手机,拧着眉头,心中在纠结另一件事。
她是要变善良的,帮人消灾是很善良没错,但又收了人家的钱财……还能算是善良吗?
罢了,拿钱买命,古皆有之,再说在那冯时的眼中他妹妹的一条命和他的半生运道明显比他付出的钱更珍贵,这么一算差价,她还是善良的。
尊者郑重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想虽是这么想,她到底还是多回了句话加重善良的砝码【摄灵咒一破,对方必已知晓,他多年筹谋被破,母亲身死,或许会狗急跳墙,不可不防。】
那边几乎是秒回【阮大师说的是,我和我妹也是这么想,我会小心的,多谢大师。】
阮绵觉得他们所想的“小心”不是一回事,想了想还是回道
【对方能施摄灵咒,多半是有高人指点,若再出手段,想必也非是寻常人力所能及,你有空带些符纸朱砂过来,我与你画几张保命符。】
冯时响应阮绵向来积极,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除了大量的符纸朱砂,还有上好的砚台、毛笔、毛笔架、笔洗、镇纸等零零总总一大堆,用得上用不上的都有。
甚至还有一张桌垫。
可以说是非常细心了。
阮绵看了看那一大堆东西,又看了看他。
冯时恭敬站立,目光灼灼。
阮绵又垂下眼,调了朱砂,画了六张符递给冯时:“这符你随身带着,可保你诸邪不侵,必要时能保你一命,令妹和夫人公子也都带着吧。”
冯时双手接下,躬身道谢:“多谢大师,大师为我冯家的事操心劳力,我冯某人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
阮绵马上抬手截断他的话头:“不必谢我,此事若就此做罢,自然万事皆休,如若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你我还有相见之日。”
有些事既然管了,就得有始有终,冯时那个妹夫苦心筹谋数年,既谋财,也图命,一朝鸡飞蛋打,老娘都没了,八成是要陷入狂躁。
一旦那邱泽请出背后术士,或是他自己就是那个术士,一定会再对这对兄妹下手,那时就是她出面的时候。
钱不钱的都是小事,只冲着冯家兄妹看向她时那如出一辙的星星眼、那满脸的依赖信任,这俩人就归她龙云尊者罩着了。
尊者收起不断响着收款信息的手机,神情有些凝重。
在这个异世之中,她只是个外来者,常言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她如今修为尽失,又不知对方深浅,每走一步都要慎重。
龙云尊者从不会轻视任何敌人,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
此事虽有危险,但没办法,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自己的追随者,自然是要庇佑一番的。
更何况,她需要去会一会这个异世中的隐世高手,了解他们的实力,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只是吧,她本是想着助人为乐还收钱不够善良,才想要送冯时几张符找补一下,不料冯时太过于积极,不但材料是人家带来的,还主动又给了辛苦费,这……
就很愁人。
她在心中默念【天道你看,这不赖我,我的初心是善良的,奈何人家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不出所料,不到三天,冯时就出事了。
电话是冯玉打来的,她的声音都发颤:“阮大师……我哥出车祸了,我怀疑……我怀疑不是正常的事故,大师,能请您来一趟医院吗?我真的好害怕……”
阮绵到医院时,冯玉正在病房前像推磨一样的乱转,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叨咕些什么东西。
一看到阮绵,她两眼迸出的光把阮绵都吓了一跳。
那是一种写满了“得救了”的、瞬间踏实下来有了主心骨的眼神。
她快步走到阮绵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好像抱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搂得紧紧的,迫不及待的将阮绵往病房里面带:“大师您来了真是太好了……”
阮绵不喜他人近身,但见冯玉那马上就要碎一地的糟糕状态,还是坚持到进了病房才解救出自己的胳膊。
冯时躺在床上,胳膊腿儿俱在,人也是醒着的,看起来还好,只在头上包了一圈纱布。
不过从包扎状态来看,伤口应该不会很大。
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个子不高,身形也瘦小,难看的脸色也掩不住知性的气质,正是冯时的妻子魏婉瑜。
此时她正半俯着身子跟躺着的冯时小声说话,看到阮绵进来才住声看过来。
冯玉给双方介绍了一番。
这个时候谁也没那个心情去客套,只简单点了个头就开始说正事。
冯时看到阮绵激动得想起来,但被老婆镇压了,只能躺在那里快速说了事情的经过:“那辆车是突然撞过来的,在一个拐弯处,从侧面冲出来的,很快,直奔着驾驶室,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魏婉瑜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用力得指节都发白,显然是十分后怕,但还是口齿清晰的补充:“他的车被那一下撞翻了,滚了两周半,被撞的那一侧整个都瘪了进去……
所有在现场看到的人都说他活不成了,那个地方离消防站很近,消防员来的时候,也说生还可能性很小。”
冯时不知为何又激动了,马上接过话头:“幸亏我将大师送我的保命符一直贴身放着!它真的救了我一命!我有看到那一瞬间有亮光罩着我!只是那一下撞得狠,我被震了一下,昏过去了,醒过来已经到医院了。”
魏婉瑜勉强笑了笑:“是,当时情况那么惨烈,大家都觉得他活不成了。
消防员囫囵个儿把他救出来时都惊呆了,但他昏迷,就怕他有内伤什么的,赶紧送他去急救。
但他没事,怎么推进去就怎么给推出来了,就是脑袋磕了一下,破了点皮。
医生都说是个奇迹,毕竟车子都不成形了,里面的人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被吓了一下,心脏有点难受。”
她说着话,突然站起身向着阮绵“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再出口的话因为哽咽有些不成调儿:“大师救了他一条命!要是他没了,我……我实在……我……”
冯家兄妹俩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冯玉垂在身侧的手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阮绵脑瓜子嗡嗡的。
她最怕的就是别人感恩戴德的这一套,前世除了妖、上过战场之后跑得最快的就是她,全是为了躲过这个环节,此时躲不过,只觉得一阵窒息。
硬着头皮把魏婉瑜弄起来,阮绵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既然是两车相撞,多半是两败俱伤,对方眼下情况如何?”
冯玉马上回话:“那个司机死了,当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