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玉插话道:“他家小儿子现在快上中学了吧?”
阮修诚再点头:“应该是。”
阮绵夹了个鸡翅进自己的碗里,两头一咬,夹住一头一嗦,一个鸡翅变成了两根干干净净的细骨头。
她把骨头扔掉,嘴里嚼着肉默默的听着。
怪不得她那几次见步峥,那人明明谈吐温和、进退有度,身上却总有一种很割裂的、淡淡的厌世感,与家人的相处也怪怪的。
他聪明,想来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父母对他的态度,从此以后,他再优秀也都成了徒劳,在这个世间甚至于家里人心中始终无法留下名字。
也不知道他在看到那个用于取代他的弟弟出生、在他身边长大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再想到上次步峥的镇魂符被撕事件,步家夫人的反应就很好解释了。
被放弃的老大和全力培养的老二,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时步峥说到镇魂符没了的原因时表情其实很淡,但阮绵却还是莫名其妙的记了很长时间。
那是一种淡淡的怅然和无奈。
他们相处不多,但从仅有的相处中能看出步峥是个通透的人,很多事想必他心中都如明镜一般。
而他的父母与他相处日久,只会更加了解他,八成也知道他看得透,只是大家都不会说破。
大家都清醒着糊涂、清醒着残忍。
第54章 粉色礼物
只是阮绵不明白,既然放弃了,为何不彻底放弃,还偏要在很多时候表现出在意、维护那表面的慈爱呢?
也许因为毕竟是亲儿子,血脉亲情总是在的,危及性命时终究是舍不得。
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
他们让他身处漠视,却又始终给他一丝希望;让他懂得自己已经被放弃,不可相争,却又被勾连着丢不下放不开,反而如钝刀子磨肉一般。
画地为牢。
方莹雪记得上次步家通过冯时来找阮绵的事,转头看了看她,见她好像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也就没有再说。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只要管好自己的儿女就够了。
嗯,阮绵也要算在她的儿女之内。
就算阮绵现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云筝,可方莹雪却固执的觉得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来的不是别人,偏偏是懂事又招人心疼的小筝?
这就是儿女缘份,解释不清的。
反正她不管,在坐的这三个都是她的。
吃了饭,阮绵被方莹雪和阮杉月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坐了一会儿,陪她们(主要是方莹雪)说了会儿话,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得以脱身。
回去的路上,阮承玉当面向阮绵道了谢,把阮绵送到家之后,还送了她两件礼物。
第一件礼物是辆车。
因为阮承玉认为阮绵的车库里应该有一辆来自哥哥的座驾。
虽然阮绵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原则上来讲连养妹都不是,但她也应该有一个哥哥,正好她还需要继续姓阮,那他自然是现成且当仁不让的。
既然有了哥哥,那来自哥哥的座驾就得拥有,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逻辑闭环了。
于是这件礼物就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据阮承玉描述,那是一辆……粉色的玛莎拉蒂,很漂亮,特别适合女孩子开。
并且他声明这是他专门选来送给云筝的,与原来的阮绵没有关系。
在他的认知中,粉色跟女孩子非常适配,并且所有的女孩子都无法抗拒粉色,送女生东西,选粉色肯定错不了。
他还送过以前的阮绵粉色的口红,虽然没见她用过,但想来应该是因为它太漂亮,没舍得用掉。
扯远了,反正他送出这辆粉色的车子,本人对这份礼物是充满自信的。
他甚至还兴冲冲的掏出手机给阮绵看车子的照片,说明天车子就能送过来。
阮绵看着图片中那辆粉粉嫩嫩的车子,脑门子突突的跳。
但见今晚一直很沉郁的阮承玉难得显出兴奋的神色,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她发现了一件事,就面前这个男的,他若是要送礼,那就必须要送出去,送不出去就浑身刺挠。
算了,将来再从别的地方给他找补回来就是了,何必在现在扫他的兴。
比如在他办公室给他摆个起运阵什么的应该可行。
阮承玉见她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就很高兴,这段日子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都散了些,然后他掏出了自己的第二件礼物。
一条粉钻项链。
阮绵:“……你……”
阮承玉振振有词:“女孩子都应该有很多首饰,你搬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衣服要自己添置,首饰也没有,这很不合适,我前些天去一个拍卖会,看到这条项链,感觉很适合你。”
他还在安抚:“你不要着急,首饰这些东西也是要慢慢积累的,等我再看到好东西会再买给你。”
阮绵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
【罢了,回头再给他炼一炉延寿丹吧。】
别说,这粉叽叽的玩意儿瞅时间长了还挺好看。
她合起首饰盒子,神色有些不自觉的温和之色:“这次就算了,下次就不用给我买了。”
阮承玉抬头,神色很认真:“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你搬出来自己住,阮家若什么都不买给你,外界可能会有些恶意的猜测和闲言碎语,将来你在外行走可能会有些不便,甚至受委屈。
总之,这些你都不用管,你是修行之人,世俗的事就不必管,按你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生活就好。”
阮绵微愣,随即低低的笑了一声:“行。”
阮承玉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放心的点头:“那我走了,明天车到了告诉我一声喜不喜欢。”
阮绵“嗯”了一声,目送他的车子开走。
按自己舒服的方式生活么?
那她要做的事可能就有点不太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了。
希望阮承玉将来不要因为这句话而后悔。
阮绵慢吞吞的走上楼梯,神情很是舒缓。
与阮家的这个距离对她来说是可以接受的,不会太远,但也不太近。
她有足够的自由空间,又不是完全独立于世间。
对她来说,刚刚好。
只是希望明天到来的那辆车不要太过于炸裂。
推开卧室的门,阮绵第一时间看到了沙发处的两只绿眼睛。
她淡定的开了灯,看向跳下沙发向她走来的小黑:“你怎么来了?”
小黑后腿用力一蹬,熟练的跳到她的肩上蹲好,“喵喵”叫了两声。
阮绵将手指搭在小黑的额间,就“听”到了小黑抱怨一般的话【你有好几天没去猫窝了。】
阮绵拍拍它的头,迈步向浴室走:“这几日事忙。你若无聊,为何不去寻你的朋友?”
小黑把脑袋往她的手心里一拱【小谢自己搬出去住了,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多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学习和锻炼,我不想打扰他。】
阮绵点了点头。
谢家的那个少年心性是真的不错,她也是挺欣赏的。
小黑又拱了拱她【其实我刚刚才从小谢的新住处出来,他之前因为生病耽误了上学,就找了个大学生做私人家教,但那家教今天无故缺课,联系又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了,不守信用。】
阮绵往浴缸里放水,抽空点了点头。
小黑还是拱她【本来是今天上午的课,小谢攒了些题目想要问她,结果人没来,手机也关机了,就离谱,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大白天关机的?】
阮绵走到洗手台前开始用梳子打理头发,继续点头。
小黑轻盈的跳到洗手台上,来回走动示意自己还有话要说。
阮绵一手拿梳子,一只手递给了它。
小黑马上凑过来【说到手机,我想把尊者的手机号留给小谢。】
阮绵垂目看了它一眼。
小黑解释【今天他说他好想能够找到我,我又没有手机,就只能留你的,他若想找我,就会给你打电话。
有个能联系的方式,他能有些安全感,毕竟只能被动等待的日子真的很苦。】
阮绵点头:“行。”
小黑跳了起来,再次蹦到阮绵的肩上,用它的小黑脑袋在阮绵的头上一顿乱蹭,叫声含糖量直线上升。
阮绵哭笑不得。
小黑蹭够了,又一跃下地,闪电般跑走了。
这应该是迫不及待的去和它的朋友交待这件事了。
它是真的很用心的对待这个人类朋友,希望谢家的这位小少爷不要辜负它,否则……呵呵。
等阮绵泡完澡,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一接起就是一连串的猫叫。
阮绵无奈叹息:“小黑,我听不懂你的猫语。”
随即,话筒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音色:“您好,请问您是小黑的主人吗?”
阮绵认真想了想:“我是它的朋友。”
谢星驰笑了开来,单听声音很开朗,一点也不像个曾经垂死的阴郁少年:“那真巧,我也是小黑的朋友,它真的很厉害,可以交到很多朋友。请问,您平时可以找到它吗?”
还未等阮绵说话,小黑又叫了开来,似乎在抢着回答“可以可以”。
阮绵笑了一声:“多半时间是能的。”
谢星驰像是轻松了口气,语气更加轻快:“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可能会麻烦到您,希望您多担待。”
小孩儿还挺有礼貌。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阮绵应了声:“可以。”
谢星驰毕竟还年轻,因为小黑的原因,他对阮绵有着天然好感,情绪也不必伪装,听到她的应声,明显很高兴。
他刚再说了个“谢……”字,就停顿了一下,接着快速道:“有电话进来了,我先接一下,您稍等。”
阮绵“嗯”了一声,那边便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谢星驰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抱歉,刚刚接了个电话。”
阮绵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那边的小黑又开始“喵”起来,声音有点大。
谢星驰小声道:“小黑你不要闹……不要挡着我……”
然而小黑却还是在对着话筒叫,明显是有话要对阮绵说。
阮绵皱了皱眉:“小黑,你过来寻我,再与我说。”
小黑又叫了一声,像是应答,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谢星驰很是羡慕:“您居然能听懂它说话吗?真好……我叫谢星驰,还没有请教,我该怎么称呼您?”
阮绵:“我是阮家阮绵,你或许听说过我。谢小少爷,小黑与我说起过你,放心,日后若有事寻小黑,可与我联系。”
谢星驰再次道谢,非常有礼貌的挂了电话。
过不多时,小黑跳窗进来,对着阮绵就是一顿喵喵喵。
阮绵伸手过去,终于听懂了它在表达什么【尊者,事情不对劲,小谢的那个小家教应该是出事了。
刚才小谢接到她的求救电话,只哭着说了句‘救我’,小谢还没开口,那边就没声了,只依稀听到被闷住了的哭声,电话也很快被挂断。
人命关天,小谢已经报警了,警察那边一核对,说今天有自称女孩父母的夫妻报过案,说女儿失踪了,但因为当时时间不够,只有记录,没有立案。
小谢联系了她的父母,她家那边已经像塌天了一般。】
阮绵点点头:“你来寻我,是想要我帮忙找人?”
小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对方把求救电话打到了小谢那里,他已经脱不开身,我想让事情快些解决,不要闹得太大,免得被谢家注意到小谢最近的动作。
您也知道,他那后母容不得他,若知道他好了,说不定会对他使什么阴招。
而且那个女孩我见过,人挺好的,尊者,我……】
阮绵知道它接下来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不会让她白白出手之类。
她抬手阻住了小黑的话:“若只是寻人,只要有沾了她气息之物和她的生辰八字,于我而言并不为难,举手之劳而已。”
她说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毕竟我是如此的良善,怎可能见死不救?】
上次小黑送了她一大箱子灵石、炼丹炉、乾坤袋三大件,却只换了两炉益精丹,实是亏了,这次它既然开了口,又只是一桩小事,哪有不帮之理?
小黑感动得热泪盈眶,直呼“尊者大善”。
阮绵通过谢星驰联系了那个叫于露的女孩父母,想要取些于露的贴身之物和生辰八字。
本以为这么玄之又玄的事不会有几个人相信,此举会受些阻力,不想那于露的父母因为女儿失踪之事已经快要急疯了,只要有法子,是什么都肯信的。
这时候若来一个骗子利用此事骗他们钱财想必是一骗一个准儿。
人命关天,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刻一来一回太费时间,阮绵问了地址直接打车找了过去。
于露的家住在一个老小区里,大概七八十平米的双室房子,昭示着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家庭。
于露妈妈双眼红肿头发篷乱,将阮绵迎进屋后就直接将她领到了女儿的房间。
相比整个于家而言,于露的房间几乎算得上是最精致的地方了。
床上的床品不见得多昂贵,但用料很不错,睡起来应当是舒服的。
床边有一个非常大的学习桌,上面抬摆满了一摞摞的书,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护眼台灯,靠墙边几个及顶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几乎没有空位。
靠里侧还有一个展示柜,里面放着各种比赛的奖牌奖杯,还有两个厚厚的奖状册子,不用翻开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女孩学生生涯中的光辉战绩。
总之,推开这道房门,一股子属于学霸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个女孩,是举全家之力培养的。
精致的秃头少女,头发可以在各个地方,但就是不在头上。
谢星驰也跟了过来,这时候刚进屋,看见阮绵时睁大了眼睛。
谢、阮两家住得近,他当然是见过阮绵的,只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阮绵。
她的长发用一根样式古朴的银簪简单的挽了个低髻,穿着一件烟灰色鹤纹刺绣长衫,白色丝绸暗绣内搭,黑色长裤衬得双腿修长。
总之,就很不一样,从气质到气势,跟之前见到的阮绵根本不像一个人。
阮绵这边收了阵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于露妈妈两步抢上前,颤着声音问:“大师,能找到吗?”
阮绵站起身,肃容道:“她在向西南方走,离我们已有千里之遥了。”
于露妈妈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是不是算错了……”
阮绵闭上眼睛手指微动,很快又睁开双眼:“位置不会错,她此行大凶,家中需有心理准备。”
于露妈妈急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向后倒去,被站在她身后的丈夫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谢星驰也傻眼了,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蹲在阮绵肩头的小黑。
小黑用它的的黑脸十分严肃的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质疑尊者。
于露妈妈缓过一口气,直接挣开了丈夫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气息都难以接续:“大师算得出露露的方位,一定也可以救她……
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大师出手救救我的露露……我们家就算倾家荡产,也绝不让大师白白辛苦的!”
并非是她溺爱女儿魔怔了,谁的话都相信,而是她自从今天一大早于露出门时心就一直突突的跳,跳得她心慌气短,不得安宁。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给女儿打电话,心中的声音促使她想要叫女儿回来,可是却再也联系不上。
她马上拉上丈夫去报警,可是时间太短立不了案。
旁人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连一刻也等不得,像个神经病一样孩子出门半天就要报警,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或许是母女之间的感应,冥冥之中让她有一种即将失去的心慌感。
女儿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若是女儿真有个好歹,她不知自己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今晚女儿打回的那个求救电话让整个于家炸开了锅,也让她心中的预感成了真实,她怎能不怕?
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换她的女儿现在、立刻就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一个母亲的真情实感,最让人动容。
阮绵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俯身单手将于露妈妈从地上拉了起来:“好,我会尽力营救令爱。”
这个活儿,她接了。
于露妈妈有一句话说得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于露的卦象凶险至极,她有这个能力,确实不忍袖手旁观。
这是她心中的道。
从于家出来,阮绵给阮承玉打去了电话:“我今晚能用得到那辆粉色的车吗?”
时间已经很晚了,阮承玉那边却明显还是工作状态,他闻言有些惊讶:“你等不及要开了吗?果然,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粉色的东西,你等我给你联系一下。”
他很快又补充:“但你不要玩得太晚,早些休息。”
小阮总很有面子,大半夜的,竟真的将车给提了出来。
阮绵让谢星驰回去,自己上了新车。
她的修为尚低,不能御风也不能御器,这次是个远路,还是开车方便。
其实她早就有了买座驾的想法,前几天还特地找冯时借了辆车实践开车,感觉这事儿对她而言并不难。
冯时对于能对阮绵做出贡献这件事非常兴奋,他不仅提供了自家车库内的所有车子让她了解各种车子的特点和驾驶方式,还特地联系人找了场地给她练习,并连夜整理了交通法规重点资料打包发给了她。
他还不怕死,阮绵练车,他就全程坐在这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副驾温声细语的指导,那叫一个面面俱到。
阮绵试过,感觉开车跟御剑略有共通之处,优点是不消耗灵力,缺点是手脚忙活了些,问题不大。
比如这会儿,她在路上风驰电掣,越开越顺手,越开越放松。
夜里车辆少了些,她的发挥空间更大了,坐在副驾的小黑尾巴毛都炸了起来。
阮绵本是想要自己去的,可是小黑觉得这事儿是它求了尊者出手,那它必不可能毫无作为的将一切都扔给尊者,硬是跟着来了。
一路上阮绵又起了几次寻踪阵确定方位,用最快的速度去追赶,同时召了岑云生,通过他下达给舒阳一个任务。
当天晚上,宁城警局局长做了个梦。
梦中一个穿着牛仔长裙的长发女孩对着他哭诉了一晚上,她说自己叫于露,现在身在西南方向,正处在生死边缘,要他这位人民大英雄赶紧救她性命。
她一晚上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好像生怕人家会忘了,局长醒也醒不来,只能被动的听着她哭。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局长头昏脑胀,却宛若重生,满脑子都是《于露》、《西南方向》、《生死边缘》。
当他捂着闷痛的额头到了警局,鬼使神差的一问,竟真有个叫于露的女孩被报了失踪,还有半夜求救的报警记录。
他顿时惊了,但查案这种事怎么可能以一个梦境为准,他只能提了一嘴可以向西南方向找线索。
在有针对性的细查之下,竟真的发现了可疑车辆。
大家都说局长神了。
局长喝着枸杞茶,揉着自己的脑袋
【神个屁,你要是被念了一晚上的经,你也神。】
大家加紧追查了一天,根据现有线索,初步可以断定于露是遭到了绑架,而且她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与她一起的应该还有两个女孩子,只是时间不长,家中反应没有于家这么大,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绑匪很有经验,各种套牌,一路上还几次换车,很快线索就中断了。
当天夜里十一点,阮绵根据寻踪阵的指引,来到了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山村。
农村睡觉早,这个时间点,村子里已经没有灯光。
阮绵将车子停在村外,坐在驾驶座上寻了张纸折了只纸鹤,里面包了根于露的头发。
她找到的是路上买东西给的小票,纸不大,鹤就更小,折好后被她用手指一点,小小的迷你纸鹤颤颤巍巍的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可怜的局长再次在梦中看到了长发挡脸的“于露”穿着昨天的行头呜呜咽咽的向他走来,顿时头痛欲裂。
阮绵刚要下车,斜方便伸来一只猫爪拦住了她。
小黑轻灵一跃,就要顺着窗口跃出车外,却被一只手无情的捏住了后脖颈。
小黑回头,一双眼睛在夜里发着幽光。
阮绵点了点它的额头:“你想自己去?忘了被人抓住浇开水的时候了?”
小黑无奈【尊者,我这些年的修炼没有懈怠,已经不是刚开智的时候了,我体型小,不易被发现,先去探探情况。】
阮绵拎着它下了车,抬手结印。
黑夜中,一身红衣抱着龙魂鼎的岑云生缓缓现出身形。
阮绵将猫往地上一丢,向它扬了扬下巴:“派个机灵的人跟着它。”
岑云生得令,苍白修长的手指在龙魂鼎上一勾一引,带出一缕白色的烟雾。
烟雾落在地上,凝成了白裙黑发的王玥。
王玥跟阮绵见过礼,默默的飘在小黑身后。
小鹤后面跟着黑猫,黑猫后面跟着鬼影,三个非人类排成一排快速融入夜色中。
过不多时,小小的黑影跑了回来,绿色的圆眼睛中烧着怒火【找到了,这是一伙人贩子,连带于露六个女孩子都被关着,有人看守,但问题不大,我们完全可以将人抢出来。】
阮绵低声重复:“人贩子。”
王玥幽幽道:“是,一个团伙,大概十几个人,都是壮年男子,一看就是惯犯,六个女孩应该来自不同的地方,听守夜的说,明天就要在这里卖掉三个。”
阮绵想了想:“我去看看。”
岑云生皱眉:“尊者,这种事交与我等就好。”
阮绵摇摇头:“我要去见见那几个女孩,你们不方便露面。”
一只猫妖,几只鬼,确实不方便露面。
王玥飘着跟了两步:“尊者何必出面,只有十几个人,我们几个趁夜将人抢出来就是了。”
阮绵脱了外衫,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黑色的换上,又将头上会反光的银簪取下,换了根乌木簪子挽起长发,低声道:
“且不论你们去救人会不会把女孩们吓死,那些凶人如此熟稔,或许不是第一次与这个村子的人交易,若如此,村中必然还有早年被卖到这里的女子,冒然打草惊蛇,为恐事情败露,那些女子有可能会遭毒手。
况且十几人都是壮年男子,亡命之徒,命带凶煞,血气旺盛,不比常人好对付,若这些人与这个村子渊缘颇深,动起手来,要面对的说不得还不止这十几个人,而是整个村子。”
她利落的打理好自己,掏出手机看了看,皱了下眉头,一跃跳上路边的大树,站在树杈上举着手机转了个圈,找到一点微弱的信号打了个电话才又跳了下来。
两鬼一猫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尊者,你在做什么?”
阮绵收起手机,看了他们一眼:“法制社会,当然是报警,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交易时间,明天警察一到,直接抓个现形,村中若还有被拐女子,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猫妖与鬼:“……”
阮绵却不与他们多说,让小黑在前带路,快速向村中奔去。
用于关押女孩儿们的地方是村子边缘的一个空房子,大小两个房间,大屋住着几个绑匪,女孩们被关在小些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是封死的,屋里除了一铺土炕什么都没有,门口有人看守着。
六个女孩互相依偎着蜷缩在没有烧火的炕上,其中两个还在呜呜的低泣。
于露被围在最里面,头歪在墙上,眼睛微闭着,呼吸微有些急促。
她聪明,昨晚竟被她找到机会打了个电话出去,可惜刚拨通就被发现了,求救不成,反被打了一顿,今天也没给她饭吃,这会儿发着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其余几个女孩在发下吃的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偷藏了一点食物给她,她身上难受,吃不下,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尽量吃了一些。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可以生病,她必须要保持体力。
蜷在她身边的女孩身材娇小,胆子也小,一路上一直不停的哭,这会儿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她两只细白的小手扒着于露的胳膊,声音也细细弱弱的:“于露姐,你怎么样?我们怎么办啊?”
于露勉强睁开眼睛,压低声音:“我没事,一会儿等门口的人睡了,我们想办法把窗子弄开。”
女孩小小声:“可他们一直不睡呀,刚刚还有人换班……”
坐在外围的一个身形微胖的女生微微扭过头:“今晚几乎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没有人会来救我们,我们只能自救,他们要是不睡,我们也要试着弄开窗子,尽量小声些就是了。”
娇小女孩神情怯怯的:“不等他们睡着?那……被发现了怎么办?”
微胖女生伸长手臂摸了摸于露的额头,眉头皱得紧紧的:“反正情况不会更坏了,不跑,等着被卖了只会更惨,他们现在还需要用我们换钱,就算发现了,还能打死我们不成?”
于露撑起精神,开口的气息灼热:“对,今晚如果跑不了,明天我们都有可能被卖掉,就算这一次没被选中,下一站可能还不如这个鬼地方。
到时候我们被分开,势单力孤,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彻底没希望了。”
几个女孩纷纷点着头,但眼中满是绝望。
她们扒到窗户上,在黑暗中努力观察摸索着钉在上面的木板,试着伸手掰了掰。
木板纹丝不动。
几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又没有工具,面对被钉死的木板几乎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