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刚才与之缠斗、破幻象,还让对方吃了亏,好像游刃有余,但是不要忘了,她可是曾经的龙云尊者。
不说她脑子里那些层出不穷的符箓与阵法,单说她一生所经历的战斗那都不计其数,多少次生死一线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是旁人所不能相比的。
况且还有一个拿着勾魂索的无常在旁相助。
若是换一个同等修为的修者来,只怕一个回合就歇菜了。
那邪神显然是被阮绵的嘲讽气得不善,一声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小庙中腾起一片黑雾,凝成了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子,带着长长的尾气向阮绵袭来。
阮绵眯着眼看着它,等它靠近了才后退一步,双手一拉,拉出一个光华闪闪的阵图来,兜头向那邪神罩去:“困神阵!”
邪神气得七窍生烟:“你又来!”
然而阮棉是懂得拿捏时机的,它此时已经收势不及,一头撞入阵中。
里面黑雾翻滚,不断冲击着困阵,很快阵法就出现了裂痕。
阮绵本也没指望用这困阵将这邪神困住,她与无常递了个眼色,攸然撤了困阵!
“哗啦啦”的铁索声响,无常的勾魂索出手,在邪神冲出困阵的瞬间将其捆了个结实。
不得不说,配合的特别好,都不像是第一次合作的。
勾魂索是地府阴差用的勾魂法器,邪神尖声厉啸,却挣脱不得。
无常目光凌厉,并起两指遥遥相对,铁索越收越紧。
就在阮绵以为勾魂索能将它勒个形神俱灭时,异变徒生!
那邪神眼见自己在阴沟里翻了船,只得亮了底牌。
它厉声尖叫,身形暴涨,整个身体都变了形,身上好像长出了无数人头,又好像是它本身就是由无数人头组成的。
那些人头多数都是婴儿,脸上表情或惊惧或痛苦或愤怒,极尽狰狞。
无数人头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人形怪物,看起来分外恶心。
它挣开了勾魂锁,无数张嘴齐声尖啸,声浪震天,阮绵和无常齐齐后退一步,神情无比凝重。
无常沉声:“万婴!”
万婴一般是由无数婴儿组成的怨灵,怨气强大,极难对付,别说是走无常,便是真正的无常也很难拿下它。
不过眼前的万婴并不是婴灵们自发组成的怨灵,而是这个邪神试图吞噬这些婴灵强大自身,却因为婴灵太多太杂,又怨气深重,它消化不了,只能这样子强行组合在一起,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邪神平时对婴灵都是加以压制,轻易不肯动用这强大的力量,是害怕压制不住众多婴灵,被抢夺走了控制权。
可是今天它面对了生死大关,没办法,只能拼死一搏。
万婴强大,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它是个组合体,脑袋太多,想法就太多,很多时候意见不能统一,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可是眼前这个有邪神主导,这个弱点几乎就没有了。
无常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来他们今天有大麻烦了。
一旦今天它再吞噬了自己这个走无常和阮绵这个灵根修者,这世间只怕没有谁能制得住它了。
这家伙若是放了出去,屠城也是能做到的。
无常目如寒星,双手连动,铁索再次冲出,一端紧紧的缠住了万婴,一端被他握在手中,尽力拖住了它前进的脚步。
阮绵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一咬牙,双手齐动,烈火喷薄而出,围着暂时被勾魂索绊住脚的万婴以一个奇妙的走势绘就一个烈火阵图:“九阳伏魔阵,起!”
这是一个杀阵,专克妖邪,又是以她的灵火绘就,威力加倍。
烈火腾起,万婴嘶声惨叫,无数婴孩同时啼哭,其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这阵威力大,消耗也大,阮绵的脸色很快便苍白如纸。
她丝毫不敢放松,双手掐诀,支撑着伏魔阵法对万婴进行绞杀。
无常收回铁索,一刻不停的向另一处全力挥出!
“轰隆”一声,小庙倒塌。
铁索再次出击。
“砰”!
暴露在外的泥塑神像也被打得粉碎!
阵中的万婴再次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一道黑烟瞬间被烈火焚烧殆尽!
第67章 水鬼季颜
原来邪神的本源就在那泥像之中,泥像被毁,它瞬间受到重创,再也无法主导万婴,被踢出万婴之外不过片刻就被阵法所绞杀。
邪神一灭,万婴轰然散开,无数婴儿、女子魂魄散落一地,各自在阵中尖叫哭泣,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阮绵双手再动,火线轮转,竟生生改了阵图,伏魔阵变成了往生阵!
她咬着牙根,一字一句:“轮回路已开,今生难回,可待来世!走罢!”
婴灵们大声哭泣,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然后是那些形容凄惨的女子。
然而很多女子并不想轮回,她们满怀恨意,血泪流了满脸,不断的冲撞阵法。
阮绵厉声喝道:“走罢!你们的仇我替你们报!”
女子们一愣,有些犹豫,但仍有一部分不为所动。
无常的声音分外沉冷:“君子一诺,绝无更改。这个村子必无后,我们会替你们报仇,绝不食言!”
女子们放大悲声,哭声凄厉,又接连走了几个,却仍有三人不肯离开。
她们在阵中尖啸哭泣,声音凄厉,听得人心里难受。
无常轻拍了下阮绵的肩:“撤了阵法吧,你会坚持不住。这几人不走,无非是不敢相信我们,带她们去就是了。”
阮绵缓缓转头看他,目光带了些不可思议。
这无常竟能猜出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然后听这意思还不打算阻止?
也是,上次邱泽那事儿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明知她的意图,却没有出手干预。
无常见她没有立刻反应,以为她还不放心,又道:“没事,就算她们不走,只这几个人我也可以对付,不会出事的。”
他说的这个倒是对,只剩下这几只鬼,威胁不大,完全能控制得住。
阮绵抬手撤了阵法,再次召出了岑云生:“看住这几个,别让她们惹事。”
岑云生往她侧边看了一眼,低声应着:“是。尊者,龙魂鼎。”
阮绵取出龙魂鼎丢给了他,整个人晃了一下,直接盘坐在了地上。
岑云生吓了一大跳,连忙凑近了去看。
无常也坐了下来,声音有些虚弱,但仍很温和:“别担心,她刚才消耗太大了,休息一会儿应该能好些。”
岑云生放下心来,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周身大鬼气势外放,直接等级压制,让剩下的三个女鬼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正想将女鬼们收入鼎中时,龙魂鼎内部突然闹了起来。
公主从里面钻了出来:“岑老大,水鬼又发狂啦!”
岑云生本来就烦,闻言更烦了,这水鬼身为他之下战力最强的鬼将,这一趟不但不帮忙反而一个劲儿的闹事。
他直接将水鬼拖了出来冷声问:“闹什么?!”
水鬼慑于他的气势,却仍不肯安静:“他们杀我!她害我!老大!她害我啊!”
岑云生眉头皱得更紧:“杀你?你想起是谁杀了你?”
水鬼双后捂着湿漉漉的脸“呜呜”的哭:“我带她跑,她却出卖我……就是她杀我……呜呜……我再也不跟她好了……”
岑云生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阮绵,压低声音:“说清楚!”
水鬼情绪激动,根本说不清楚,倒是一边被岑云生压制住的一个女鬼突然出声:“季颜?小季,是你吗?”
水鬼哭声一顿,猛然抬头。
那女鬼看清她的脸,更加肯定了,大喊着:“小季!小季!”
水鬼灰白的眼睛缓缓看过去,嘴巴来回张了张:“淑……玉淑……”
“小季!”
“玉淑!”
“季!”
“淑!”
“……”
岑云生无语的看着两鬼抱头痛哭,其他鬼也停止了哭泣,一脸懵的看着她俩。
听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岑云生才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水鬼的名字叫季颜,与这位叫李玉淑的同一批被拐来了这个山村。
当时一起被卖到这里的还有一个姑娘,叫王如。
三个姑娘在路上时就是共患难,又一同被留在这里,可以说得上是相依为命了。
之后地狱般的生活让三人痛不欲生,王如几次自杀都被人救回,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季颜是个不认命的性子,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
经过长久的计划,她抓住机会,带着王如、李玉淑一起逃出了那个山洞。
只可惜后来她们还是被发现了,在眼看就要跑到城镇的时候被追了回来。
那一次的事闹得很大,村民们非常生气,为了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他们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严厉的审问是谁带的头。
三个姑娘筋疲力尽,在生出希望又再次绝望中奄奄一息。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向跟季颜关系最好的王如指认了季颜。
包括她如何计划,每一步都交待得很清楚,让她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的结果是李玉淑被打了一顿饿三天做为惩罚,计划逃跑的主事人季颜被捆住手脚丢进了河里。
他们本没想杀了她的,毕竟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只是想要打服她。
可是她当时身体条件太差了,长时间计划的殚精竭虑,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奔波一夜,又经历了大喜与大悲,在第三次被沉进河里时断了气。
王如因为举报有功,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得到了好一些的待遇。
李玉淑痛哭了一场,再也没有同王如说过哪怕一句话。
之后不过三年,李玉淑病重,临死之前,王如跪在她的面前哭得肝肠寸断,李玉淑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没有应她一声。
季颜是被买入村里的女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死在村里的后山,而是死在村外那条河中的人。
可能因为死时万念俱灰,死后一直浑浑噩噩,只剩下刻在魂魄深处的执念:想回家,想要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
她一只游魂不停的向外逃,不辨方向的乱走,也不知自己是走到了哪里,直到被高大师截住做了鬼奴才终于停了下来。
在龙魂鼎中温养了一阵之后,她的神智逐渐恢复,只是那些这于痛苦记忆始终不愿记起,直到这次机缘巧合下的故地重游,才让她终于完全清醒。
第68章 让他体会一下绝望
阮绵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太阳卡在山头上要出不出的看得人着急。
身边的无常已经不见,岑云生等鬼也不见了踪影,龙魂鼎安静的放在她的身边,脚边蹲着自行寻来的小黑猫。
看见她睁眼,小黑马上跳了起来,围着她来回的转【尊者你怎么样了?】
阮绵摸摸它的头:“没事。”
小黑不等她问,主动汇报情况【那个无常本是想等你醒的,可是天快亮了,他只能走,岑云生他们也回了龙魂鼎,哦对了,水鬼恢复了。】
它将岑云生交待它的有关水鬼季颜的事复述了一遍,毛脸叹气的感慨着【这里的村民真是一点人性也没有,根本没拿女子当人。】
阮绵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轻轻开口:“王如……我记得,登记的被救女人中有一个叫王如的,就是步峥和岑云生看见那个被允许在村中活动的年纪很大的女人。”
小黑顿时冷笑【怪不得只有她一个人可以不被关在那个山洞里,原来是卖友求荣得来的待遇。】
阮绵看了它一眼,只是道:“当时的情况,在极端恐惧中想要尽力自保也是人性,只是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回头我带水鬼去看看那个王如,她们的恩怨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小黑大点其头【尊者说得是!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来看。】
阮绵起身,跟着小黑走到那小庙的废墟处。
邪神的泥胎像已经四分五裂,碎得不成样子,但在那些断茬处,竟依稀能看到白骨的痕迹。
阮绵细细查看了一番,低声道:“原来是将人身塑进泥胎中,供以香火,硬养出来的邪神,怪不得它力量强大,却始终离不开这方寸之地。
就像被拴起来的狗,再凶也只能待在主人家的院子里,倒像是那些村民能弄出来的东西。”
小黑啧舌【因为这泥身是它的尸骨所在,它以泥胎像接受香火得来力量,所以泥胎一碎,它就风光到了头?】
阮绵站起身:“是,所以它才会诱导村民弄出婴洞,试图通过吞噬婴灵来壮大自身脱离桎梏,只可惜它肚子太小,消化不了那许多婴灵,只能弄成那副鬼样子。”
之后阮绵才知道,那个被供起来的“送子娘娘”其实是村中原本一户人家的女儿。
当时这个村子还不是男人村,其中是有女人的,只是女人的地位非常低。
为了多生男孩,村中人集资请了个求子神婆。
这位妙龄女孩被神婆选中,活封进了泥胎中供进了小庙,成了他们自己的“送子娘娘”。
这些村民看不起女人,杀死自己的女儿来供养“送子娘娘”,只为多生几个男孩,可是到头来,他们所求拜的竟还是个女人,何其可笑。
他们的“送子娘娘”想必也是恨他们的。
极度重男轻女的畸形思想和行为方式,再加上他们的“娘娘”诱导,让这个村子渐渐没有了女性,成了个男人村。
他们越来越穷,永远都在省吃俭用、永远都在攒钱,攒下来的钱继续买女人,因为他们的下一代也需要传宗接代。
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沟子里,隐藏的罪恶震惊了世人。
此案被大众得知后,网上几乎是瞬间就炸开了锅。
真的是“炸”开了锅,新闻很快就冲上了热搜,掀起了滔天巨浪。
人们无法相信,在现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存在。
网友们几乎被震碎了三观。
被救女孩们的家属后怕得魂不附体,山洞中被解救的八名女子家属更是痛不欲生。
而那些仍在世的被扔进“婴洞”的女子家属,却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那八名女子中两个年纪大的身陷魔窟近二十年,已经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根本无法交流,加上在村中找到的那个大龄女性,三人只能一起送去精神病院就医。
生病的两名年轻女性也在接受治疗,没生病那个神情麻木。
怀孕的三人在她们本人及其家属的强烈要求下采用人工干预的手段拿掉了孩子。
这些女人无法回归社会,甚至不能回归家庭,全部都在医院接受身体治疗和心理疏导。
可是身体治疗有效果,心理疏导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她们甚至根本没有求生欲望。
有的整日整夜的哭,有的连哭都不会。
有些媒体想要趁着热度采访她们,却被愤怒的群众挡在了医院外。
大家关注着她们的治疗进展,却没有人要求她们出面诉说自己的悲惨。
当地和宁城警方联手破获了这起恶性人口贩卖案件,从被抓捕的犯人口中又审出了其他交易信息,顺藤摸瓜,想必还能挖出不少掩藏在地下的阴暗。
新闻持续发酵,民众也在持续关注进展,从重惩处人贩子的呼声空前高涨。
警方重点表扬了阮绵和步峥两位热心市民,锦旗和被救家属的感谢信陆续送到了两人家中。
阮家是看到新闻才知道阮绵不声不响的干了这么件大事,自然是惊出一头冷汗,方莹雪赶紧联系阮绵,可是阮绵并没有立刻回家,她还有事要忙。
那几个人贩子一审就交待了,还交待得那么彻底,村民们也是屁滚尿流的问什么答什么,自然有岑云生几人的功劳。
其中王玥和公主出力比较多,村民那边基本都是她俩带着那三个不肯走的女鬼在负责。
她俩还无偿教导女鬼们如何更有效的吓人,无论是王玥拿手的“飞头术”还是公主的“童吼功”都有奇效。
哦,还有水鬼,水鬼的蜘蛛趴房顶滴水的造型一般人遭不住,更何况是心中有鬼的人。
原来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亏心事,个个儿吓得魂不附体。
王玥和公主讨厌他们,哪怕他们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都说了,也依然每天轮流带着新组女团成员到访,手段齐出,什么吓人搞什么,有时候提前还带排练的,试图用精神攻击把那帮子人都吓疯。
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不过三两天的工夫,就已经有几个人精神状态开始不正常了。
水鬼冷笑,她们若是让这帮人渣睡上一个整觉就算她们懒到了家。
她要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村中的大人被抓,小男孩们被集中送去了福利院,但他们非常的不服管教。
从小的教育环境使他们对福利院的女性工作人员非常非常的不尊重,满嘴的污言秽语偏执言论听都没法听,气得女老师们浑身都发抖。
然而他们只得瑟了半天,当天晚上就迎来了公主的制裁。
瘦小的公主整只鬼都贴在他们的寝室窗户上,瘦得像鸟爪一样的小手一下下轻敲着玻璃,青白着脸,大得离谱的眼睛咕噜噜的看着他们。
小男孩们吓得惊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却像是被蛇盯住了的青蛙,挣扎半天还在原地,好不容易跑到门口,门又被锁死了打不开,只吓得彼此抱成一团肝胆俱裂,眼泪鼻涕跟喷泉一样。
公主缓缓的笑了,嘴角一下子开到了耳根,满口森白的牙齿在夜色下分外晃眼。
男孩儿们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一个男孩儿偷偷抓起碗中的粥刚打算扔向前面的女老师,却忽觉手感不对,定睛一看,自己手中抓着的赫然是一颗眼球!
那眼球还是活的,在手心里叽里咕噜的乱转。
男孩“啊”的一声惨叫,触电般扔了手中的东西,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吓得涕泪横流。
老师转过身来问他怎么了。
他指着地上还在滚动的眼珠子语无伦次。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的解释,老师也只能看到被他洒了一地的粥,从而得到了严厉的批评。
诸如此类的事件数不胜数,小男孩们生无可恋,自己活着都难,再也腾不出一丝丝的精力去恶作剧。
公主站在他们的床头,唇边露出冷冷的笑:小样儿的,还当在你们的男儿国呢,吓不死你们算我专业不对口。
那些人贩子自然也没有被忘记,岑云生带着拿片儿刀的方老六、冒坏水儿的吴天华去的。
这帮人跟那些村民不一样,就像阮绵说的,他们干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对生命神鬼都没有敬畏,凶煞气重,一般手段制服不了他们。
但他们不是一般人,岑云生也不是一般鬼,依然可以拿捏他们。
正赶上这几天岑云生心情不好,他出手,根本就不是“吓唬”。
反正尊者说了,放手去做,他没什么好顾虑的。
于是很快就有一个人畏罪自尽了。
至此,阮绵手下的六个鬼将都很忙碌,差事办得一个比一个卖力。
临到阮绵终于决定要走时,犯人们已经不剩几个囫囵的了。
走之前,阮绵又做了一件事:她带着水鬼去见了王如。
病房内,一直表现得呆呆的王如终于有了反应。
她看到水鬼竟不害怕,反而从床上扑下地,手脚并用的爬向了水鬼,口中含混不清的叫着:“小季……小季……”
水鬼这一次并不是趴到天花板上的炸裂出场,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如一次次的穿过自己虚无的身体,再一次次的爬起来,徒劳的重复之前的动作。
经过不知多少次的扑空,王如终于认清的现实,不再做无用功。
她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面色青白眼球发灰、全身湿漉漉的水鬼,眼泪近乎决堤。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小季的样子,小季是她们之中最漂亮的,她性子坚韧不服输,身上永远带着希望的力量。
可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季永远的留在了那条河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满心仇恨的水鬼。
水鬼垂目看着她,灰扑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王如坐在地上,抬着手,在面前的虚影的手的位置来回挥动,不断做出抓握的动作,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小季……你来看我了……你来了……你来带我走了……你带我走啊,带我走吧……”
水鬼终于开口:“我带不起你,再也不带你了。”
王如呆了一瞬,整个人都扑倒在地,大声嚎啕,哭得双肩颤抖:“是我错了小季……是我做错了!
我当时太害怕,我太害怕了……他们打我……我害怕他们那些恶心的手段,我太害怕了……我对不起你小季……是我错了……”
她身子歪倒,额头触地,哭得肝肠寸断,不断的重复着“我错了”。
可是这世上最难求的就是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她没有回头的机会。
季颜已死,留下来的是水鬼,水鬼不会原谅她,她只能背负着这种愧疚直到永远。
从王如那里出来,水鬼径直走向阮绵,双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尊者,我想与您签鬼奴契。”
阮绵垂目看着她,语声温和:“今晚我会再开往生阵,送那三人去轮回,你也可以一同去。”
水鬼却摇头:“我不去了,一世为人,太苦了,倒不如跟着尊者,哪怕只做鬼奴,也我最好的将来。”
她向前膝行了一步,目光哀切:“尊者,我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世间游荡这些年浑浑噩噩,是尊者救下了我,留我在身边,这段时间就是我最安生、最好的日子。
尊者,我不想再轮回,我没有勇气再闯一次未知的将来了,求您成全我吧。
我会努力修炼您传下的鬼修功法,将来一定会如岑老大那样成为您的助力的!”
阮绵抬手轻按在她的头顶上,温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可以留下你,但我丑话在前,现在除了岑云生之外,你们六个尚可以自由来去,但你今日发誓效忠,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且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想好。”
水鬼并无一丝犹豫,马上应道:“我愿誓死追随尊者,绝无更改!”
阮绵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
水鬼殷切回视,并无一丝躲闪。
阮绵这才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带着一点灵光点在她的眉心。
灵光散去,阮绵转身离开,轻轻的声音飘散在夜空中:“我没有收鬼奴的习惯,你便在我手下做个鬼将,日后你当服从岑云生的调遣,若有违背,不会轻饶。
当然,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受他人欺凌。”
水鬼青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若是外人看来自然是分外恐怖,可却是她如今所能露出的最真诚的笑意了。
她一扫之前的阴霾悲苦,起身乐颠颠的跟了上去。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做鬼,今天也是新生。
阮绵偏头看了跟在自己身边的水鬼一眼:“你可有杀了王如?”
水鬼摇头,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有,尊者心地善良,身为您的属下,我不会乱开杀戒。”
阮绵声音淡淡:“说人话。”
水鬼眨巴了下眼睛,老实得真诚了些:“我对那些人是恨,对她就是寒心,那晚我若不带她们两个,我一个人是有很大可能逃出去的。
不过终究不是她杀的我,也不是她害我们被抓回去,她只在最后关头怕了,想自保,我能理解,但不会原谅。
我今天来,就是想看她有没有后悔,她后悔了,我就放心了。”
她阴恻恻一笑:“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无能为力的后悔,她如果不后悔,我就杀了她,但她悔了,那就让她悔着吧。”
阮绵:“人心隔肚皮,你莫被她骗了。”
水鬼呲牙笑:“不会,她在我面前撒谎从来没有成功过,我能分辨。”
阮绵点了下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因为她悔了?”
水鬼的笑容一顿,漫上一点苦涩:“是啊,她能后悔,说明我当初对她的那份姐妹情没有完全喂狗。”
她顿了顿又道:“我是希望她后悔的……尊者,我是不是挺没出息的?”
阮绵头也没回,语气平淡:“这无关出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终究是付出过真心的。”
水鬼得到了认同,马上又精神了起来:“是啊,她当初也是真心对我好的,有吃的用的东西,她从来都最想着我,我生病,她抱着我哄、抱着我哭,整夜整夜的照顾我,把所有吃的都给我。
我原谅不了她最后出卖我,却也忘不了那些黑暗中的温暖。
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一定可以一直好下去,可是在生死关头,有多少人能坚持住这份情呢?”
阮绵走到了城郊一处宽阔的地方,看了看左右,回身轻拍了下水鬼的肩:“这世间人性最为复杂,善恶也非三言两语能分说得清,她非是大恶之人,过去种种不必再想,问心无愧便是。”
水鬼不住的点头,也跟着看了看左右:“尊者说得是。尊者您要在这里开往生阵送玉淑她们走吗?”
阮绵“嗯”了一声:“你若不想走,就离远些。”
水鬼一听,连忙后退,想想不对,又身化轻烟钻进了阮绵腰间的乾坤袋中。
龙魂鼎在那里面,李玉淑她们暂时都被收容在鼎中。
去见王如之前她问过李玉淑,可是李玉淑不肯见王如,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尊者要送她们去轮回了,她要抓紧时间跟李玉淑道个别。
当初她们三个一起被卖进村中,她跟王如的感情更好,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出来指认她的是王如,被打得一脸血也咬死不松口的却是平时不多话的李玉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