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不必担心,便是她们不让本世子来,我也是要遵着礼节过来一趟的,怎么说你们也是世子妃的家人,我不好不管。”
这口吻,好似是他要如何照拂姜家似的,可明明姜家压根就不想与他淳王府有所瓜葛,于是就见姜怀山冷笑一声,随后直言就说道。
“那倒是让世子费心了,不过姜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世子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至于世子妃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若能在王府得些照拂,也算是全了世子与她的那份姻缘了。”
话里话外的都告诉了宋世子,你操心别的去的,不用来祸害我们,于是那宋世子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毕竟长这么大,他很少吃这么直接的闭门羹,要不是为着后面站着的姜时愿,只怕他这脾气,早早的就要发起来了。
“伯父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难不成本世子关心姜家还关心错了吗?世子妃我自会照拂,只不过与姜家的亲,我也不会断,毕竟,我们曾经本该是有更深的渊源才对。”
说罢,眼神就扫过姜时愿,如此表现在场之人怕是傻子都瞧得出来他的目的了,姜怀山气急。
当初他与阿念是订过亲,可后头都退得干干净净,两家从未有过什么纠葛,怎么突然这宋世子就跟疯了似的,非要扑上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呢,一旁的侯夫人裴氏就护犊子的说道。
“世子收起你这幅扮深情的嘴脸吧,我要是没记错,你当初娶世子妃之时可是信誓旦旦的很,怎么才几个月过去,人就转了念了?人人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瞧着装出来的深情连比草贱的资格都没有!”
“你!侯夫人说话小心些,本世子也不是你想攻击就能随便攻击的人!小心我……”
他气急败坏,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外头突然扬了一声。
“哟,世子对姜家还真是关心,倒是显得我这个要做人大女婿的不够用心了,姗姗来迟,还请姜伯父,老夫人,姑姑姑父莫要怪罪!”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转头过去,就见着一身赤金黑底束腰锦服的裴子谡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裴夫人和裴家三郎,明明仅三个人,却偏偏走出了万人压迫之感,让刚刚还有些张狂的宋世子突然气弱了不少。
他再横,无非就是仗着出身罢了,可他的出身在裴家面前,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更何况裴子谡本身可比他要耀眼得多,于是在裴子谡出现以后,他整个人就暗淡了不少
而姜家和文渊侯府之人看到他走过来时,个个脸上都带了兴奋,尤其是姜时愿,她甚至还多了些讶然,不是说要月底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这么久。
裴子谡的眼神穿过众人,定定的落在姜时愿身上。
二人这一别,快两个月了,旁人他不清楚,裴子谡早已感觉到了抓心挠肝的苦楚,要不是汉州的事情没办完,他只怕早就拍马而上,也不会“耽误”到今日了。
眼神中传递出的温柔,让姜时愿心安不少。
从前还不觉得,可今日过后这种被人放在心里头的疼惜让她也跟着愈发柔软了,于是扬笑看了过去,随后就对着裴夫人行礼说道。
“见过裴伯母。”
之后跟着不避嫌的对着裴子谡就问了一句。
“裴表兄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要晚些时候吗?”
“汉州的事情都处置得差不多了,子杳留在那里继续善后,我想着西京城中的事情也不少,所以就赶路回来了,正好遇见母亲和三弟要进宫为太后贺寿诞,我便换了身衣裳一并跟着过来了。”
也就是说,裴子谡一路风尘仆仆的,连歇脚的时间都没有就进了宫,那意思是什么再明白不过,无非就是知道姜家或者是说姜时愿要来罢了,所以赶着来相见。
面对他如此态度,姜家和文渊侯府众人的脸色就从刚刚的敌对变得欣慰不少,尤其是姜怀山,他原先还觉得这门亲事未必有多如意,可现在有了宋世子的纠缠和陪衬,顿时觉得,还是裴家好。
对于裴子谡这个女婿也是越看越顺眼了,摸着下巴颏上的胡须就笑着说了一句。
“子谡回来得好啊,你与阿念的亲事筹办得都差不多了,我可等着喝你这杯女婿茶许久了。”
闻言,那裴子谡略有些笑意,也明白自己这是得了便宜,于是上前一步对着姜怀山就恭敬的抱拳行礼。
“伯父放心,我这次回来会亲自监督此事的落成,有我在,您的这杯女婿茶跑不了就是!”
他的口气不小,可众人听下来却没有一点的怀疑。
毕竟在绝对的能力面前,谁会不自信呢,侯夫人裴氏更是满脸笑意的就说了一句。
“好小子,不愧是我裴家的孩子!”
“姑母说的是!”
他倒是一点不自谦,结果逗得众人都笑开了,唯独宋世子脸色不好看,他仿佛是多余的人物一样,站在这里是那么的不受欢迎!
其他人还好,但对于何家三人来说,在见到裴子谡的时候,震惊就有些无法言语了。
荆州距离汉州更近些,但裴小将军的威名她们仅仅是听过,但没见过,如今一看,竟是这般的张扬肆意,丰神俊朗,也着实是让人吃惊。
可他与自家阿念站在一起的时候,又是那样的般配,姑姑姜怀逸不由的就有些红了眼眶,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又好似什么都发生了一样。
她的情绪被旁边的何大富察觉到了,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如今这场面,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第131章 宋太后寿诞贺礼现
“好了好了,咱们一家也算是团圆了,子谡来得匆忙,等明日咱们再给你接风便是!”
说话的是文渊侯,他一贯都是个和稀泥的性子,所以这种时候出来打圆场,也倒真诚。
“多谢姑父。”
裴子谡来者不拒,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走到了姜时愿的身边,虽未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二人看上去就是有些莫名的甜蜜。
看得宋世子眼睛都有些压不住火了,明明站在她身旁的该是自己才对!这裴子谡后来居上,还敢如此妄为,简直是往他心上戳刀子,想到这个,他就不打算再忍。
而他正准备说两句的时候,就突然听到身后的随从松白说了一句。
“世子,王妃请您回去,说有事要谈。”
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所以宋世子有理由离开,只不过他可没有那样好的精神,于是走的时候脸色一片青紫。
姜时愿冷漠的看了一眼宋世子的背影,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收回目光后,就带裴子谡走到何家三人面前介绍说道。
“这是我的姑父姑姑和元康表哥,裴表兄。”
裴子谡对于其他的都还好,唯一就是“元康表哥”这个称谓有些不乐意,眼神略有幽怨的看了姜时愿一眼后,但还是没怎么表露,随后抱拳说道。
“子谡见过姑父,见过姑姑。”
“不敢不敢,裴小将军客气了。”
他正经的姑姑和姑父可是文渊侯夫妇,他们何家说起来也算高攀了,所以姜怀逸何大富二人连连回应。
一旁的何元康似乎感觉到了被冷落,但他不好明说,与阿念表妹可以玩笑,但这位裴小将军却不是他能随意玩笑之人,因此还是规矩。
几人连话都还没说上多少,就听外头忽而有宫人扯着嗓子的就喊了一声。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贵妃驾到。”
“太子到,太子妃到,清欢公主到。”
这一声过后,所有还在寒暄中的众人就都看向了外面,简单的正了正衣襟后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行礼,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
“陛下万岁,太后娘娘圣安,贵妃娘娘金安。”
宗亲大臣及其家眷们跪了一地,以老皇帝为首的几人进了门后就上了最高的阙台,各自分坐。
清欢公主能与太子和太子妃并肩,此事在大绥一点都不奇怪,这么多年众朝臣心中早有习惯。
落定后,老皇帝抬手就挥了挥,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就说道。
“众卿平身。”
“谢陛下。”
其他人还好,老皇帝扫眼在看到裴子谡也在其中的时候,倒是略有些惊讶,随后就笑着说道。
“子谡何时回来的?”
“回禀陛下,巳正入的南城门。”
“哦?你倒是个鼻子灵的,知道今日太后寿诞备了不少酒菜吧,所以才赶得这般巧。”
“陛下说的是,臣有口福了。”
“行了,都坐下吧,今日是太后的寿诞,就不拘太多繁文缛节,一同庆贺便是。”
“臣等遵命。”
有了老皇帝的话,众人起身按着品阶就一路坐了下去,先宗亲,后诸侯,紧接着才是文武百官,只不过裴子谡的身份略特殊些,所以他裴家的座位就放在左下第二的位子,倒是与淳王面对面的坐着,反而是宋世子还要落后些。
文渊侯府坐在二排,姜家则坐在第四排,至于何家三人则安排在了靠柱子后一个不大起眼的位子,虽然有些偏,但能进这万熙楼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所以三人心中一点怨念都没有。
只是隔得有些远,因此对于这些天家之人瞧得不甚清楚,姑姑姜怀逸低声凑到夫君旁边就说了句。
“今日还真是腿脚有些软了。”
“低声些,仔细被人听见。”
姜怀逸点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如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不能行差踏错,因此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紧接着就听到一清丽之声。
“皇祖母寿辰,可是孙女献礼的大好机会,清欢能否占个头彩,先一步送上贺礼?”
清欢公主在大绥的地位,众人可见。
老皇帝对她之宠溺超过了对太子的重视,所以她一开口,老皇帝就笑着说了一句。
“行啊,朕倒要看看你准备了什么?”
清欢公主今日打扮得隆重,一身绣凤穿牡丹的宫服加身,将她天家的显贵彰耀的一览无余,随后起身就让人送了贺礼上来,她则对着太后行礼就说道。
“清欢知道皇祖母思乡,所以特意命人绣了一幅月下绫虢花盛开的光景图聊表心意,贺皇祖母华年永驻,身体康健。”
她说完话,那太后就略有些吃惊。
多少年了,她对绫虢花这几个字都有些忘记了,因为西京城内甚少见到,所以久而久之的自然便不再提及,今日若不是清欢公主这一遭,只怕她还没反应过来呢。
“快,送上来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神情中略有激动,而拿着贺礼的沈嬷嬷快步上前,将那幅不算大,但绣得极为精致的月下绫虢花光景图就给进献了上去,随后退到一旁。
手指轻轻拂过那绣样,明明只是针线构成的,却好似有鲜活的生命力一般能在太后的指尖轻轻飞舞,一下子就让她添了几分兴奋。
“清欢,这绫虢花你是如何知晓的?”
“山人自有妙计,皇祖母喜欢就好,孙女可得藏着点我的那军师,否则要是让人知道了,明年只怕孙女就想不出这么好的法子来讨皇祖母喜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多有娇俏。
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公主殿下多有不同,此刻的她就仿佛民间家中一个得宠的幼女,在长辈面前讨奖赏似的,透着几分灵动。
“你啊!鬼点子就是多,不过这花怎么会好似活了一般?”
“这就得问姜三姑娘了,绫虢花便是她亲自绣的,孙女也不大明白其中之奥妙。”
“哦?姜三姑娘,这是何人?”
听到太后念及自己,那姜时纾就有些脚软,旁边的姜时愿轻拍了她的手一把,投递过来了安抚的眼神,她跟着镇定不少。
于是轻轻的长舒一口气后,就起身走到殿前,规矩行礼就说道。
“臣女乃是宗正姜家行三的姑娘,叩见陛下,叩见太后。”
这番表现,她在家中已经练习多时,所以还算熟悉,太后此前从未听说过姜家的这个三姑娘,所以就多了几分好奇。
“看你小小年纪,怎么有如此手巧?这花为何会动?”
“太后谬赞,花会动是因为臣女所用的丝线皆以钿粉涂抹过,所以在光照之下会有影动之感,这也是臣女从一些发饰上瞧来的灵感,算不得自创。”
听到这话,在场夫人小姐们若是懂女红的就明白姜时纾的巧思了,果然是个有天赋之人,举一反三的本事足以彰显。
太后虽然不知绣艺,但对于螺钿的物件还是见过不少,确实有鬼斧天成之感,想到这里不免慈爱的笑了一声,随后便说道。
“你倒是个细心的,哀家确实好多年没见过绫虢花了,倒是勾起了些思乡的念头,你也是望州人氏?”
“回太后,臣女的姨娘是望州人氏,然臣女生于徐州。”
姜时纾并没有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这种东西,若是撒了谎,日后教人给翻出来,麻烦事更多,所以还是据实以告的好。
“徐州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哀家记得年轻时候还曾同姐妹们泛舟太神湖呢,时光荏苒,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想到这里,太后陷入了一些自己的念想之中,而姜时纾不好插话,就静静地跪在堂前听候吩咐,而坐在太后身后的清欢公主也没忘记了姜时愿的“嘱托”,赶着就说了一句。
“皇祖母,这姜三姑娘可是立功了?您老今日寿诞,随便赏她个什么东西吧,也好让她沾沾喜气,您觉得如何?”
太后眼神看向清欢,知道她的意思。
既有姨娘,那便是家中的庶女了,瞧模样培养的也还算不错,因此对她的印象添了三分,于是略顿了顿,随后抬手对着旁边的老皇帝便说道。
“陛下,这贺礼也算是送到哀家心坎上了,这姜家三姑娘确实是个钟灵毓秀的,不若便赐个名号吧,哀家以为锦绣娘子如何?”
姜时纾可没想过自己会得这样的恩典,原以为能得些金银赏赐已是天恩浩荡,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名号?她一个区区宗正家名不见经传的庶女,有这样的身份,岂不是高抬了些许?
想到这些就不免有些心头意乱,而老皇帝今日办寿诞本就是为着给母后开心的,她老人家都开口了,莫有不从的,所以恭敬的回了一句。
“母后喜欢,朕下旨便是。”
随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总管太监,便提了一句。
“传朕旨意,赐姜三姑娘锦绣娘子之匾,再从城中选一处繁华之地,便定名为锦绣楼吧,归姜三姑娘所有,日后凡皇室内所需之绣样,还可从此处选订便是。”
“是,陛下。”
隆恩浩荡,老皇帝这一开口,便是姜怀山都要带着姜时愿起身谢过这天家的殊荣,姜时纾此刻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老皇帝,尽管与那些御前赏赐之物没法比,但却是实打实的解决了姜时纾的许多麻烦,比如用钱所需,比如名声所在。
否则,守着那一块匾额似乎也没什么用,于是颇为激动的就行礼说道。
“臣女叩谢陛下恩德!谢太后娘娘赞誉!”
“起身吧,太后娘娘日后若有什么喜欢的绣样,你便多进献些便是。”
“臣女遵旨。”
一场赐恩就这样结束了,比起众人考究的眼神,此刻的清欢公主倒是多了三分得意。
怎么说这姜时纾也是在她公主府里头待过的人,有了这名声,于她而言又多了一个日后招揽能者的例子,因此团扇打得随意,眼神扫过姜时愿时,还带着几分邀功般的逗笑。
姜时愿也没想到三妹妹机缘能得如此,但惊讶归惊讶,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对她而言乃是好事,所以笑得也真诚。
裴子谡将二人之间的那点眼神皆看在眼中,嘴角不免勾起一丝笑来,才两月不到,这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了,等寿诞之宴结束后,还得与阿念表妹多说话才行。
几人各有心思,至于其他的人家,此刻看着姜时纾的表情也有些不一样了。
今日之前,她或许只是个不甚起眼的三姑娘,但今日之后,她的名声就不一样了,若是小官人家的夫人见着她只怕都还要多三分恭敬,因此看向她时,眼神中多了热忱的就不仅仅是一两家人了。
太子高坐在上面,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
他这位子坐的还真是毫无意趣,有时候他甚至都在想,父皇既然如此宠爱清欢,何必又要送他上位呢?
让他空有名声在外,可实则权利还没有个公主的大,多少人不知在私底下如何笑话,端起手边的酒来苦涩的咽了下去。
比起他的自怜自艾,旁边的太子妃倒是想法上了心头,清欢公主和姜家大姑娘交好的事情,西京城中人人知晓,如今踩着这个机会,连姜三姑娘也能得好处,这无疑就是向世人宣告她公主府的厉害。
若她们不做些什么,只怕以后更没机会了。
因此眼神扫过自己娘家后,太子妃的母亲国公夫人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母女二人之间的默契不在话下。
姜家众人都在风头中,并未曾注意到太子妃的这动作,而后歌舞演奏起来后,更是无人再关心。
姜时纾退回到姜时愿的身边,眼神中除了激动就是感谢。
她抓着姜时愿的手,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有些哽咽,怕自己在这样的场合哭出来,会给姜家惹麻烦,所以一直都憋着,最后还是姜时愿安慰她说道。
“恭喜三妹妹,若是杨姨娘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姜时纾重重的点头,她当然希望姨娘高兴,所以心中此刻也盼着能早些回家的。
歌一曲,舞一首。
不知不觉中,席面就进行了快两个时辰,何家三人等得都有些腿麻了,也未曾听到陛下召唤他们上前。
何大富的心态还算好,但姑姑姜怀逸多少有些失落。
她原还想着能在陛下面前同三侄女一样出回彩呢,却没想到他们人是进了宫,却没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也真是造化弄人。
直等到太后和陛下都有些醉意了,何家还是没能等到召见。
席面散场后,众人跪下送走了皇家的人,而后结伴离开了万熙楼,除了与姜家亲厚的那些人,其他的压根就不知道何家这档子事儿,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姜时纾身上。
姜家无主母,所以对于姜三姑娘的事情,也不好打听。
瞧得上她身份的,基本都是四品以下的官员之家,对于上面那些权贵门户而言,姜时纾固然在太后面前得了脸,但出身放在那里,若是家里有乖巧些的庶子倒是可以相配,但若是要自己拿嫡子去全姻缘,攀亲事,她们可不乐意。
因此,走的时候姜时纾能感受得到夫人们对她的关注,但真要是上前来说话,也没几个。
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姑姑姜怀逸的心情并没有来时那般高涨了。
别说是姜时愿,就是姜时纾都能察觉得到,她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姑姑心情不好的缘由,可自己刚刚才得了恩赐,若是贸然开口只怕姑姑会觉得她是仗势抖落起来,所以便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再多言。
“姑姑,陛下大约是高兴得多喝了几杯,一时忘记了召见也是有可能的,日后还有机会的。”
“哎,如我们这样的商贾,说的好听些不愁吃穿,可若是想要在贵人们眼里多得些抬举终归是难的,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么个机会,谁知道竟这么没了……”
姜时愿能感受得到姑姑的惋惜,但圣心揣测的事情她还做不到,故而只能换个话题。
“姑姑别想啦,那我说个好消息,您听了一定高兴。”
“什么?”
“刚刚与舅母见面之时,她冲我笑着点头了,所以元康表哥与冯九姑娘这事,八成是能定下了。”
“当真?”
姜怀逸此刻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不可置信,她盼着能在陛下面前露脸,也是希望能让冯家之人看到,她们虽然是商贾,但与其他人家还是不尽相同的。
这样也能给儿子的亲事加一桩砝码。
但没想到觐见虽然黄了,此事竟还有不错的眉目,因而她刚刚还忧愁的面容立刻就变得欣喜异常,拉着姜时愿的手就问道。
“你确定没看错吗?侯夫人真的是这个意思?会不会是咱们理解错啦?”
一连串的疑问让姜时愿都有些无奈了,她自小就住在文渊侯府,与舅母她们的感情深厚着呢,所以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因此她笃定的就回了一句。
“姑姑放心吧,错不了,明日我就过去问问情况,到时候再来告诉你,如何?”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送好消息来了。”
“一定。”
有了这个盼头,姜家马车回程之中又多了些欢声笑语。
等众人回到姜家门口之时,裴子谡早已恭候多时,他原本是想护送姜时愿回来的,可谁知半路被清欢公主给请走了,无奈只能耽搁。
结束后,他快马加鞭,倒是还赶在了姜家众人前面到。
因为有刚刚的宋世子之事,姜怀山现在看这个准女婿真是发自肺腑的顺眼了。
“子谡见过伯父。”
“匆匆而归,想必也累了吧,怎么还不回去歇歇?”
话刚出口,就发现自己这是说了句没用的废话,他人会在这里,难不成还是因为自己,想也知道不可能,于是笑着略摇摇头,而后见姜时愿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
见到她,裴子谡的表情可比刚刚要好看得多。
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姜时愿,惹得姜家其他人看到也是捂嘴偷笑,揶揄的看着这二人。
反而是姜时愿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而后就甜笑着说了一句。
“裴表兄。”
“我有话想与阿念表妹说,伯父能否让我带她去外出一趟?”
这种话,放在以前裴子谡只怕不会开口,但现在,多日不见他的许多衷肠无处诉说,自然是要找个安静地方好好的讲一讲。
姜怀山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询问,眼神一愣,随后就有些为难的说道。
“倒也不是说不让,只是阿念终归是女儿家,就这么贸然跟着未婚夫君离开,恐有不妥,家中也清净,不如子谡进门,你们二人回听时轩说话便是。”
姜时愿也觉得这样会更合适些,于是出口相邀。
“我院子里头备着上好的龙井,我记得裴表兄爱喝,不如就去听时轩坐坐吧。”
她都这样开口了,裴子谡如何还会不从?
点点头,就跟着姜家众人一并进了门,随后各自回各自的院子,而他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去了听时轩。
裴子谡去过姜时愿在文渊侯府的闺房,比这里自然是要大很多,也精致很多,但等走到屋内的时候,却发现陈设基本一样,看样子她就是对这些很喜欢,便默默的看了一圈,记在心中。
“流华,上茶吧。”
“是,姑娘。”
流华很懂规矩的将院子内的人都散了出去,只留自己和绿萝在内院伺候,煮茶需要些时间,因此这时的正屋内倒是就两人在了。
裴子谡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快走两步上前就拥了姜时愿在怀中,多日的思念仿佛要在此刻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一样,抱得姜时愿都有些呼吸不了了。
哎,她前后活了两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抱过呢。
起初是觉得有些闷不上气来,可渐渐的也攀上了他的背,还咕哝的说了一句。
“裴表兄,我身子骨可没那么好。”
就这么一句,便让裴子谡立刻紧张了起来,松开手臂就说道。
“是我忘情了,阿念没事吧?可是手臂勒疼了?”
“也没有,只是捂的严实了些,差点没喘上来气!”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调侃,眼神灵动又清澈,看得裴子谡有些心猿意马,又多了不少疼惜和宠溺!
“好,下次我注意。”
“咱们坐着说话吧。”
“不要,我就想抱抱你,我现在觉得十月初八都太晚了,怎么还有几十日才能迎你入门?”
姜时愿被他这话给逗笑了,要是被爹爹听见,只怕胡子都要气歪了吧!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上次听三表兄说过你要月底才能出发不是。”
姜时愿靠在裴子谡的怀中,他抱的虽然没有刚刚那么紧了,可还是不愿意松手,姜时愿也由着他,感受到怀中人的呼吸,裴子谡有一种难得的平静。
“淮江治水的问题有二表哥在,我便折返了汉州,谁知道还没坐稳呢收到揽月楼被端的消息,三弟说刺客砍人的时候,你们也在,我吓得魂都没了,所以办完事情就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玩笑都不带。
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好不容易才让阿念同意嫁他,要是在此之前出了什么麻烦,他岂不是要后悔终生,所以便是汉州的事情一结束,连家都没回就来了。
“我没事,反而是大表嫂遭罪许多,她如今还在月子中呢,舅母也说了要让她坐满双月子才让出门,孩子也好,就是早产小了些,如今侯府上下喂养的仔细着呢。”
“嗯,我听说了,明日就登门去探望姑姑她们,对了,我从汉州带了个人回来,聂叔。”
姜时愿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聂叔了。
“左右咱们成亲去汉州不过是走个形式,最后还是要住回西京城的,宁安园的宅子没有个自己人看守我也不放心,所以特意请了聂叔来,他是我在裴家最信赖的长辈,有他在,我即便是回了汉州留你一人在西京,我也能宽心些。”
听他这么一说,姜时愿明白了,这位聂叔深得裴表兄的信赖,虽未见过,但也知道定是个义薄云天之人,否则轻易不能得裴表兄如此称赞。
“嗯,我知道了,改日表兄带我去见见这位聂叔吧。”
“好。”
裴子谡现在有一种外出要交代夫人家中琐碎事的感觉,这是他期盼许久的了,自然嘴角上扬,可一听到表兄二字的时候,他不免又有些气结,于是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