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by三两秋
三两秋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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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如今的国力实现“九年义务制”肯定是不现实的,她只能尽量让多一些人来上学,也只能保证让潜质的人继续读下去,至于其他的,便只能等到大启再富强些才能去做了。她出的测试题都是思维图形题,还有跑步,其实读书也是件体力活。
不过她如今的设想,便足以震撼到崔玄和谢以观。
谢以观率先说:“这些孩童即便读了五年书,只怕能中乡试的寥寥无几。”
以往即便是进入四门学的平民也都已经识文断字,且文采不错,如果是从一点字都不认识开始,那么五年之后能学成的人才远远比不上朝廷的付出。
苏彧不在意地挥挥手,“不一定考中乡试就是人才,虽然考不中乡试的学生不能继续在学校读书,但是他们有了学问再回乡野,对于大启来说便是好事一桩。”
谢以观轻轻笑了:“臣自是没有意见,普天之下识字之人自然越来越好,就不知道崔阁老如何看。”
毕竟世家一开始发家可是靠知识的垄断发家。
崔玄只说:“陛下所提之事,臣皆支持。”
谢以观:“……”就崔玄这样,还好意思说他是只会阿谀奉承的奸佞,他崔行简不遑多让!
办学之事暂时定下,不过主要还是由谢以观来负责,崔玄一时还走不开,凭逻娑现在的局势来看,苏彧依旧觉得可以在今年盛夏之时对逻娑动手,关键是募捐都捐了,那么多钱拿在手上,总是要打一下逻娑的。
谢以观将第一个办学之地定在了江南之地,这是因为以往的举子多从北方而出,以如今江南发展的势头来看,他觉得在江南办学,一是减少成本,二是均衡南北学生。
他决定在十日之后动身去江南。
在他说出决定的一瞬,他倏地转头,便在崔玄脸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崔阁老笑什么?”
崔玄淡淡地说:“谢尚书看错了。”

五日后的休沐日。
谢以观穿了一身素雅的石青暗纹圆领衣袍,便要出去,却看到自己的马夫正在院中浇花。
马夫见到谢以观,连忙提醒他:“郎君,苏郎君来了,就在马车上。”
谢以观一愣,立刻朝外走去,只看到尉迟佑牵着马站在那里,“苏大呢?”
尉迟佑指了指车底,然后苏彧便从车底钻了出来,手中还拿着谢以观藏在车底的长剑、长刀、弓箭。
苏彧感叹着:“表哥这马车真是百宝箱。”
她之前就听金吾卫说,谢以观的马车藏着玄机,没有想到藏了这么多的玄机。
谢以观轻咳了一声:“我一个文弱书生,不像他们世家宗主自小身边便有训练出来的暗卫,只能靠着这点东西自保。”
他上前招呼苏彧到马车里,将马车内部的车壁卸下一块,苏彧才发现,谢以观的马车两层木板车壁之间夹着铁片。
谢以观熟练地将车壁装回去,笑着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两次当街刺杀,心有余悸。”
苏彧看他倒不像是心有余悸,更像是未雨绸缪。
谢以观问苏彧:“表弟今日是?”
苏彧抬眼看了一眼他头顶跳跃着的造反倒计时,笑着说:“想着表哥过几日就要离开京城了,怕是有一段时间要看不到表哥了,就想过来和表哥聚聚,表哥这是和其他人有约了?方便带我吗?”
谢以观微微一顿,他今日本是要去书局的,自从上次苏彧收起对他的怀疑之后,他又渐渐恢复了与书局掌柜之间的联系,并从中获得情报。
这一次前往江南,他为了做万全的准备,收集了不少情报,只是现在他不可能将苏彧带到他暗中所开的书局。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笑着说:“自然是方便的,我本来是要去丽山的诗会,若是表弟感兴趣,便与我一道去吧,丽山风大,我且去取个帷帽过来,你等等我。”
今日确实有丽山诗会,他也受到邀请了,也并没有明确的拒绝。
谢以观折回谢府,吩咐下人去取一个帷帽过来,又迅速写了一张纸条,叫马夫送到书局去。
他则拿着帷帽,重新上了马车。
丽山在温水镇内,离京城还是有些马程的。
原本京城的文人更喜欢在大慈寺周遭举办诗会,只是自从大慈寺的名声一落千丈之后,文人们爱惜羽毛,生怕与大慈寺沾上边,便是连踏青和诗会选址都要远离大慈寺,于是这两年更偏僻些的丽山便变成文人最爱来的地方了。
大约是要彰显文人骚客的高雅,诗会放在丽山顶上。
从马车上下来,苏彧仰头,夏日的太阳拨开山顶的白云,让她能看清丽山有多高。
苏彧突然有些后悔,其实她完全可以通过系统投影观看谢以观的一举一动,不用亲自来爬这么一座高山的。
“表弟,来。”谢以观将帷帽戴在苏彧的头上,为她遮住刺眼的阳光,又将手伸到苏彧的面前。
苏彧看了一眼他骨节分明的手,又抬眼望向他,他的嘴角保持着原本的微笑,但是苏彧一眼就看出他在憋笑,笑她这个皇帝跟着他来爬山——
她了解谢以观,谢以观也同样了解她。
苏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都来了,轻易放弃也不是她的风格,“表哥在前面带路吧,我跟在后面就好。”
她转头对尉迟佑说:“阿佑,把你的刀柄递给我,拉我上去。”
尉迟佑小声地问她:“郎君,要我背你上去吗?”
苏彧有些心动。
谢以观重重咳嗽了两声:“这会儿还有人上山,说不得也会遇到正五品以上的官员,表弟还是稍稍注意一下。”
毕竟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能认出苏彧是皇帝。
谢以观补了一句:“待会下山的时候可以。”
苏彧遗憾地摊了一下手,“行吧。”
若是以谢以观的脚力从山脚走到山顶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不过苏彧跟在他身后,他不自觉地便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地停下来转身望向苏彧。
他们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爬到山顶上。
山顶的风景确实美好,览胜山川之巅,见天地之苍茫。
苏彧取下帷帽,任由山风拂过她的黑发。
谢以观正要拿出锦帕给她擦汗,便见苏彧从自己的宽袖里抽出一条锦帕来,随意地擦了一下鼻尖的汗珠,谢以观却眼尖地看到锦帕上的“崔”字,他抿了一下唇,笑着将自己的锦帕递给苏彧:“换这条吧,表弟这一条虽好,但是一看旁人便知是崔家的,容易招人误会。”
苏彧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接过他手中的锦帕。
诗会在另一端的凉亭之中。
苏彧和谢以观过去的时候,凉亭之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苏彧相熟的王墨。
“知微兄,还以为你不来……”王墨见到谢以观,满脸惊喜,但是看到谢以观身边的苏彧后,他的惊喜就变成了惊吓。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问王墨:“道仙兄,你怎么了?突然就抽风了?”
王墨迅速转头张望了一下,才发现今日诗会到场的,就只有他和谢以观这两个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撇去谢以观这个皇帝近臣,就剩下他一个知道真相的倒霉蛋,多少有点无助。
他挤出笑容来说:“无事。”
再僵硬地面对苏彧。
苏彧朝着他一笑,却不提示他该如何称呼她,王墨杵在原地不敢动。
还是谢以观上前笑着介绍:“这是我的表弟苏大。”
王墨夸张地说:“幸会幸会。”
苏彧笑着问:“道仙兄怎么都是汗?”
王墨:“禀……苏大,都是热的,这里太热了,苏、苏大要不要去凉亭休息一下?”
苏彧当即应下,往凉亭走去,王墨同手同脚地跟在她身后。
一直到坐下来,与王墨关系好的人才悄悄问:“这位苏大貌如谪仙,道仙兄为何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王墨无言以对,只能对着他呵呵一笑。
诗会对于苏彧来说,着实有些无聊,在她听来,也就谢以观做的两首诗算是言之有物,其余的都是无病呻吟,格局过小,就连点的茶味道都比不上崔玄点的。
她都快打呵欠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谢以观,他头上的倒计时一直在若隐若现,上面的时间显示的却是0天。
“此情此景,苏大可要吟诗一首?”忽地有人跳出来点了苏彧的名。
那人早就注意到苏彧坐在旁边昏昏欲睡,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草包。
他在心底冷笑,谢以观爱出风头,每每有谢以观参加的诗会都是谢以观拔得头筹,他对谢以观颇有怨怼,正好今天谢以观带了草包表弟过来,而他作为世家子弟也听到谢以观表弟的一些传闻。
趁这个机会,他定要让谢以观和他的表弟出丑!
苏彧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人,她没问谢以观,而是转头问王墨:“这人是谁?”
王墨有种“终于有傻子跳出来找皇帝茬、让皇帝顾及不到他”的愉悦感,连忙说:“这是元十五元争炎。”
苏彧知道“争炎”是这个元十五的字,问了他的名。
这年头直接唤名,尤其是同辈之间,属于骂人,王墨稍做犹豫,在苏彧耳边极小声地说:“他叫元焰。”
苏彧又问:“岐州元氏?”
王墨摇摇头:“岐州元氏是他们的旁支,他出身河北元氏。”
苏彧浅淡地看了一眼,按名字的叫法,他与元灵、元燃属于同辈,看着年纪也比元燃大一些。
她浅浅笑了一下:“我表哥已经做过了。”
寻常人听到她这么说,也就了然,偏偏元焰是铁了心要让苏彧难堪,他冷笑着说:“你表哥作的诗与你有什么关系?”
谢以观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元焰是要作死吗?
他脸上还带着笑容,眼神却是冷下来,慢悠悠地走上前,挡住了元焰看向苏彧的目光。
然而元焰依旧不知死活地开口:“谢尚书,你这个表弟未免欺人太甚,方才居然拿岐州元氏与我河北元氏相提并论,谁不知道岐州元氏十年前没有守住岐州,更丢脸的是,岐州元氏那个元燃听说被逻娑人抓住做了阉人,如今还在逻娑靠卖屁……”
他的话没有完全出口,苏彧已经站起身,越过谢以观,直接一脚踹在了元焰的胯/下。
元焰痛得半天直不起腰,反手就要去抓苏彧,谢以观立刻挡在苏彧面前,伸手就要将元焰压在地上,苏彧却是一把拉住谢以观,说:“知微这事我来就行。”
苏彧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出去办学,不单单看官职,名声同样重要,她要揍元焰自是不能将谢以观扯进来。
她反过来站在谢以观前面。
谢以观几乎是一瞬间,便想到了苏彧的用心,他怔怔地望向苏彧的背影,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皇帝逆光而站,面如谪仙,他的心骤然加速。
“我……”谢以观想说,他虽爱惜名声,却也由不得元焰将元燃拿出来当笑话,更由不得元焰借元燃来指桑骂槐皇帝。
他来不及说,就听到苏彧大叫一声:“阿佑,揍他!”
尉迟佑出手快,一众书生还没看清,他已然将元焰揍出了残影。
谢以观:“……”差点忘记皇帝最擅长借力打力了,是他大意了,险些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行了,留他一条性命。”苏彧阻止尉迟佑继续打下去,又对王墨说,“道仙,你送他回去,要是元家人不服气,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王墨苦着一张脸应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比起得罪皇帝,那还是得罪元家吧,何况元焰说的话也实在过分,该打!
出了这一桩,诗会也继续不下去,其余人各自下山去了。
待到所有人走后,谢以观蹲在苏彧面前,说:“我来背表弟下山吧,尉迟备身背着刀不方便。”
他开口便让尉迟佑提不了异议。
苏彧看了看他消瘦的身板,欲言又止,谢以观笑着将苏彧的手拉到自己的腹部,布料之下是紧实的腹肌,“表弟放心,我虽是书生,君子六艺每日不停,背人下山完全没有问题。”
苏彧笑着收回手:“不是不信任表哥,我也没有那么弱,走吧,下山的力气总是有的。”
谢以观看着苏彧走在前面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遗憾。
从丽山回到京城,天色已晚。
谢以观与苏彧道别,进了谢府,又从后院小门出去。
书局掌柜早已在那里候着他,“郎君,这是钱塘各个私塾的名册。”
谢以观此次去钱塘办学,直接碰触到的是各个私塾的利益,所以谢以观叫人去排摸了钱塘私塾的情况。
他收下名册,看出书局掌柜还有其他话说,“有事直说。”
书局掌柜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马车,“郎君,马车之中有个人,说是从前平山王身边的内侍,他如今不想回去又缺银两,说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卖给您。”
谢以观一顿,平山王的内侍不就是苏彧过去身边的内侍吗?他记得,苏彧四年前遭遇刺杀,那些仆从都死光了,而今从哪里冒出个内侍来?
他开口:“让他下车来谈。”
书局掌柜上前敲了三下马车的车板,车上的人立刻下来,走到谢以观面前。
谢以观借着手中灯笼的那点光看清来人,尖嘴猴腮,目光浑浊,嘴上无毛,看着确实像个内侍,他问那人:“你要是缺钱,把消息卖给崔阁老岂不是更好?”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奴听说崔阁老不好相与,不若谢尚书好说话,何况是掌柜的先找到奴,只要谢尚书肯出价,奴自是愿意先将消息卖给谢尚书……”
谢以观笑了一下:“先卖我?你后面还要再卖?你的消息打算卖多少钱?”
那人见谢以观笑得温和,松懈了下来,“要是谢尚书能一手拿出十万两银子,奴这消息只卖你。”
“什么消息竟这么值钱,你不如先说给我听听。”谢以观问。
那人倒不至于这样就被他套出话来,“不见钱奴是不会说的……”
谢以观说:“我也担心我拿出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地顿住,几乎本能地朝旁边闪了一下,一支箭从他的身侧飞驰而来,直接没入了那人的喉咙,没有给那人再次开口的机会,那人便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了。
书局掌柜被吓了一大跳。
谢以观立马转身,看向被黑暗笼罩住的小巷——
这么黑,即便藏着人,也无法看出来。
他的心猛地跳了两下,却迅速地冷静下来,对书局掌柜说:“你马上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书局掌柜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上了马车,转身就走。
等书局掌柜走了以后,谢以观才拔下那支插在尸身上的箭,提着灯缓缓朝巷子深处走去。
果然看到了尉迟佑与他手中的弓。
“知微的好奇心是不是有点重了?”苏彧从另一侧的黑暗里走出来,笑语晏晏地问。
谢以观淡定地说:“我只是来归还箭的,这支箭上头有禁卫军的标识,尉迟备身还是要好好收好,若是遗失了就麻烦了。”
他将箭交到尉迟佑的手中,又向苏彧行了一礼,“表弟早些休息。”
苏彧轻笑出声:“知微就不想知道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吗?”
谢知微提着灯的手紧了一下,脑中闪过许多揣测,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所谓的内侍是不是皇帝来试探他的,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怀疑,若是试探,皇帝不会直接杀人,说明皇帝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内侍也的确背叛了皇帝。
皇帝知道消息也就比他稍早一点,也亏得他没有问到答案,否则他可能也好不了。
谢以观理清信息,敛着笑容说:“陛下想让臣知道的时候,臣自然便知道了。”
苏彧又笑了一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朕也是保护你,现在确实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时候到了朕会公布于天下,这个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她稍作停顿,又提醒了一下谢以观:“对了,你的书局和胭脂铺只要按时交税,朕是不会过问的,你放心经营好了。”
她看到谢以观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接着说:“那个尸身就放那里,你不必搭理,会有人来收拾掉的,天色不早了,咱们各回各的家,各自休息了,表哥。”
“表弟——”谢以观叫住要离去的苏彧,见她在夜光中缓缓转身,一双桃花眼敞亮,对着他并无杀意,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你且在京中等我归来,必不负卿之所托。”
苏彧默了一下,吐槽说:“白天诗会就算了,表哥在我面前就不能说大白话吗?明知道我没文化,你累我也累的。”
谢以观怔了一下,没能忍住笑出了声,他的陛下智多近妖,偏又可爱得很。
而顶在他头上的造反倒计时也随着他的笑声彻底消失。

谢以观进了谢府以后,苏彧才慢悠悠地走到尸体旁边。
这个人是陪伴原主一起长大的内侍,他是少数知道原主女扮男装的人之一,遇刺的时候,苏彧以为他死了,却没有想到竟还活着。
可是将近四年的时间里,这个人为什么不来皇宫找她?真的是不愿意回到皇宫吗?
苏彧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她朝着尉迟佑招招手,“阿佑,你剥了这人的衣袍,检查他身上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
尉迟佑没有一点犹豫,就照做了。
这人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旧伤,当时能活下来也只能说此人命大,可他偏偏不珍惜,硬要凑上来。
苏彧相信,今夜就算她不杀他,等他说出秘密的时候,谢以观也会杀了他,因为现在的大启不能失去她这个帝王,那么谢以观就算知道她女扮男装,也只能帮着掩饰。
不过就算料到谢以观的反应,苏彧也没打算让谢以观提前知道她的秘密。
“把人埋了,顺便去查一下这人这几年在哪里。”苏彧吩咐尉迟佑。
她想了一下,又说:“调查的事不要惊动你二叔,直接去寻书局掌柜就行,就问他是怎么搭上这人的,问完再威胁几句,让他收敛点。哦,你还能让他把你和他的谈话给知微带到,顺便让他去找知微画个肖像。”
尉迟佑没觉得苏彧的话有什么问题,陛下威胁人,必然是对方有问题,应该威胁。
他也按着苏彧的话去做了,书局掌柜听了他威胁的话,把如何找上那人的经过一五一十全交代了:“这人之前去过崔府,被崔府的人赶了出来,他便蹲在书局门口,像是要寻什么贵人,只是他衣衫褴褛,长相不佳,自然无人搭理,也就是小的见他嘴上无毛、声音奸细,不像寻常男子,才上前与他攀谈。他自称从华州来,是圣人从前在平山国的旧人,握着一个大秘密,只卖给贵人,小的若是能将他引荐给贵人,他便分一半的银两给小的。”
尉迟佑正要走,又突然想起苏彧还吩咐了一句话,于是又折回,对书局掌柜说:“你快去把我们说的话学给谢尚书听,对了,不要忘记让谢尚书画张像。”
书局掌柜愣了一下:“画谁的画像?”
尉迟佑神秘地说:“你和谢尚书说就是,管是谁的画像。”
书局掌柜:“……”这人也就是给皇帝办事,要不是皇帝的人,像尉迟佑这种性格出来,铁定是要吃亏的!
他气呼呼地想着,却被尉迟佑像赶鸭子一般赶到谢府。
见到谢以观,书局掌柜老老实实把尉迟佑的话学给谢以观听。
谢以观笑了一下:“日后就不要再提这个人,若还有什么人说是要拿陛下的秘密出来,直接绑起来便是,我自会禀告给圣人。”
他顿了顿,其实不必苏彧敲打,他自是知道该如何处理好事情,可是那一夜,他却像中了邪一般,想要探出皇帝的秘密。
他不愿去想,他究竟想要探出皇帝什么样的秘密,就像皇帝所说,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有一些事,他不该再去细究了,该他知道的时候,皇帝会告诉他的。
书局掌柜还杵在那里不肯走,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书局掌柜才不情不愿地说:“那个尉迟备身还说,让郎君画张像,却也没说画谁的画像。”
谢以观只转了一下眼睛,便知道这句原话是谁说的,他突然就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书局掌柜:“……”怎么觉得沾上皇帝,不管是尉迟佑还是谢以观都有点叫人摸不着头脑呢?
谢以观都不必问书局掌柜要画谁,就铺开纸,寥寥几笔便将那夜死的人轮廓勾勒出来。
他将画卷起来递给书局掌柜,“拿去吧,交给尉迟备身。”
书局掌柜把画交给蹲在谢府门外喂蚊子的尉迟佑,尉迟佑拿起画看也不看,转身就要走。
他忍不住问:“尉迟备身不看一眼画得对不对吗?”
尉迟佑高傲地说:“若是连画谁都不知道,那他谢知微也可以辞官不干了。”
这话可不是他说的,是陛下吩咐他的,陛下还说此话一出,书局掌柜必然哑口无言。
果然书局掌柜无语地看着他。
尉迟佑扬了扬下巴,步伐也走得比平时更大一些。
尉迟佑去了一趟华州,用画像找到了那个内侍现在居住的地方,在他破旧的居所只有一位瞎眼的婆婆。
那婆婆听到有人来了,连忙问:“是大郎回来了吗?”
尉迟佑连忙摇摇头,才意识到老婆婆看不到,他上前守礼地虚扶了一把老婆婆。
瞎眼婆婆起先还有些怕他,不过这孩子实诚,没怎么说话,反倒连着好几天为她劈柴挑水,还为她做了一根拐杖。
几日相处下来,瞎眼婆婆便也不怕尉迟佑了,话语之间也常会聊到她口中的大郎,也就是尉迟佑要打探消息的那个内侍。
原来三年半前的那场刺杀叫那个内侍受了重伤,是瞎眼婆婆将他救起,他在瞎眼婆婆这里养了一年多的伤,认了瞎眼婆婆做娘,就此住下来。
她说:“大郎说自己带来的银子都花掉了,连从什么王那里拿的玉佩都当掉了,他打算出去赚笔钱再回来。要我老太婆说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吹牛,王不王的哪是我们这种人能见到的,听你的口音莫非是从京城来的?”
尉迟佑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是隔壁潼关的守军,就是路过顺手帮婆婆砍点柴而已,反正我力气用不完。”
他这也不算撒谎吧?隔壁守潼关的尉迟军和他还是有关系的,尉迟佑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
瞎眼婆婆也没有想太多,只呵呵地笑着。
尉迟佑走的时候,悄悄地给瞎眼婆婆留了五两银子,才回京向苏彧禀告。
他第一次在苏彧面前有了迟疑,问着:“陛下,臣是不是杀错人了?”
苏彧就坐在她的摇椅上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
她慢悠悠地说:“那人从前是朕身边的贴身内侍,知晓朕的许多事,如果他那天去见的人不是谢知微呢?如果那天没有刚巧被我们碰到呢?”
尉迟佑愣在那里,似乎想不出答案来。
苏彧又换了一种方法来问:“你在朕身边也快四年了,也知道朕的一个秘密,要是有朝一日,你想解甲归田,你又没有钱,你会把朕的秘密拿出去卖钱吗?”
尉迟佑想也不想,当即否认:“自然不会。”
苏彧又问:“如果不是现在,而是卢政翰还做阁老的时候,他把朕有人在身边就无法解手的秘密卖给卢政翰,然后卢政翰就派人看着朕,不让朕一个人去解手,活活被尿憋死,那你会觉得这人怎么样?”
尉迟佑当即怒了,“这等卖主求荣的人死不足惜!”
苏彧笑了:“他虽然是内侍,却也是四肢健全的儿郎,华州离同州近,他完全可以去同州向钱庄租地种地,也能养活自己与那位阿婆,可他偏偏选了一条出卖旧主的捷径,说到底就是既想报恩,又不想自己付出,而今天他能为了钱舍弃掉朕这个旧主,往后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也能舍掉那位救过他命的阿婆。”
尉迟佑恍然大悟,他去见了瞎眼婆婆便起了同情之心,可要不是苏彧机敏,当机立断让他杀了那个内侍,说不得苏彧这会儿就因为那个内侍的出卖而陷入危险之中,谁又会来同情陛下呢?
尉迟佑想想就觉得十分对不起苏彧,当即跪在地上认错:“陛下,臣错了。”
苏彧这才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自从少年开始长个子,她已经很少摸尉迟佑的头了,主要是摸着有些累,“阿佑没什么错的,朕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子质朴。”
她收回手,就像她之前所揣测的,男主头上的倒计时不仅表示男主造反的意愿,还与某一件与大启命运相关的大事相关联,也是原小说里让男主下定造反决心的事件。
在原小说里,没有她的阻止,那个内侍必然将原主的秘密说出去,至于是只有谢以观知道,还是别人也都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这个时候尉迟乙在河北造反,而不久后,谢以观寻了借口前往淮南道再不回来,紧接着宫中就发生叛乱,刘三恩砍下原主的脑袋。
如果没有她的到来,此刻的谢以观应该已经有了造反的心思——
事实上,在原小说里,最早反的是尉迟乙,但最早有反心的是谢以观。
谢以观一开始就主张大启重新洗牌,将所有的世家一网打尽,如果不是他的老师张修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晓文人得势之后,也有可能成为另一个世家,也可以比传统世家更贪婪,他不会像现在,与世家和平共处。
在苏彧看来,谢以观的底线灵活,按着原本的轨迹他去淮南道再不回来,倒不见得是因为原主女儿身的关系,只要实现他的抱负,他不会在意皇位上坐的是什么东西,更多的是,在他看来原主是世家和宦官手中的傀儡,他既然用不起来,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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