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支轻骑兵善于打偷袭,一匹马驼物资和武器,一匹用于长途跋涉,一匹用于上战场快打快攻。
苏彧看向他,三千人的骑兵,马匹翻了三倍,也难怪尉迟乙穷得叮当都响不起来。
她却说:“每个人还可以再增加一到两匹马。”
崔玄和尉迟乙齐齐看向她。
苏彧转头问崔玄:“这一次秋猎是不是打到一只白狐了?”
她虽然打猎不大行,但是她有尉迟乙,有出来练弓箭的禁军,所以这一次秋猎打到的东西还真不少。
崔玄看向她,总觉得她这眼珠子转得有些问题:“陛下要活的还是狐狸皮?”
苏彧说:“狐狐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杀它,拿活的给朕。”
崔玄、尉迟乙:“……”陛下您突然说叠词词,怪吓人的。
苏彧回皇宫就换了一身玄色的常服,提着关白狐的笼子,就要出宫。
“陛下,要去哪里?”
苏彧回头,才发现崔玄还没有回去,而是守在宫门口,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行简快点回去休息吧,你这十天都没怎么休息,手上的伤都不见好。”苏彧真挚地看着他。
崔玄盯着苏彧看了许久,才低头轻声问:“若是换做谢知微,陛下是不是就会带上他?”
他的声音太轻,以至于苏彧都没有听清楚,凑到他身边问:“行简刚刚说什么?”
崔玄不必抬头,眼角余光之处就能看到苏彧无瑕的脸庞,以及她的眼眸。
他淡淡地说:“没什么,尉迟备身不在,陛下带上长运吧,陛下留他只是为了当个传话筒,但他的身手可以,保护陛下自当尽心尽力。”
苏彧朝他咧牙,尽管留着萧落的作用她与崔玄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崔玄这么赤/裸裸地讲出来,她也完全不带心虚的,只点头赞同崔玄的提议。
于是,苏彧便带着穿得完全不像侍卫的萧落去了户部的大门口守着。
柳无时下值出来时就看到了苏彧,以及站在她身旁的萧落。
苏彧去同官秋猎的事情,柳无时也知道,只是他不过是九品的户部主事,完全没有跟着皇帝去狩猎的资格。
说起来,柳无时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苏彧了。
即便进入官场,他能见到苏彧的机会依旧和从前一样,除非她来寻他,否则他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她。
“不已,你下值了?有没有空陪我一起走走?”苏彧看到柳无时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与柳无时一起走出来的同僚先是狠狠惊艳了一下,又悄悄看向柳无时,难不成好看的人交到的朋友也都是好看的人?
同僚再一转头就看到了急着回家的户部侍郎上官绎,他忽地长叹一口气,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猴都要大些。
上官绎:“?”这么看他干什么?
他忽地迟疑住,是他方才迈出门槛的方式不对吗?居然在户部衙门的门口看到了皇帝。
苏彧见到上官绎笑了一下,还十分规矩地行了一礼,“上官侍郎。”
上官绎:“……”下值还要遇到顶头上司,那真是晦气。
他想了想,想不出苏彧来户部干嘛,秋猎的钱他都已经提前预支给崔玄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是要他户部掏钱的事吧?
所幸,苏彧只是打了一声招呼,便与柳无时走了。
同僚羡慕地说:“柳主事与他的朋友就像是女娲娘娘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不像你我就是一块泥巴随意往地上一扔。”
上官绎:“……”说自己归说自己,别带上他,他能在年轻的时候拐跑王家嫡女,那必然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最多也就是稍稍差了皇帝那么一点点而已。
同僚又有些迟疑地问上官绎:“侍郎,柳主事的这位朋友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在苏彧刚登基的时候曾经来过户部一次,只是这位同僚秩品不够,不在迎接之列,只远远地见过皇帝的背影。
上官绎撩了一下眼皮,随意看了他一眼:“你是看柳主事眼熟,都下值了还堵在门口干什么,赶紧回家!”
他还赶着回家给他家娘子煮饭呢。
柳无时不住地看向苏彧旁边的萧落,看了数眼之后,才终于确认这人便是萧家二郎萧长运,京城著名美男子之一。
他心中微酸,忍不住问苏彧:“这位是?”
萧落眼红红地看了柳无时一眼,活像受了欺负。
柳无时:“……”问个名字至于吗?难不成苏彧喜欢这样的?
苏彧笑着介绍萧落:“这一位是萧长运,我的贴身侍卫之一。”
柳无时:“……”什么身份?贴身侍卫?谁保护谁?
他眼中的怀疑太过明显,萧落嘤嘤了两声,小声对苏彧说:“郎君,您要相信在下是能保护您的。”
苏彧笑着为萧落辩护:“不已不要看长运这个样子,他还是很厉害的。”
萧落:“……”虽然是为他说话,但是听着怪怪的。
柳无时:“……听闻萧家二郎以骈文见长,倒不知武功也了得。”
萧落腼腆地笑了一下:“萧家出过不少武将,在下亦是自小跟着兄长强身健体,略懂拳脚功夫。”
他看了柳无时两眼,又躲在苏彧身侧,小声问:“这位是柳九郎吗?柳家……是不大行了吗?连他家的少郎君都要出来在户部做事。”
寻常商人想要进入官场尚可理解,但是柳家可不一样,已经富可敌国,在官场之上比寻常小官吏都有话语权,再说柳无时是柳家的实际掌权人,手中的流水都是成千上万银两,就一般小官吏的那每个月二两俸银他能看得上?
柳无时瞪了萧落一眼,萧落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往苏彧身后又躲了躲。
柳无时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忍不住质疑:“他当真能做侍卫?”
苏彧笑着说:“这不是还有不已在吗?”
柳无时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别过头去问:“苏大找我什么事?”
“就不能找你叙旧吗?”苏彧提起手中的笼子,“我在同官猎到这只狐狸,看着和不已格外像,所以今天一回来就给你送过来了。”
她将笼子递给柳无时,又问:“看,这只小白狐是不是很可爱?”
柳无时愣了一下,苏彧说他像狐狸,又说狐狸可爱,她……是不是在暗示他可爱?
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努力绷住脸叫自己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接过笼子,硬着声音说:“多谢。”
柳无时看向笼子,笼中的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黑黝黝的眼珠子看着分外无辜,嘴角上扬似是在微笑。
哪里像他,分明是和苏彧一模一样,奸诈狡猾偏又有着叫人无法设防的外表,柳无时绷着的脸不自觉柔和下来。
【柳无时好感度加10,当前好感度70。】
柳无时偷偷摸摸看了苏彧两次,才慢吞吞地问:“东市新开了一家食肆,说是要与西市的飘香居打擂台,苏大可要去试试?”
苏彧笑着应下,却眼尖地看到一匹黑马朝着他们三个人撞过来,她反应极为迅敏地拉过柳无时。
萧落一个跨步走上前,徒手就拦下了狂奔的黑马,他仰起头与坐在黑马上的黑衣人四目相接。
柳无时:“……”刚刚是他冒犯了!
黑衣人:“……”这他娘的是小白脸吗?七尺大汉也做不到徒手拉住奔跑的马啊!
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萧落,他抽出藏在马侧的障刀,从马上跃到苏彧面前,朝着她就是一刀砍下去。
柳无时下意识就要挡在苏彧前面,而苏彧却是直接摸出怀中的枪,从柳无时的侧后方直接开枪,在刀砍下来之前击中了黑衣人的头。
苏彧开完枪之后,立刻朝四周查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二层楼阁楼,她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慢悠悠地收起枪,目光与满目错愕的柳无时对上。
她不甚在意地说:“今天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柳无时怔了又怔,彻底明白过来眼前容貌昳丽的小郎君从来不是他想象中需要他保护的女郎,她是大启的皇帝,能够从容不迫地杀人,也能够谈笑间算计一切。
萧落拔出长刀护在苏彧身旁,“郎君,我们还是速速离开这里,以防这人还有同党。”
“等人来吧。”苏彧说。
当街的暗杀与枪声很快就引来了金吾卫,今日当值的是右金吾卫中郎将,他是萧承一手带出来的,也曾见过苏彧,直接护在苏彧身旁。
很快,崔玄和尉迟乙也带着人过来了。
柳无时就站在那里,看着所有的人簇拥着苏彧,看着崔玄和尉迟乙将她扶上马车,而他彻底被隔离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苏彧坐在马车上,却不急着离开,她对尉迟乙说:“去那边的二楼查看一下,朕怀疑是有人想要证实朕的神器是真是假,故意安排人来试探。”
她今天才从同官回来,针对她的刺杀就来了,只能说幕后策划之人对她的行踪多少有些了解,而她来找柳无时,倒是给刺客提供了最好的出手时机。
尉迟乙立刻领命。
苏彧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她问崔玄:“那日镇海军节度使离开的时候,你安排人跟着了吗?”
崔玄说:“让人跟着了,那边传来消息,周谬是往江南方向走……”
他忽地皱了一下眉头,推翻自己的说法:“周谬此人颇有心机,所挑选的亲卫都是与他身形相似者,好随时做他的替身,臣再叫人确定他是否真的回江南了。至今京城这边已让各个城门加强守备,城内金吾卫也在挨家挨户地搜索,绝不会放过刺客的同伙。”
“嗯,你去把柳不已叫到马车上来。”苏彧又说。
崔玄有些不赞同:“陛下,此处不安全。”
他有些担心刺客还有后手。
“你们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朕,没什么不安全的,朕有话对他说。”苏彧坚持。
崔玄从马车上下来,默默打量了柳无时一下,“陛下唤你过去。”
柳无时踌躇片刻,最终跨出一大步,跨进禁军围出来的圈,来到苏彧面前。
苏彧看了一眼他还拎在手里的小狐狸,轻笑了一下:“最近外面不安全,朕应当是有一段时间不会出宫了,原本确实想要和不已你叙叙旧的,既然叙不了旧,朕就开门见山地和你说事吧。”
柳无时沉默地等着下文。
苏彧说:“你帮朕去一趟朔州,去买最好的马匹。”
大启曾经也有过十分辉煌的时期,有一套十分完整的战马管理体系,官营的马坊发达,只是由于大启内部动荡不断,关内的马坊都被废除,至于还保留着的、也是大启最好的战马马坊在河北道。
苏彧想要对付河北三镇,自然不可能向河北道要战马——
就是要了,他们也不会给。
所以,她让柳无时去朔州,向漠北的游牧民族买马。
“至于钱,朕先写张欠条给你,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苏彧又说。
柳无时突然抬头看向她,说:“陛下,臣不用欠条,这些马匹臣愿赠送给陛下,只是臣有一事相求。”
他微微一顿,“从九品的户部主事,这个位置并不适合臣。”
苏彧笑了,“你这是要和朕买官?”
柳无时的手紧紧攥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再抬头时,眼中目光坚定,他缓缓笑开:“并非买官,陛下曾经说过因为臣才允许商人之子参加科考,陛下直接将臣放在户部也是用心良苦,只是再继续做个户部主事打杂虚度光阴便白白浪费了陛下的一片苦心,何况臣代表陛下前去朔州办事,总要有些身份。”
苏彧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才将身体微微倾向柳无时,让柳无时一度产生自己与她很是亲近的错觉。
她说:“回去等朕的圣旨吧。”
柳无时回去之后,很快就收到了苏彧的圣旨,圣旨将他调到了度支司做从五品的度支郎中,主要负责军需辎重采购与运输。
度支司隶属于户部,但是又相对独立,度支郎中能越过户部侍郎直接向皇帝上奏。
柳无时在接了圣旨之后,即刻启程去了朔州。
而崔玄那边一再确认,终于确认回到江南道的是周谬的替身,并不是周谬。尉迟乙带兵搜了那个阁楼,虽然没有寻到人,却发现有人从后面的窗户翻墙而走,顺着这个方向寻去,果然在京城的长寿坊中抓到了周谬。
崔玄做主,没有将周谬被抓住的大张旗鼓宣传出去,而是悄悄地将周谬带进皇宫里。
苏彧见到周谬时,还不忘调侃他:“周节度使不是说老母亲重病回江南道了吗?”
周谬:“……”
他跪在苏彧面前,学着那天的萧落故作可怜姿态:“陛下,臣知错了,臣只是好奇神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才故意试探,那日刺客只是臣的亲卫假扮,并非真的想要陛下性命。”
苏彧、崔玄、尉迟乙:“……”这么壮实一男学萧落的欲哭无泪,他们的眼睛有被辣到!
苏彧脾气很好地朝周谬笑了笑:“要不是萧备身拦住马,要不是朕的神器直接解决了刺客,那一刀可是真真切切地砍下来,而周节度使同朕说,你不是真的想要朕性命,那朕是不是还要感谢周节度使?”
周谬看到苏彧的笑容呆了一下,舔了一下嘴唇:“陛下有如此美貌,臣连命都舍得给陛下,只要陛下愿与臣春风一……”
他那个“度”字没有出口,尉迟乙与崔玄的拳头一左一右直接落在了他的双眼之上,打得他两只眼睛均匀地画了两个圈。
尉迟乙稍稍有些惊讶地看向难得出手打人的崔玄,他还是第一见崔玄直接用自己的手揍人。
崔玄揍完之后,冷着脸从袖中抽出锦帕,将自己的手擦了个仔细,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苏彧将手伸向尉迟乙,尉迟乙顺势便将自己的佩刀递上,苏彧将刀对准周谬的胸口,笑着说:“朕是不是同你说过再有一次,朕不介意亲自送你上路。”
周谬盯着苏彧看了许久,随即笑开:“陛下要真杀了臣,镇海军必乱,镇海军乱了江南也就乱了,那陛下这一次秋猎花出去的功夫可就全泡汤了,所以陛下才舍不得杀臣呢。陛下放心,臣已见识过陛下的神器,对陛下再无二心。”
苏彧跟着周谬笑出声,只是下一刻周谬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苏彧的刀直接戳穿了他的胸膛。
临死前,周谬听到苏彧说:“镇海军节度使已回润州的事人尽皆知,朕可没遇到你,周节度使你说是不是?你没有答,朕便当你是默认了。”
苏彧看着咽了气的周谬,冷漠地想着,周谬死了固然麻烦,但是一个能当街刺杀她的节度使,她更不会纵虎归山,江南的事重新部署便是。
“陛下。”崔玄忽地叫了苏彧一声,苏彧看向他,便见崔玄从袖中又抽出一方锦帕,仔细地为苏彧擦过手指。
他说:“这种脏活陛下何必亲自动手,让尉迟将军来便是。”
尉迟乙:“?”这是什么话?
尉迟乙对崔玄的话呵呵冷笑了两声,但别说,他还真是个能干脏活的人。
如今周谬的死还不宜公开出去,尉迟乙拿了个麻袋,轻车就熟地将尸身往麻袋里一装,口子一扎,扛着就走人,动作熟练得像经常干这种事的人。
尉迟乙还特意解释了一句:“陛下不要误会,臣只是习惯这么处理而已。”
苏彧:“……”她本来是没什么误会的,但是尉迟乙的“习惯”二字,她就不得不误会了。
苏彧能够干干脆脆杀掉周谬,是笃定周谬进京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如今回润州的是周谬的替身,她完全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件事——
周谬因为母亲病重离开同官回润州的事可是人人都知晓的。
于是,她特意写了一道圣旨,打着慰问周谬母亲的旗号,从京城送了药材过去,又大张旗鼓地表扬周谬为孝子,给他封了个忠孝侯。
润州的周谬替身与亲信并不知晓周谬已经死在京城,要帮他隐瞒他不在润州的事,便代他接下了圣旨。
送圣旨去镇海军的人是薛晙,去年的武举状元,如今在尉迟乙手下做司阶,他武功好,为人机警,所以被尉迟乙选中跑这一趟江南。
薛晙也很开心,如今的圣人虽然登基不过一年多,但是能看得出来苏彧不像从前的皇帝那样喜欢任用宦官做将帅,这一次十六卫整顿后,升职的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尤其珍重这一趟来润州。
当然,他来润州还有另外一件事,替皇帝督促镇海军藩镇将治所从润州搬到钱塘,治所没搬好,他就在润州混吃混喝,顺便摸清整个镇海军的实力。
他对周谬的替身说:“周节度使,陛下让末将确认您这边迁移完成后再回京。”
周谬的替身:“……”节度使不在,他不敢搬!
他结结巴巴地说:“搬治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得很多天,薛司阶不如先回去?”
薛晙摇头:“末将是领了陛下圣旨的,没见到周节度使搬好治所就回去,那可是抗旨不遵,没事,我回去还得天天□□练,周节度使是不知道尉迟将军治下一向很严,我刚好在这里偷几天懒。”
周谬的替身:“……”薛晙没事,他有事!
他实在担心薛晙再待下去,他会穿帮。
周谬的替身同周谬的母亲周家老夫人以及周谬的几位幕僚商量:“实在不行,要么我们把薛晙给杀了……”
幕僚却是反对:“不行,节度使如今还未回来,贸然杀了皇帝的使者,到时候真打起来可不好办。”
另一个幕僚说:“节度使早就准备好将治所搬到钱塘,府邸也在八月完工了。”
周谬早就打好主意,他和苏彧说,可不是为了征得皇帝的同意,只不过是告知一句罢了,之所以没有搬是因为府邸去年动工,到今年八月才正式完工。
周老夫人问幕僚:“这几日那个薛司阶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事?”
幕僚回答:“吃饭睡觉打兵士。”
周老夫人:“?”
幕僚补充:“薛司阶闲着没事,就整日在练武场找人练手,府中的人被他打了个遍,属下担心再打下去,府中的人不是伤就是残干不了事,索性便将他托付给军营中的副将。”
周老夫人问:“那他可消停了?”
幕僚回答:“并没有,薛司阶进了军营就跟猴子进了山一般,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演武场待着,逮到人就练手,最近将士们都不敢去演武场那边。”
周老夫人怒问:“军中就没有能把他打趴下去的吗?”
幕僚略有些艰难地回答:“……还真没有。”
最厉害的副将已经被薛晙打得看到他就觉得浑身痛,十丈之外看到薛晙就能远远躲开,如今的薛晙都成了军营里的鬼见愁,堪比润州一大害。
周老夫人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对替身说:“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可有联系到节度使的办法?”
周谬的替身说:“有的,只是这一次节度使所去之地不寻常,轻易不可联系,否则会有危险,只能等节度使联系我们……”
周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主意大,也担心贸然联系周谬会害他处于危险之地,她咬了咬牙,便决定下来:“那便由老身来做主,三日后便将治所往钱塘搬。”
周谬的替身却十分犹豫:“老夫人,钱塘刺史与节度使相熟,只怕会认出来……”
他与周谬有七分相似,未曾见过或是只见过一两面的尚可糊弄过去,但是像钱塘刺史与周谬这般见过很多次的,恐怕会认出他是假的。
周老夫人说:“没关系,先把这个薛司阶打发走,到了钱塘,你只管称病不见客便是,钱塘刺史也不能奈你何。”
薛晙虽然官不大只是个司阶,但是他是钦差代表着皇帝过来,所以他们只能客客气气地对待着,但是钱塘刺史就不一样了,他们爱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
幕僚们合计了一下,也觉得周老夫人说的在理,先把薛晙打发走了再说。
周老夫人趁机说:“这一次迁移事出紧急,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个都不要带,后院里的那些男不男女不女全给我发卖了。”
周谬的后院里全是男宠,周老夫人说得咬牙切齿。
周谬的替身稍稍犹豫,却没有阻止周老夫人,想着最近周谬沉迷于小皇帝,老夫人将其他男宠给打发了,想来周谬也不会在意。
薛晙在军营里混了半个月,借着每日滋事,却是将整个军营上下都摸了个门清,包括镇海军这些将士的实力,甚至因为他拳头过硬,军中崇拜他、与他交好的人不少。
他还趁机偷了周谬与其他节度使之间来往的信件,悄悄寄回了京城。
苏彧收到这些信件之后,发现周谬和河北三镇的关系还挺好,书信来往较多,其中还有一张周谬的札记,上面写着崔玄、谢以观、萧落以及柳无时的名字,她琢磨了一下,这不就是京城四大美男子的名字吗?
原来周谬也曾惦记过京城四美男,只是见过崔玄和谢以观以后,他觉得这两人不符合他的审美,他还是更喜欢小皇帝这样雌雄莫辨的容貌。
苏彧琢磨了一下,将目光停留在了萧落身上。
萧落:“……”皇帝的眼神实在让他警惕。
苏彧朝他一笑。
萧落:“……”不行,绝对不能被皇帝的外表所迷惑!
苏彧开口说:“萧备身,给你个任务,朕要将你作为男宠赐给镇海军节度使。”
萧落当即义愤填膺地说:“陛下,士可杀不可辱!”
苏彧又说:“朕知道这件事是有些为难,只是长得好看、武力值又高、做事又靠谱,朕首先能想到的就是你。”
萧落默了默,皇帝这是在夸他?他艰难地开口:“陛下让臣做其他的都可以,但是这个男宠……”
“只是让你去假扮而已,不用真的给镇海军节度使做男宠,与他虚与委蛇,再传些消息回来,反正这些事你也是个熟练工。”苏彧说。
萧落:“……”他在皇帝身边,只是帮皇帝和崔玄互传消息而已,又不是做皇帝的男宠!
他看了苏彧一眼,连忙打住自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皇帝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子。
苏彧叹了口气:“本还想着这事让你去做是有些委屈,只要你肯去做你原本欠朕的那笔钱就一笔勾销了,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朕再另外安排……”
萧落一下子半跪在苏彧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陛下,臣必不辱使命。”
“应下了?要是太过为难,还是不要勉强。”苏彧善解人意地说。
萧落咬着牙说:“一点也不勉强,能为陛下出人出力是臣的荣幸。”
“既然长运都这么说了,那朕便答应你了。”苏彧笑着,还是十分好心地透露给萧落消息,“你放心,现在这个镇海节度使是假的,但是这消息不可透露给别人,等时机到了,朕还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在此之前你见机行事。”
“……”萧落想哭着反悔,但是免债的诱惑太大,他实在无法拒绝。
周老夫人和假周谬才劳心劳神地将大本营从润州迁徙到钱塘,提心吊胆地应付掉来迎接的钱塘官员,还想着赶紧把薛晙给打发掉,结果薛晙还没有走,第二道圣旨就来了。
不仅圣旨来了,还又送了个人过来。
萧承穿了一身极为风骚的海棠红衣袍,柔柔弱弱地将圣旨递给假周谬。
假周谬:“……”这个萧落确实是周谬平时喜爱的类型,可他喜欢的是女郎!
不对,就算他喜欢男子,这是皇帝赐给节度使的,他也不敢碰啊!
周老夫人更是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好不容易借机会把周谬那一后院的男宠都给发卖了,还想着趁机给周谬塞几个小妾,却没有想到苏彧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不要脸地给周谬赐男宠,虽然圣旨上说得好听,是让萧落过来做随身侍从,可人正经小娘子都做不出来萧落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是来做男宠又是来干什么,总不是来做大将军吧?
不过好歹能将薛晙给打发走了。
却没有想到假周谬和薛晙聊了半天,对方却说,皇帝并没有催他回去,正好他没来过钱塘,趁现在好好玩一玩。
假周谬气得想打人,不过至少薛晙来了钱塘之后,就不往军营里窜了,而是跑出去游山玩水,还拖着钱塘刺史给他做向导。
假周谬顿时觉得舒心了,一来薛晙被甩出去了,二来钱塘刺史被薛晙缠着也没空来找他,这样很好,对他也算是个好消息,就是皇帝赐下来的男宠依旧让他头痛。
他都没有对萧落怎么样,萧落见到他就红着眼圈像是随时随地能哭出来,像是他把萧落怎么样了一样。
周谬不在,他一个替身实在是不敢对萧落怎么样,万一真的周谬回来看上萧落了怎么办,他瞅着萧落这张脸着实符合周谬的胃口,他也只能天天躲着萧落。
谁知道他躲得越厉害,萧落越是来堵他,好几次都跑到书房来,但萧落每次见到他也不说话就是哭。
假周谬:“……”节度使难为,他一个假节度使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假周谬还是记得这是节度使的书房,不能随便让人进来,尤其萧落还是皇帝的人,他沉下脸硬生生将萧落赶走。
没想到萧落一个男宠居然还勾搭上周老夫人身旁貌美的大丫鬟,假周谬知道,那是老夫人给周谬准备的小妾。
假周谬:“……”一时不知道这顶绿帽要怎么算。
但不管怎么样,要是萧落和大丫鬟真在一起了,横竖绿帽都是戴在周谬头上,可以周谬自己发现杀了他们,但是绝不能是他动手杀了他们再告诉周谬是因为绿帽的关系。
假周谬为了防止事态不可控,只能将萧落带在自己身边,一来二去的,书房也就变成萧落常出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