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by三两秋
三两秋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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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尉迟乙苦着脸抄了一晚上的《道德经》,另一边卢显亦是等了一晚上。
大清早,宫里便有人给他传了信息,皇帝确实让谢以观拟了圣旨,但并不是封他为宰相的圣旨,而是让大理寺彻查各地寺庙的圣旨。
卢显眼神暗了一下,换上官服,装作心平气和地去上朝。
而苏彧在朝堂上只字不提卢政翰辞去宰相一职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要增加宰相的意思。
一直到卢显从秘书省当值回家换了常服,才有仆人来报,右羽林军大将军尉迟乙过来传圣旨。
卢显先是一愣,将军来传旨似乎有些不合规矩,随即又面露得意,尉迟乙是皇帝的心腹,皇帝让他来传圣旨,只能说明皇帝对卢家的重视,他便知道皇帝不敢得罪他们卢家。
他又正儿八经换上官服去接圣旨。
但当看到尉迟乙的时候,卢显又是一愣,尉迟乙手中并没有圣旨,反而端着一个盒子。
尉迟乙一夜未眠,显得脸很黑,他看到卢显,公事公办地说:“传陛下口谕,卢家家主递上来的请辞折子朕准了,特赐下十株百年人参于卢家家主,望卢家家主能长命百岁,日后还能为大启发光发热。”
卢显:“……”皇帝是在讽刺吧!就是在讽刺!
尉迟乙面无表情地抬了一下手,对跪着的众人说:“都起来吧,卢秘书监请收下盒子,盒子里装的是陛下所赠的百年人参。”
卢显磨了磨牙,现在也不是和皇帝翻脸的好时机,他忍气吞声起身去接尉迟乙手中的盒子,还没有拿稳,尉迟乙的手却是抖了一下,盒子就这样砸在了地上,十株完全入不了卢显眼的人参就这样散落在地上。
尉迟乙:“……”他真不是故意的,完全是因为抄了一夜《道德经》,所以手抖。
在卢显看来,那便是尉迟乙故意的,谁不知道尉迟二郎武功盖世,论单打独斗京中武将没有哪个是他尉迟乙的对手,这么一个高手能拿不稳东西?定然是皇帝让尉迟乙故意为之,给他、给卢家难堪!
卢显虽然已经是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可这些年卢政翰站在他的前面,所以他还没有练就像卢政翰那般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皇帝欺人太甚。
怪不得皇帝要派尉迟乙来。
皇帝大抵早就知道当初是卢家派人暗杀尉迟乙,如今派尉迟乙来,皇帝是光明正大地告诉他,卢家没有杀掉尉迟乙,皇帝不怕卢家,没打算给卢家面子。
卢显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陛下,我一定将陛下对我父亲的关心与祝福转告给我父亲。”
尉迟乙倒也不怵卢显,既然已经将人参抖在地上了,他十分淡定地笑了一下:“口谕我带到了,东西我给了,那么便不多叨唠了,先走一步。”
尉迟乙走后许久,卢显就站在前厅,阴狠地盯着散了一地的人参,他没有开口,其余的人就这样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还是他的儿子卢宏信壮着胆子从地上起来,“阿耶,圣人这是不把我们卢家放在眼……”
卢宏信没说完,就被卢显狠狠瞪了一眼,他闭上嘴巴,没再出言。
卢显对着还跪着的众人不痛不痒地说:“起来吧,这些人参都是皇帝赏赐的,都捡起来拿去给郎主煎了。”
卢十二娘也跪在人群之中,她见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往书房走去,她也跟了上去,对卢显说:“父亲,这怕是圣人对我们卢家的试探,您万不可以……”轻举妄动。
她的话被卢显打断,卢显重重地说:“这种事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插嘴的。”
卢十二娘咬紧了牙,她有些担心,她的父亲行事不像她的祖父沉稳,那时候卢显硬是将郑家给吞并掉,卢政翰就对她说过,卢显已惹下祸端,卢家一家独大但也是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卢十二娘便听出了卢政翰当时的意思,皇帝极有可能与崔家联手,若是卢家没有万无一失的对策,绝不能对皇帝出手,而她现在担心的是,祖父倒下去,她的父亲会擅作主张——
卢政翰曾说过,她是卢家小辈中资质最好的,只可惜是女郎。
所以那时候,卢政翰想将她嫁入崔家,想要凭借她的手掌握崔家,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而且据她观察,崔玄这人也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而现在,她只恨自己是女郎,在卢显面前说不上话,她很是担心卢显的狂妄自大会将卢家五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尉迟乙送好东西就匆匆往宫里赶,正好赶在用暮食时,他直接去了麟德殿,然后就看到崔玄和谢以观都在。
尉迟乙:“……”这是大家都赶在饭点来蹭饭呢?
苏彧见他来了,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尉迟乙几次想要开口,苏彧都没有给他机会。
最后他打算提议暗中派兵将卢家围住,才给了苏彧一个眼神,苏彧就问他:“两百遍抄好了吗?”
尉迟乙不吱声了,他一晚上也才抄了二十遍,现在拿筷子的手都还是抖的,他挥刀两万次手都不至于抖成这样。
用完膳,苏彧难得来了兴致,领着三人去御花园。
从麟德殿到御花园的距离不算远,苏彧已经分别遇上不小心摔在她面前的美貌宫女一,躲在假山后偷偷吹笛的美貌宫女二,在还未长叶子、光秃秃柳树下翩翩起舞的美貌宫女三。
实话实说,这三位宫女各有各的优点,娇憨、清雅、妩媚应有尽有,苏彧一个女人都是生了怜爱之心,尤其是那位跳舞的宫女,在这初春的寒风下只穿一身薄纱襦裙,看得苏彧都瑟瑟发抖,替她觉得冷。
苏彧没有忍住,动了动自己身上的大氅,宫女眼眸一亮,以为苏彧是将大氅脱下披在自己身上,正想表现一下欲迎还拒,却没有想到苏彧根本就没有脱下大氅的意思,她将大氅拢了拢,在自己身上裹得更紧了。
宫女三:“……”她算不得好人,但皇帝是真的狗。
如果这批卢家送进宫的宫女除了传消息不做其他,苏彧本没有动她们的打算,但是她们一个个跳出来,尽管是为了勾引她,也足以说明她们对于卢家命令的执行力。
既如此,就不能不处理掉了。
苏彧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冷漠地对崔玄说:“将这批宫女全都找出来,以对皇帝不敬为由,全部送入天牢里。”
宫女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苏彧缓缓笑了一下,又对崔玄说:“将她们分开关,要是谁能给朕提供有用的消息,从轻发落也不是不可以。”
卢家送进来的名单就在崔玄的脑中,他都不必多做准备,直接领了禁军就将卢家在宫中的奸细一网打尽——
不仅是卢家送进来的宫女,便连内侍,他也一并处理了。
谢以观站在苏彧轻笑了一下,他原本也在揣测皇帝为什么要留着这批卢家送进来的宫女,多少也在担心苏彧是不是有看中的,毕竟好色是苏家人的特色,如今见苏彧干净利落地将她们处置掉,他也跟着淡淡松了一口气。
他再看向苏彧,御花园里的花还未开,可是苏彧站在那里便是姹紫嫣红,他忽地就想起苏彧赤脚的模样,他又慢慢将目光移到苏彧的红唇之上,确实未见到半点胡渣的影子,又联想起苏彧从不让宫人进寝宫服侍,皇帝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谢以观再次升起了疑惑。
苏彧的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淡淡地问谢以观:“谢舍人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谢以观惊觉自己落在苏彧身上的目光居然忘记掩饰了,他立刻低下头,用轻笑来掩饰自己,“陛下,臣想起一件事,卢秘书监的幼子就在国子学读书,前阵子扬言要将陈述水赶出四门学。”
陈述水正是慧空所杀之人的儿子。
卢显的小儿子卢宏仁觉得陈述水让他们卢家人丢了面子,便记恨上了,寻了人在暗中给陈述水使绊子。
苏彧摸了一下下巴,问:“陈述水这人怎么样?”
谢以观说:“臣与他接触过,若加以引导,他日必成大器。”
苏彧拍了拍谢以观的肩膀:“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谢以观点头:“臣知晓了。”
崔玄和谢以观相继离开,苏彧才慢吞吞地看向尉迟乙:“有话直说。”
尉迟乙终于能把话说出口:“陛下,要把卢家围了吗?”
苏彧勾了一下唇:“不必打草惊蛇,卢家不是能调动三支卫军吗?你且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再试探下他们对卢家的忠诚度吧。”
这活对于尉迟乙来说不算难事,他一口应下。
一开始,朝臣们对只有两位宰相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世家如今忌惮卢家,文官不待见卢家,自然都不会推举卢显上去做宰相,尤其是随着一日日过去,他们发现卢政翰不在,只有崔玄和姚非名,办事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更歇了向皇帝再举荐一位宰相的心思。
唯有卢显在朝堂上煎熬着。
没有了做宰相的老父亲,旁人再忌惮卢家,他一个秘书监始终接触不到真正掌握大启命脉的权势,而从前围在卢政翰身旁的朝臣也在暗中犹豫,并没有一下子就靠拢卢显的意思。
阳春三月,正是少年出来踏青的时节,尤其是几个学堂里的少年郎相邀结伴外出。
这日十分巧合,国子学的卢宏仁便与四门学的陈述水撞到了一起,二人本就有旧仇,再加上几句口角,卢宏仁居然当众抽刀砍人,虽然没有伤到陈述水的要害,但到底伤了人,就这样被京兆府给收押了。

第98章
卢宏仁虽不是嫡子,生母却是卢显最宠爱的小妾,连带着他也是众多儿子之中最得卢显宠爱的,比嫡子卢宏信还要宠爱。
听闻爱子被抓,卢显自是直接冲到了京兆府那,他本以为让京兆府尹放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却没有想到京兆府尹支支吾吾,左右而言他。
卢显眯了眯眼睛,如今的京兆府尹正是王家家主的胞弟,王家如今和皇帝、崔家、李家沆瀣一气,倒是有了为难他卢家的底气。
从京兆府出来的时候,卢显在心底暗暗思量,这段时日他一直被皇帝牵着走,先是宫中的耳目都被清理了干净,又在朝中处处打压他卢家,再到现在直接抓他卢家子弟,皇帝是当真觉得自己当了一年的皇帝,他们卢家就奈何不了她了吗?
卢显没有回家,而是去寻了做兵部侍郎的弟弟卢旻。
兵部侍郎虽然秩品没有秘书监高,但却是真正握着兵权的人,这也是卢家可以调动三支卫军的缘故。
当初卢政翰将卢显放在秘书监的位置,是想要他届时能平调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不仅是宰相,秩品还能是几个宰相里最高的,从而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只可惜他没能接住卢政翰的安排。
卢旻武将出身,倒也没什么军功,也是被卢政翰先是放在中郎将的位置上,再出京抓了几个流民,卢政翰上报剿匪有功,便先帝苏琰被调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上。
卢旻与他的兄长卢显一样,也并不喜欢他父亲卢政翰所搞的平衡之术,在他看来这京城便该是他们卢家独大,崔家尚且给他两分面子,至于从平山国这等穷乡僻壤而来的皇帝算什么东西!
他对苏彧不满已久,进京的时候就带着尉迟乙给他们下马威,后来又悄悄派尉迟乙出去剿匪,还杀了他们卢家死士——
虽然这个死士是卢政翰派出去杀尉迟乙的,但是退一万步讲,卢家既然要杀尉迟乙,尉迟乙他就得乖乖受死,尉迟乙不但不死还反杀他们家的死士,简直是倒反天罡!
“大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换人做皇帝便是。”卢旻想得比卢显还要少,他觉得苏彧也没有什么厉害的,要不是当初世家们让苏彧当这个皇帝,苏彧现在还在平山国做乡巴佬呢,既然苏彧不给卢家面子,那他们便再换一个皇帝上去,这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卢显还有些犹豫,主要是这皇家族谱上除了苏彧,他找不出第二个活人,以前苏琰杀人的时候,他还怂恿着苏琰多杀几个,但到了这会,他便有些后悔了,当时让苏琰留两个的,不至于现在没得选择。
卢旻却提醒卢显:“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当初李见章想要立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不重要,就是那个有一双妖瞳的狗杂种。”
“一双妖瞳,身份不明,先帝都不让他上族谱,这样的人怎么能登上皇位?”卢显当即否认,他刚让他父亲卢政翰“病重”,再推一个明显异常的人上去做皇帝,恐怕遭人诟病。
卢旻不以为然:“有一双妖瞳,难登大雅之堂才好。”
他充满野心的三角眼紧紧地盯着他的兄长。
卢显回视卢旻的眼睛,在这一瞬便兄弟俩便心有灵犀了,有瑕疵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先把那有妖瞳的狗杂种推上皇位,待到时机成熟,再让这狗杂种以自己不配做皇帝为由,将皇位禅让给他们卢家。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当初苏家的天下本就有卢家的一份,如今换卢家上去做皇帝又有何妨?
卢显就这样将事情定下来,便不像之前那般焦急了,就连卢宏仁被关在牢中也不急着去救人,家中小妾催了他好几次,都被他呵斥了。
倒是借着秘书监身份之便,去见了几次苏承影。
他与苏承影交谈了两次,实在是聊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苏承影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发怵,他心中又生出了几分顾忌,回去同卢旻商量:“那个苏承影看着怪怪的。”
苏承影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野兽看到猎物想要撕碎的那种眼神,看得他毛骨悚然。
卢旻只当他兄长这是造反前焦虑症,“一个十五岁的黄毛小孩而已,打小在野狗堆里长大能是什么好东西,看着怪也是正常的。”
“他毕竟被皇帝养了一年,你说他若是心向着皇帝……”卢显有些担忧。
卢旻哼笑了一声:“一条野狗而已,谁给他骨头就对谁摇尾巴,他若心向着皇帝也不用在意,我们能将他推上皇位,也能将他拉下来,再说本就是一个梯子而已。”
他们又不是真的让苏承影当皇帝,不过是用来过渡罢了,不听话直接杀了就是。
卢显觉得卢旻说得有道理,但是心中还有几分不安。
卢旻看了他兄长一眼,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能联系的人我都联系过了,还有左右威卫与左金吾卫那边,我们都已商定好,大哥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退缩。”
人心已经躁动,他们要是按兵不动,那可就不好办。
卢显将心一横,事已至此,他就算有后悔也不能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苏承影被迫与卢显偶遇了几次,便去苏彧面前告卢显的状:“我不认识他,以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却几次来和我打招呼。”
苏彧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苏承影被养在宫中,就是读书也是单独给他请了先生,按照卢显正常去秘书省的路,别说遇上苏承影,就是从宫里经过都是不对劲的一件事。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卢家、王家和李家手中都有一块和崔玄一样的令牌,可以随意进入皇宫,卢显用了刚刚好,她也趁这个机会,一并收回来。
苏承影观测着苏彧的神情,一黑一蓝的眼眸浮现出了几分试探:“再遇到他,我能出手打他吗?”
杀了也可以。
苏彧放下笔,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天天让你读书就是要你以和为贵,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要是再遇到他,就对着他笑一笑。”
苏承影:“……”有点难度。
他用头蹭了一下苏彧的掌心,问:“这是你给我的任务吗?”
“是,你好好干,这可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能够让敌人放下戒心来。”苏彧肯定了他的说法,苏承影便兴奋了起来,这还是自他那次受伤之后,苏彧第一次给他派任务,他一定好好干。
于是,等到卢显从皇宫经过,还没有刻意与苏承影偶遇,苏承影就主动上前,朝着咧牙露出八颗牙齿来。
卢显:“……”这个笑容好瘆人,苏承影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更让他适应一些。
苏承影就这样笑着等卢显开口说话,谁知道卢显并不像前几次一样,反而掉头就跑了。
他委屈至极,回头又和苏彧告状:“他很奇怪,我朝他笑,他反而跑了。”
苏彧顿了一下,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笑的?”
苏承影对着她复刻了一下当时的笑容。
苏彧:“……”这孩子也是生错了时代,要是能生在她原本的世界,妥妥的恐怖片最佳演员。
苏彧和苏承影没说几句,尉迟乙就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人。
苏承影读了一年书,长进不少,不用苏彧开口,他便乖巧地先行退下。
尉迟乙带来的人是左武卫大将军元朗。
元朗三十出头,生得高大,只比尉迟乙略矮,剑眉隼眼,光看眉眼便十分精明。
苏彧对他最主要的印象来自尉迟乙的评价,尉迟乙评价京中能打的武将里就有元朗,而元朗在京中与各世家关系疏离,在明面上并没有依附哪一家。
元朗见到苏彧,第一时间便将这段时间京中的异动说于苏彧听,尤其是能被卢家调动的左右威卫与左金吾卫人员调动频繁,像是在要做什么事情一般。
苏彧听着,等元朗说完,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保持沉默。
御书房内三个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元朗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回想刚刚可是有说错什么字。
过了半晌,苏彧才笑着开口:“元将军且回去,再帮朕盯着他们便是,不过朕料想卢家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冒险谋逆。”
元朗面上神色不变,想着皇帝果然如卢显所说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大难临头还以为卢家不会反她。
他笑了笑,心中有了决断,想要将手放到自己的佩刀上,才想起进宫的时候刀被卸下来了,他瞄了一眼尉迟乙,因为尉迟乙负责宫中安危,所以尉迟乙的佩刀依旧在。
他想着,多少可惜了尉迟乙这么一个人才,但谁叫尉迟乙跟错人了呢?
元朗走后,御书房只剩两个人。
苏彧翻了翻摆在自己案几上的两份资料,一份是崔玄给的,另一份是谢以观给的,都是关于卢家关系网的,总体差不多,在一些细节上有所区别。
她将两份资料的信息整合便得到更详细的信息,元朗表面上与世家并无来往,但是卢家每年都会给元朗送一笔不小数目的银两,送得十分隐蔽,便是谢以观都没查到,还是崔玄因此前五家关系亲密,无意间发现线索,叫人查出来的。
那便说明元朗是卢家的人。
元朗来说这些应该是为了试探她,毕竟他和卢家的关系其他人并不知道,他想试一试她这个皇帝,再决定自己靠向哪边。
苏彧不介意将他推到卢家那边,就算元朗真的投靠她,她也担心元朗会背后插她一刀。
苏彧放下手中资料,笑着问尉迟乙:“如果卢家能调动的不是三支卫军而是四支,三支还得再加上左武卫,尉迟将军可有胜算?”
尉迟乙呆滞了一下,所以元朗看着人模人样的,对世家各种不屑,实际上也是卢家的人?亏得大家都还夸元朗高风亮节呢!
他当即说:“陛下放心,只派萧长衍就能打得元朗满地找牙,更不要说再加上臣,而且臣已经给潼关那边传信。”
八万尉迟军就在潼关,他写信给吴军师悄悄支援京城两万。
苏彧又问尉迟乙:“我们是不是在十六卫里都安插了自己人?”
去年她以奇袭的方式拿下右羽林卫,卢政翰那时怀疑她在各卫军中安插奸细,所以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又招了新人,那时她便让尉迟乙安排人混进去。
“都安插了,只是不过一年的光景,这些兄弟所在的位置都不高,怕难以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尉迟乙回答。
“有人就够了,让他们每日向你传消息,若是哪日消息断了,那便是我们该做准备的时候。”苏彧说,她希望卢家不要让她等太久,毕竟她把今年的科举定在五月,所以希望卢家能在五月前动手,给她送来科举经费。
尉迟乙按照苏彧的吩咐,让安插在各卫军里的人每日日落之时悄悄给他递消息。
到了四月二十四这日,尉迟乙突然就收不到左右威卫、左金吾卫以及左武卫的消息了,他立刻明白,卢家这是想在宵禁之后动手。
尉迟乙没有犹豫,立刻准备进皇宫,他还贴心地通知了崔玄和谢以观,又觉得他们三个一起进宫过于醒目,便将他们两个领到之前苏承影用来出宫的狗洞那里,“两位放心,我已经同圣人说过这个狗洞,圣人也允许我们必要时从这个狗洞进宫。”
尉迟乙率先钻进去。
谢以观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矮下身子跟在尉迟乙后面。
两人站在宫墙内,催促着崔玄快一些。
崔玄:“……”他拒绝钻狗洞!
谢以观没听到崔玄的回应,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就猜到他大约是不想从狗洞里钻进来,笑着开口:“崔阁老大可以从正门堂堂正正进来,但若是走漏了消息,叫陛下这么多日的布局功亏一篑……不过想来,这些对于崔阁老都不是什么事。”
崔玄知道谢以观这是激将法,偏偏他还真不允许苏彧的布局因为他的疏漏而出问题,他咬了咬牙,眼睛狠狠一闭,就蹲下身子从狗洞里爬进去。
起身时,就对上了谢以观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紧绷着脸,说:“非常时节非常手段,但今日之事绝不可以透露出去。”
谁敢在外面说他钻狗洞,他就和谁拼命!
三人从小道迅速拐到苏彧的寝宫前。
苏彧这几日也一直紧绷着神经,时时刻刻准备着,衣袍都不敢脱下,听到门外尉迟乙喊着陛下,她立刻开门,将三个人放进来,“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这个问题让崔玄浑身一僵。
好的,不必回答,苏彧就猜到了,她笑眯眯地看向崔玄,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行简这里怎么有尘土啊?”
崔玄身体更僵硬了,他紧紧抿了一下唇,嘴硬地说:“应是灯火映在冠上的关系,看上去似沾了尘土,陛下,这些都是小事,还是先商讨要紧的事。”
苏彧笑着点点头,倒是不为难他。
苏彧拿出京城的布局图,地图上早已标好卢家最有可能走的三条路线,她再以这些日子对卢显的观察,去掉了其中一条路线。
三人虽然最近很少聚在一起,但是他们都分别和皇帝讨论过对策,所以如今合计得也很快,不过一刻钟,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定下来。
留了三千精锐和崔玄、谢以观在宫中保护苏彧,尉迟乙与早已准备好的萧承两人带兵在京城来一个瓮中捉鳖。
卢家酝酿已久,在宵禁之前将四支卫军的大将军请到卢府,不过元朗没来,他给卢显送了信,说自己直接去皇宫。
元朗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打算先在皇宫外埋伏,若是卢家势如破竹,他便进皇宫抓住皇帝,若是卢家不成事,他便进皇宫声称是来保护皇帝的。
未到亥时,城里便传来几声巨响,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元朗右眼皮狠狠跳动了两下,他马上派斥候去城里观望,然而还没等到斥候回来,他就听到了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万人行军的声音,他心中惊了一下,实在是他不认为左右威卫、左金吾卫的人能走出这么整齐的步伐来。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打算继续按兵不动。
谁知道尉迟乙活捉了卢显,卢显一路大叫着:“你们若不放我,元将军必会杀了皇帝!”
卢显从远处望过来,皇宫内连灯都没有多亮,看着不像有人带兵进去,便对元朗生了疑心,只是他如今不得好,必不会让元朗脱身,他在那里大声喊着,卢家对元朗是如何的恩重如山,至今卢家书房里还藏着那封元朗表忠心的信,元将军在这个时候必然已经进宫抓了皇帝。
探信的斥候将卢显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往回走,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元朗,问他:“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元朗:“……”千算万算没算到猪队友。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早知如此,应该先一把火烧了卢府的,如今没有办法,他也无法投靠皇帝了,他说:“立刻冲进宫去,活捉皇帝!”
只有抓住皇帝,才能保命!
元朗带着人就往皇宫里冲,但是城墙上早已藏着弓箭手,只等着他们现身,便是万箭齐射。
还没有进宫,元朗便损失过半,可他现在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就看到高高站在台阶之上的苏彧,以及旁边的尉迟佑。
他一下子认出那是尉迟乙的侄子,他和尉迟乙交过两次手,每次都以惨败告终,他看到尉迟家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没敢再往前,抽出弓箭,便朝上的方向射过去。
但是他的箭没有近苏彧的身,便被打落。
明知道弓箭根本无法射到这里,崔玄和谢以观还是不假思索地将苏彧护在自己的身后,“陛下小心!”
尉迟佑拔出双刀,直接从高阶上奔向,元朗甚至来不及思索,少年的刀就已经插入他的胸膛内,然后拔出。
元朗睁大眼睛就这样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卢家谋划了近两个月的谋反还没彻底展开就落下了帷幕。
很快,尉迟乙将卢显、卢旻两兄弟押到了苏彧面前。
苏彧依旧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极淡地说:“将他们关入大理寺狱,等候发落。谢舍人,你同尉迟将军一起去清扫卢家余孽。”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谢以观走到尉迟乙身旁领命,她又想给崔玄派任务。
崔玄却忽地一惊,急急问道:“陛下可是哪里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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