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抢了男主的路by三两秋
三两秋  发于:2024年11月17日

关灯
护眼

如今苏彧简单一句话,崔玄就改了主意,这真的是很耐人玩味。
王墨默默观察着,一行人朝着商船走去,柳无时是主人在前面引路无可厚非,按理说接下来走在第一的应该是崔玄,他的秩品最高,其次是谢以观。
但是崔玄和谢以观都稍稍犹豫,然后不约而同地站在苏彧一左一右,让苏彧站在了中间,三人并排,要不是他们三个都瘦,这上船的舷梯还未必能容得下三个男子并行。
苏彧却是让谢以欣走到自己前面去,她说:“这舷梯虽然看着坚实,但总归有几分危险,表妹走前面。”
谢以欣受宠若惊,没想到苏彧一个帝王还能这般照顾自己,脸上不自觉便多了一抹红晕。
谢以观:“……”虽然皇帝再三保证,但是他还是觉得对于自家妹妹来说,皇帝太危险了!
崔玄:“……”哼,这声“表妹”叫得倒是亲热!
王墨:“……”他们四个也不嫌拥挤。
王墨稍稍放慢步伐,前面已经挤了太多人,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他就这样远远看着就好。
苏彧上到船上,能够更直观地感受到船舶之大,也许对于她的时代这样的木船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个纯手工打造的时代,在内河航路上造就这样一支船队还是很让人感叹,柳家的财力之雄厚。
“这船应该能承载两千石吧?”苏彧问。
柳无时回过头,便对上她亮闪闪的眼眸,他想到了苏彧给他的那些图样,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都有,其中就有一张船舶的图样,想来她对这些都是极有兴趣的。
他没有隐瞒,笑着回答:“领船能载三千石,其实船体本可以做得更大些,但是考虑到行船时日与水道有宽有窄,三千石最为适宜。”
他顿了一下,问:“要下到船舱看一下吗?”
船舱之下是一艘船的技术核心,一般人自然是不给看的,不过柳无时想着,在场的都是官员,尤其是谢以观和王墨都是监察使,总归要看的。
他的目光却是落在苏彧身上。
果然苏彧兴奋地点点头,率先跟在柳无时身后。
崔玄抿了抿嘴唇,他侧目以余光观察谢以观,谢以观太过于平静,他总觉得谢以观知道一些他所不知的、关于苏彧与柳无时之间的秘密。
谢以观察觉到崔玄的目光,淡然地笑着,他当然知道皇帝的秘密了,毕竟京城人尽皆知他是皇帝的心腹,而崔玄却不是皇帝的心腹。
但他还是适时伸手抓住自家妹妹,面无表情地说:“你在甲板上等着。”离皇帝远一点。
崔玄微微颔首,难得谢以观做一回人。
王墨看了看,其实他也不是很想下去,但谢以欣一个女郎留下来,他就不能留了,在心底略微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也跟着下去了。
现在的大启已经可以熟练地使用水密隔舱,这种技术不仅增强船体结构的强度,还提高航行安全性,同时还能对货物进行分门别类,是一个一举多得的技术。
苏彧却是注意到船舱连接处的铁钉,柳家的船既用了传统的榫卯结构,又用了铁钉连接,这种钉接榫合法对于这个时代的造船术来说已经是十分先进了。
其实她手上还掌握着更先进的技术,可以提升时下的造船技术,但是造船要用钱,柳无时在为“皇帝”所用之前,她也不可能主动将技术提供给柳家……
柳无时还不知道她的内里,见她蹲下身子盯着铁钉,眼珠子转得飞快,只当她是感兴趣,便也蹲在她身旁,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铁钉的用处。
两个人脸都快靠在一起了,崔玄看得眉毛都快打结了。
王墨还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柳郎君倒是耐心,苏郎君也是好学。”
崔玄回过头看王墨,王墨一脸无辜。
崔玄再回头,谢以观却是早他一步,主动将手伸给了苏彧,苏彧拉住谢以观的手就站了起来。
崔玄、柳无时:“……”
谢以观笑着问还蹲着的柳无时:“柳郎君可需要我扶一把?”
柳无时:“……不用。”
他站起身,却听到苏彧发出感叹:“从这个角度看柳郎君,真的和九娘好像……”
柳无时浑身僵了僵,随即笑着说:“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见见苏郎君口中的这位九娘。”
苏彧重重点头,又像突然想到:“对了!九娘之前就在红乐坊卖酒,红乐坊也是柳家的产业吧?”
柳无时骤然顿住,肉眼可见的,一滴冷汗自他的额头落下,幸得他还算反应快,在众人看向他时,他已经淡定下来:“红乐坊确实有不少卖酒女,只可惜我不常去,如此想来,倒是和这位九娘没有缘分。”
崔玄:“……”怎么又来了一个卖酒女?皇帝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
谢以观:“……”虽然柳无时有些值得同情,但他忍不住想要笑。
他没能忍住,弯了弯眉眼,只要皇帝的坏是针对别人,看着倒是十分可爱。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下船。”崔玄再次开口。
苏彧点点头,对着谢以观说:“那便先祝表哥一路顺风,还有王监察使和柳郎君也是。”
她微微斜过身子,叫王墨和柳无时能看清自己脸上的笑容,柳无时倏地便红了耳廓。
就连王墨也愣了一下,想着这么一张脸也难怪崔家家主会动心,幸好他没有断袖之癖。
谢以观忽地意识到,此行一去,尉迟乙和他都不在京城,他隐隐生出了几分担忧,握了握拳头,他克制对苏彧说:“苏表弟也要多多保重。”
自船上下来,崔玄身旁没了一堆叫他看着难受的红衣,脸上的冷然褪去不少,只是他一转头,便见到谢以欣亦步亦趋地跟在苏彧身后,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崔玄:“……”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
他想了想,谢以欣是谢以观的妹妹,容貌尚可,有才女之名在外,说起来确实一个不错的皇后人选,不过谢家女郎已经许配于人,皇帝总不至于夺他人之妻……
他又想了想,皇帝还真是没什么底线,何况谢裴二家不过是定亲,皇帝只要稍使手段说不得裴家就会退了这门亲,抑或是谢以观这般识时务之人,主动退了裴家的亲,转而将自己的妹妹送给皇帝。
崔玄问苏彧:“回去可要同我共乘?”
既然有了合作的意向,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
谢以欣立刻说:“我表哥有自己的马车,便不劳崔阁老了。”
崔玄垂下眼眸,就能看到谢以欣维护苏彧的样子,两个人的袖子从他这个角度又重叠在了一起。
好在苏彧对谢以欣说:“谢表妹先坐谢家马车回去吧,路上小心,我这边与崔阁老还有几句话要说。”
谢以欣乖巧点头。
苏彧将谢以欣送上马车,才上了崔玄的马车。
崔玄已经摆好茶具开始点茶,动作依旧行云流水,见到苏彧,他稍稍抬了一下眼眸,再垂眸动作似乎稍稍急促了一些。
苏彧也不着急,斜靠在车壁上,安静地等着他将茶盏倒上。
崔玄看了她好几眼,没有忍住,“陛下,臣为您重新束发吧。”他忍苏彧落下的碎发忍了许久了。
苏彧:“……”
她换了一个方向倚靠,摇摇手:“不必,反正朕这么靠着,过会也要乱掉。”
崔玄见她歪歪斜斜的身姿,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选择与皇帝合作的决定究竟对不对,他转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去看苏彧,好半天才开口:“有人同臣说,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尉迟仲云了。”
尉迟乙就相当于皇帝的一把护身剑,若是尉迟乙真的不在京城,只怕有些人会蠢蠢欲动。
苏彧笑了笑,反问他:“行简会觉得,朕一点保障都不给自己吗?”
崔玄回头对上苏彧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一时也有些吃不准,尉迟乙究竟在不在京城,说不定尉迟乙不在京城这个消息有可能是皇帝她自己放出去的。
他默了默,略过这个问题,“郑六郎强抢的人都已经放回去,但陛下说的赔偿银两是个问题,如今不宜对郑家用过于强势的手段。”
如果他还护住郑家,他自然能强迫郑起拿出这笔钱,但现在他不想护住郑家,就不能用强迫的手段,以免操之过急。
苏彧点点头:“朕那日也只是随便说说,若是郑家拿不出来,便也算了。”
崔玄疑惑地看过来,皇帝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苏彧笑着往旁边侧了侧,让自己靠得舒服些:“行简不必这么看朕,对郑家和卢家的态度,朕同你是一样的。”
崔玄盯着她,见她还在动,忍不住提醒她:“陛下,您的衣袍皱了。”
苏彧倒是坐起来了,但确实盘腿而坐:“没事,衣袍穿在人身上哪有不起皱的,朕又不是死人。”
崔玄:“……”
她问:“如今京城里的十六支卫军,有多少是卢郑两家可以调动的,或者说大将军会卖他们面子的?”
崔玄想,皇帝问话果然直击重点,其实这相当于把崔家的底也漏给皇帝了,他稍稍犹豫,还是说:“卢家应该能调动三支,郑家便不行,他们在军中无人。”
好不容易出个郑茂行,却死了。
苏彧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倒是不急着将最弱的郑家先干掉,卢家才是个大麻烦,“那李家呢?”
李昊杀了郑茂行与卢氏,虽然本人被诛,但李家与卢家总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李家有两支。”崔玄说,除了郑家之外,剩余四家的情况差不多,卢家强是因为卢政翰久居宰相之位。
苏彧上半身微微前倾,单手支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若是换作旁人,崔玄会觉得太过粗俗,但是苏彧做着……他揉了揉鼻梁,苏彧是皇帝,他再看不惯,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那土地呢?世家之中所拥有的土地最多?”苏彧见崔玄眼中有警惕,笑了笑,安抚着说,“朕确实有些穷,想要改一下税收,但是既然和行简你关系不一般,所以总得问问你。”
崔玄垂下眼眸,问:“陛下打算怎么改税制?”
苏彧说:“现在的税目太多,那天朕听知微报了一下,没听完就听得脑壳疼,所以朕打算简化一下,朕也方便,百姓也方便,主要是想取消租庸调制,按照每户实际拥有的土地和收成收税。”
大启的基础税收制度是租庸调制,就是说只要是有田的人家,一律按照人丁的数量来交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
在大启之初,全国大部分田地皆是天子所有,还包括一些因为战乱而荒废的荒地,皇帝便将这些田地按照人丁来平均分配,保障人人有田人人交税,但是经过百年,平民手中的田地或卖或失,土地集中到了世家与地方地主的手里,再按人丁来收税便是强平民所难了。
苏彧打算先初步改革,按照实际拥有的土地来收税,但这必然会动到世家。
崔玄一下子明白苏彧的意思,立刻在心底默了默各家在改制之后需要多交的税,对于崔家这种倒是影响不算太大。
他浅浅笑了一下:“五家之中郑家的土地最多,且郑家几乎把持着整个大启的香料与药材种植,陛下不妨在这两项上再加大税收。”
虽然皇帝改税,会让世家觉得有些不满,但是香料和药材这两样东西完全掌握在郑家手里,其余四家也多有微词,毕竟药材于大家都是极为重要之物,五家如一体也得分时候,特别是生病的时候还得受郑家拿捏。
若是皇帝的改制能让郑家将药材地吐出一些,于其他世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彧朝他竖了大拇指,果然对付世家还得是世家。
“还有一件事,朕想允许商人子弟可以参与科考,但前提是加重商税。”
大启的商人及其子弟是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的,虽然现在地方上出现了商人出钱买五品以下散官的风气,但是在要职上依旧不会允许商人担任,苏彧想对商人开放科举,但是得加钱——
其实她并不黑,由于大启初期没什么人行商,商税本来就偏低,后来大启的商业越来越发达,官府却从没有调整过商税。
崔玄听到这句话,忽地冷笑了一下:“所以陛下是看上柳不已了?”
苏彧眨巴下眼睛,“看上这个词是不是用得有些奇怪?”
崔玄抿了一下唇:“是臣失言,不过陛下对柳不已的态度与当初对臣如出一辙,想来陛下也是想重用他……”
他顿了一下,问:“抑或是陛下看中他的钱财?”
有这么明显吗?苏彧矢口否认:“朕是那种惦记别人钱财的人吗?”
崔玄的神情微妙。
苏彧又补了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崔玄的神情更加微妙。
苏彧不乐意了,崔玄这是什么表情?她也是会发脾气的,“朕先下车了!”
“陛下。”崔玄却叫住她,在她下车之前为她整理好头发与衣袍,一丝不苟,直到完美,他才轻声说:“如今时局不稳,若是卢阁老再提陛下娶妻之事,陛下还应当缓一缓……”
苏彧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娶妻生子,他只是希望他们的合作至少长一点,仅此而已。

苏彧这边笑着从崔玄的马车上下来,待到崔玄走远,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崔玄能察觉到尉迟乙不在京城,那么其他人也会发现这件事,她要尽快把人召回京城。
她还不能派尉迟佑去把尉迟乙找回来,尉迟佑不在她身边,比尉迟乙不在京城还容易引人注意。
苏彧将身边能用的人想了一遍,嘶……她还真没几个人能用,而且能用的人都被派出去了。
于现在的她来说,就只有高岚和萧落两个选择,苏彧果断选择高岚。
谢以观不在,苏彧想着萧落好歹是世家子弟出身,就打发萧落去给苏承影当先生,但是苏承影的眼神阴鸷,萧落一下子就被他吓哭出来了。
苏承影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惊喜,站起身就想往外走,没想到萧落哭归哭,随手扛起一张案几往前一掷,极其精准地砸在了苏承影和门之间。
苏承影:“……”
带着尉迟佑过来看一眼的苏彧:“……”
萧落呜咽着解释:“陛下,臣只是为了让小郎君回来念书,臣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害到小郎君。”
苏彧点点头:“砸到他也没关系,他皮实。”
萧落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又听到苏彧说:“这案几是楠木做的,值三百两银子,回头记得把账还上。”
萧落哽了一下:“陛下,臣还欠着八十九万九千九百八十二两银子呢……”
苏彧怔了怔,终于想起之前要萧落从俸禄里扣的九十万两欠款,原来到现在萧落也才还了十八两,“这样啊……那就再加这三百两吧,你给承影上课也辛苦,那朕就免了你的零头吧,你记得还九十万零二百八十两银子。”
萧落:“……”
苏承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能将目光投向原本应该和他一起受苦受难的尉迟佑身上。
谁知道尉迟佑十分不讲义气地往后退了一步:“别看我,我今日是不会和你读书的,我要保护陛下!”
苏承影说:“有高娘子。”平日尉迟佑与他一起上学,便换高岚在苏彧身边贴身护卫。
尉迟佑说:“今日轮到我当值,你死心吧!”
苏承影缓缓转头看向苏彧,苏彧没有反应,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乖巧地回到书案前面。
苏彧浅浅看了萧落一眼,笑着说自己先走了,萧落躬身恭送她离去,但是当他直起身子时,眼睛里的水汽早已褪去只剩下清明。
皇帝身边不对劲!
虽然尉迟佑和苏承影什么都没说,但是萧落依旧能从几件事之中捕捉到蛛丝马迹,那就是高岚今天不能在皇帝面前贴身护卫,所以尉迟佑才不能和苏承影一起读书。
给苏承影上好课之后,萧落状若无意地向几名宫人问起高岚在哪里,宫人们却说今日一日都没有看到高娘子。
萧落确定高岚是夜里离宫的,但苏彧派高岚出去干什么……他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宫里看到尉迟乙了,所以尉迟乙有可能确实不在京城,而皇帝派高岚出去是命令尉迟乙回京?
萧落很快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猜测传给萧承,萧承则立刻将消息转给崔玄。
萧承来找崔玄的时候,崔玄正在点茶,好像也不对,今日点出来的茶怎么是白色的?!
崔玄让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下,再给他倒了一盏。
萧承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面色古怪地问:“这是牛乳?”
“是不是不好喝?”崔玄问他。
萧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打成细沫的牛乳反而将其中的腥味扩大,口感实在是奇怪!
崔玄点点头,眸色浅浅,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事情,过了许久,他才淡然开口:“想来是手法不对,所以没有做出真正的奶盖来,下次再换个法子试试。”
萧承:“?”怎么崔玄今天说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好在崔玄不再说他听不懂的话,问他:“长衍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萧承将萧落的猜测简单地说了一下,“行简觉得,长运分析得可对?”
“也对也不对。”崔玄垂下眼眸,他昨日才和苏彧问起尉迟乙,今天高岚就不在宫中,倒像是苏彧在试探他。
萧承:“?”能不能说点人听懂的话?
崔玄不用抬头就知道萧承没有听懂,他一边清洗茶具,一边慢悠悠地说:“圣人知道长运是我的人,留着他无非是想将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传给我。”
“所以这是圣人用的障眼法,来试探我们?”萧承神情一敛,迷茫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精光。
崔玄说:“尉迟乙大概真的不在京城,但对我的试探也是真的。”
萧承理解了半天这句话:“圣人要试探行简什么?不过若是尉迟乙不在京城,倒是我带兵偷袭他的一个好时机。”
崔玄浅淡地瞥了他一眼:“偷袭他干什么?何况你就算偷袭,也未必是他尉迟仲云的对手。”
萧承:“……”倒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直。
他悄声问:“听闻尉迟仲云曾经败在行简手上,可是真的?”
崔玄将清洗好的茶具摆进都篮里,每个茶盏之间的距离一模一样,就像用尺子衡量出来的一般,再拿盖子盖上,他才抬头说:“坊间传闻不可信,我知京城里有不少人想要尉迟仲云的命,或是趁他不在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当今圣人可不会轻易被人挟持,要知道他尉迟仲云才是被圣人带进京的。”
他浅浅笑了一下,又说:“当今圣人可比先帝难摆布,也更难糊弄。”
萧承跟着崔玄的时日颇长,当然知道苏琰这个先帝看似是个暴君,其实就是个只会杀自家人的窝囊废,他神情肃然地问:“那我们可要……”
萧承将手放在脖子上比了一下,崔玄却突然站起身,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似乎带着几分寒意,萧承仰头看得并不真切,疑惑地喊了一声:“行简?”
崔玄看了他片刻,才坐回去:“我暂时没有这等想法。当今圣人是个有远谋、有魄力的人,我们的一些事情需要圣人来支持,而圣人也有不少事情还需要靠着世家来做,所以圣人与我们并非势如水火不相容。”
萧承:“……”圣人刚进京那会,崔玄对圣人的评价是啥来着?他一时有些记不起来了,但肯定不是这样的。
崔玄犹豫着要不要将尉迟乙不在京城的消息传给卢政翰,若是卢政翰真的有什么行动,他再出手相救——
罢了,他要真这么做,苏彧如此聪明一个人,必然会猜到,反而给他们之间制造出不必要的隔阂来。
崔玄吩咐萧承:“我不管其他人,但尉迟仲云不在京城的消息绝不能从我们这边走漏。”
“我明白了。”萧承应下,“我这就去吩咐长运,暂且不动。”
崔玄点点头,又从旁边拿出两副围棋,一副是楸木做的棋盘、琉璃制的棋子,另一副则是汉白玉镶金丝做的棋盘、上等和田玉制的棋子。
他问萧承:“你觉得哪副棋好?”
萧承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看不出这两副棋有什么区别。”
崔玄垂下眼眸,又问:“那你认为哪副棋更值钱?”
萧承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那个汉白玉镶金丝的棋盘。
“那就这副吧。”崔玄淡淡地说,回头又吩咐仆从将棋盘放到自己惯用的马车里。
萧承:“?”崔玄不喜与旁人同乘马车,所以他放个棋盘在马车里,是打算自己和自己下棋吗?
崔玄这边不传,卢政翰这边自然也有渠道能探到消息,他比崔玄晚了几日才确定消息。
如果是之前,卢政翰得到消息,必然会第一时间去寻崔玄商量,因为彼时在卢政翰的眼里,崔玄既是世家家主,也是一个十分可靠的晚辈,但是现在崔玄是与他平起平坐的宰相,他已经是迟迟暮年,崔玄却正是春风得意时。
卢政翰一想到这些便觉得扎心。
所以当府中谋士问他是否要和崔玄商议尉迟乙之事时,他冷冷地看了一下那个谋士,夜里那个谋士就因为醉酒摔在井里淹死了。
另一个门客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给几个大世家都传消息,且看看各家反应,再从卢家掌控的卫军中挑出精兵千人装作流寇奇袭尉迟乙,若是尉迟乙真死了,就犹如砍了小皇帝的一只臂膀,届时控制小皇帝易如反掌。
这样的做法倒是符合卢政翰一贯的风格,他也是这样做的。
得到消息的各家心思各有各的不同,崔玄揣测了一下卢政翰的心思,叫萧承警惕起来,随时准备进宫护驾。
京城的日落日升依旧。
这一日的早晨,在宫中只挂名、不领俸禄不干活的萧落却突然收到通知,今日他当值。
萧落:“?”
他戴上佩刀,去觐见苏彧。
一身朝服的帝王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然后他又在苏彧身后看到了一身侍卫装扮的……戴了眼罩的苏承影?!
尉迟佑呢?
萧落忽然心跳加速了一下,好像这两天也没看到尉迟佑了,他本以为苏彧既然将高岚派出去,就不会动尉迟佑——
眼前看着温良的帝王竟是如此冒险的吗?
苏彧轻笑了一声:“朕的侍卫团倒还真是异人收容团,今天就靠你俩了。”
“陛、陛下……”萧落看着又像是要哭出来。
苏彧朝他笑笑:“没事,撑到尉迟将军回来就是。”
萧落露出惊恐的样子:“尉迟、尉迟将军不在京城吗?那、那阿佑呢?”
苏彧咧牙,唇边的梨涡显露:“朕可没说尉迟将军不在京城。”
萧落憨憨一笑:“那就好……”
“可朕也没说他在。”苏彧不等他说完,就补了一句。
萧落:“……”这要他怎么演?
苏彧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叹气:“崔玄这次倒是真的选了我……”但是这样她开了投屏,就只能看崔玄一天洗八次澡,完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将尉迟佑派出去,监视卢政翰的动向,再让尉迟佑去给尉迟乙传消息——
习惯了尉迟佑在身边护着,一时没有他,还真没有安全感。
萧落:“……”崔玄选皇帝还不好吗?等等!怎么可以直接叫崔家家主的名字!皇帝骂人!
卢政翰站在百官之首,见到苏彧身旁的侍卫换了面孔,捋了一下胡子,苏承影和萧落他都知道,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一个天生异瞳在野狗堆里长大的杂种,一个哭哭啼啼不像个男子汉,看来皇帝是真没什么人了。
他放心地又捋了一下胡子,然后给身旁的御史大夫使了一个眼色。
御史大夫就站出来弹劾尉迟乙,说他擅自离京,一个京城里的武将如此行事,必有异心,应该立即捉拿。
苏彧微微一笑:“朕派他出去剿寇的。”
她顺便还指指点点:“尉迟将军离京都多久了,你们到现在才发现,尤其是两位阁老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身为百官之首一点都不关心官员,怎么?武将在你们眼里就不是官了?”
卢政翰:“……”
姚非名就不一样,他立刻说,皇帝说得对,他反思、他忏悔。
卢政翰:“……”文人骨气呢?
“陛下——臣回来了!”
卢政翰一把老骨头抖了抖,迅速回身。
高大的尉迟乙从殿外的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上来,手中提着一个染血的包裹,明光铠上泛着暗血色的寒光,即便巳时的阳光普照而下,卢政翰仍旧感到了让人畏惧的煞气,就好像尉迟乙每一步踩过的并不是台阶,而是人血!
尉迟乙站在殿门前,又嘹亮地喊道:“陛下,臣回来了!”
苏彧好看的桃花眼弯下来:“尉迟将军,进来吧,这一次剿寇可有收获?”
尉迟乙将手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扔,一个人头自里面滚了出来,百官都被吓一跳,尤其是卢政翰,人头差一点就撞到他的靴子。
尉迟乙说:“此行大有所获,尤其是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全灭了一伙近千人的匪寇,这伙匪寇不一般、用的是精铁武器,寇首还功夫了得,若任由其发展必成大患。”
“全灭了?”卢政翰问。
尉迟乙重重点头。
卢政翰僵硬地转过身体,咬着牙说:“尉迟将军如此骁勇,是陛下的、福、气!”
那假装匪寇的一千人并不是卫兵里抽取的精兵,他担心卫兵口不严,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的是他豢养多年的死士,这是他用来保命的,而现在全被尉迟乙给杀了!
苏彧纯良地应下他的话:“是朕的福气,是大启的福气,也是卢阁老的福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