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受刺激了吧,人家比你年纪小比你有钱还比你功夫好!
“哼,老夫的武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谢烟客得意地摸了摸胡子,又板起脸说,“你要发誓,从我这里学到的武功一定不能教给那臭丫、你那个姐姐,就算她以死相逼,你也决不能透露半句。”
“姊姊才不会以死相逼呢。”
狗哥嘟哝着,觉得老伯伯对姊姊有误解。
谢烟客瞪眼:“臭小子答不答应?!”
“我没说不答应啊,”狗哥疑惑地看向突然气急败坏的谢烟客,不明白老伯伯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发誓,绝不会把老伯伯的武功向姊姊透露半个字。”
谢烟客提起来的心稳稳落回原地,这小娃娃简直像专门克他的!
不过没关系,还有……
“第二个要求,你要跪在地上向我磕头拜我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此生不可忤逆老夫。”
“什么叫忤逆?”
半文盲少年一脸茫然。
“就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谢烟客不耐烦道。
“那可不行,”小少年断然拒绝,“姊姊说了,任何人都会出错,对的听,不对的不听,你要哪天做错了事我还要听你的,我岂不是个糊涂蛋?”
“你!”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那个臭丫头!
谢烟客冷笑:“你不答应,老夫就不教你了!”
“不教就不教吧。”
小少年叹气道。
昨日那神仙一样的小公子走后,自己情绪有些低落,回家后姊姊偷偷告诉他,他平日摆弄的那套泥人就是非常厉害的武功,只是姊姊最近有些忙,没时间手把手指点他。
既然老伯伯这么难说话,自己还不如等一等姊姊呢。
谢烟客被狗哥气个半死,这臭小子和他姊姊一样讨厌!
我堂堂摩天居士还求着你拜师不成?
但一想到自己走了就彻底如了安小六的意,谢烟客又觉得不得劲。
你不想让老夫靠近你弟弟,老夫偏要靠近,我还要教他武功,让他敬我爱我以我为尊。
这样想着,谢烟客心里又舒服了一点:
“你不想学,老夫偏要教你!”
——我没有不想学啊。
狗哥疑惑地望着这个老伯伯。
姊姊果然是对的,老伯伯性情古怪、不好相处,不过看在他年纪大的份上,自己就多多包涵吧。
如此,狗哥跟着谢烟客学武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日,安小六照例早起推着板车出门摆摊。
这个时间天不算很亮,抬头还能看见星星,没过多长时间第一客人便上门了。
不一会第二个、第三个……
伴随着客人的增多,太阳逐渐升起来。
却在这时,系统发出提醒:
【“一个想要上门炫耀的谢烟客。”】
安小六:……
紧接着,一个青袍短须的中年人进入她的视线。
“一碗粥,”谢烟客大摇大摆坐在安小六粥摊的矮凳上,故作嫌弃地环视了一圈,嘴里发出了一声,“啧!”
安小六装作听不见,将热乎乎的粥端到谢烟客面前:“客官慢用。”
谢烟客本是过来挑刺的,喝之前还告诉自己,无论这粥多好喝待会一定要挑出一些毛病来。
他吹了吹,嘬了一小口,那句“也不怎么样”哽在喉咙眼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这阴险狡诈的臭丫头,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忽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小老板怎么还在我们凤阳城呢,不是被贵人看上了要给人家当厨娘吗?”
【“后方出现四个肾虚的丑男。”】
安小六嘴角抽搐,扭头看到身后的巷子里走来四个吊儿郎当、样貌奇特的男人。
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被火孩儿反手赏了两巴掌的王赖子。
火孩儿年纪不大,内力却不弱,打王赖子用上了九成力道,两个小小的巴掌印由红变紫再变青,养了小半个月才消下去,至于那两颗牙,是再也装不回去了。
王赖子恨安小六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的掌印消下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找茬,报那两掌之仇。
安小六没有说话。
她觉得这些人嘴臭,多让他们说一句话都会熏到自己。
谢烟客摸着胡子,眉头直皱:这小丫头那日伶牙俐齿,怎么这会儿就哑巴了?
眼看来者不善,原本在安小六粥摊吃粥的客人们三口两口吞下嘴里的食物纷纷离开。
这四个无赖走到安小六的粥摊前,四文铜板拍在一张桌子上:“来四碗粥。”
安小六默不作声地端上来四碗粥:
“客官慢用。”
那王赖子喝了两大口,到第三口时“哇”一口吐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玩意,泔水都比这好喝。”
他少了两颗牙,说话还有点漏风。
紧接着,“咣当”一声。
与王赖子同行的另一个刀疤脸的闲汉直接把碗砸在了,热乎乎的菜粥撒了一地,连碗也摔个粉碎。
又有一个满脸疙瘩的男人掀翻了桌子、踢倒了凳子:
“一大早让哥几个吃这么难吃的玩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安小六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粥。
那是她披星戴月熬的粥,每一粒米都是她亲手淘的,每一棵菜都是她亲手洗的,五更天天未亮,别人还在睡觉她已经在灶房生火……
想到无数个辛勤劳作的日日夜夜,安小六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戾气。
就在这时,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
“打扰老夫喝粥,我看你们才是不想活了!”
只听“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安小六倏然抬头,却见坐在矮凳上喝粥的谢烟客一手拿碗,另一只手就近抓住一个长脸无赖的胳膊。
伴随着“咔嚓”一下骨头的断裂声,谢烟客反手将长脸丢出去。
“不好,那是……”
安小六倒吸凉气,却见长脸无赖身体重重摔矮桌上,矮桌桌面“咔嚓”一下断成两节。
安小六的心如这矮桌一样……裂了。
“别打了!几位客官快别打了。”
我的桌凳可都是花钱买的!
安小六心在滴血,可打上瘾的家伙们谁也不肯听她的。
王赖子举起一张矮凳砸向谢烟客,谢烟客从后揪住王赖子的衣服,反手一摔。
“哎呦。”王赖子发出一声惨叫。
“哗啦啦——”
他手上的矮凳四分五裂。
【“您的摊子正在遭受攻击。”】
【“谢烟客攻击了您的摊子一次,您的桌子已损毁,无法修复。”】
【“谢烟客攻击了您的摊子两次,您的凳子已损毁,无法修复。”】
【“丑脸男攻击了您的摊子一次,您的汤碗损毁,无法修复。”】
【“请宿主撤离危险之地,还有五秒钟您所在位置即将迎来墙体坍塌。”】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轰隆隆隆——”
安小六回头,推着板车的手微微颤抖。
一堵墙塌了,砖头噼里啪啦砸向她的桌子、椅子和那些未来得及收拾的汤碗汤勺……
砖瓦之上是得意捋须的谢烟客,砖瓦之下是那四个“哎呦哎呦”的无赖。
“臭丫头,老夫今日帮了你,你要如何答谢老夫——”
答谢?答谢你奶奶个腿!
系统也沉默了。
作为一个助人走向人生巅峰的高科技产品,它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暴富”过程。
明明它的宿主安小六是个勤劳的人,虽然总是抱怨不想起床想要偷懒,却天天披星戴月的辛勤劳作,无论是讨饭还是熬粥都没有丝毫懈怠。
这样一个人居然像穷神附体一般,怎么折腾都富不起来。
就连靠着自己的努力兢兢业业的劳动,也要迎来现实的暴击!
难道宿主这辈子就只能依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讨饭?
还是说在乞丐的世界里半个窝头已经算小有资产?
系统一时间也错乱了。
【“宿主,你还年轻……”】
系统宽慰着安小六,这么苍白这么无力,只能勾起安小六惨痛的记忆,她想起自己被毁掉桌凳碗勺,恶向胆边生,走向四个刚刚钻出废墟中的无赖,一人一砖头,把这四个丑八怪直接拍晕了。
人敲晕后犹不解气,安小六眯着眼睛,想要给这四个家伙一人一个断子绝孙脚,只有狠狠的踩、狠狠的蹍,让这四个杀千刀的混蛋嗷嗷惨叫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宿主,冷静,请不要在光天化日下行凶。”】
系统冷静地规劝着安小六,虽然听起来更像是出主意。
——只要深夜避开人就可以了是吧。
安小六恶狠狠想着。
系统沉默:我可什么也没说。
从某种程度上,谢烟客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当他意识到安小六刚刚抬脚想做什么后,谢烟客忽然想起臭丫头和自己那便宜徒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自己帮了她,她可不见得会感激。
谢烟客在这一点还是很有把握的,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担心安小六回家在狗哥面前胡言乱语,挑拨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师徒关系,趁安小六不注意,谢烟客脚底抹油……跑了。
【“宿主,谢烟客跑了。”】系统适时提醒道。
“我知道。”
【“他没有赔钱。”】
“……”
安小六肝疼。
晌午,灰头土脸的安小六推着板车回家,迎接她的是小心翼翼的狗哥。
“姊姊,你还好吗?”
小少年盯着安小六脏兮兮的脸,企图从这张灰扑扑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安小六嘴角抽搐,那谢老贼果然没安好心,损坏人家凤阳城的房屋,还让狗哥一个孩子担心受怕。她是挺不舒服的,但身为大人,她就算再不开心也没道理迁怒无辜的狗哥。
想了想,安小六说:
“遇到了四个找麻烦的无赖,不过事情已经摆平了,你呢,功课完成的如何,大字都写了吗?”
狗哥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局促。
被谢烟客认为在武学方面颇有天赋的少年,在读书上天资有限,一本《新编对相四言》学了大半个月读起来还是磕磕巴巴,学过的字稍有松懈就会遗忘。
所以安小六要求狗哥每日写二十张大字。
但是……
自狗哥开始习武后,每日二十张字成了他最头疼的事。
比如今天,他光顾着练武了,二十张字一张也没写。
“呃,呃……”
狗哥磕磕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老伯伯不让他将自己学武的事情告诉姐姐。
“没写吗?”
“没、没写。”
男孩心虚低下头。
安小六长长叹了口气,她把板车停在院子中央,和小少年一起将粥缸搬到地面:
“下午写也一样,正好吃完饭我看着你写。”
“不识字被骗签卖身契”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她可不想狗哥成为这些人中的一个。
见姊姊没有责怪,小少年心中巨石落地,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好的好的。”
只要姊姊不生气一切都好说。
一个普通的晴日。
安小六在粥摊前忙忙碌碌,自从她原本摆摊的地方被谢烟客拆掉以后,因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的位置,只能将板车停在距废墟很近的巷子里方便老客上门。
新位置紧靠着那堆断砖残瓦,真是寒酸至极,就连隔壁卖包子的老伯也劝安小六换个地方。
可换到什么地方去,大家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毕竟凤阳城繁华的地方就那么几条街,每条街都很拥挤,安小六之前摆摊的地方还是系统帮忙找的。
挪了新地方后,安小六明显感觉生意清冷了许多。
晌午已过,在缸里放了一上午的热粥逐渐变成了凉粥。
安小六唉声叹气的收摊,缸里至少还有三四碗量的剩粥。
这是换地方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想着,她将矮桌一张张收起来,推着板车慢悠悠回家。
安小六和狗哥住在凤阳城穷人聚居之地,附近有修脚工、泥瓦匠、搓澡的……还有一些可怜的姑娘。
安小六敢打赌,狗哥可能是整条巷子里最有钱的人。
白天这条巷子很安静。
因为大家都要出门讨生活,只有晚上才能听到一点倦怠的人声。
人很累的情况下是不想说话的,这一带住着整个凤阳城最疲惫的人。
就在这时,系统发出提示:
【“前方出现一个即将饿死的剑客。”】
听到“剑客”,安小六本能想到西门吹雪。
即将饿死的西门吹雪?
开什么玩笑?!
很快,安小六看到系统口中“即将饿死的剑客”。
那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即使倒在地上也是很宽很大的一坨。
虽然西门吹雪倒在地上也一定是很大一坨,但这个人显然不是西门吹雪。
安小六嘴角抽搐,这剑法得烂成什么样才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在安小六琢磨着要怎么绕开这家伙继续回家时,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安小六。
他撑着身体,踉踉跄跄爬起来要给安小六让地方。
潮湿泥泞的巷子里,他的身上脏污腥臭还有点点猩红,西门吹雪的衣服就算放在粪坑里沤三天也比这个人干净。
安小六推着板车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一声响亮悠长的声音:
“咕噜——咕噜——”
那是……男人肚子里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和你没关系,和你没关系,和你没关系……
安小六在心里默念着。
“嘭——”
男人扶着墙,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饥饿的滋味不好受,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小六想要推车离开,嘴巴却像不听使唤一样:
“你,要喝粥吗?”
一刻钟后,安小六收起粥碗。
男人没有说话,三碗半已经冷掉的粥他全都喝了。
安小六看着干干净净的粥缸,有点开心,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这么干净的粥缸了。
这个剑客没有说谢谢,他甚至一个感谢的眼神也没递给安小六。
安小六也不在乎。
她见过奇怪的江湖人多了去了,比如脾气古怪的谢烟客。
安小六离开前没有忘记问系统。
“富贵儿,你说他是剑客,他是谁你知道吗?”
【“谢晓峰。”】
“噗——”
安小六左脚踩右脚,差点滑倒。
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
开、开玩笑的吧。
安小六忍不住回头,差点饿死的男人像一滩烂泥似得靠在巷子爬满青苔的石墙上,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毫无骨气和尊严。
“我是听谢晓峰的故事长大的。”安小六在心里对系统说。
【“宿主,节哀。”】
系统的声音明明没什么起伏,可安小六却莫名有点难过。
我长大了,曾经激励我的传奇却死了。
不过……
“富贵儿,我又想讨饭了。”
【“????”】
“连谢晓峰都在要饭,这是不是代表乞丐还是一个比较有前景的行当,你说我传授谢晓峰乞讨技巧,他会拜我为师吗?”
【“你……做梦吧。”】
系统难得哽了一下。
“嘿嘿,我就是想想,想想不过分吧。”
安小六开心了。
连神剑谢晓峰都差点饿死,我比他成功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我可没有将自己饿得这么狼狈!!!
安小六觉得自己的乞丐生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宿主,不帮助谢晓峰吗,他会报答你的。”】
“没兴趣,不要,”安小六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系统的提议,“我才不要多管闲事。”
【“哦。”】
“狗哥开门,我回来了!”安小六大力拍着自家木门。
“姊姊等一下!”
院子里传出少年慌张的声音。
不过多时,门开了,狗哥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安小六的视线里,他满头大汗,脸颊一片潮红,呼吸却很平稳。
安小六不由自主侧头,先前蜷缩在墙角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幽暗的巷子,他高大的背影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点。
“姊姊,你在看什么?”狗哥奇怪地望着姐姐。
“刚刚帮了一个人,他没和我说谢谢,”安小六看向小少年,“狗哥,‘谢’字怎么写?”
“呃,呃——”
少年卡壳了,他不记得了。
那天下午,狗哥被安小六罚抄五十遍“谢”字。
次日,谢烟客得知此事后,又让少年多抄了一百遍。
屋子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安小六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系统忽然像疯了一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叮!恭喜宿主达成183天半年早起成就,奖励铜币30枚。”】
【“宿主是否开启商城?是/否。”】
【“请宿主在30秒内做出选择,是否开启商城?是/否。”】
【“宿主30秒内未做出选择,默认开启商城,消耗铜币30,剩余金额0,还望宿主再接再厉,早日脱贫实现暴富之梦。”】
安小六:……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能在我清醒的时候出声吗?
系统又闭嘴了。
安小六哈欠连天的穿鞋,因为实在太困了,鞋穿到一半儿发现搞反了又换了回来。
这个时间天还未亮,空气有些潮也有些闷,仿佛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安小六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前往隔壁灶房生火熬粥顺带准备今天的早饭。
这段时间狗哥食量增大,安小六准备的饭量也有所增加。
小少年以为自己习武之事瞒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他的姐姐只是看破不说破。
一个时辰后,漆黑的天空变成了深灰色,安小六即将出门,狗哥才刚刚起床。
小少年望着姊姊用柴火灰涂成的大花脸,含糊道:
“姊姊要走了吗?”
安小六点头:“嗯,你在家里好好待着,饭在锅里,记得漱口吃饭,我卖完粥就回来。”
“好。”
天空微亮。
安小六推着板车走在狭长幽暗的巷子里,偶尔能碰到几个和她一样为生计奔波的穷人。
疲惫让大家神色麻木、眼神空洞,就连安小六也是半闭着眼睛走路。
走出巷子是一条宽敞的大街,穿过两条这样的大街就是安小六平时摆摊的地方。
她已经清理了部分废墟,地上还有残余的砖头和瓦片。
“来啦,今天也这么早。”
“你也是啊。”
安小六和附近相熟的商户们互相打着招呼。
天愈发凉了,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多起来。
安小六的粥摊迎来了今天第一位客人,那是一个牵马的年轻人,皮肤不算白,挺鼻薄唇,人很英俊:
“一碗粥。”
连声音都很好听。
然后,安小六听到系统说:
【“一个轻功卓越的武林高手。”】
——呃,这年头这么容易遇到高手吗?
安小六心里涌出微妙的不爽,因为某些经历,她不是很喜欢这些年轻的高手。
谢晓峰或许是个例外,他五岁学剑,十几岁击败了华山派“游龙剑客”华少坤。
因为成名过早,反而让安小六觉得对方和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没什么真实感。
——说白了你就是嫉妒他们。
安小六在心里嘲笑自己。
想着,她掀开罩在粥缸上的木盖子,麻利给对方盛了一碗粥,摆在桌上:“客官慢用。”
此时年轻人已经将马拴好,他坐在矮凳上,端起碗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好香的粥,姑娘好手艺。”
他是真心实意的赞叹这碗粥。
安小六笑了,没有一个厨子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手艺,她甚至在心里回应了对方的话:
那当然了,这可是天下第二好喝的粥!
年轻人大约是要赶路,他喝完粥起身去解马绳,一边解一边问:“多少钱?”
“一文钱一碗。”
“这样好的粥只卖一文钱是姑娘亏了。”
说着,年轻人翻身上马,他向安小六丢了一小块银元宝后,纵马离开。
安小六平静收下银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终于可以还上狗哥的钱了。
一块银元宝让安小六的好心情维持了一上午。
晌午收摊回家时,她又见到了谢晓峰。
他在挑粪。
在正式踏入乞丐这个行当前,为了维持生计,安小六在很多地方做过事,最苦最累当属在码头给人搬货。
那份工作安小六只干了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她干了一件大事。
两个无赖让安小六交出工钱的三成当保护费,安小六不愿意。
这两个无赖叫来了更多无赖,他们嘻嘻哈哈围上安小六。
“小姑娘,你以为你穿成这样我们就看不出你是女人了吗?”
到这个阶段为止,他们都是活着的,甚至活蹦乱跳的脱了裤子。
安小六一直觉得男人最好不要随随便便脱裤子,说不定哪天裹在裤子里面的东西就没了。
就像围着自己的那些无赖。
他们死了,藏在裤子里的“小线头”从头开始腐烂,一直烂到全身,他们的叫声比猪还大。
后来,安小六把“能让男人裤子里的东西消失”的法子教给了一个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一个白白净净的表哥,两人关系很亲密。
安小六对小姑娘说:假如有一天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你面前脱裤子,你就用这个法子让他再也不能脱裤子。
“诗音记住了。”
小姑娘的声音比花蜜还甜。
话题扯远了。
安小六看到了谢晓峰,谢晓峰自然也看到了安小六。
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老实说,儿时憧憬的高手混到这个地步感觉真是有些奇怪。
安小六推着板车给对方让出了一条路。
两个人一个向北一个向南。
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时间还不是很晚。
住在隔壁的人家才吃晚饭,他们家好像煮了肉,时不时传出笑声,听起来很是温馨,但狗哥和安小六却要睡觉了。
他们一个白天习武、一个五更熬粥,都需要早睡早起。
临睡前,安小六抽查了狗哥的功课。
男孩磕磕巴巴,虽然不算流畅好歹过关了。
“姊姊……”
狗哥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小六,生怕安小六再给他布置抄写作业。
安小六扑哧一笑:“去睡吧!”
“好嘞!”
小少年迫不及待冲出姊姊的房间,一点犹豫都没有。
“真是个孩子。”
安小六摇头道。
话音刚落,系统忽然出声:
【“宿主已开启商城,是否要浏览?是\否。”】
安小六对“商城”这个词可真是太熟悉了,今天上午她就是被这个玩意弄醒的。
“是。”
这可是让好久没有在大早晨鬼叫的“富贵儿”忽然发疯的东西,必须要看看。
话落,安小六眼前一花,眼前倏然多了各种各样的幻影。
自从脑袋里住进去一个鬼后,安小六已无所畏惧。
她大胆睁眼,直面这些飘来飘去的“小鬼怪”。
很快,安小六意识到那些转来转去的并不是鬼,而是一件件物品。
“顶级迷香,用于在武侠世界劫富济贫;无色无味蒙汗药,用于武侠世界劫富济贫;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武侠世界行侠仗义好伙伴……”
安小六默念着那些物品下面的小字,这些字安小六认识大部分,也有一些缺笔少画但不难猜出本来意思。
安小六一样一样看过去,发现一样感兴趣的都没有。
“贵儿啊,原来你和我一样穷啊,我以为你生前是个有钱人呢。”
安小六以为系统向她展示的是它的库房。
【“穷鬼!愚昧无知的古人!商城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买不起!”】
系统平稳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气急败坏。
安小六嘴角抽搐:“至于吗,我又没嫌弃你……”
正说着,从隔壁忽然传出女人痛苦地哀求:
[“我求求你们,这两天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他们都受了伤,伤得都不轻。”]
这叫声实在太惨了,令人头皮发麻、汗毛林立。
“姊姊?”
狗哥踩着鞋,从屋子里匆匆跑到院子里,姐弟俩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是隔壁那户很温馨的人家。
安小六记得,那家人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还住着一个长得不好看但心地善良的大伯,叫老苗子。
老苗子还有个妹妹,目前在城里一户有钱人家那里做事,因为晚出晚归和姐弟俩作息时间冲突,两人谁也没见过老苗子的妹妹。
只知道老婆婆和大伯叫女孩“公主”。
[“他们?他们是谁?就算有一个是你的老哥,还有一个是什么东西?”]
男人桀桀怪笑,不过多时,隔壁传来巴掌声,比火孩儿打王赖子那两巴掌更加响亮。
“姊姊,有人在欺负隔壁的老婆婆和苗伯伯的妹妹。”
狗哥又想多管闲事了。
安小六一把抓住狗哥的胳膊:“别去,不要多管闲事!”
安小六觉得自从认识了狗哥,自己管的闲事比过去三年都要多。
狗哥着急道:“可是姊姊,苗伯伯和老婆婆都是好人啊,那些人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一定要去?”
“我一定要去。”
“你敢杀人吗,”安小六沉着脸看向男孩,“那些人可不是王赖子那些小无赖,那些是真正的亡命徒、江洋大盗,你要杀了他们吗?”
“我,我,”狗哥焦急道,小少年的意识里杀人是不对的,“我们,我们可以抓他们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