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神仙老虎  发于:2024年11月02日

关灯
护眼

秀娘重重点头:“没错,就是要比本事比学问, 你本事大学问好,就算是骑驴去,大伙儿也都认可你。”
宋景辰忙肯定道:“娘亲说得极是。”
宋三郎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无情拆穿他的小伎俩:
“你骑射考核表现不错,那必然是平时经常练,这下你的同窗们都知道你家里肯定是有马的,你只是今天没骑而已。”
宋景辰一捂脸,嘴里嘟囔着:“知子莫若父,什么都逃不过我爹的法眼。”
一句话逗得三郎和秀娘咯咯笑,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也抿着嘴儿偷乐,房间里其乐融融。
吃过晚饭,宋景辰陪着三郎和秀娘说了会儿话,便出了主屋,去往萧衍宗的院子。
萧衍宗人称琴、箫、画三绝,这些东西均非一日之功,宋景辰一直都在跟着学。
一开始他很是抵触,跟宋三郎闹情绪,死活不愿意学,光是一个练字就占用掉他大量时间,现下还要练习这些,还要不要人活了?
萧衍宗是个极有耐心的好师长,让他三选一,宋景辰果断选择学箫,他感觉自己占了便宜,不好好学说不过去,便学得很是认真,慢慢地,学有所成,得了其中趣味。
后面萧衍宗又引导着他学抚琴、学画画,很多东西其实是一通百通的,现下宋景辰在琴棋书画上算是皆有小成。
夜色泼染窗棂,一盏明灯,两杯清茶,师徒俩相对而坐,箫衍宗抚琴,宋景辰弄箫。
吹箫对呼吸的控制要求很高,需得平心静气才能吹出那种空灵悠远的意境来。
一呼一吸之间,控制不好则容易失了稳重。控制太过,发出的声音又会拘禁,没了松弛绵长的韵味。
古琴与洞箫相得益彰,同一首曲子萧衍宗演绎出来的是闲云野鹤逛幽穹的淡然,宋景辰则是少年白马轻裘仗剑天涯的肆意。
主屋里,秀娘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抹着京城孙记香粉铺新出的三花玉肌膏,听见动静,自言自语道:“咱儿吹得还挺怪好听。”
宋三郎接口道:“嗯,是进步不小,现在能够不动声色的控制住轻重缓急了。”
秀娘又道:“这以后辰哥儿娶了娘子,小俩口没事儿抚琴弄箫的,多好。”
宋三郎就笑。
秀娘嗔他一眼,“你笑什么,咱们把儿子养得这般好,可得给他找一个般配的。”
宋三郎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笑道:“那你说,什么才叫般配?”
秀娘道:“自然是品貌、家世、才学与我们辰哥儿都相当的。”
宋三郎道:“现在他年纪还小,说这些为时尚早。”
闻言,秀娘忽地抿嘴儿一笑,招呼宋三郎过来,附在三郎耳边轻声嘀咕几句。
宋三郎面色古怪,半晌道:“这原本就是正常,男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有这种情况,叫知夏勤换洗着些就是了。”
秀娘道:“知夏是个妥帖的,我就是拿不准要不要给辰哥儿安排两个小丫头一块儿伺候着,这一个人一个说法,有的说憋着不好,有的又说太早也不好。
这小孩子年轻气盛的,一旦开了头儿,你那管得住他,咱儿又长得这般好,性子也好,他肯放过人家,人家说不定还舍不得放过他呢,可愁死我了。”
大家族里的公子少爷身边大都有帮助通晓人事的小丫头,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秀娘既不想让儿子委屈憋着,又担心小狐狸精缠着儿子对儿子不利,还担心小孩子不知道节制对身体不好。
宋三郎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秀娘这心操的。
顿了顿,宋三郎哭笑不得道:“你是想太多,这就如同孩子长大了要变声一样,只代表他长大了,但长大了不代表就必须要做些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你儿不是个会委屈自个儿的,他若需要自然会向你讨要。”
秀娘:“我这不是担心家里没有,他跑去外面胡乱来吗。”
“他不会乱来。”宋三郎笃定道。
秀娘不解:“你怎么就这般肯定他不会乱来?”
宋三郎:“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
秀娘撇撇嘴,“儿大不由爹,那你就看着吧。”
秀娘能想到的,宋三郎自然也能想到,且比秀娘考虑得更深。
南州是朝廷的钱袋子,而今自己又很大程度上管着南州的钱袋子,想要拉拢自己的人多不胜数,以后辰哥儿面临的诱惑多着呢。
索性有阿福在旁边看顾着,他放心许多。
这边宋景辰从萧衍宗处出来已经时候不早,回到自己屋里又洗漱收拾一番,便落了围帐上榻休息。
房里大丫鬟知夏知他火力旺盛,若是半宿睡热了最是喜欢蹬被,轻手轻脚将屋里炭火撤掉少许,又往墙上的一对粉彩璧瓶里加了少许清水。
烧着炭火,屋里干燥,早晨起来喉咙容易干痒,这种璧瓶可以挂在墙壁上亦可以悬挂在轿子车厢中,能起到加湿的效果。
另,壁瓶中还斜插着几枝梅花,梅花的品种不同,香气亦有浓有淡,黄梅浓郁,白梅和红梅则相对淡雅,知夏选的是最淡的白梅,隐隐清冽的暗香若有似无,不会影响入眠。
烛灯熄灭,屋里陷入一片安静。
几日后,南州城下了一场小雪,雪不大,枝头也就轻覆了一层薄白,勉强有点玉树琼枝那味儿,但对文人雅士来说已经足够玩趣。
南方的雪景很是难得,书院的山长特意给学生放了假,杨睿邀请书院的一众同窗去城南梅园踏雪寻梅。
城南梅园是南州府最有名的梅园,园子够大,梅花也多,宫粉、朱砂、绿萼、洒金、龙游、玉蝶等等一应俱全,将不同品种梅花的“色、香、韵、姿”汇聚于一园。
还有,这是杨氏私人园林,不用担心人多嘈杂破坏清幽的意境。
提议很好,选的地方也好,但因着杨睿的脾性阴晴不定,书院里的学生没有几个不怵他的。
怵归怵,但一众人又都削尖脑袋想要进入到杨睿的圈子里去,尤其一些知道杨家真正底细之人。
在南州城,杨睿就代表着人脉和资源,同他搞好关系,基本上南州的各条路就都打通了。
宋景辰不考虑那么多,他就是爱玩儿,在大凉州玩野了,不想搁家呆着。
“知夏姐姐,衣裳。”
一大清早,伴随着睡意朦胧的含糊鼻音,榻上帏账里探出一只手来,手指修长,指节在清晨的光线里呈现出白玉般的晶莹透润来,你甚至能看到皮肤表层下细细的青色血管,在手腕到指尖的过渡中,曲线流畅而生动。
知夏认为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好看的手,少爷的手无论是抚琴弄箫,还是写字书画都实在叫人赏心悦目。
知夏递上提前用汤婆子暖热的里衣,待到宋景辰穿好里衣,又递上一杯清茶供他漱口,洗漱整理一番,换了衣裳,宋景辰出屋来。
雪后初晴,阳光斜入游廊,廊尽头,宋三廊看到儿子脚步轻快地朝他走来,想起秀娘昨晚说的话,他头一次用打量成人的眼光打量着儿子,发现儿子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早啊,爹。”宋景辰住了脚步,脆生生叫了一声。
“你这是要出门去?”宋三郎问他。
“嗯,我跟同窗们一起踏雪赏梅去。”
宋三郎挑眉:“这才来几天就跟同窗们混熟了?”
宋景辰呵呵笑,“人家跟宋景辰自然是不熟,却跟布政使大人家的儿子自来熟。”
“调皮。”宋三郎哑然失笑,他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不动声色问道:“那个邀请你的?”
宋景辰如实道:“是巡抚家的少爷,叫杨睿,他好像要极力拉拢我的样子,我哪有什么值得他拉拢,我估摸着还是跟爹有关。
南州的盐务向来水深,皇帝陛下派爹爹过来巡盐,定然要触犯到许多人的利益,爹爹要小心才是。”
顿了顿,宋景辰又道:“我且将计就计扮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纨绔子弟,倒要看看他们要演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宋三郎半晌没说话。
他完全被儿子一番话镇住了,前几日听儿子同秀娘讲述南州是朝廷税赋重地他就觉得儿子知道的挺多。
却万想不到儿子想的东西如此之深,对政务之事这般敏锐。
深吸一口气,宋三郎面色肃然道:“这不是你小孩子该掺和的事,自有爹爹去处理,你来南州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好好读书。”
宋景辰一向不喜欢跟爹娘争辩,没有用,徒惹爹娘生气,何必呢,瘪了瘪嘴巴,蔫声道:“我知道了爹。”
宋三郎摸摸他头,温声道:“知道就好,快去吧,早去早回别让你娘惦记着。”
“嗯,那我先走啦。”宋景辰抬步要走。
宋三郎叫住他,“回来。”
宋景辰回头,“爹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宋三郎:“南州不是凉州,你不准在外面与人饮酒。”
“遵——命,我的父亲大人。”宋景辰拉腔拉调地朝宋三郎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远了。
宋三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南州的盐务不光是水深,还涉及到宫里的太子,如今朝堂局势复杂,太子与靖王之争越发剑拔弩张。
中州是靖王的地盘,这南州便是太子的地盘,在凉州躲了几年仍是躲不过夺嫡之争,到底还是卷了进来。
上辈子一念之仁,死于夺嫡,这辈子有了妻儿牵挂,自然不会走那条老路。
宋三郎目光沉沉,深紫色的兽纹官服一片肃杀之气。

城南·梅园。
园子里最大的一处水榭半遮半掩, 掩映在一片梅海当中,飞檐翘角,雕梁画柱,朱檐碧甍上还覆盖着薄薄的残雪, 与深深浅浅的梅花相映成趣, 景致极美。
冯仑起身致开场雅词:亭台水榭、薄寒轻雪、竹边松下、孤鹤清溪、踏雪寻梅、扫雪煎茶、横琴膝上、林间吹笛……, 是为人间雅事也。
谢旭见自家表哥一袭深衣, 腰系锦带,举手投足,风姿雅然, 他忍不住眨巴眨巴眼,又伸手揉了揉——有点恍惚。
见惯了表哥在杨睿面前低头哈腰, 他都快忘记表哥以前的样子了。
他讨厌表哥在杨睿面前奴颜卑膝的狗腿样子,也知道其实书院很多人都瞧不起自家表哥,背地里说表哥就像是杨睿养在身边的一条狗,毫无文人风骨, 斯文扫地。
可冯家也好, 谢家也好, 两个家族都因为表哥的人脉在几年时间内迅速崛起。
自家从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东躲西藏的私盐贩子,再到今天能成为南州有头有脸的大盐商、能坐在南州最好的书院里读书, 全都是表哥带来的。
整个家族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表哥带来的好处,谁家要办个什么事儿,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表哥的门路, 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来找他。
表哥长袖善舞,三教九流, 什么人他都认识,什么门路他都有, 只要表哥开了口,几乎没有人不给表哥面子。
他能感受到表哥有时候也烦不胜烦,但表哥好像又很享受被家族里的人需要,被家族里的人重视,就好像在杨睿那里失去的东西,在被家里人需要的那一刻得到了补偿和满足。
谢旭正跟那儿正胡乱想着,忽听到杨睿开口说话,赶忙坐直了身子,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上次杨睿说话他走神害得表哥出面为他擦屁股,这次不能再让表哥操心了。
就听杨睿缓缓道:“今日宴请诸位,一为赏梅,二为欢迎景辰来我们南州府——来,辰弟,哥哥敬你。”
杨睿同宋景辰称兄道弟,言词间一副熟稔口吻,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俩人关系匪浅,只有冯仑清楚,杨睿对宋景辰如此热情并非是他们家惧怕新来的布政使大人。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通过宋景辰控制住宋景辰他爹,以避免节外生枝,耽误了太子的大事。
杨睿想要拉拢宋景辰,宋景辰也想要打入敌人内部帮他爹爹探听消息,只他自小就会拿捏人,现在明面上是杨睿有求于他,他怎么可能让杨睿做甲方掌控局面。
小宋总可是一辈子都没做过乙方,即便是身处乙方的位置,那也是“乙方甲做”。
“我爹禁我饮酒,杨兄忘了?我记得上次在聚贤楼门口杨兄邀我饮酒,我同杨兄说过的。”
宋景辰朝杨睿扬眉一笑,拈起桌上的白瓷茶杯,“小弟以茶代酒了。”
说罢喝下。
俩阎王打架,哪个也惹不起,旁边几个人都不敢发出动静来,生怕惹了杨睿,对方把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谢旭暗暗佩服宋景辰:好家伙,接连两次当众不给杨睿面子,果然是有个好爹比啥都实用。
杨睿还从未被人一再的驳面子,袍绣底下的手指攥紧手中酒杯。
杨睿的面子掉了,冯仑就得替他捡起来,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道:“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敬公子一杯,美景佳肴,感谢公子为我等安排这场梅花盛宴。”
光会圆个场显然是不够资格做杨睿心腹小弟的,南州城愿意巴结杨睿的人多了去,又不差他一个,最重要是要让杨睿看到他的忠心。
杨睿心思深沉,根本不信世上有什么真正的真诚,他要的不是真城的人,他要的是听话又忠诚的狗。
狗是什么?
狗是没有尊严的,尤其是在主人面前更不需要什么尊严,听话会讨喜才是他想要的。
冯仑呵呵一笑,拎起桌上的细颈大肚玉壶春瓶道:“这是窖藏五年的梅花酒,机会难得,我就冒昧贪杯了,这壶酒归我,大家随意。”
说罢,他仰起头直接把一整瓶酒往嘴里倒,因为灌得太急,不少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趟,浸湿了一大片衣襟,后面他又被呛到了,咳个不停,好不狼狈。
一众人的注意力被冯仑的搞笑模样吸引,纷纷揶揄调侃起来。
谢旭转过头去,眼含泪光。
这时有人不怀好意嚷道:“冯兄,你可不要耍滑头呀,刚才的酒一大半儿都洒你身上了,如斯美酒,实在是可惜了呀。”
谢旭闻言怒急,正要站起来说话,却听一道不急不慢,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声音道:
“是挺可惜,不如这样,冯兄去换件干净衣裳,这件洒了酒水的衣裳咱们命人取来梅花上的雪水浣洗,拧干的水送给这位兄台,如此就不算是浪费了。”
言毕,宋景辰冲那人一笑,“兄台,你认为我这主意可好,不浪费吧?”
对面人脸涨成了猪肝色,旁边人憋笑不已,更有人实在憋不住,喷笑出声,就连杨睿都忍不住嘴角抽动。
这安排的,明明白白。
可真太、坏、了。
宋景辰可以这样说,杨睿也可以这样说,冯仑再恼恨对方,面儿上却不能这样做,嘻嘻哈哈玩笑一番,算是把这事揭过去了。
谢旭感激地看了宋景辰一眼,低头不语。
宋景辰谁都不屌还巨毒舌的形象算是给众人立起来了。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既然是梅花宴,除了饮梅花酒、喝梅花茶,自然也要作梅花诗的。
只是古来称颂梅花的诗作实在太多,珠玉在前,除非能作出惊世名篇,谁也不想献丑,所以一般都是行梅花令居多。
也即诗句接龙,要求所接诗句必须与梅花有关,听起来没有什么难度,但实际上却是要求对上的句子必须要押韵,且得有时间限制,这就有点难度了。
杨睿沉吟片刻,先出题:“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冯仑几乎不加思索地立即接上:“花有重开日,依依向物华。”
宋景辰眨了眨眼,他发现冯仑这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刚才的开宴雅词做得好,这句诗接得亦是极好。
杨睿说最恨梅花早占春意,却又在百花盛开时,花凋香尽,诉说的是遗憾。
冯仑却道花谢花会开,因为前方有依依不舍的物华。
他正想着,就听冯仑笑吟吟朝他道:“景辰公子,该你了。”
宋景辰光很棍儿道:“我认罚。”
只要我不作诗,你们就永远不知道我水平到底如何。
冯仑微怔,顿了顿,道:“公子不能饮酒,那是罚才艺?”
宋景辰点头,“那就罚才艺吧。”
冯仑:“琴棋书画,公子是要……”
宋景辰:“投壶吧。”
冯仑:“啊?”
众人:“啥?”
宋景辰挑了挑眉尖,“不行嘛?”
冯仑:“可,可以吧,我去命人准备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宋景辰打断他,指了指冯仑刚才喝空的细颈酒壶道:“用它替代。”
他话一出口众人都呆住了,那酒壶的瓶口也就铜钱币大小,用它来投壶?
杨睿来了兴趣,朝宋景辰道:“辰弟是要怎么个玩法,说来听听。”
宋景辰捏起一根竹筷,道:“将酒壶放到十步开外,我用筷子投。”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十步开外,还是用筷子,要知道越轻的东西越不好把控力度,况且还离着这般远,壶口又小。
众人倒吸一口气,亦知道对方若无把握没必要当重献丑,既是如此说,那便是有把握做到,又想到他在骑射考核时除去前边三箭没中,后面连中六箭,箭术了得,更加信服了几分,一个个来了兴趣。
这会儿有人踱出十步远,将酒壶放好,宋景辰手持竹筷,站在十步开外,定眼瞧了一会儿,没动。
旁边人不明所以,冯仑反应快,他以为宋景辰刚才把话说大,这会儿没把握了,忙在桌上快速捡了一把筷子,跑过来递给宋景辰。
那意思是这还有一大把呢,只要有一根投中那就不算是说大话,宋景辰看了他一眼,面色古怪,半晌道:“那就三根吧,多了我没把握。”
多了我没把握。
多、了、我没把握。
冯仑耳朵里反复回荡着宋景辰荡气回肠的牛话!
冯仑还没震惊完呢,就见宋景辰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冲他道:“帮个忙,替我系上。”
冯仑:“???”
宋景辰大言不惭:“蒙眼投。”
蒙、眼、投!!!
旁边许观人没了:不是,景辰,你娘亲知道你这么皮吗,就这,你娘还想要你低调???
真要投中,全南州城都找不出比你风头更劲的了。
谢旭激动地眼睛都看直了——没错,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太对味了,你爷头的,宋景辰可太行了!
杨睿站在宋景辰身侧,袖口里的手指微微颤抖。
“哥哥,你张开嘴巴,我能把桂花糖投进你嘴巴里。”
“少吹牛。”
“我才没吹牛呢,不信试试看。”
“无聊。”
“不无聊,你快点配合我一下嘛。”
“你可真烦人。”
嘴上说着真烦人,他还是禁不住弟弟在他跟前晃呀晃,晃得他脑仁疼,正想要陪他玩一下,这时母亲走进屋来,冲他嗔道:
“小睿,你弟弟身体不好,他想玩,你就陪他玩一下嘛。”
杨睿正恍惚着,忽听得“叮当”一声,还未及反应过来,又是接连叮叮当当两声。
所以,这第一次是靠记忆投,第二三次则是听声辨位?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少年扯开眼前的白色锦帕,笑得张扬。
把投壶耍到这种程度,他可真会玩儿。

第180章 你想怎么教训教训我?
时近日暮, 杨睿命人在梅园中点起了盏盏红灯笼,高高低低地挂在梅枝上,映照出残雪寒梅,别有一番生动韵味。
众人就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 欣赏着溶溶月色下的绮丽景致, 确是人间快乐事。
景讲究, 吃也讲究, 山泉水涮羊肉锅子,羊□□都是从阉割的公羊身上割取,几乎闻不到什么明显的膻味, 口感亦更加清香细嫩,即便是不蘸调料亦很美味。
涮羊肉的汤汁是极为干净的清汤, 只放了最简单的葱、姜、枸杞和红枣,使汤汁涮出来羊肉好吃的秘诀在于锅旁放置的几片羊尾油。
羊尾油,顾名思义,取自公羊臀部和尾部的乳白色肥肉, 光泽油润, 柔软而富有弹性, 将其放入锅中滚几下,汤汁中便有了特殊的油性, 如此,涮出来的羊肉别有一番鲜香。
而厨子的刀工也是了得, 竟能将新鲜羊肉切割得薄如纸片, 在汤中用筷子夹着滚一个来回即可入口。
杨睿真他娘是个懂享受的,谢旭忍不住恨恨地想。
或许是氛围太过融洽, 亦或是暖灯的光线太柔和,杨睿整个人褪了大半素日的阴冷, 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人情味儿,谢旭觉得自己指定是看花眼了。
他就听杨睿朝宋景辰道:“听说辰弟是家中独子?”
宋景辰搞不清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便顺势反问他:“杨兄不也是?”
杨睿停了半晌,才淡淡道:“家中还有一庶弟,两个庶妹。”
言语间不甚在意的样子。
围观群众谢旭眨巴眨巴眼,自动脑补出一出豪门大族妻妾争斗的大戏来。
杨睿显然不想要聊什么庶弟庶妹,转而问道:“辰弟乃是家中独子,想必令尊定是寄于厚望,辰弟对将来可有何打算?”
“杨兄为何这样问?”宋景辰压根儿不给杨睿掌控谈话节奏的机会,反手就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宋景辰不按套路出牌,反倒把杨睿给问愣了。
宋景辰看上去很不高兴,显然小少爷是被娇宠坏了的,他不高兴谁的面子都不给,众人就听他理直气壮道:“如此良辰美景却要提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来烦我,杨兄真是好不扫兴。”
杨睿:“……”
众人:“牛,还得是你宋景辰。”
宋景辰刚才的话太过挑战杨睿的权威,其效果不亚于在老虎嘴巴上拔胡须玩儿,桌上一帮人全都屏气凝神,也不知道是期待着发生点什么,还是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让众人失望了,杨睿却是指着宋景辰笑道:“你们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南州城可有见过他这般不讲理的来?”
众人心里异口同声道:那不就是你自己嘛。
冯仑打趣道:“景辰这是真性情,说出了我们众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痛饮一杯。”
梅花宴散去时,天色已经大黑。
梅园外早有各家的马车候着,一拉溜十几辆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行阵仗。
宋景辰与众人道别,来到自家马车前,提了下衣襟,踏步上车。阿福估摸着里面宋景辰坐好,轻拍了下马屁股,车轮缓缓滚动向前,轮下几点泥浆子崩溅出来。
车厢内,宋景辰身子略微靠向一侧车壁,透过车窗打量着夜幕下的南州城,与洛京城一样,南州城亦不宵禁,夜里也很热闹,鳞次栉比的商铺灯火通明,因着下了雪,天寒地冻,外面街道上摆摊子的小贩倒是较往日少了许多,显得些许冷清。
“卖包子、素馅大包子,刚出锅的素馅大包子,暖心又暖胃的素馅大包子。”摆摊的少了,竟争也就少,张老实父女俩今晚的生意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妞儿,冷吧,跺跺脚就不冷了,咱就剩下这一屉包子,卖完咱就回家。” 张老实朝旁边的一个十三四岁长相秀气的少女道。
大冷天张老实带着闺女出来也实属无奈,闺女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他家连个院墙都没有,那屋门和窗子就跟个摆设一样,自打上次差点出事,他再也不敢把闺女一人放家里。
“爹,我不冷,咱们今天卖了一百多个包子,回去的时候给爹打二两酒解解馋。”穿着蓝布小袄的少女小脸冻得通红,却是满脸知足的喜色。
张老实大手一摆,“喝那玩意儿能当个啥,攒着钱等你出嫁的时候,爹给你买个金簪子,到时候咱们胡同的闺女就数你最排场。”
少女面露秀涩,却目光闪闪,似乎在憧憬嫁人后的美好生活。
正这时,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从对面酒楼晃晃悠悠出来,为首的络腮胡子目光可巧落在不远处的少女脸上,顿生邪念,带头朝着爷俩走来。
几人长得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好人,这般气势汹汹围拢上来,少女吓得赶忙躲到他爹身后……
张老实心里再害怕也只得哈腰低头地陪笑道:“大冷的天,请几位爷吃几个热包子暖暖身子。”
他嘴里说着,忙将手中的包子恭敬递上,却被满脸横肉的络腮胡子一把扒拉开,朝着他身后的少女道:“你身后这包子不赖,小脸白白嫩嫩的,稀罕人,我们兄弟要了。”
一听他这话,张老实瞬间脸色苍白,急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无赖顿时哄笑,其中一人道:“什么光天化日?明明是黑灯瞎火嘛,这黑灯瞎火的瞧着,你闺女的小脸儿就更白得像包子了,就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像脸这么白,待会儿得让我们验验……”
他的话顿时引得旁边几个更加哄笑,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张老实一看不能善了,急得大呼救命。
却不想几个人对他的叫嚷却完全不当回事儿,只因这为首的络腮胡子之人身份乃是巡抚府管家的亲侄子。
旁边偶有路过之人看到几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也只敢加快脚步躲开,两边酒楼里的食客好奇朝外看了一眼,亦是不想多管闲事。
那络腮胡子看着绝望中的父女俩嚣张大笑,他正要对着抖成一团的少女下手,就听到身后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哪儿来的一群野狗挡道,都给我滚开,耽误了我们家少爷买包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他娘的,谁敢这么嚣张?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找老子的茬。
络腮胡子凶巴巴回过头去,就见一车夫模样的刀疤脸男人手里甩着马鞭,骂骂咧咧朝着这边走来,双方目光对上,阿福不客气朝着络腮胡子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络腮胡子气得直咬牙,看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阴恻恻道:“你家少爷是哪家的,报上名来。”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