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对儿子发出警告:不准再闹,现在把你的眼睛闭上。
宋景辰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爹,要闭上哪只眼睛呀?
宋三郎:两只都闭上。
宋景辰:好的爹,先闭左眼还是先闭右眼呢?
宋三郎咬牙:两——只——都——闭上!
宋景辰听话,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没三秒,小孩又嚷,“爹,嘴巴干,渴了。
预警:男主反向CPU大师。
阅读提示:
1、偏群像,病娇大哥+白切黑二哥+扮猪吃老虎的爹,男主属性逐步解锁中……
2、架空私设,市井种田,科举朝堂,基建,日常流种田文。
3、男主感情线少,事业为主,女主后期出场,父母先婚后爱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搜索关键词:主角:宋景辰 ┃ 配角:未知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哥病娇,我爹扮猪吃虎,我?
立意:天生我才必有用
vip强推奖章
建安十七年,京都东榆街南巷,高门大户聚集之地,宋家曾经气派的门楼因年久失修而朱漆斑驳,唯有门口威风凛凛的两尊石狮子以及一侧的拴马桩昭示出祖上曾经辉煌过,恢复现代记忆的胎穿男主,前世遭受重大挫折的大佬穿越爹,知耻而后勇的大哥,发奋读书立志光宗耀祖的二哥,开启家族崛起之路……
这是一本古代男主科举向、团宠群像日常流种田文,故事设定新颖有趣、人设苏爽,群像刻画生动,值得阅读。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
2023年度
古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在年中/年终盘点活动中入选的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建安十七年,初夏。
京都东榆街南巷,高门大户聚集之地,宋家破旧的大宅院在一众朱檐碧瓦中格格不入。
曾经气派的门楼因年久失修而朱漆斑驳,唯有门口威风凛凛的两尊石狮子以及一侧的拴马桩昭示出祖上曾经辉煌过。
只叹如今成了被人嘲笑的破落户。
月华初上,窗外恼人的知了叫个不停,宋家的西厢房内,年轻的小妇人轻摇团扇,边为熟睡的小儿扇风边对着丈夫絮叨:
“三郎,娘要送睿哥儿去读书,也得让咱家辰哥儿去,不能厚此薄彼。”
宋三郎低着头,正聚精会神细细打磨才刚给儿子做好的木陀螺,闻言憨憨一笑,头也不抬道:“睿哥儿脑子灵透,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三岁时便已背会三字经,说不准还真能为咱老宋家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光耀门楣,到时候必会帮衬辰哥儿一二。”
小妇人不服气地撅起嘴巴,“干嘛要人家帮衬,就不能是我们辰哥儿自己考个举人老爷回来么?”
这话宋三郎实在没法接,低着头嘴角儿微抽。
小妇人羞恼,似是知道自己牛皮吹得多响。自家的宝贝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不爱读书,睿哥儿教他多少遍,她这当娘的都记住那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辰哥儿愣是一个字儿也听不到耳朵里去。
小崽子成天就稀罕拿着个烧火棍子满院子疯跑,要么就是玩儿虫子,耍泥巴,他自己撒泡尿都能给玩儿出花来:往蚂蚁洞里瞄准,往他祖母最喜欢的栀子花盆里“放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辰哥儿若能考上举人,那老宋家的祖坟不得劈里啪啦着火才行啊。
不过,小妇人是不会承认自己儿子不如人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怒冲冲朝丈夫横斜过去,眼波灼灼,娇憨泼辣:
“宋三郎!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亲骨肉,成日里就知道夸你那宝贝侄子,你且等着,等你哪天老了瘫在床上动不了,我倒要看看是睿哥儿伺候你,还是咱家辰哥儿!”
宋三郎只笑不分辩,收起打磨得没有一丝毛刺的陀螺,站起身来, 洗了手脸,翻身上床轻手轻脚躺在儿子身侧。
小妇人仍旧气不忿儿,伸手拧了一把男人肌肉结实的胳膊。
“仔细手疼。”宋三郎纵容地笑着,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团扇,继续为儿子扇风。
如果小妇人心细,就会发现他扇风的力度和频率几乎纹丝不差。
“就知道疼你儿子,人家也热呢。”小妇人娇嗔。
“都扇,一人一下。”
“才不稀罕,给你儿子扇吧。”
宋三郎无奈,“秀娘怎地如此无理。”
秀娘仰起小下巴:“就无理了,三郎待如何?”
宋三郎低头凑过去在小妇人额头轻啄一下,道:“我的错。”
秀娘脸微红,没话找话道:“二嫂今儿头上戴了支梅花银簪,只恐怕谁看不见似的,一天在我眼前晃悠八回,晃得我头都晕了。”
宋三郎道:“等李家的架子床打好了,就给你买。”
秀娘道:“我才没她那臭显摆劲儿,我们把钱攒起来,等攒够了银子就给你开间木匠铺子,再招几个学徒,那样三郎就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
宋三郎:“无妨,不差这点儿钱。”
“不要了,我才不稀罕她那银的,等将来辰哥儿出息了给我买金的,”
“好,买金的。” 宋三郎应和着把儿子挪到隔间的小床上,熄灭了屋子里的油灯,这才上了床,把秀娘半揽在怀中,手里的团扇继续摇着,内心一片柔软安宁。
这辈子,娇妻稚儿他都有了,稚儿可爱,娘子虽偶尔刁蛮,却也活泼惹人怜爱,有时看她斤斤计较地拼命把日子过好,也觉感动。
前尘已逝,从此以后他便是宋三郎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秀娘便轻手轻脚起了床,宋家妯娌三个轮流做早饭,今日该轮到她了。
秀娘套好外衫先到隔间看了一眼自家小崽子,小崽子睡得四仰八叉,秀娘闷笑了声,给盖了盖小肚子,转身去了隔壁储物间儿。
从墙角处的瓦罐儿里摸出个鸡蛋来,这可不是公家的财产,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煮给儿子吃谁也管不着。忽又想到三郎最近似乎是清减了些,便又多拿出一个。
推开自家屋门儿,一抬眼便瞧见对面儿东厢房的窗户敞开着,睿哥儿正坐在窗前练字,小身板儿挺得笔直,他娘姜氏手拿戒尺在一旁监督。
秀娘撇撇嘴,她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亲,才六岁个娃儿,早上起得比鸡还早,白日里也不让孩子多耍耍,就知道拘在屋子里读书、读书、也不怕把个娃读傻了。
瞧瞧睿哥儿那单薄的小身子骨儿,再瞅瞅自家白白胖胖睡得正香的宝贝儿子,算了,读书考科举这么辛苦的事儿还是让睿哥儿来吧,三郎说得对,他要真是飞黄腾达了,还能不管自家兄弟?
秀娘一低头进了灶房。
灶房一角码放着整整齐齐的木柴,自家男人是个干活儿的好手,这些木柴竟能砍到长短粗细几乎全都一般无二,这得砍过多少柴才能到达这种水平呀。
往大铁锅里添了大半锅凉水,淘了一碗米倒进去,很快水就烧滚,秀娘又将大竹箅子放进去,摆了几个高粱面窝窝头,其中两个是白面和高粱面儿掺合着的。
秀娘的外公是个赤脚郎中,曾经同她说过高粱米燥热,对老年人不好,尤其是便结的老人,秀娘好几次看到老太太在茅厕里半天不出来,于是便跟老太太说了这事儿。
老太太虽然生活节俭,但确实是有苦自知,便让秀娘单独给她蒸白面和高粱面儿掺着的窝窝头。
秀娘又说睿哥儿和辰哥儿年龄小,肠胃弱。老太太无语,原以为儿媳妇多孝顺呢,敢情绕来绕去跟这儿等着她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太太本来也不是吃独食的,自然不会亏着自己两个孙子。
蒸鸡蛋的时候,秀娘脑子里闪过宋景睿那瘦得能看见骨头的小手腕儿,想着要不把辰哥儿的鸡蛋分给他点儿?现在打好关系,以后沾便宜的时候也有底气不是。
不过也不能白分给他,正好辰哥儿总吃水煮蛋也腻歪了,不若做成鸡蛋羹,这样的话用公家的香油和盐,也没人能说什么。
说弄就弄,秀娘动作利索的把鸡蛋磕进粗瓷碗里,搅拌均匀,稍微多加了一点儿水,这样蒸熟以后会显得多一些。
弄好鸡蛋羹,秀娘又从公家的瓦罐里掏出个鸡蛋来,给老太太蒸上。
饭很快做好,秀娘先把给宋三郎吃的鸡蛋用凉水冲了冲,擦干后藏进衣服里,又把蒸好的那份鸡蛋羹分成两份儿,一份儿多,一份儿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不过想到二嫂那火眼金睛劲儿,她还是又匀乎了一下,别好心办得叫她挑了理去,那可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挑刺儿精。
早饭上桌,一大家子围坐在堂屋饭厅的一张大圆桌子前,宋老太太坐在上首,身着赭石色暗纹绸衫,却看得出有些年头儿了,颜色发暗,不过却不损老太太眉眼间的气派。
她也是目前宋家几个女人里唯一的大家闺秀出身,头发梳理得极为整齐,脑后别了根吉庆簪,简朴却也不失体面。
老太太左手边儿坐着的是大房一家。
老大宋文平,考秀才屡试不中,老太太托关系给谋了个税课司副使的职位,乃是不入流的小吏。
老大媳妇王氏,两人的大女儿宋景梅已经出嫁,大儿子宋景茂考秀才屡试不中,现在谋了个账房的差事,不大回来,小女儿宋景竹今年十四,尚未出嫁。
坐老太太右手边儿的是老二宋文定,考秀才屡试不中,善结交,自己托人在工部下属都水司的算六房领了份闲差,虽是清水衙门,好歹有个进项。
二媳妇姜氏,以及两人的儿子宋景睿,睿哥儿今年才刚六岁,自幼聪慧,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宋三郎一家三口则坐在老太太对面儿,宋三郎从小就是个憨货,读书如上坟,老太太直接选择放弃。
宋家一代不如一代,混到如今也就不端着了,实惠最重要,老太太便让宋三郎学了木匠。
老太太一个寡妇把三儿一女拉扯大,又都给成了家,前些日子还把从前的债务还清了,着实不易,因此儿女们都很孝顺。
秀娘先给老太太盛了饭,又把属于老太太的鸡蛋放到老太太跟前的盘子里,笑着解释鸡蛋羹的由来。
“娘,最近天热,辰哥儿胃口不好,小脸儿都瘦了,媳妇从娘家带回来些鸡蛋给辰哥儿补补,想着睿哥儿每天读书辛苦,索性让俩孩子一起吃。”
听到她这话,桌上众人神色不一,姜氏微不可察地扯扯嘴角,她这三弟妹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今儿如此大方,无非是昨天听到夫子夸睿哥儿天资聪颖,前途无量,提前卖好呢。
她最瞧不上三弟妹这种市侩钻营的女子,市井小贩人家出来的,一身铜臭味儿上不得台面。
大房王氏目光在两个妯娌身上扫了一眼,对这俩人谁都瞧不上。
姜氏成天端着一张假清高的脸,其实不过就是个落魄秀才家的闺女,许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是有名的豆腐西施,嫁进宋家以后,勾得宋三郎对她言听计从,真真是个不要脸皮的狐媚子。
宋景睿这时却是忙站起身来,懂事地对秀娘行了个礼,“侄儿多谢三婶娘。”
他这声道谢是真心实意的,毕竟三婶娘的鸡蛋他可不是第一次吃,每次辰哥儿偷吃煮鸡蛋的时候都会悄悄分给他一半儿。
“都是自家人,跟你三婶娘还客气啥。”
秀娘看看嘴甜懂礼数的侄子,再看看自家迷迷瞪瞪,小脑瓜儿不时往他爹身上靠的憨货,心里的酸水儿突突往外冒。
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最近哪来那么多觉,莫非是晚上蚊虫多,娃睡不好?
不成,今天得去集市上买几个驱蚊香囊回来。
对于三个儿媳的心思,宋老太太一清二楚,她们之间纵然各自都有小九九,但心眼儿不算坏,都还说得过去。
小孙子睿哥儿却是让她越来越欣慰了,小小年纪举止之间颇有他曾祖父的遗风。
至于老三家的那个憨货,就随他去吧,能吃是福,壮壮实实就行了。
如今老宋家能润出睿哥儿这么一颗好苗子来,好好培养,将来九泉之下,她也能见宋家的列祖列宗了。
这当会儿秀娘拿胳膊肘碰了碰儿子,“辰哥儿醒醒,呆会儿鸡蛋羹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景辰胖乎乎的小肉手揉了揉眼睛,黑亮的眸子里扑闪着湿漉漉的呆萌。
“辰哥儿,昨晚没睡好么?” 老太太慈爱地问道。
宋景辰挠了挠头,“祖母,孙儿昨晚做梦了。”
“哦,辰哥儿做了什么梦?”老太太笑道。
宋景辰最近一段时间,总是爱做梦,梦里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让他惊叹和难以理解,那里的房子高得吓人,还有带轮子的箱子,一眨眼就跑远了……
正要开口说给祖母听,忽然想到梦里的那些东西太奇怪了,他若说出来,大家都不相信,祖母会不会以为他中了邪呀?他可不想像隔壁小孩儿一样喝那种黑乎乎的符水啊。
肯定很难喝。
他眼珠子转了转,道:“孙儿梦见很多人给二哥磕头,他们嘴里还说叩见大老爷。”
古人都迷信,尤其是迷信六岁以前孩子做的梦,认为六岁以前的小儿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虽说不敢真信,心里预期总是有的,至少是个吉利话儿。
宋景睿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宋景辰假装没看见。
除了宋景睿不高兴,全家人都很高兴,那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老太太和宋家三兄弟还好,也就笑笑,谁还能把个梦当真了。
三个妯娌却一下子兴奋起来,姜氏感觉三弟妹今天看着格外顺眼。同样的,王氏看两个弟妹也觉得顺眼多了。
三个女人开始叽叽喳喳起来,那样子好像宋景睿真的已经当上大官了。
“辰哥儿,梦里你二哥哥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你还记得吗?”姜氏忽然问道。
这话可把宋景辰给问住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脑瓜转得飞快,最大的官穿什么样的衣裳他也不知道啊,不过没见过最大的官儿,新郎官儿他却是见过的,于是信口胡诌道:“三伯娘,是红的!”
九品为青,七品为绿。
而朱袍——四品以上的大员才能穿!
姜氏腿一软,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滑下去。
秀娘和王氏又酸又高兴,心情复杂。
老太太见几个儿媳妇没完了,敲了敲桌子,沉声道:“烧香拜佛,大师批命都不一定灵验,何况是小孩子做个梦。”
“既然吃饱饭就别跟这儿杵着了,各回各屋,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睿哥儿和辰哥儿你们俩留下,到祖母屋来。”
说完,老太太起身进了自己屋。
桌上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老娘信了。
两个小孙子站起来尾随老太太进屋,老太太把屋门儿一关,先把宋景睿叫到了身前问话。
“睿哥儿,祖母观你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辰哥儿说的那些话,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同祖母说说。”
宋景睿答道:“孙儿觉得祖母说得很对,只是一个梦,当不得真,若要出人头地考取功名,还得靠孙儿的真本事。”
老太太愕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孙子竟能说出这番掷地有声的话来,忍不住红了眼角。
拍了拍孙子的小肩膀,老太太道:“好,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性,祖母很为你高兴。”
宋景睿脸有些红,不太自在地低下头。真相其实是他压根儿就不会相信辰哥儿那小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实话,弟弟惯会作弄人。
宋景辰见祖母夸了哥哥,乖巧地蹭到老太太怀里,忽闪着大眼睛问道:“祖母,那我呢。”
老太太摸摸他白嫩的小脸蛋儿,笑道:“我们辰哥儿也是个好孩子。”
说完,她又对宋景睿叮嘱:“睿哥儿须知读书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且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明白吗?”
“孙儿明白。”宋景睿老实作答。
“祖母,我刚才没吃饱呢。”宋景辰在老太太怀里拱着撒娇,眼睛巴巴盯着老太太的床头柜,大姑前日给祖母带了点心,他都看见了。
老太太揉了揉额角,自家这个吃货,东西藏到老鼠洞里,他都能闻着味儿找到。
不过她还是打开柜门儿,取了两块儿桃酥递给两个小孙子,并叮嘱道:“吃完要洗手,听话下次还有。”
“知道了,祖母。”两人脆生生答应。
老太太摸了摸小孙子的头,自家虽落破了,倒也一家子和和睦睦,兄友弟恭,迟早有出头之日。
她原想着送睿哥儿去高夫子那里蒙学,如今看来,她得豁出这张老脸去,去老姐妹那里求一求,看能不能给孩子谋个更好的夫子。
小哥俩美滋滋在老太太屋吃完桃酥,宋景辰意犹未尽,想要舔嘴角儿的碎末,忍住了,掏出小帕子,自己擦了擦嘴角儿,把帕子反面叠好,放起来,跟着哥哥一块儿洗完手,出了屋。
出来屋外,宋景睿才板着小脸儿问,“辰哥儿,你在搞什么鬼?”
宋景辰笑嘻嘻伸出藕节一样的小胖胳膊搂过宋景睿肩膀,凑到他耳朵边神秘兮兮道,“今晚我们有鸡吃啦。”
宋景睿皱眉,“吃什么鸡,哪儿来的鸡?”
宋景辰眼睛亮晶晶,“街东头的烧鸡铺今天第一天开张,祖母逢初一十五都要烧香拜佛,我说梦见你会当大官儿,祖母肯定会图吉利买只烧鸡上供。”
上次吃烧鸡还是过年的时候,想到那诱人的味道,宋景睿咽了下口水,板起小脸儿,严肃道:“为了吃烧鸡就编谎话骗人,成何体统!下次不准。”
“那你有本事别吃鸡。”
“你都坑我,我凭什么不吃?”
“我哪里坑你?”
“你信不信我娘听了你的鬼话,肯定逼我逼得更紧。
宋景辰挠了挠小脑袋,哥哥好像说的有理。
他正想着,宋三郎站在自家门口招呼儿子,“辰哥儿,过来。”
宋景辰冲宋景睿做了个鬼脸,转身迈着小短腿儿跑去找他爹了。
“爹,你找我什么事呀?”宋景辰奶声奶气道。
“进屋来,爹有话对你说。”
“哦。”宋景辰迈着小短腿儿一蹦一跳跟着爹进屋。
爷儿俩进了屋,宋三郎往外探头瞧了瞧,见秀娘从灶房进了大嫂屋里,确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顺手把屋门儿关上了。
宋景辰见爹神神秘秘的,以为他爹要背着娘偷偷给他吃糖,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他爹。
却听他爹硬声道:“宋景辰,你给爹跪下。“
宋景辰一愣,疑惑地抬起头来,“爹……”
“爹叫你跪下,没听见吗?”
宋三郎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若秀娘见到他这副面孔,怕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丈夫,宋景辰这是第二次见他爹发火。
第一次是他听说书人讲故事听得不过瘾,拉着一帮小伙伴儿玩儿过家家,他演皇帝,让别人演大臣,对着他下跪,并三呼万岁。好巧不巧,被他爹撞上……。
平时把他捧在手心里,大声斥责都没有过的爹,一顿竹笋炒肉,屁股疼了好几天呢。
宋景辰记打,一阵风跑回里屋,又一阵风跑回来,往地上扔了个棉垫子,乖乖跪那儿了。
宋三郎:“……”
“把手伸出来。”宋三郎真来气了。
宋景辰不干,他可是见过二伯母怎么用戒尺打二哥手的,小肉手迅速藏到了身后。
宋三郎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宋景辰感觉他爹不说话比说话还吓人,一把抱住了宋三郎的腿哭,“爹,我错了,不该撒谎骗大人,求爹不要打我。”
宋三郎蹲下身子,“你还错哪儿了?”
宋景辰睫毛眨了眨,小声道:“我拿二哥编谎。”
宋三郎:“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景辰小声把自己的小心思说了一遍。
宋三郎暗暗吃惊,显然没料到儿子小小年纪心眼子竟然能绕这么多个弯儿,可怕的是竟还叫他抓住了所有人的弱点。
娘凡事都喜欢讨个吉利,睿哥儿吃人嘴短不会拆他的台,其他人则无不盼着睿哥儿出人头地,为老宋家争口气,于是除他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小崽子的鬼话。
越是如此,宋三郎越是感到害怕,人太聪明了,就一定要心术正广结善缘;怕就怕又聪明又坏,人不收他,天也必收。
辰哥儿今天可以为了一只烧鸡,哄骗大人,利用族兄。那明天为了更大的利益,他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一个被贪念和欲望支配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他以前是太纵着这孩子了,惯得这孩子做事儿毫无规矩,想如何便如何。
说起来也是他和秀娘算老夫少妻,原主前头的娘子体弱多病,好容易怀上一个孩子,却又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他穿来后听从老太太的安排,娶了秀娘,再后来,辰哥儿出生了,娘俩治愈了他前世很多伤痛。
他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第一声啼哭,第一次笑出声,第一次学会站立,第一次叫他爹爹……,难免过分疼爱,舍不得孩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今天的事儿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辰哥儿认为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只要撒撒娇服个软儿就能过去,以后他将会更加胆大妄为。
该立的规矩必须得立。
宋三郎站起身,从墙边抽了一根编箩筐剩下的柳条儿。
宋景辰想跑,不敢,眼一闭,乖乖伸出两只小胖手,“爹,你可得打轻一点儿,我怕不小心给娘看到了。”
宋三郎嘴角抽搐,“你在威胁你爹?”
宋景辰:“不敢。”
“我看你就没有不敢的。”
啪!柳条儿甩在嫩豆腐一样白白胖胖的小手上。
“好疼!”宋景辰夸张大叫。
“闭嘴!”宋三郎来气,他架势摆得很足,实际上一身功夫在身,力道控制的精妙,只让最纤细的柳梢儿部分轻轻掠过儿子的小手,意在吓唬,才五岁个娃,他那里舍得真打。
连抽了小胖手几下,宋三郎才道:“做事当考虑后果,你今日说你做梦梦到你二哥哥将来要做大官,你二哥哥倘若信了你的鬼话,从此以后可能会不好好读书,每天幻想着自己做大官。”
“家里人若信了你的话,一个个不好好过日子,成日里等着天上掉馅饼,若是你二哥哥做上大官还好,若你二哥哥没有做上大官,家里人会怎么想,你二哥哥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宋三郎一番话下来,宋景辰小脸儿白了,他说那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的是香喷喷的烧鸡,那里会想到这么多。
宋景辰大眼睛里蓄了泪珠,把手举得更高了一些,“爹,我错了,该打。”
宋三郎扔了柳条,蹲下身子,摸摸他头,“你还小,心思单纯,想不到这么多也属正常,按理说爹爹应该允许你有犯错的机会,不该上来就打你,但——”
似是想到了什么,宋三郎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
“有些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爹爹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凡事当三思而后行,明白吗?”
宋景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辰哥儿明白。”
宋三郎点点头:“明白就好。”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爹,我不会告诉娘亲爹打我了。”
宋三郎想揍他。
宋景辰“爹,辰哥儿要给大家道歉吗?”
“你自己觉得呢?”宋三郎把问题踢回去。
“辰哥儿听爹的。”
宋三郎拍拍儿子的小肩膀,“爹教你做人要诚实,却没让你做人死板,要为他人着想没错,可也不必太委屈自己,这件事受影响最大的是你二哥哥,回头儿你找你二哥哥说清楚就好了,至于家里人那边,你二哥哥知道该怎么办。”
“去吧,看看你娘怎么还没回来,今儿爹爹带你们娘俩去集市逛逛。”
“爹,你说真的,我要吃糖糕,还要吃甜果,我还想吃大西瓜。”
“买。”
“爹真好!”
“行了,别拍爹的马屁,快去吧。”
秀娘这会儿正跟姜氏、王氏几人聊得热闹呢。
“二嫂,昨儿个我就瞅见你头上这支簪子了,戴你头上可真好看,这梅花簪跟你可真搭。”秀娘为了儿子的将来,满口言不由衷。
姜氏是个精明的,心说昨儿个我在你眼前晃悠好几回,你愣是一声不吭假装看不见,这会儿又跑来恭维人了。
看破不说破,关键是许氏这几句话她爱听。
别的方面不说,就气质这一块儿,大嫂和三弟妹还真没法跟她比,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是她们想学也学不来的。
姜氏道:“三弟妹可别夸我了,不过就是一支普通的银簪而已,随便在家戴戴,真要说好看,那还得是我陪嫁的那支垂丝云纹金簪。”
秀娘在心里撇撇嘴:又来了,又来了,也不知道成天臭显摆个啥劲儿,有本事拿你那金簪给你儿子换鸡蛋吃呀,你舍得吗?
王氏在心里翻个白眼儿,接过话茬道:“二弟妹到底是读过书的,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不光是选簪子有眼光,就是这身上的褶裙也好看得紧,这以后大嫂要去买衣裳,带上二弟妹就对了。”
姜氏心里得意,嘴上谦虚,“瞧大嫂说的,我也就是略通文墨,比你们强上那么一点儿而已,至于身上这件褶裙,我是仿照时下流行的样式做的,你们若是喜欢,我也不藏私,改天就教你们做。”
“那敢情好,大嫂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们家竹丫头正是爱俏的时候。”
说起宋景竹,王氏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秀娘和姜氏也难免唏嘘,
正这会儿,宋景辰扯着小奶腔在大房窗户底下喊了一嗓子,““娘,爹喊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