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娘子说得极是。”
秀娘一脸向往道:“咱们用这钱在街上盘个铺子下来,开个家具铺子。”
宋三郎:“……”
这边宋景辰意识到自己做错事闯了祸,惹娘生气了,不敢回家,躲在老太太屋里,粘着老太太,说他想祖母了,想要晚上和祖母一起睡。
老太太能不知道这小泼猴心里想啥,给小孙子洗干净小手小脸,道:“辰哥儿做错事不怕,咱们知道错哪儿了最重要,这样以后辰哥儿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宋景辰大眼睛里含着眼泪儿,小嘴儿瘪着,“祖母,辰哥儿不是故意的,辰哥儿不小心打翻了娘亲的梳妆盒。”
“它是娘亲的宝贝,娘亲会伤心死的,呜呜呜……祖母,辰哥儿错了。”
知道做错事的小孩伏在祖母怀里呜呜哭,老太太哄着道:“只要跟娘亲说清楚同娘亲认个错,娘亲不会怪辰哥儿的,天下的娘亲都是最疼自己孩子的。”
宋景辰呜呜道:“祖母帮辰哥儿去跟娘亲说清楚好不好?”
小孩还是不放心。
老太太禁不住小孙子撒娇,亲自领着给送回屋去。
秀娘见老太太把孩子亲自送回来,忙道:“这小崽子,尽是夸张,顶多说他两句,哪里就会真揍他了,还劳娘您亲自把他送回来。”
老太太笑道:“咱们辰哥儿是皮了一些,可我们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娘,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翻了娘亲的宝贝,娘亲会伤心。”
秀娘看到儿子用他那哭红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后悔得不行,肯定是她刚才吓到孩子了。
秀娘忙把儿子从老太太身边揽过来,摸了摸小脑瓜,宋景辰顺杆儿爬,搂着娘亲要抱。
老太太见没事了,要回屋去。
“娘,我送送您。”宋三郎站起来送老太太回屋。
等到了老太太屋里,三郎才开口道:“娘,有件事儿子要同您说。”
“三郎有何事要同娘说?”老太太问。
宋三郎:“前些日子三郎在摊子上看到一张字画,感觉那画上的印章同儿子幼时在爹房间里看到的字画很像……”
把当初对秀娘说得那套说辞同老太太说了一遍,宋三郎最后道:“万万不曾想到竟然捡了个大漏,卖了些银钱。”
说着话,宋三郎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递给老太太:“娘拿做家用即可,就不必同家里人说这银钱是怎么来的了,权当是您典当首饰的私房钱,这捡漏之事不靠谱,免得让家里人滋生了不劳而获之心,反倒不好。”
老太太听到儿子捡漏赚了银钱,尤其是第一次捡漏就赚了一千两银子,甚至有可能更多,老太太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是担心害怕。
这种甜头的诱惑力太大了,尤其是对过了这么多年穷日子的自家人来说,然而捡漏这种事不是自家可以玩的,因为赢得起,输不起!
儿子一头扎进这一行,很有可能会把三儿子毁了,把三儿子的小家毁了,不成想三儿竟然说出后面一番话来。
不过老太太还是放心不下,对着儿子叮嘱一番,最后又郑重其事道:“没有下一次!倘若娘发现你有下一次,定不饶你,娘说到做到!”
宋三郎朝老太太一拱手,“娘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
出来老太太屋,三郎回到自家西厢房,还没进屋就听到儿子咯咯咯的笑声,进屋一瞅,娘俩躺在床上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秀娘给儿子扇着风,小孩面朝着娘亲咯咯笑。
宋三郎嘴角弯了弯,转身去洗漱,等他洗漱回来,看到孩子已经睡着了。
秀娘轻声道:“今儿跟着老太太去瓦子里看戏,小短腿儿捯腾一天,可给我们累坏了,你瞅睡得多香。”
宋三郎凑过来看了一眼,小孩呼吸均匀,小脸睡得红扑扑,可爱得紧,弯腰将手伸到孩子肩颈和腰下,给抱起来蹭了蹭小额头,给放回到孩子自己的小床上。
安置好孩子,宋三郎俯身熄灭了烛灯,夫妻俩并排躺下。
秀娘翻过身,面朝着三郎道:“以前总听我娘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心里总是不服气,想着只要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就算是穷日子我们也能过好。”‘
轻轻叹了一口气,秀娘才道:“今日我方才明白我娘话里的意思,所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是说对于穷人来讲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变成天大的事,就像今天儿子弄翻了我的梳妆盒,我当时是真气到控制不住脾气想打他屁股的。”
她又道:“秀娘当时的样子一定很丑很可怕,才会让辰哥儿这般害怕。”
宋三郎揽过她,“不丑,并非是秀娘的错,是夫君以前太无能。”
秀娘将头轻轻靠在是夫君的胸口,道:“三郎才不是无能,在秀娘心里三郎已经很能干了,有三郎在,我们娘俩比她们谁都要过得好,等咱们的铺子开起来,我们的日子会更好。”
秀娘有些迫不及待道:“怎么办,秀娘明天就想去城里看铺子,三郎陪我去吧。”秀娘轻轻亲了三郎的胸膛一口,道:“好不好?”
宋三郎发现娘子对开铺子有执念,但他没打算一直做木匠养活老婆孩子呀。
只是做官之事还没有完全确定,他不想太早同家里人说,想道此,三郎道:“咱们的铺子先不急,不若先帮岳父岳母那边盘一家铺子,老人家年纪大了,每日要一大早从城外赶到城里太不方便了。”
秀娘没想到夫君竟然还能想着自己娘家,眼泪儿一下子就出来了,她哑声道:“三郎你真好。”
宋三郎摸了摸她头,“秀娘也很好。”
第二天一早,吃着早饭的功夫,老太太宣布了一件事:要给家里买一辆马车。
一来,一家子人出门没个马车实在不方便。
二来,睿哥儿如今每日要去上学,坐公车太不方便,每次要提前早起好久。
秀娘心说娘您可真偏心眼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睿哥儿考虑,不过现在自家有了这么多银钱,三郎也没有说交公,秀娘心里有点儿愧疚,所以老太太那点钱愿意怎没花她完全没意见。
只要不花自家的银钱就好。
宋二郎两口子知道老太太的用意,心里也过意不去,知道老太太没钱,现在花的银钱都是老太太自己的棺材本儿。
宋大郎两口子因着上一次大儿子茂哥儿的事儿,深切体会到家中无人做官,没有后台没有关系的痛苦,愿意支持睿哥考科举。
一家子很和谐,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老太太又道:“过些日子要到你堂叔家吃酒席,你们妯娌几个也好久没有买新衣裳了,带上竹姐儿,你们一块儿去挑些差不多的衣裳吧,银子从娘这里出。”
家里四个女人一听高兴了,高兴过后,姜氏知道自家占了便宜,娘这么做是为了安抚大房和三房,忙懂事道:“娘,让大嫂和三弟妹、竹姐去吧,我还有衣裳穿。”
王氏上次听了老太太的教育,也拿出长嫂的大气来,她道:“娘,我也有衣裳穿,让三弟妹带着竹姐儿去吧。”
秀娘听了大嫂二嫂的话,心说你们俩装什么装,倒显得就我不懂事儿似的,我男人给我赚了那么多银钱,难道我就不会假大方?
别说假大方,真大方我也能行。
想到此,秀娘亦懂事的笑道:“娘,我也有新衣裳穿,三郎才给我买的,就不用破费娘的银钱了。”
姜氏和王氏就同时在心里呵呵了。
三弟妹你可真能装啊,谁不知道你最抠门,有便宜不占可不是你的做派,还三郎才给我买的,秀恩爱,也不怕酸死个人,谁的衣裳不是男人给买的了。
只有单纯的宋景竹,小声道:“祖母,我也不要了。”
老太太真是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脸来道:“都别说了,回回出门都被人笑我们破落户,如今睿哥儿拜在陈大儒的门下,辰哥儿也被萧大师收为弟子,就算为了两个孩子,咱们家也应当尽量体面些才好。”
家里四个女人欢喜得不行,齐齐谢过老太太。
宋大郎心里狐疑:“老娘今日怎得如此大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宋二郎亦狐疑:“总觉得今天家里三个妯娌过于和谐了些。”
第29章 我真的不差钱呀
秀娘这一次没有随同大嫂二嫂去大相国寺那边的锦绣街买衣裳, 她想着今天就去街上帮爹娘选一家门面铺子。
趁天不冷把铺子选好,修缮准备一番,等到天冷的时间,爹娘和两个弟弟就不用再像以前那般遭罪了。
再说这洛京城的土地寸土寸金, 这两年房价一直在往上涨, 这铺子也算给爹娘置办了份产业, 将来爹娘老了, 干不动了,把铺子租出去,老两口也能好好养老。
秀娘边梳妆边想着铺子的事儿, 心想,这都是自家三郎的功劳呀, 她不由回头儿冲夫君甜甜一笑:
“爹娘若知道三郎为他们盘下一家铺子,不知道会多开心,我娘定恨不能让全洛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个好女婿呢。”
闻言,宋三郎莞尔。
正在爹爹身边摆弄九连环的宋景辰头也不抬地来了一句:“她还有一个好外孙呢。”
“是是是, 外婆还有你这个好外孙呢, 我们辰哥儿长大了要孝敬外婆呢。”秀娘笑道。
小孩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 他道:“要孝敬外婆,因为没有外婆就没有娘亲, 没有娘亲就没有辰哥儿了呀。”
宋三郎低头看着自家儿子笑,宋景辰知道他娘出门要梳妆打扮好久, 在屋里呆不住, 扔下已经解开的九连环跑出去了。
见儿子出去,秀娘道:“三郎, 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我左边的眉毛是不是没画好呀, 怎么觉得有点儿歪呢?”
宋三郎做木匠,手艺活儿,手上功夫自然是极好的。闻言过去给看了看,果然左边的眉毛画得要些歪了,遂帮忙擦去,重新给描画。
宋三郎的手很稳,下笔不慌不忙,黛笔在秀眉上淡淡扫过,眉尾自然而然的由浓转淡,从容收笔。
“这样可好?”
秀娘看着镜中秀眉淡扫的小妇人,点了点头,回过身抱住了宋三郎的腰,她仰起头来,目光里满是知足,道:“三郎,你对秀娘可真好。”
宋三郎长指点了一下娘子光洁的额头,笑道:“辰哥儿嘴甜这点是随了娘子的。”
秀娘:“身体强壮随了三郎,同龄的小孩中数他最皮实了,从小到大可让秀娘省了不少心。”
关于儿子身体好这点宋三郎很知足,亦知道除了孩子底子好,秀娘的照顾也功不可没,他有些爱怜地捏起秀娘的下巴,面带揶揄道:“哪里强壮了?你不是说夫君老了吗。”
秀娘焉能听不出夫君话里有话,禁不住俏脸一红,低声嘟囔道:“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呢,你不老,你不老总行了吧,以后就算是老了,也是老当益壮,可总行了吧。”
收拾完毕,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一块儿出来家门。
关于秀娘要去街上找铺子,宋三郎建议去牙行找专门的庄宅牙人,他们路子广,手上掌握的资源也多。
秀娘心疼银子,她道:“牙行好是好,可我听说那牙行要抽取咱们至少两厘的银子,也就是说咱们花一百两银子盘下铺子就要给他们三两银钱,三郎辛辛苦苦给人家做两个月的工,也不过才几两银钱,不若咱们自己找,反正我们也不急,什么时候找到合适的什么时候再说。”
三郎现在是真的很不差钱,随便秀娘和儿子怎么祸祸都没关系,几两银子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他亦知道秀娘需要慢慢适应自家不差钱的事实。想了想他道:
“买个合心意的铺子不容易,上百两都花出去,没必要因为这几两银钱纠结,咱们自己去找铺子,亦不知这铺子是什么情况,若遭人蒙蔽,损失反而更大。”
“所以,不若让擅长之人去给找,有牙行做担保,也不必担心有后顾之忧。”
秀娘想了想觉得三郎说得极是,道:“三郎如此一说,是这么个理儿,那咱们就去牙行吧,多花点钱也省了心。”
一家人坐公车,到了东城一间不小的牙行,进了银行,秀娘对牙人说了自家对铺子的要求。
爹娘做早点生意的,这铺子的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周边都有那些店铺也很重要,近距离内最好不要有同行,还有就是要求经济实惠,等等,罗列了一大堆,最后又给了人家一个自己的心理价位——
最好不要超过二百两银子。
那牙人听得直蹙眉,宋三郎在旁边开口道:“只要铺子符合我娘子的要求,其它不是问题,只管放手去找便是。”
听完宋三郎的话,那牙人这才笑道:“贵客只管放心,东城这一片的宅子也好,铺子也好,都在咱们牙行的掌握中呢,定能帮您找到合心意的铺子。”
宋三郎笑了笑,“那就有劳了,若满意必会答谢。”
这就是暗示有好处费了。
若要马儿跑,就要给点草。
这话放在哪里都通用,真正赚钱的是牙行,牙人其实赚不了几个,有好处费他必然会促进成交,在商讨价位时他也会更偏向买家。
出来牙行,已经半晌午了,宋景辰昨天理亏,一上午都乖乖在爹娘身边跟着,不哭不闹不要吃的,别提多乖巧了。
宋三郎决定奖励自家乖宝一下,他道:“辰哥儿想不想去吃冰酪?”
宋景辰:???
他懂了,原来大人更喜欢可怜的小孩呀。
就见可怜的小孩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扑闪着,蹭着他爹大腿,瘪着小嘴巴道:“爹,渴了。”
秀娘就笑,儿子估计早就想吃了,愣是憋了一上午,憋到最后,小孩还端着呢,人家不说他想吃,说他渴了,你们看着办吧。
宋三郎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乖娃,爹带你吃冰酪去,今天咱们去吃辰哥儿没吃过的。”
宋景辰大眼睛一亮,也忘记要装可怜,搂了他爹的脖子道:“爹,是什么没吃过的好东西呀?”
宋三郎:“咱们去吃冰雪冷元子。”
宋景辰:“爹,什么叫冰雪冷元子?”
听起来好好吃呀。
宋三郎笑道:“冰雪冷元子就是将黄豆炒熟,去壳,研磨成粉,加以蜂蜜、赤糖、奶酪等调和成珍珠小元子,混合着各种果粒一起浸泡进冰奶里,辰哥儿会喜欢的。”
宋景辰岂止喜欢,小孩儿听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秀娘在一旁好像听见了银子哗啦啦流走的声音,不用问,光听着就很贵的样子,不过自家一下子白捡那么多银钱,给孩子尝尝倒也无妨,再贵也就是个冰饮子,能贵到哪里去。
不过她有些好奇,道:“这冰饮子三郎是从哪里听来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呀,莫不是商家们捣鼓出来的什么新饮子?”
宋三郎含糊道:“在李老爷家做工时,听人提过。”
实际上卖冰雪冷元子的地方,全洛京城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
贵是贵了点儿,但在宋三郎这里,他之所以出来赚银子,不就是为了给老婆孩子买贵的买好的么。
不然他赚这么多钱干嘛?
三郎带着娘俩出来牙行,到了朱雀门南北大街上,一直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一家叫“樊记从食”的铺子。
开阔的门楼,飞翘朱檐下珠帘绣额,好不气派,和秀娘见过的饮子铺完全不同,在秀娘的印象里饮子铺都是小本生意,应该是街边小店才对。
秀娘有些忐忑得跟着丈夫进到铺子里,才刚一走进铺子就有人热情地迎上来,“贵客里边请。”
“请随我来。”
“几位请坐,咱们店里有各式饮子小食,这里有菜单,您请过目。”
小二面带微笑,业务熟练的递上菜单。
宋三郎接过来,略略扫过,道:“冰雪冷元子加葡萄、西瓜、木瓜果块来三份,雕花梅球儿一份,炙鹌子脯一份,再来一份香莲甘露饼,去吧。”
“好的,贵客稍坐,您桌上的干果小食以及酸梅汤都是小店免费赠送,你可自行取用。”
直到那小二转身离去,秀娘整个还是懵的,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凑近宋三郎,低声道:“三郎,刚才你点那些得多少银钱呀。”
宋三郎笑道:“还好,咱们就当吃个新鲜。”
他知道秀娘会心疼银子,不过以后这样的日子早晚都要习惯,慢慢来吧。
宋景辰小孩不懂那么多,兴奋得不行,在他眼里他爹藏了好多好多的私房钱,爹有钱给他买好吃的。娘也藏了好多银钱在他们家的宝箱里锁着呢。
他们家很有钱,就是爹娘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现在小孩有底气得很。
秀娘虽说心疼银钱,但看儿子这般开心,也不想扫孩的兴,索性一下子赚了那么多,花就花吧。
宋景辰指着桌上小碟子里的干果小声对宋三郎道:“爹,这是什么呀,辰哥儿怎么从来没见过,好不好吃呀?”
宋三郎捏了一粒小孩手指的松子,随手剥了外壳,将果仁儿喂给儿子吃。
宋景辰咬在嘴巴里,好奇地嚼了嚼,眼睛亮了,“爹,好好吃,我还要。”
三郎笑了笑,抓了几颗递到秀娘手上,“辰哥儿说好吃,娘子也尝尝。”
一斤松子需要从十几斤松果里面剥出来,还要经过一系列的加工制作,很不便宜,店家送的干果盘里总共也不超过七八颗。
秀娘剥了一颗,也先喂给儿子吃。
宋景辰夸张地嗷呜一大口咬过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自己捏了颗松子小手掰不开,干脆上嘴咬。
壳子咬开了,宋景辰小手忙活半天,把里面的果仁取出来,喂给他娘吃,又继续剥了一颗塞到他爹的嘴巴里。
把旁边桌上的人逗得直乐,笑着赞道,“令郎真是孝顺,不像我们家这皮猴子只顾着自己吃。”
“哼!”对面桌上小孩不高兴了,咬着嘴巴气鼓鼓瞪着宋景辰。
宋景辰眨了眨眼道:“伯伯,弟弟还小呢,小孩子就是这样,辰哥儿像弟弟这样大的时候,也只顾着自己吃,我爹爹说会吃的孩子才会有个好身体呢。”
睿哥儿再优秀,宋三郎从不拿来与自己儿子做比较,亦不让秀娘当着人的面贬低自家孩子,抬高别家孩子。
那怕陈大儒出那道算学题之前,家里人都认为辰哥儿是个只认吃的小憨货,宋三郎也从不会当着孩子这样说。
若是有人当着孩的面儿说儿子一门心思都在吃上,宋三郎便会说:“小孩子都是这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爱吃就对了,若他不吃,才要叫人愁死。”
“怎么,令郎不好吃吗?要不要找郎中去瞧一瞧,是不是脾胃不合,莫要耽误了孩子长身体。”
对面小孩听到小哥哥如此一说,又高兴了,对他爹道:“爹,你看我身体多好呀,我可有力气了。”
对面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夸宋景辰会说话,宋三郎谦虚一番。
对面的小男孩眼睛眨了眨,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捏起一块,递到他爹嘴边,“爹爹吃。”
小孩这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好东西分享给他爹,对面的中年男人老来得子,被小孩这一番动作差点儿给感动哭。
他暗自感叹,人言孟母三迁,古人诚不欺我。
孩子身边有个正面榜样,是何等重要之事。
小胖娃喂完自家老爹,又端着盘子颠颠儿跑到宋景辰面前,举着盘子道:“哥哥你吃。”
宋景辰推辞不要,说自己有。
俩小孩逗得两桌大人忍俊不禁。
这会儿店伙计把几人点的甜食饮子一并端了上来。
几样东西量不大,却做得极为精致漂亮,冰雪冷元子里还漂着可食用的洛神花瓣。
秀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吃食,一时都有点儿下不去口。
宋景辰恰恰和他娘相反,这么漂亮的东西吃起来一定很好吃,他要吃!
一家三口,宋三郎吃得从容优雅,秀娘吃得小心翼翼,宋景辰大快朵颐,美滋滋地眯着大眼睛,享受得很。
快吃完的时间,宋三郎借口去茅厕,找到店家,提前给了店家二两银子,让店家过去桌上只收一两银子即可。
等到店家同秀娘要一两银子结账时,秀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太离谱,这么一点儿东西竟然收自己一两银子,怎么不去抢钱!
不过,人家的东西确实好吃,儿子吃得也开心,贵就贵吧,被宰也就是这一次,还能怎么样,给钱呗。
从店里出来,不远处就有胭脂铺子,宋三郎让秀娘进去买,秀娘要换一家,孙记香粉铺在洛京城很有名气,即便是秀娘这样的平民女子也知道它的大名。
宋三郎道:“去吧,不花完十两银子别出来见我。”
秀娘心里又甜又感动,道:“那我进去看看?”
胭脂铺子里都是女子,宋三郎一个男子自是不能入内,让辰哥儿陪着秀娘进去。
秀娘一开始进去的时候,想的是只看不买来着。
结果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胭脂铺里卖货的娘子们个个都是卖货的高手,此时一位娘子正在向一位官家小娘子推销自家的水粉,秀娘就见她边为那位娘子上妆边道:
“咱们店里新出的这款玉女桃花粉的主料乃是上等的南海珍珠粉,又加了入对咱们女人大有好处的益母草,提升气色的上等胭脂,另外还加入了有着淡雅香气的壳麝,长期使用可以让您的肌肤光滑粉嫩,面若桃花。”
秀娘听得入神,就听那店家的娘子又道:“娘子的芙蓉面,还需搭配上咱们店里的胭脂花片,才是相得益彰呢,咱们家的胭脂花片是由九种香料混合而成,用了咱们的花片,娘子真真是一开口便吐气如兰。”
“还有啊,咱家的花片里还加入了最上等的蜂蜡,即便是娘子去参加宴会,喝茶饮水吃东西时也不易脱妆,定教娘子艳压群芳。”
那位娘子被说心动了,直接把店家娘子推销的两样东西拿下,秀娘在旁边听得心动到不行,本来就跃跃欲试,见人家痛快买了,并且人家上妆以后的效果确实好,她正要坐到前面凳子上让人给试妆,却被旁边人一把拔拉开了。
秀娘生气,打眼一瞅,却是个熟人,正是堂叔宋长志家的闺女,也就是要结婚那位宋文峰的妹妹宋文琴,按照辈分,她当称呼秀娘一声嫂子。
宋文琴敢扒拉秀娘,是因为秀娘穿着朴素,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地位人家出来的娘子,待她看到眼前人是秀娘时,就更加不屑。
宋长志一家同宋玉郎一家的不对付由来已久,上一辈儿的陈年旧怨,加上新一辈的摩擦,另外上梁不正下梁歪某些时候是有一定道理的。
另外宋文琴的恨还来自于每当有人知道她是宋玉郎的堂侄女时就会一脸不可置信,她叔叔宋玉郎甚至都没见过她的面儿就去了,但在宋文琴心中却是恨极了宋玉郎一家。
当她听说宋景竹被退亲时,还高兴了好几天。
宋景辰见有人推自己娘亲,还要占娘亲的位置,明显就是欺负娘亲,小孩不干了,伸手就去推宋文琴,“不许你欺负我娘亲,是我娘亲先来的,你推人,还不排队,你爹爹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道歉!”
脆生生的小奶音在铺子里格外惹人注意,宋文琴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并且目露鄙夷,不由恼羞成怒,反手用力将宋景辰甩开,“你起开!”
宋景辰本来就绷着力气呢,小孩身体不平衡,再说他一个三岁半的小娃哪里禁得起宋文琴这般推搡,被甩得一个后仰,砰!得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辰哥儿——!”
秀娘尖叫一声扑了过去。
第30章 一个木匠能干什么?
宋景辰摔倒后落地的一瞬间, 尽量扭动身体想让自己侧身着地,只他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反应没有宋三郎那般快,动作也不到位, 只堪堪用自己右边儿小肩膀垫了一下, 没有让头直接着地。
宋三郎平时有教过他, 遇到危险时要怎样保护自己, 受伤不可避免时,如何才能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
就比如遇到眼下这种情况,摔倒时要尽量扭动身体侧面着地, 不要让自己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
宋文琴甩他的时候完全没有顾虑他是个小孩,只想着自己今日穿的是名贵的素云纱, 衣料十分娇气,她平时都舍不得穿的,唯恐宋景辰再给她抓坏喽。
因此,饶是小孩反应快没有让自己后脑着地, 被人如此重地甩在硬邦邦的石板地上, 这一下也是摔得不轻。
宋景辰大眼睛里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小嘴巴一瘪,哇!一声哭出来。
秀娘一脸急色地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 搂在怀里一迭声地询问儿子摔到哪里了,哪里疼。
宋景辰只搂着她娘的脖子呜呜哭疼。
来铺子里的娘子们一大部分都是为人母的妇人, 最看不得孩子遭罪, 尤其还是宋景辰这般漂亮可爱又孝顺的小娃娃。
刚才小孩摔那么大动静,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光听动静就知道摔得不轻,小孩的质问大家也听得分明——
分明是那女人先推了人家娘亲, 还占了人家位置,人家孩子不愿让娘亲受人欺负,让她让开而已。
这女人倒好,她自己无理在先,竟还对一个娃娃下如此重手,当真叫人看不下去,一众人投向宋文琴的目光满是鄙夷之色。
宋文琴气得胸脯起伏,死孩子当真娇气,不就摔了一个大屁墩儿吗,她可看得真切,根本就没有摔到头!
秀娘把儿子护在怀里,怒瞪着宋文琴,恨不能冲上去啪啪啪抽她几个大嘴巴子。
但抽她脸有什么用,疼几天就下去了,自己还得落得个泼妇的名号出去,秀娘才不干这种蠢事。
秀娘的眼泪说来就来,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与宋文琴的嚣张恶毒形成鲜明对比。
秀娘抽泣着指着宋文琴道:“宋文琴,虎毒尚不食子,辰哥儿可是你的侄儿,你怎能对他下如此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