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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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苒军,皇帝一定不会认为他不知道这件事。
以皇帝的性格,一定认为他们柳家已经被何苒攻略了。
“派人和北边联系,快,一定要查,看看北边有没有酷似我的人出现,是个女的,少女。”

柳山河发布的这道密令,在送往北方的路上,便被惊鸿楼截获了。
惊鸿楼没有阻止,一边将密令放行,另一边火速通知京城。
柳山河,天下权势榜上仅次于何苒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万千人的关注。
密令内容是李锦绣和陆畅一起送过来的。
看到祖孙俩携手同来,何苒有些诧异,自从陆畅正式接管惊鸿楼,李锦绣已经放手了,除非是何苒找她,否则她不会过问惊鸿楼的事。
今天怎么和陆畅一起来了?
陆畅把手抄的密令送到何苒面前,何苒看到之后怔了怔,看看李锦绣,又看看陆畅:“这就是你请你祖母一起来的原因?”
做为京城惊鸿楼大掌柜,陆畅要把各地送来的消息收集整理之后,再送到何苒面前,因此,她看到这份密令时,和何苒一样怔住了。
她甚至以为这道密令并非柳山河亲自下发的,会不会是手下人揣摩了柳山河的心思后发出来的。
同为密令,柳山河亲自下发与手下人代发,其重要性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陆畅来见何苒之前,先去了武安侯府,接上了祖母。
惊鸿楼有保密的纪律,因此,直到此时,身为前任大掌柜的李锦绣还不知道宝贝孙女为何要让她一起过来。
何苒把那份情报递给李锦绣,笑着问道:“看来他要找的人就是何盼了,可是小葵收养何盼时,何盼还是婴儿,哪怕柳山河当时见过她,可她也只是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而已,柳山河如何能确定,十几年后,这个孩子的长相会酷似他的?难道他家的孩子全都随了他,而没有随母亲的?”
李锦绣哈了一声,看一眼陆畅:“得,小畅儿走眼了,柳家儿女的事,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活到这把子岁数,也没见过谁能确定生下来的儿女只随自己,而不是随当娘的。”
何苒原本即使怀疑何盼的身世,哪怕何盼酷似柳山河,何苒也没有多想,既然是被抛弃的孩子,说不定是柳家哪个浪荡子的风流债。
可是现在看到这份密令,何苒便来了兴趣。
她对陆畅说道:“去查查吧,十八年前从柳家逃走的女子,说不定不仅是逃妾那么简单。”
柳山河是新帝最有力的臂膀,何苒对他的一切都有兴趣。
没过多久,北方各个惊鸿楼都有情报送到京城,这些情报都是同一个内容,有人在寻找一个女子,甚至还附上了女子的画像。
李锦绣正在喝茶,看到那张画像,她噗的一声,嘴里的茶水差一点喷到画像上。
“这是从哪里找的画师?这也太省事了吧,把柳山河的脸改了改,梳上螺髻画上耳坠,就拿出来找人了?”
何苒也笑了:“何盼可比这画像上的人漂亮多了。”
柳山河生得一表人才,对仪容非常重视,现在虽然上了年纪,依然是个美大叔。
何盼的五官随了柳山河,明艳俏丽,否则唐家也不会在一众丫鬟里挑中她。
柳山河与何盼虽有相似之处,但各有各的美,而不像这画像上的人,怎么看都像是男扮女装。
何苒笑着摇摇头:“就凭这画像,想要找人,难了。”
李锦绣说道:“小畅儿的功力还是不够,这都好几天了,她也没有查出来,看来我要亲自出马了。”
何苒不急,让她们祖孙去查吧。
何盼对此一无所知。
在何盼没有进京之前,何苒是想让她留在京城惊鸿楼的。
这也是惊鸿楼一直以来的规矩。
任务分为五级,每一个钉子,在执行完成二级以上任务之后,至少半年之内,不再安排其他任务。
何盼化身碧桃卧底皇宫,是一级任务。
因此,接下来的半年里,她会按照规矩留在惊鸿楼休整,等待新的任务。
可是她与柳山河太像了。
柳山河曾在京城为官,即使现在迁都了,可是京城里见过柳山河的人不在少数,何盼的这张脸,留在惊鸿楼里,很可能会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说,她在宫里卧底近一年没被发现,实属侥幸。
何盼被李锦绣带回家,反正几个孙子孙女都不在府里,就连陆畅大多时候也是住在惊鸿楼,李锦绣还挺喜欢何盼的,就让何盼给自己做伴了。
何盼一头雾水,她知道规矩,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去惊鸿楼吗?
十天后,正在三河练兵的何秀珑,忽然听说了一件事。
有人在女兵营里打听有谁是从顺德府何小葵那里来的。
何秀珑手下的将官中,确实有两位是小葵收养的女童。
这并非秘密,因此,何秀珑起初并没有引起重视。
这两位女将,一个二十三岁,另一个名叫何想的,今年十八岁。
何想与军中一位将官的妻子李琅是手帕交,李琅也在军中任职,两人义结金兰,何想更是把这对夫妇当成姐姐和姐夫,大家在一起说笑时,何想曾说她的亲事,要让姐姐和姐夫给她做主。
这段日子,何秀珑的军队去三河练兵,李琅因为有了身孕没有住在军营里,而是独自租住在县城。
没想到就在三天前,竟然有媒婆上门来给何想提亲。
男方就是三河人氏,前两年参加官员考,现在豫地当差,家里人一直在给他张罗亲事,得知有苒军的女将暂居三河,便登门提亲了。
李琅虽然粗枝大叶,可毕竟是上过战场,经历过大场面的。
那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后来媒婆用话套她,想要何想的生辰八字,李琅便起了疑心。
媒婆一走,李琅便去打听,那男方确有其人,家里也确实在给他张罗亲事,且,男方给家里写过信,说他想要找个女官,以后夫妻在仕途上可以相互照应,人脉共享。
可惜,女官太难找了,父母原本已经准备写信,让儿子自己请同科帮忙了,可是这媒婆忽然自己找上门,说了李琅正在三河养胎之事,还告诉男方的母亲,李琅虽然成亲了,可她有个干妹妹尚未婚配,而且还是个有品级的女官。
男方的母亲闻言大喜,虽然不想娶个女将军当儿媳,不过在得知这位女将军姓何之后,还是认可这是一门好亲,委托媒婆上门提亲。
所以,媒婆是真的,男方是真的,提亲也是真的。
可是李琅还是觉得诡异,哪有第一次提亲就问生辰八字的?莫非是想利用生辰八字干坏事?
李琅挺着孕肚来了军营,把这件事报告给何秀珑。
何秀珑把两件事结合起来,立刻感觉出了问题。
当天晚上,何秀珑便派人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个媒婆抓了过来。
刀光闪闪,媒婆吓尿了,当场便承认是有人给了十两银子,让她上门提亲,只要搞到何想的生辰八字,对方再给十两银子。
那人蒙面,媒婆没有看到那人的脸。
何秀珑起初也和李琅一样,怀疑是有人想利用生辰八字使坏,但是又想起前阵子有人打听谁是小葵收养的孤儿的事,她便觉得,此事或许是与何想的身世有关。
何想,十八年前,被人遗弃在小葵居住的巷子里。
何秀珑把何想叫过来,问道:“小想,我知道你是孤儿,小葵奶奶收养你时的事,她老人家应该和你说过吧,比如当时你的襁褓什么的。”
那个媒婆的事,何想已经知道了,少女一头雾水,她都想找个大师给看看了,是不是她流年不利啊,否则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离开顺德时,葵奶奶和我讲过,我被捡的时候还是夏天,别说襁褓了,我身上连个布条都没有,光屁溜,还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那你的家人后来有没有找过你?”何秀珑问道。
“找我?给他们脸了!他们把我扔了,还有脸找我?我呸!”
话一出口,何想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小姐妹,这位可是秀珑大将军啊!
何想连忙正襟危坐:“报告将军,他们没来找过我。”
何秀珑又查了几天,虽然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但是让媒婆辨认了,全都不像是那晚的蒙面人。
何想自己也觉得奇怪,她买了水果去看望李琅。
“姐,你说那坏人为啥就盯上我了?真的是想用我的生辰八字干坏事吗?不过好奇怪啊,大将军中我小时候被葵奶奶收养时的事呢。我一个不小心,就说我被捡到时是光屁溜,唉,好丢人啊。”
李琅笑了:“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也该改改了,这也就是秀珑将军,若是有朝一日,你在大当家面前也这么说话,那可就麻烦了。”
何想吐吐舌头:“等我去见大当家时,我一定要把对大当家说的话提前让人写好,我背得滚瓜烂熟。如果盼盼在这里就好了,小时候我的功课,都是她帮我写,也不知道盼盼去了哪里。”
李琅:“盼盼是谁?”
何想:“就是在葵奶奶那里的小姐妹,我们是差不多时候被葵奶奶收养的,我叫想想,她叫盼盼,我们那一批,还有念念和等等。不过就属盼盼最有出息,她十一岁的时候就被挑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说到最后,何想嘟了嘟嘴,也不知道当年的小姐妹现在怎么样了。
这件事查到这里没有了线索,眼看就要不了了之,何秀珑很忙,没有时间一直关注此事。
何想性格直爽,自己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担心别人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何想还要补充一句:“那些坏人故意整我,想让坏道士利用我的生辰八字使坏,让我打仗时受伤,你说,这人坏不坏?”
因此,这件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军营。
正在这时,一个女兵找到何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何长官,我以前真的不知道生辰八字不能告诉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想瞪起眼睛:“你把我的生辰八字告诉别人了?”
女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是生日,我,我把您的生日说出去了。”
何想是弃婴,她的生日其实就是小葵收养她的日子。
小葵说那一天便是这些孩子的新生,所以她那里的孩子,只要不知道生辰的,全部是以捡到她的那一天做为生日。
何想便是如此。
今年她升官了,恰好生日又到了,她一高兴,便请了很多人一起庆祝。
那个女兵并不在邀请之列,但是她知道何想过生日请客的事。
“是我的老乡,他和我打听何长官您的事,我,我,我为了显得与您亲近,就,就说.说您过生日时,我也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
一把刀横在她的脖子,何想怒喝:“你那个同乡是谁,说!”
同乡名叫路三乡,是男兵营的一名小旗,那天,他忽然还找女兵,女兵得知他当官了,生怕被他看不起,便说自己虽然还是一个普通小兵,可是却很受长官器重,长官还带她一起去参加了何想的寿宴。
其实她的长官可能都不记得她叫什么。
何想找到路三乡,路三乡见到何想,掉头就跑,被何想抓住,扭送到何秀珑面前。
路三乡召认,有人给了二十两银子,让他打听何想的生辰八字,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二十两。
何秀珑给气乐了:“不错嘛,给你的报酬是给媒婆的一倍。苒军是没给你开饷吗?只为了这一点银子,你就处心积虑出卖同袍?”
何秀珑身上自带威压之气,路三乡吓得不敢抬头,忽然,他想到什么,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报告大将军,我举报三营的王红和张仙林,他们,他们和我一样,对了,我还举报,那个让我打听消息的人,听声音很像是五营的于滔。”
这一次,何秀珑抓了一串人。
不仅是路三乡和他举报的三个人,还有这三个人供出的其他人。
总计抓了十一人。
晚上,何秀珑辗转反侧,她睡不着,索性起身,给何苒上了一道罪己折子。
她的军中,发现了一名细作,并且这名细作已经策反了十人。

何秀珑的折子直接送到何苒面前。
何秀珑在折子里写得非常详细,其中包括李琅与何想的关系,何想是何年何月被小葵收养等等。
何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想被错认成何盼了!
何苒叫来小梨,让她去一趟武安侯府
一个时辰之后,小梨回来,告诉何苒:“何盼说她与何想有几分相似,小时候总是被人当成亲姐妹。但是何盼很早就离开顺德了,与何想已是多年未见。”
何苒点点头,忍不住笑了。
看来何想也有几分神似柳山河啊。
不过,何想与何盼不但长得相似,而且还是在同一年同一月,被扔在小葵家的巷子里。
巧合的事情多了,那就不是巧合,而是人为了。
何苒亲笔修书一封,送往顺德。
与此同时,李锦绣也查到了一些关于柳山河那名逃妾的事。
李锦绣与柳山河文武有别,没有交情,但是与柳家有交情的人家却是大有人在。
“杨进,当年与柳山河是同科的进士,柳山河是探花,杨进是传胪,当年有个说法,说柳山河能胜过杨进,是因为他比杨进美貌。
因此,这两人从刚进官场就别着一股劲,尤其是杨进,那时总是想方设法给柳山河使绊子。
柳山河早年仕途不顺,与杨进有很大关系。
柳家当年只是一个小家族,在柳山河考上进士之后才慢慢发家的。
可杨进却不同,杨家世代书香,杨进的岳父是余慕之,他的妻子便是余慕之六十岁时续弦生的幼女,比他的重外孙女还要小上两三岁,余慕之虽然已经有几个女儿了,可对这个老来女非常宠爱。”
何苒眯起眼睛,原来这个杨进是余慕之的女婿啊。
余慕之,是周池的军师。
周池登基后,余慕之没有入朝为官,反而因此成就一世清名。
周池对他非常敬重,先后多次以皇帝之尊登门拜访。
余慕之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
何苒问道:“余家和杨家都在京城,没有南下?”
李锦绣点点头:“大当家可能还记得,余慕之膝下无子的事吧,当年余家的亲戚还曾上门来闹过。”
何苒当然记得,当年此事闹得很大,余家族里要求余慕之在族中过继儿子,余慕之断然拒绝,那个想要给余慕之当儿子的小伙子,连同他的家人,在余家门口撒泼打滚。
李锦绣继续说道:“余慕之原本想留小女儿在家招婿的,可是他看上了杨进,杨进是进士,自是不能入赘,于是,余家小女儿也是出嫁的。
余慕之临终的时候,把家业给五个女儿平分。
因为只有小女儿嫁到京城,所以京中的大宅便留给了小女儿。
余慕之去世之后,原本很平静,可是七七那天,余家的亲戚远道而来,跑到衙门里状告杨进,说他抢夺余家家产。
最终,此事以杨家赔给余家一笔银子而告终,杨进却也名声扫地。”
何苒冷哼一声,对小梨说道:“帮我记下来,女子也能继承家业。”
律法还要补充,必须的!
何苒问道:“这件事是柳山河在背后捣鬼?”
李锦绣:“对,虽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杨进一直怀疑这是柳山河干的。
这件事过去不久,杨进便致仕了。
杨家家底丰厚,又是世代书香,杨进致仕之后便很少露面,对外只说是在家中蓍书立说,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杨进写过什么书。
迁都的时候,杨家举家留在京城,没有南下,杨进的次子还参加了官员考,现在大同府。”
何苒懂了,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杨进这些年,怕是都在暗中窥视着柳山河的一举一动。
“继续,杨进知道那名逃妾的事?”
李锦绣说道:“杨进恨死了柳山河,他说柳家的后宅有阵子很不安稳,柳山河的两名侍妾连同几个丫鬟都被杖毙了,据说是因为她们善妒,合起伙来要害住在府里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从不出门,住在柳家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府里都在传她是官奴,被杖毙的几人便是因为对那女子说三道四。
这几人被杖毙之后,柳家便无人再敢提起此事。
杨进不但收买了柳家下人,后来索性悄悄往柳家送了几个人。”
何苒失笑:“他还挺专业的。”
李锦绣也笑:“谁说不是呢,大当家是不知道,他和我说起这事时那个得意的样子。
他派过去的一名丫鬟,曾经见过那名女子。
那女子中人之姿,生得并不美,柳山河却对她非常宠爱,几乎夜夜留宿,直到那女子有了身孕。
她有孕后,柳山河更是派了四个嬷嬷照顾她,还去大相国寺求了平安符。
当时柳山河已有几个嫡出儿女,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重视这女子的肚子。
可即便如此,那女子还是逃走了,她下药将那四个嬷嬷全都迷晕,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了。
柳山河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找人,而是私底下派人悄悄寻找。
杨进得知之后,立刻放出消息,说柳山河的小妾与人私奔,给柳山河戴了绿帽,因此,逃妾一事才被传出去。
也多亏了他,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
据杨进所说,直到迁都之前,柳山河一直都在寻找那女子,找了十几年还没有死心。
对了,当年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女子逃走的同一年,柳氏族里丢过一名女婴,那个孩子是柳山河堂弟的女儿。
那孩子八字不好,命中带克,本是要溺死的,可是一转身那孩子就不见了。
柳家人吓得不轻,都说那孩子是让厉鬼收走了。
为此,杨进让人在柳氏族里装神弄鬼,把柳家一位老祖宗吓得患了风疾。”
何苒想起了何想。
何想和何盼,她们当中有一个是柳山河的女儿,还有一个,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原本要溺死的女婴。
李锦绣问道:“大当家,这事怪我,当年何盼是我从小葵那里挑出来的苗子,我怎么就走眼了呢?”
当年何盼只有十一岁,小姑娘尚未长开,再说,那时的柳山河官职不高,李锦绣和他没有交情,并不熟悉。
柳山河是后来外放去鲁地之后,抱上齐王大腿才真正发迹的。
何苒说道:“无论何盼和何想是不是柳家的孩子,她们都是无辜的,何想在军中无所谓,何盼不适合再做钉子了,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柳山河对那名侍妾以及那个孩子非常重视,我怀疑她们身上有秘密,何盼处境危险,她现在住在武安侯府,你不要让她单独行动。”
李锦绣领命而去,何苒叫来了钟意,她没有隐瞒,把查到的这些事告诉了钟意。
钟意:“杨进?那个写话本子的?”
何苒:“什么话本子?”
钟意:“余慕之的那个小女婿,致仕之后就在家里写话本子,街面上流行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有很多都是他写的。”
何苒恍然大悟:“难怪他说在家立书蓍说。”
何苒:“他笔名叫什么?”
钟意:“惊鹊。”
别说,何苒还真听说过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事,何苒便全都交给钟意了,这种事,交给钟意最合适。
一个月后,钟意来见何苒,他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先太子的次女惠山郡主,在远嫁的路上被人劫走,而后来二十多岁便香消玉殒的,并不是真正的惠山郡主,而是她的丫鬟!
惠山郡主如果还活着,现在也有三十八岁了。
且,惠山郡主只是中人之姿,是三姐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先太子去世时,三个女儿都未成年,做为无父无母的孤女,三人在这场权力的较量中只能沦为牺牲品。
灵山郡主夭折,惠山郡主早逝,眉山郡主在夫家屡被打骂。
没有人再关注她们,她们也被人遗忘。
以至于惠山郡主被人顶替也无人知晓。
钟意说道:“代替惠山郡主的是她的丫鬟,夫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怕惹麻烦,便将错就错,两年后,便让那丫鬟死了。
那丫鬟临终之时,曾经说过,劫走惠山郡主的是几名女子。”
何苒眉头微蹙:“什么女子?”
钟意说道:“我怀疑是前几年常在顺德府一带出没的女贼,不知姓名,因其擅长易容,所以人称千面观音。”
“观音?这么好的名字?”何苒好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被称为观音的女贼。
“是,她劫富济贫,有很多百姓都受过她的帮助,这千面观音一名便是来自百姓们口口相传。”钟意说道。
何苒心中一动,她想起那一年,她到顺德府“面试”昭王后人时,顺德府城门口盘查严格,说是要抓一个会易容的女贼。
这事挺有意思啊,惠山郡主是先太子的女儿,而她去顺德府“面试”的也是先太子的遗孤,这两件事,都有千面观音的参与。
“千面观音是几个人?”何苒问道。
钟意摇头:“不知道,有说只有一个,也有说是多个,对了,自从大当家正式起兵之后,这位千面观音便销声匿迹了。”
何苒轻扬眉角,这还和她扯上关系了?
“继续查吧,柳山河为了找女儿,派了不少人过来,你查的时候注意不要引起混乱,另外,这些事要在明年三月前处理妥当。”
明年三月,是她要挥师南下的日子。
柳山河,做为新帝身边的第一人,天下权势榜位列第三的人物,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便都不是小事,每一件事都值得出动锦衣卫去详查。
春节前十天,何苒离开京城前往三河,这个春节,她要与在三河的二十万大军一起过年。
与此同时,镇守大同的符燕升,顺德大营的陆臻和江涛、真定大营的陆屏南、济南大营的冯赞,丰台大营陆屏业,镇守晋地的何大力,开封的韩霆全都收到了军饷和过年的补给,何苒还给周沧岳送了年礼,这年礼是送到京城的丐帮,至于周沧岳什么时候才能收到,何苒就不管了。
何苒轻装简骑,当天晚上便到了三河。
在三河,她见到了何想。
何想与柳山河果然有相似之处,但是何盼更像。
何盼与柳山河有六七分相像,何想则只有两三分。
何苒与几位将军聊了聊,别说,她还挺喜欢何想的。
小姑娘眼睛明亮,目光坚定,笑容灿烂,神采飞扬,谁能想到,她曾经是一个要被亲人溺死的女婴。
小葵把她教得很好。
何苒问她有什么理想。
小姑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报告大当家,末将的理想就是能被画到连环画上。”
她家秀珑大将军上过好几次连环画了,她把那几本连环画快要翻烂了,也没有找到一个画得像她的。
何苒哈哈大笑:“好,有志气,好好操练,等你能独当一面了,打个漂亮仗,我让人单独给你画一本!”
小姑娘挺起胸脯:“末将一定不负大当家所望!”
春节一过,何苒便直奔顺德,她先去了顺德大营,把李锦绣给陆臻带的东西送过去,又看了将士们的操练,便去看望小葵。
看到小葵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何苒很高兴。
小葵说道:“姑娘,收到您的信我就去查了,这些年来,我这里每一个孩子都有记录,想想和盼盼是前后脚来的,盼盼先来,想想比她晚了三天。
她俩虽然都是被遗弃在巷子里,可是当时的情况却不一样。
当时是夏天,可盼盼却是被包在襁褓里,襁褓上还缝着驱蚊虫的香袋,一股子草药的清香,对了,孩子的小手腕上还绑着用五彩丝线编的手绳,手绳上有个精致的小香囊。香囊里也有草药,我找人看了,那是驱邪除湿的。
盼盼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特别冷静,无论学文还是学武,她都比其他孩子学得快。
有一年锦绣来挑人,就挑中了盼盼,盼盼当时只有十一岁啊,我知道锦绣要挑的是什么人,那是要培养当钉子的。
说真的,私心里我是舍不得盼盼去干这个的,我希望她能像普通姑娘一样嫁人生子。
可是锦绣说她是个好苗子,盼盼自己也愿意,我能说什么,只能答应。
盼盼临走时,我把襁褓和那条五彩手绳全都交给了她,四年前,她让人把这些又给我送回来了,我知道她一定是要正式执行任务了,做钉子的,都是断六亲的,她没有亲人,这些东西就是她与亲人唯一的联系,她便把这些交给了我。
和盼盼相反,想想被发现时,却是身无寸缕,小孩子光溜溜地被扔在地上,身上被蚊子咬了几个大包,怪可怜的。”

事到如今,何苒已经可以确定何想与何盼这两个女孩子各自的身份了。
一个是柳山河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母很可能是惠山郡主,另一个是柳家族中那个险些被亲人溺毙的可怜孩子。
她们两人容貌相像,是因为她们本就是堂姐妹!
离开顺德,何苒又去了开封、济南、太原、真定、丰台,最后回到京城。
这一圈走下来,已是早春二月。
得知何苒回来,劳光怀来见她,老人笑眯眯地说道:“大当家,老朽不负使命,粮草和军饷已经准备好了。”
何苒起身,深施一礼:“外祖父,请受孙女一礼!”
何苒心里清楚,劳光怀和上官夫人,可能早就知道,她并非他们真正的外孙女,可是他们却仍然对她掏心掏肺,把所有对女儿和外孙女的疼爱全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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