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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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遗弃又如何?她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丢不起这个脸。
那两人手里有一阎大舅亲手签下的卖身契,他的好舅舅把他给卖了!
“你,你要做什么?”何书铭大着胆子问道。
更让那些自视颇高的书生气愤的是,有很多出身商户的考生全都跑去报名了,他们会经商,会记账。
下一刻,何书铭瘦弱的身躯已经被架了起来,他被两人像抓小鸡一起塞进一驾马车,马车通体漆黑,马匹也是黑色的,转瞬之间便没入黑夜之中。
何书铭独自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夜幕降临,他还在街上。
何宗群极擅言辞,他的一番话,让何氏子弟斗志昂扬,有没报名的,也准备明天就去报名。
他不敢让他们多等,他担心这两个家伙会找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他的卖身契。
否则,就会把他被卖到小倌堂子的事传出去,反正现在读书人扎堆都在京城,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自称读书人。
何宗群微笑称是,心里却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把族叔的话当真,以前不知道,现在他一只脚迈进官场,如果不能做到心中有数,那就等着被虐吧。
这两个家伙,早早地就扔下他这个大哥自己走了,如果他们还在,舅舅也不会摁着他一个人吸血了。
这一刻,他想到了何苒。
还有一个四五个人组成的小团体,他们或者是同乡,或者是同窗,也或者是为了节省房租临时凑到一起的搭子。
和官员考不同,此次的二考分了多个科目,水利、稼穑、医药、营造、算术、刑律、天文历法等等,所列科目之外的,统称余科,报名的考生在报名时注明就可以了,比如经商。
带着他们一起来的何家族叔万分感慨,人还没有回去,却已经写信通知族中,让族中对何宗群家里多多照顾。
但是也有不少人前来报名,比如有一对林姓兄弟,他们在笔试的第二轮就被刷下去了,原本已经准备回豫地老家了,二考的公文贴出来,他们便立刻去报名。
他不想回客栈,他知道这些何家子弟都在用看累赘的目光看着他,他们生怕何苒会因为他的家人而迁怒于整个何氏一族。
柏彦是青州人,此时的青州还是新帝的地盘,来参加官员考的没有青州学子,而柏彦也不是冯撷英,没有名闻天下的名气。
他折在了笔试的第三轮,这一轮上被刷下来很多人。
八十二名预备官员,又有多少能派到有惊鸿楼的地方呢。
何书铭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掉头逃跑,可是一转身便撞到一个人身上,他的背后,不知何时也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他是来向大家辞行的,他在国子监的课程已经结束,考评优等,已经接到通知,要去南阳实习了。
阎大舅在妹妹嫁进何家的那十几年里,顺风顺水,可是就在阎氏出事之后,阎大舅便一路走背字,诸事不顺,先是在生意上栽了大跟头,阎家那开了多年的笔墨铺子也贱卖了,再后来阎大舅又沾上赌瘾,债台高筑。
这些人就不能闲着。
何苒:我如果把你们当成仇人,你猜你现在还能活着吗?
何书铭又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何淑婷和何书桥。
这次的官员考,很多人见到了何苒,然而却并不包括何书铭。
至于特长,胡诌一个,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说不定就蒙对了呢。
在这些何氏子弟当中,何书铭就像一个透明人,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何书铭知道,京城是不能留了,二考什么的,他是没办法参加了,他现在必须要跟着那两人回真定,可是回去又如何呢?他到哪里去找地契房契?
这些天何宗群吃住都在国子监,还是第一次回来。
但是何书铭和另外几人没有走,幸运的是,这一次官员考,何家有一个子弟被选中,现在已经去国子监上课了,课程结束之后便会派去衙门实习。
何书铭不用想也能猜到,从今以后,真定何家会集全族之力支持何宗群,就像当家扶植何大老爷一样。
其他考生一问才知,原来他们家世代务农,父亲考上秀才以后还坚持务农,并且还写了一本农耕的书,他们兄弟从小跟在父亲身边,也精通稼穑之事。
何书铭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来京城了,这些人阴魂不散,竟然还能找到他。
还有一个考生询问没有参加过官员考的人能不能报名,听说也可以报名,他立刻托人给家里带信,原来这个考生家里有个沉迷算学的叔叔。
又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惊鸿楼,但凡有惊鸿楼的地方,都是被何大当家特别眷顾的。
可她却把何家当成仇人,不管不顾,全不念半分骨肉之情。
只是这么一想,何族叔便身心舒畅。
可外人不会这样想,危难之急,祖母把家产留给长孙,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比如“真定同乡会”、“平阳诗友会”,这些就是大团体。
他们是真定人,真定谁不知道何苒和何家的关系?
何苒若是把何家当成亲人,何家早就发达了,哪里还用得着巴巴地上京赶考?
何书铭握紧了拳头,不是都说何苒心胸宽广,哪怕是晋王和开州王也是宽容对待吗?
都是胡说八道。
他们之所以会一直找何书铭,是因为阎大舅告诉他们,何书铭是长房长孙,何老夫人离开真定的时候,把家里的房契地契全都交给了他。
这乡试的考卷已经出好了,可惜晋王造反,乡试取消,冯撷英听说以后,便让人把考卷找出来,修改一下,便用在了三轮笔试上。
如果她一直留在何家,她能被何惊鸿收养,继承惊鸿楼,成为苒军的何大当家吗?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何大老爷的遗弃之恩。
昨晚,他抬出了何苒,他说他是何苒的亲弟弟,可是那两个家伙哈哈大笑。
他是回来收拾东西的,这会儿,那两人还在客栈外面守着呢。
至少,何淑婷也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何家人又不管他们,舅舅给何淑婷说门亲事,也能换不少彩礼,说不定早就把欠债全都还清了。
可想而知,能挺过第三轮的考生,至少也是举人的水平。
像何书铭这样的读书人,即使告到衙门,这份卖身契作废,他的名声也完了,更何况还是把他卖到小倌堂子呢。
这些人太闲了,会闲出事来。
历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文人相轻,一向如此。
这年头,良家子弟不能买卖,但若是被亲人卖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何苒初时还担心没有人报名,毕竟很多科目在那些清雅的读书人看来难登大雅之堂,可没想到,告示贴出去的当天,就有上百人报名。
公文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据说,有站在公文前面大哭的,说他满腹经纶,却没有用武之地。
就在这些落选的人或买醉或装疯卖傻,哭诉自己的真才实学无人赏识的时候,迎头便是一道公文,两个月后举行二考,官员考的落榜学子可报名参考。
何书铭越想越委屈,可是时间不等人,那两个债主还在外面。
何书铭的行李不多,他很快便收拾妥当,和族叔说有事要回真定一趟,过几日再回来。
所以何大当家错把鱼目当成了珍珠。
那人声音冰冷:“何少爷,来京城也不和咱们说一声,跟我走吧。”
作为何大老爷和阎氏的亲生骨肉,当年的那些事,即使他刚开始时不知道,后来也慢慢明白了。
举人是容易考的吗?
何书铭连童生都不是,他能挺过第二轮已经是万幸,第三轮时看到试卷,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不过,何族叔却是知道的。
可无论大团体还是小团体,都会在一起谈天说地,聊琴棋诗画,聊风花雪月,聊时政,聊来聊去,就聊到柏彦身上。
族叔本来也没看好他,他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吧。
何书铭提着行李走出客栈,那两人见到他,便一前一后押着他上了那驾黑色的马车。
何书铭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客栈,他知道,这一去,他便和仕途无缘了。

何书铭十几年的运气全都用在逃跑上了。
可能是前一晚他表现得太过懦弱,因此,这两名大汉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如何书铭这样没有父母兄弟和亲族倚仗的少年,在他们眼中,就是砧板上的肉,任意宰割。
况且,除此以外,这何书铭还是本朝独一份的倒霉,他往谁的肚子里投胎不行啊,偏要投胎到阎氏肚子里。
被老阎家连累,还要被何大当家嫌弃。
他很幸运,被爷爷捡到,辛苦养大。
母亲离家出走,未婚先孕,又遭男友劈腿,独自在一个黑诊所里生下他,黑诊所见生下的是男孩,又见母亲孤身一人,就起了坏心思,用死婴替换了他。
难怪她每个周末都会回来,因为这里有哥哥的身影,他们一家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这个大院里渡过的。
孟老娘又惊又喜,带上两个儿子便来了京城。
可是她也只是知道何书铭回了真定,并不知道其他的事。
她叫孟青,豫地人,家中豪富。
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孟青是自请去大同的。
苒姐是想起哥哥了吧。
“正月那个十五挂上红灯,红灯那个挂在哎大来门外,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哎哟哎哎哟哎哎哎咳哟”
现在好了,这一路上的大小土匪都被何大当家打跑了,跑不了的也都给招安了,他们只管赶路,别自己掉进沟里就行了,至于别的,不用管。
何大当家在没有成为何大当家之前,差一点就被何家欺负死了。
这五人当中,其中有两名女医,两名武功了得,一名则有十年的经商经验。
令何苒惊喜的是,官员考录取的八十二人里只有一名女子,而在二考中被录取的却有五名女子。
果然,孟老娘和两个弟弟打听了一圈,也只是知道孟青去晋地实习了,晋地那么大,你们想找就去找吧,没等你们找到,孟青又换地方了。
于是在一个晚上,他看到又有一个女生被教官带进小黑屋,他悄悄从窗户里跳进去,把那个趴在女生身上的畜生打了一顿,废了他的三条腿。
官员考总共录取八十二人,郭青山虽是吊车尾,但也是考上了。
苒姐不再是那个上窜下跳的小女孩,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她背着画板,戴着校徽,神采飞扬。
官员考没有考上,二考时再次报名,第一批录取的十人当中,就有她的名字,她排名第四。
母亲以为他生下就死了,悲伤过度,就此一病不起,虽然被娘家找回去,可也只撑了一年,便去世了。
而那个黑诊所也终于因为多次贩卖婴儿东窗事发,根据他们的交代,外祖父这才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虽然只考上两个,可他也只送过去两个人啊。
襄阳才子白之羽,官员考名列第一。
何书铭苦苦哀求,两人心善,没有把他赶走,而且还拿了干粮给他。
可她们是女子,不能坐堂,族里就想出一个馊主意,让她们的兄弟在前面坐堂,她们在帘子后面协助。
孟青都当官了,当然要提携两个弟弟了。
可这对夫妇忽然抱着一个孩子回去的事,被素来关系不好的邻居发现了,邻居报警,这对夫妇都是公职人员,丈夫正值事业上升期,他们担心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很害怕,竟然连夜把他扔了。
孟青一怒之下便从家里出来,她虽然经商,但也饱读诗书,得知官员考男女不限,她便来了京城。
周沧岳哈哈大笑,让人买来二十头猪,每个将士都能分到一碗肉汤。
当然,二考的时候,她们还是被那几个兄弟发现了,当众斥责,说她们不自量力,跑到京城丢人现眼,令家族蒙羞。
可是他不敢,他不配。
他到处打架,收保护费,替人看场子,但是每个周末,他都会像小时候那样,躲在军区大院对过的那棵大树后面。
那两名女医是亲姐妹,家里世代行医,可是到了她们父亲那一代,男丁只有她们父亲有资格坐堂行医,而到了她们这一代,七八个兄弟姐妹当中,只有她们二人能开方子。
报考医科的要辨别药材,还要给病人诊脉。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给两个弟弟先后娶了媳妇,新妇进门,亲生母亲让她把大权交给弟弟们。
少年清秀白净,瘦得皮包骨头,没办法,干饼子吃完了。
那两位擅长武功的,一个叫许香草,一个叫廖莹莹,她们的情况和罗家姐妹恰恰相反,都是自小在家里和兄弟们一起学武的,现在有了机会,她们跟着兄弟们一起来了京城,本来只是想见见世面,增加阅历,没想到竟然全都考上了。
可是母亲还是不放心,不但把她培养起来的人手全都辞退,还逼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当填房。
现在真定府的百姓私底下谁不说何大当家心胸宽广,换成别人,即使不动何家人,也要把阎氏生的孩子大卸八块。
苒姐已经搬家了,但是每个周末都会回来。
可惜,他们来晚了,孟青已经去大同实习了。
官员考和二考,全都借鉴科举,不但各地衙门张贴榜单,而且凡考中者,当地衙门都会向各自家中送喜报。
仅是许家和廖家,就考上了九人。
她交了。
消息传过来时,周沧岳刚刚打下荆门。
而他直接用刀抵在那位父亲的胸前,逼着他说出了实话。
在那个梦里,他中考考得很差,差一点就没有高中上了。
到了晋阳城外,何书铭与他们告别,揣着两人给他的一袋子干粮和二两银子,走进了晋阳城。
孟家更有意思,在孟青离家出走之后,孟老娘逢人便说孟青不孝,说她不念亲情,是个白眼狼。
而此次官员考,当地来的二十名考生中,只有姚琳琅一枝独秀。
官府将大红喜报送到姚家,她那残疾的兄长热泪盈眶,族人们也换了一副面孔,又纷纷游说兄长,让姚琳琅招婿,免得便宜外人。
何家没被满门抄斩,只能说是何大当家心善。
可惜那时外祖父也已油烬灯枯,他留下遗嘱,把所有遗产全部留给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唯一继承人。
何苒亲自召见她们五人,问起她们为何会来参加考试,五人中有三人满腹苦水。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管他,却还要把他找回去。
姚琳琅一气之下以女子之身参加官员考,一举得中。
可是不久他便知道,苒姐的那个很厉害的哥哥已经不在了,苒姐的父母一病不起,苒姐也放弃了考军校。
在得知孟青二考第四时,孟母和两个弟弟吓了一跳,找人打听才知道,孟青擅长经商,又是正儿八经的科考入仕,再加上何大当家重用女子,所以孟青有很大可能会进户部。
另一个丐帮子弟郭青山,官员考第八十一名。
官员考时录取的那名女子名叫姚琳琅,不但文采斐然,而且精通律法,何苒准备等她实习期满就调到自己身边,她现在急需一个这样的人才。
孟青有两个弟弟,父亲去世时,两个弟弟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无法继承家业,眼看家业守不住了,十五岁的孟青自己作主退了亲事,从此后抛头露面,用柔弱的肩膀挑起重任,不但没有令父亲留下的产业被族人吞食,还将产业扩大了整整两倍。
说来好笑,那几个兄弟还动过顶替她们名额的念头,可她们的名字写在大红榜上,一看就是女子,罗三娘和罗四娘,想顶替也不行。
同样是笔试和面试,可面试的时候就不是只用嘴说了,还要动手。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眼里的小弱鸡竟然逃跑了。
可是一年后,那对父母还是找到了他。
这位父亲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母亲却不是。
他又在学校里放了一把火,趁乱逃了出去。
他们没有想到,这二考比官员考还要复杂。
这两次大考,何苒特别过问的,还有周沧岳派来的两个人。
他到了那里才知道,那所学校不但动不动就让学生饿肚子,而且还会体罚,不是字面上的体罚,而是往死里打,打到认错为止。
两人唱着歌,心里那个美,以前从京城往晋地,没有十几个人一起就不敢行路,否则遇到土匪人货两空,提心吊胆,哪敢唱歌啊,谁知道会把哪路妖魔鬼怪引过来。
很快,二考便开始了,官员考落榜的考生们打起精神,再次步入考场。
他的父母在他还没出生时就分手了。
不上学的他,成了众人嘴里的街溜子。
不过,打脸来得也快,本次医科录用十二人,她们姐妹便在其中,而那几个兄弟都没考上。
再后来,他知道了他离开那所学校之后的事。
姚家世代书香,姚琳琅只有一个残疾的哥哥,无法科举,族亲欺她家人丁单薄,诸般为难,甚至插手姚琳琅的亲事,想用她去联姻,为叔伯家的堂兄弟们铺路。
有一次,他看到苒姐眼睛红红地从大院里走出来。
没两天就被患者撞破,被人耻笑也就罢了,长辈却还怪到她们头上。
而他在生下当天就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买走。
孟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以后就是孟大人了。
趁着在路边小饭馆里打尖的功夫,何书铭爬上了一驾拉货的大车,车把式和押车的是两个马大哈,多喝了几杯,晕晕乎乎,一边赶车一边唱山歌。
而另一位有经商经验的,和她们的情况全都不同,她是硬生生被家里逼得走投无路,才来参加官员考的。
何书铭离开京城的消息,何苒是几天后才知道的。
不仅如此,那些男教官还会把女生带去小黑屋,凡是进过小黑屋的女生,个个都是表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何家的那些事,整个真定府谁不知道?
刚好有熟人从京城带信过来,说是二考能考医科,族里便让男丁来京城碰运气,她们两个包袱款款也悄悄来了京城。
他的那对所谓的父母赔了一大笔钱,学校没有报警,而那对父母也来找过爷爷,他担心爷爷不会说谎会露馅,所以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地给爷爷送钱送药。
车把式和押车的都是平阳人,这批货是送往晋阳的,到了晋阳,把空车上装上新货,他们再回平阳。
何书铭晚上出来,也不敢去客栈里买吃的,就靠着他离开京城里贴身藏着的几张干饼子度日,快天亮时再钻进货物里。
有一天下大雨,押车的去盖油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何书铭。
百分百的升学率,其中还有一个是状元郎。
这五名女子中,只有一个是官员考落榜的,余下四人都是专门赶来京城报考的。
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瘦弱的小孩了,他十六岁,血气方刚,一身反骨。
那对父母无奈,只好花了大价钱把他送去一所全封闭的学校。
他的外祖父很有钱,只有一子一女,不幸的是儿子死于一场事故,而唯一的女儿也病故了。
报考稼穑的更是被带到了田间地头。
说不管就不管,白天他们唱歌赶路,晚上他们唱歌睡觉,压根就不知道货物里面藏了一个人。
按照他的分数,只有一个选择,就是上那所被称为监狱预备役的中学。
何苒对这两轮考试中脱颖而出的六人非常满意。
原本她是能留在京城六部衙门里实习的,可她不用猜也能想到,孟家肯定会来京城找她,她现在还只是个实习生,没有精力应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找不到。
兄长特意写信,让姚琳琅清楚族人的嘴脸,让她不要被家事所累。
他们根本没把何书铭放在眼里。
他没有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而是去找爷爷,爷爷老了。
那一刻,他很想冲过去,让苒姐想哭就放声大哭吧,不要忍着了。
可想而知,现在的何书铭在这两名大汉眼里就是一只待宰的弱鸡。
此时生父早已另娶,知道这件事后便四处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他。
而他被带回去后签的那些文件,是指定他们为监护人以及各种财产代理的文件。
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要找他,是因为外祖父最重要的遗产,需要他在十八岁以后方能继承,如果那时他不在了,这份遗产就只能捐助给公益事业了。

周沧岳想来想去,还是把梦里的事删删减减告诉了何苒。
“他们想要把我养成废人,后来见我叛逆,又想要借助禽兽学校把我改造成听话的傻子。
等到我年满十八岁,再让我这个傻子继承遗产。
然后他们便让我死,从我的监护人变成我的遗产继承人。”
周沧岳越写越气,可惜他当时太生气,一下子就醒了,没能在梦里手刃那对畜生。
唉,还有更可惜的事,他不知道苒姐不考军校了,有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
齐王迁都时,劳光怀一家随驾南下,还没到金陵,劳光怀便称病,并在顺德府停留半月,直到皇室在金陵安顿下来,他们夫妻才到,到了之后继续称病。
每当想到这些,何苒便会对他们心存感激。
虽然,他们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想过这一去,这些家业很可能就要付之东流了,可是心里却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他们还能回去呢。
何苒声势渐大,劳光怀知道齐王迟早会想起他来,他和儿子们商议之后,悄悄变卖了家产,离开了扬州。
依老子以前的性子,先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柳老夫人被气病了,柳夫人也给气得不成,因为她刚刚收到的消息,何苒神通广大,竟然把她娘家的产业也给挖出来,一起变卖了!
何苒看完这封信,默默吐槽,周沧岳的两辈子合并在一起,妥妥就是“亲爹继母谋财害命养废我,多年后,我带着军队踏平他们的坟头”。
柳老夫人气得不成,你们那些家业,即使何苒不抢,你们也保不住,现在倒好,全都算到我家头上了,这谁能忍?
柳老夫人这辈子就没有受过委屈,更何况现在儿子还做了首辅,就连皇后娘娘见到她,也要笑着叫一声老夫人。
柳夫人越想越难过,她冲进书房,吓得柳山河连忙推开怀里的美妾。
但是她心里明白,周沧岳只是想要倾诉,倾诉对象最好是离得远,很难见面的那种。
那些人没有想到,柏彦不但没有死,而且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昭王的老师。
冯赞知道柏彦是青州人,也知道柏彦是昭王的师傅,但是直到他来到青州,才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柏彦家破人亡,全是因为齐王的迫害。
柳老夫人火力全开,毫不留情地把这些亲戚赶了出去。
何苒都给他派来一个小组了,即使他舍不得白之羽,他也不好意思提啊。
柳家家主柳山河,便是深受齐王器重的首辅,天下权势榜上紧随何苒之后,排在榜三的那位。
不会因为那两个贱人而受到影响,不用为他们守孝,也不用因为他们耽误亲事。
京城和晋地不同,在晋地时,何苒手里有不少宅子,都是从晋王和蔡氏手里抢过来的。
不久,劳光怀便递了辞呈,请求乞骸骨。
可现在轮到他们了,尽管他们也想过这些家业会保不住,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们坐不住了。
因此,何苒收到的信里,足足五页纸,都是周沧岳对那对夫妇的指责。
何苒就差笑着对他们说:有本事你们来打我啊!
劳光怀年纪大了,一路颠簸,病倒也很正常。
第一次,何苒不知如何回信。
何苒得知以后,给劳家又送了一处宅子。
京城的空宅子虽多,她却不能随便取用,因为那些宅子的主人,现在都在金陵。
果然,第二天,柳夫人的老娘带着弟媳就找上门来,一改往常的知性雍容,指着柳夫人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一问才知,原来是娘家的亲戚已经去家里闹过了。
无耻,太无耻了。
而柳氏族中的那些亲戚亦是如此,若是没有他,柳氏也只是一个三流的小世家,而现在柳家子弟仅在朝中为官的就有十几人,更别说这万贯家财了。
岳家的那些人,同样是狼。
转眼便进入盛夏,冯赞军队攻破青州城,柏彦也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
柳山河得知岳家受他所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乱世之中,最值钱的不是宅子,而是黄金。
再说了,这群穷亲戚,若是没有我们家,你们怕是连金陵都来不了,早就让何苒抓去当炮灰,你们有啥委屈的。
青州城破,可是齐王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还做了皇帝。
于是,何苒又让聂忱整理出一批宅子,这批宅子属于柳家。
何苒听说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他们当然不敢去打何苒,所以也只能在自己家里跺脚骂街。
何苒好像也会画画
梦里的他没有好好读书,不知道美术生除了当画家,也可报考其他专业。
可是他不敢,梦里的他也挺不要脸的,苒姐对他那么好,他却躲在角落里偷窥。
冯赞大吃一惊,接着便破口大骂。
何大老爷甚至还是带着好名声和官职“失踪”的,将来何家人给他立衣冠墓,他的品级和官职还会刻在墓碑上。
因此,何大当家在进京伊始,便将宗室手里的一批宅子全部充公,有的留下分赏给有功之臣,有的则交给聂忱暂管的户部变卖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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